03
: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我的軍犬我的王(上) BY 琰華七寶

搜索關鍵字:主角:默默,席維 │ 配角:妖孽,天王,大校,小戰士,導演 │ 其它:獸人,重生,娛樂圈,軍文,妖怪

我的軍犬我的王(下) BY 琰華七寶

【文案】
苦情版
被拋棄,被傷害,被背叛,當上天給予了第二次機會,它是否仍有可能,去托付一生的忠誠,以及,去愛……

歡脫版
狗狗視角:功勳卓著、英雄無敵的軍犬之王,重生成一條要啥沒啥的流浪土狗,已經很苦逼了,更苦逼的是,它罩著的吃貨小弟,天天盯著它的屁屁,滿腦子意淫紅燒臀肉碳烤狗腿。

吃貨視角:身為退伍特種兵,一窮二白已經很苦逼了,更苦逼的是,好不容易養條狗,竟然非但不親親熱熱撒嬌賣萌,反而管這管那猶如人妻或者帝王。

吃貨特種兵和他家人妻國王軍犬……人與獸,天生一對什麼的,你們懂。

所以,你沒看錯,這就是個關於妖孽、男人和狗的故事。
啥子?妖孽在哪裡?
娛樂圈,料理界,軍營裡,甚至路邊的珠寶店,到處充斥著人與非人的妖孽。

文文求留言求收藏求愛撫~(@^_^@)~

內容標籤:重生 異能 娛樂圈 軍旅



二十八歲的狗  

風有些大,吹在荒草叢上,帶起一陣陣蕭瑟的波浪。

嚴授綱導演微微瞇起眼,儒雅的面容上不見喜怒。

偷偷觀察著他的劇組工作人員,不免更加繃緊了神經,這位以要求嚴苛出名,沉迷於真實到極致的藝術感染力的大導演,向來都非常難伺候。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比較空曠的野地,長著些稀稀疏疏的低矮樹木,樹木旁邊早就被道具組的妙手處理過了,半段黃土夯實的小路,蜿蜿蜒蜒伸向遠方。


很有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那種簡陋荒涼的味道,即使就在他們背後不遠處,便是一座頗為現代化的軍犬訓練基地。

導演挑選這個地方拍攝外景,不是沒有原因的。一來,戰爭片麼,場地空曠些,打個槍爆個炸之類,比較好操作。二來,電影真正的主人公,是那些四條腿的動物,背靠軍犬基地,想要什麼狗拍攝什麼動作會做不到?


三來嘛,嚴導與基地負責人的長輩是世交,而這位年輕有為背景也深的英俊校官,聽說正對劇裡面的女一號神魂顛倒,所以大部分戲份會在人家軍事基地外錄製,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當然,這些八卦和一般工作人員可沒什麼關係。

要說,能夠站在這裡的,從場記到攝影,從服裝到道具,全都由大導演欽定的人選組成,沒有一個不是行業內的佼佼者,算是相當華麗的班底。

大家知道,嚴導憋著一股勁兒,這次是一定想要在國際上拿個大獎了。

一切都要完美無缺,一切都要達到最具張力的藝術效果。

今天的戲份很重要,是電影中極為關鍵的催淚點。

劇情大概是,瘋狂的敵人為了擊潰男主角,將女一號綁在炸藥包邊上,想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炸成粉碎,而這時候,忠誠的軍犬衝上來,叼起炸藥包向曠野跑去,代替女一號英勇就義。


最具衝擊力的鏡頭,當然是軍犬被炸死的瞬間。

嚴授綱想要讓觀眾一看到這個畫面,就好像被人用重錘擊打胸|部般,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悲痛和震撼。

可是反反覆覆拍了好幾組,他越看越不滿意,臉色漸漸陰沉,最後簡直能夠滴下水來。

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軍犬被折騰得有些懵了,偏頭看自己的訓導員,希望得到些更加明確的指示。

可憐的小戰士急得出了一腦門熱汗,卻還是忍不住打手勢鼓勵軍犬,告訴它,已經表現得很好了。

軍犬沉靜的琥珀眼中,溢出溫潤的色彩,它稍稍挺直了背脊,尾巴輕微地擺動了一下。

「砰!」

嚴授綱猛然踢翻凳子,風一樣大步走來,衝著戰士一陣劈頭蓋臉地咆哮:「你到底會不會訓犬,會不會配合我們工作?跑了這麼多回,哪一次像個樣子?你和你的笨狗要是再這麼浪費膠片,就給我滾,換機靈的來!」


嚴大導演身材中等,面容俊秀,不開口的時候更像一名大學教授,然而肺活量卻真真驚天動地。

小戰士被罵蒙了,等反應過來那話裡的意思後,猛地漲紅了臉,襯著他鬢角的汗水,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你……你不能!」他直愣愣地爆出一句。

嚴導一頓,抬頭,冷冷逼視著他,「你說什麼?」

小戰士想說,你罵我沒關係,怎麼罵都沒關係,但是你不能罵我的狗,它很聽話了,真的非常聽話了。

為了鏡頭裡好看,它所做的動作,很可能讓它受傷,甚至致殘,身為軍犬,非戰造成的殘疾,並不意味著榮耀,可是它還是服從指揮,聽話的做了,沒有任何不情願。


這樣聰穎優秀的軍犬,為什麼要罵它笨狗?

戰士張著嘴,為犬爭辯的衝動堵塞在他的胸膛,但是,這個人,是基地負責人段大校命令全力配合的大導演,要像對待上級一樣,堅決執行他的指示。

小戰士閉閉眼,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悶聲道:「我是因為命令才來的。」

「那就服從命令!」嚴授綱一聲暴喝,甩手指著前面的黃土路,「這條狗要犧牲的,犧牲你懂不懂?飛奔,沿著黃土之路飛奔,像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然後是慘烈的火光,是血肉橫飛的爆炸!」


大導演的聲音灼烈激昂,眼中閃爍著對藝術不懈追求的瘋狂,「要真實,一定要真實,要無與倫比的震撼,不是它這樣毫無緊張感的遊逛!」

它才沒有遊逛。

小戰士滿臉不服,大哥已經沖得很好了,別說是像它這個年齡的狗,就是壯年軍犬,這種既要鏡頭美感又要速度的跑法,也沒幾個能執行得了。

而且,什麼是真實,還要怎麼真實,他的大哥是最優秀的軍犬,它不比你一個人類知道該怎麼跑?

嚴授綱身子一轉,指著一旁的煙火師,「去,給那狗身上多加點料,幹了這麼多年,爆炸的火光你不知道要怎麼弄嗎?你當真是在放煙花?」

煙火師答應一聲,連忙向軍犬跑去。

軍犬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早在看到訓導員挨罵時,溫潤的瞳眸就瞬間轉暗,內裡透出黑沉沉的冷光。

這時候,在沒有訓導員陪同的情況下,竟然有人膽敢碰它,就算這人並沒有攻擊的意圖,可那又怎樣?

當即,軍犬繃起身軀,低沉地嗚了一聲,煙火師淬不及防,猛然跟犬的黑瞳直視個正著,一股徹骨的涼意竄上後腦勺,嚇得他差點兒癱坐在地。

「你傻了?磨蹭什麼。」嚴導從後跟上,怒意熊熊,軍犬轉移視線,定定看他,瞬間,嚴授綱也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一動都不敢動了。

軍犬身上的煞氣,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它們被訓練時,要求的就是對敵軍造成最大殺傷,那充滿殺機的視線對準的方向,就是它們鎖定的目標,一般情況下,位於咽喉。


動若雷霆,一擊必殺。

尤其這條軍犬,更是如此,它的軍功與獎章,像一座只可仰望的高山,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朽的傳奇。

小戰士跑過來,輕輕撫摸它青色的脊背,心中湧起滾燙的驕傲,看吧,這才叫軍犬。

他低下頭,貼在狗直稜稜豎著的耳朵旁,輕聲哄著:「大哥,放鬆,坐。」

狗收斂殺意,端正坐下,沉穩若山。

「這是軍犬,請在有我引導時才靠近它,」戰士深吸口氣,挺直腰桿,上前一步,對嚴授綱不卑不亢道,「還有,我不同意你們增加火藥量,會燒傷它。」


嚴授綱這時候,才恢復了心跳,他臉色蒼白,似是覺得有些丟臉,眼中翻湧著羞惱,嘴角彎出不善的冷笑,「這是為藝術獻身,藝術你懂不懂,當兵的就算沒念過幾本書,也應該能夠懂得做人最基本的道理,看見朱蘭茵沒有?」


他用手一指被五花大綁,像個佈景般躺在地上的女一號,「千萬片酬的天後,躺泥地上一個多小時了,她抱怨過一句嗎?人尚且如此,人都會為了藝術獻身,狗怎麼了,別以為就你的狗金貴!」


戰士看了眼朱天後,他本來就不擅長口舌,根本辯論不過人,這時候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心裡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卻什麼道理都講不出,只能一個勁兒梗著脖子不同意。


嚴授綱轉身就走,滿臉厭惡,再也懶得理會小戰士,一個電話打到了段大校那裡去。

段大校一聽,因為他的人和狗不聽話,竟然讓朱蘭茵臥在冰冷的地上那麼長時間,她是一位嬌柔纖細的弱女子,這要是生病了可怎麼辦?

當即,他二話不說,直接從基地中衝了過來,將小戰士踹到一邊,上手揪住軍犬的後脖子,塞到煙火師面前,「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這裡我說了算,還反了你們了!」


軍犬咬緊牙,它看到這個人肩膀上有槓有星,明白就連訓導員都必須得聽他的,這就是軍隊,很多時候,軍銜就是一切,而訓導員無能為力。

狗隱忍著,低下頭,就像在進行一個艱苦的伏擊任務時那樣,收斂自身的氣息,老老實實讓段大校抓在手裡,儘管,這時候,它只要稍稍偏頭,就可以將那不知死活混賬的命根子給咬下來。


嚴授綱看著這一幕,反倒不領情了,他擺擺手,懶懶地說:「算了,不弄了,不真實的鏡頭,拍了也沒用。」

段大校單手揪著狗脖子,胳膊上強健的肌肉塊塊隆起,襯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分外好看。

他正有意無意在朱蘭茵面前顯擺,一聽這話,趕緊熱情道:「別啊嚴伯伯,拍吧拍吧,有什麼需要,我給你安排。」

嚴授綱厭惡地看了狗一眼,慢條斯理道:「你說的,我可提要求了。」

「您儘管提。」

「我其實也不想你難做,只是,為了藝術……」他輕聲說,「這個鏡頭,恐怕得上真炸藥了。」

段大校一愣,他手裡的軍犬轉動下耳朵,微微睜大黑沉的眼。

嚴授綱不知怎的,心中一突,下意識扭開了臉。

他閉閉眼,疲憊地歎了口氣,「如果有別的辦法,我真不會說這話,你知道,我也是個疼狗愛狗的人。只是……不這樣,就沒有辦法達到那個悲劇的張力,所以忍痛考慮,覺得這樣做,還是值得的。」


這時候的嚴授綱,蹙著文秀的眉,清俊的臉上滿是無法開解的遺憾與焦慮,使他看上去,竟充滿了難言的魅力。

幾乎同時,地上的朱蘭茵低低呻吟了一聲,灰頭土臉的姿態難掩艷麗無方的國色。

她雖然被綁,卻還是掙扎著抬起頭,看了段大校一眼,這一眼中,有著淡淡的苦澀、堅持,以及一絲微弱的懇求。

段大校明白了,不做到完美,這兩個人,沒有一個會放棄,他們嚴謹的工作態度,對藝術的執著追求,無法不使人動容。

尤其,朱蘭茵還在尋求幫助,她一定非常辛苦,非常難受,才會露出這種眼神。

必須趕緊拍完這場戲,讓嚴授綱滿意,她才會得到解脫,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他。

當即,段大校再不猶豫,「行,這條反正是退役軍犬了。」

不管它曾經有過什麼樣的輝煌,立下多少赫赫戰功,創造了多少令敵人威風喪膽的傳說,如今,它已經老了,已經退役了不是麼。

是自然老死,還是炸死,也沒什麼分別,退役後,國家養它這麼多年,已經仁至義盡,而且,它活得也太久了些,吃養老飯的年頭,和服役時間一樣久了。



再說,最後的最後,在銀幕上塑造一個光輝的英雄形象,來作為一條軍犬生命的終結,也算不辜負它那英雄犬的稱號麼,總比英雄遲暮,又老又病的,像坨垃圾般死了好。


嚴授綱真誠地道了謝,對軍犬露出一個微帶遺憾的笑,追求美的巔峰,總會伴隨著犧牲,而這種犧牲,值得。

當下,煙火師與道具一起,將新做好的炸藥包交上來,段大校叫過遠處的小戰士,讓他指揮軍犬,叼起來跑。

「大隊長,大哥很乖的,其實前幾次,它也跑得很好。」小戰士心下惴惴,微帶討好。

「嗯,就那麼跑。」段大校看他一眼,「你怎麼叫它大哥?」

小戰士不好意思地笑笑,「它一歲開始出任務,十五歲才退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啦,不管軍齡還是年齡,都比大多數戰士還要久,當然是我們的老大哥啊。」


狗的壽命,一般在十至十五年,軍犬則要更短,二十八歲的狗,相當於兩百多歲的人類,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尤其,這狗的身體狀況,完全不輸壯年犬,能跑能跳,強勁的肌肉隱藏在水銀瀉地似的狼青色皮毛下,威武美麗。

它如果不是最美的犬,電影也輪不到它來演。

段大校不是訓犬科班出身,到這個基地當負責人,不過是家裡想讓他鍍鍍金,但是即便以他那並不豐富的專業知識,也知道,這條狗,真的有些神奇。

聽說,世界上最長壽的狗,活了二十九年,如果這狗能夠留到來年,說不定,也能登上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段大校自嘲一笑,算了,老外的玩意,也沒什麼意思,就這樣吧。

他胡擼一把小戰士的腦袋,「臭小子,還敢跟嚴導頂嘴,幸虧我是你首長,啥都幫你扛著。好了,讓它上吧,嚴導說了,最後拍一條,好不好的都用。」

小戰士一聽可以脫離苦海,立馬高興起來,他彎腰摟住軍犬的脖子,小聲說:「大哥,聽到沒?堅持一下,這就拍完了,回頭我給你兩大塊熟牛肉,還可以加一塊奶糖,不能多,就一塊知道嗎?」


軍犬靜靜看著一無所知的小戰士,瞳眸中漾起溫潤的琥珀色光芒,它抬起頭,用自己尖尖的嘴,輕輕碰了碰小戰士的鼻頭。

那是淡淡的不捨,淡淡的依戀。

小戰士驚訝極了,這條戰功赫赫、壽命奇長的犬,對他一直算不上親近。它聽他的話,因為他是訓導員,而它是一條優秀的軍犬,如此而已,像剛剛那樣的親密舉動,絕無僅有。


他知道,他並不是它的主人,英雄犬的主人,自然應該是二十年前,那邊境戰線上功勳卓著的英雄。

二十多年的歲月過去了,不知英雄現在何方,他總覺得,大哥是寂寞的,非常非常寂寞。

不過,那沒有關係,他會陪著它,他是一級士官了,他還可以當上好多年兵,他會陪伴大哥,一直一直陪伴下去,他認為,這真是無上的榮幸。

「好大哥,乖啊,再去跑上最後一趟,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軍犬默默看了眼身旁的炸藥包,保持著嚴肅蹲坐的姿勢,不叫,不動。

整個劇組人員全都等著它,漸漸騰起不耐煩的氣息。

段大校皺皺眉頭,「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聽指揮?」

小戰士腰背筆直,他向前伸展右臂,做出衝鋒指令,姿勢如同教科書般標準。

可是,軍犬隻是靜靜看著他,一動不動。

「大隊長,」小戰士額頭見汗,「要不……別做了,大哥……它不樂意……」

「不樂意,什麼叫不樂意?」段大校一下子被激怒了,嚴授綱與朱蘭茵都看著,這個時候,他如何能夠反悔,如何能夠說不做?

「不樂意就不上?畏懼不前,不服從命令的,還是軍犬?前方是地雷陣呢,前方是機槍眼呢,前方是敵人的坦克呢?執行任務的時候,它也能不樂意就不上?這樣的孬狗,還他|媽叫什麼英雄犬!」


蹲坐的犬,一下子耳朵豎得筆直,它昂起頭,冷冷望向咆哮的段大校。黑沉沉的無形殺機,瞬間鎖住英俊軍官的心臟,令他再也說不上一個字來。

軍犬慢慢站起身,英武,威猛,雄壯。

巨大的犬,傲然挪動四條強健的腿,在冷冷的風中,漠然掃了下尾。

它活到現在,經歷了太多敵人,險境,訓導員和官長。

它尊重的,不是哪個人類餵給它食物,不是對方佈置了什麼任務,下達了什麼指令。

它尊重的,是它的身份,是它的職業。

以及,由此而來的尊嚴與榮耀。

它,是軍犬。

青色的身影,風一樣刮了出去,似驚雷,似閃電,無論小戰士,還是段大校,無論嚴導演,還是女明星,他們,全都驚呆了。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戰意洶湧、威武激昂的身影,四爪落下的韻律,彷彿響徹天地的鼓點,重重擊打在人們心間。

它狼青色的皮毛,在冷冷的日光中,湧動起銀海泛波般的彩華。

這種速度,這種力量,這種無法形容的壯麗。

然後,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將這一切,扯得灰飛煙滅。

小戰士呆呆瞪大眼,不明白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大哥,大哥呢?

剛剛那是什麼……

火光……聲音,可是,大哥呢?

大哥在哪裡!

一個不似人聲的嚎啕,猛然自小戰士喉中竄出,他扯著嗓子拚命叫,瘋了一樣往爆炸地點跑去。

他張開雙手,拚命抓,拚命攏,可是,炸藥的威力太強大了,那些被炸得亂七八糟的灰粉狀物,連殘骸兩字,都說不上。

段大校衝過去,用力抱住小戰士,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上。

這個小兵,已經哭得咳出了血。

他不是訓犬員,理解不了這些人愛狗如命的心情,只是,他覺得,再傷心,過一陣子也就好了,狗畢竟只是狗,而人,總要向前看。

嚴授綱死死抱住攝影機,一遍又一遍看著回放,眼中放射出濃烈的欣喜瘋狂,「好,好,太好了,這正是我要的!」

也許小戰士的哭聲,實在太過刺耳,他抬起頭,向那邊瞥了一眼,扯開一個寬容的微笑,「電影一定會成功的……就連訓犬員,看到如此真實的鏡頭,都哭得死去活來呢。」


劇組圓滿完成了任務,撤離基地。

軍犬被炸得屍骨無存,就連安葬都做不到,小戰士自己一個人,在爆炸發生的地點,撒上一層又一層,淡紫淡黃的野山花瓣。

夜幕下,有風輕輕吹拂,花瓣翻翻滾滾,像湧動著的銀色海洋。

這裡的月光,特別明亮。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厚著臉皮打滾求吱吱求收藏。

今天三更,下午晚上還有兩章,記得來看呀

上個軍犬的靚照
吃貨 

席維輕輕聳動鼻頭,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海腥味。

夏季的濱海之城,本該賞心悅目,浪漫得令人心醉,可潮濕與悶熱,卻無情地糟蹋了她的美麗。

「這鬼天氣……」排在前面的男人,不耐煩地用力拉扯著自己的領口,濕乎乎的海風吹在他赤|裸的肌膚上,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席維穿著很正式的黑西裝,領帶嚴整,平滑的袖口處稍稍露出一道雪白的邊,使他看上去與周圍的人,就像存在於不同的世界中一樣。

不遠處傳來一聲「哧」的輕響,很快,熱油混合著雞蛋海鮮在鐵板上煎烤的香氣,就帶著宛如侵略般的耀武揚威之勢,迅猛鑽進了人們的鼻子裡。

「海蠣煎啊,真香。」隊伍中有人竊竊私語。

席維一眼都沒有瞟向那邊,可肚子卻似乎發出了某種古怪的聲響,他暗暗嚥下口水,目不斜視,隊伍又向前了幾公分,就快輪到他了。

終於,排在前頭的人相繼離開,他走到機器跟前,眼角往身後一掃,觀察了下角度,然後微微抬手側身,遮擋住有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

冷靜地插入銀行卡,席維在鍵盤上輸入密碼,然而,即使以他的心理素質,這時候也微微感到了一絲緊張與期盼。

賬上的數字顯示出來,他垂下眼眸,感到一陣難以遏制的輕鬆。

很多,比預想的還要多。

錢數已經夠了,雖然支付完全款後,席維連一星期的方便面錢都剩不下,但他還是毅然決定了要那樣去做。

離開ATM機,他走到三步外的郵局前站定,對著彤雲密佈的天空,長長吐出口氣。

衣袋裡有張字條,席維小心地掏出來,將它放進一個整潔的信封內,然後鄭而重之地郵寄出去。

他用這種原始、低效卻正式的方法,向對方傳遞著那個決定。

字條上寫著:戰友,我不想幹了。

小吃的香氣撩人異常,席維忍了忍,摸摸癟癟的錢夾,還是往一旁不大的外賣店面走去,「老闆,請給我兩個海蠣煎。」

「好勒,二十元。」

席維打開錢夾的手一頓,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只買一個吧。」

老闆看了他一眼,滿含詫異,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濕熱的天氣裡,還西裝筆挺得像馬上要去參加宴會的人,怎麼看怎麼不像買不起兩個海蠣煎。

當然,也許人家臨時改了主意,怕發胖走形什麼的,老闆在心中暗暗嫉妒了一下席維的身材,臉上照樣洋溢著熱情,將金黃香嫩的海蠣煎裝進紙口袋裡。

席維接過紙袋,又嚥了嚥口水,即使肚子中饞蟲鬧騰得翻江倒海,卻仍然強忍著,沒有一口向美味的小吃狠咬下去。

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愛吃,眼睛裡無論看到什麼東西,都會下意識往吃的上面聯想。

這個算不上毛病的毛病,多少年了,一直都是席維的一樁傷心事。

當年在部隊的時候,他很羨慕國外的某些特種戰隊,不是羨慕人家的武器裝備與經費,而是羨慕那些協同作戰的軍犬。

帶著超復合樹脂護目鏡與耳機,穿著特製凱夫拉防彈服,從萬米高空跳傘而下,能防爆能伏擊能夜襲的特種軍犬,簡直神了。

國內目前雖然也有軍犬與戰士的合作機制,但協同效果卻並不理想,一般多見於擔任防衛任務的特警部隊當中。

至於像他原本待的特種尖刀部隊,則幾乎沒有軍犬協作,因為無論常規軍犬還是訓犬員,都無法跟上他們執行任務的步伐。

聽說,國外特種軍犬的訓練成本,是訓練一名特種兵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這也從側面說明了一隻合格的特種軍犬,在極端戰爭環境下究竟會發揮出多麼巨大的作用。


而要想成為一名特種訓犬員,同樣沒有那麼容易,因為你首先必須是一名合格的特種兵,然後才能夠通過學習,去考取相應的訓犬員資格。

席維當年心熱不已,他極力爭取,才說服大隊長同意讓他作為先例,去嘗試這種人犬合一的特種作戰模式。

那時候,席維的同袍們並不十分理解他的想法,要知道,部隊裡平時的訓練和任務就已經很緊張了,誰會有那個閒心,在累得半死的情況下,還想去找一個四隻爪子的終身伴侶?


於是有好多人都說,席維不但貪吃,還喜歡毛團兒,甭管外表長得啥樣,內裡就是個沒養大的天真熊娃子。

對這些嘻言笑語,席維才懶得理,他埋頭苦學了一個月,卻在去全國最大的常規軍犬作訓基地挑選自己的另一半時,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用戰友的話說,那就是,沒有一條狗稀得看上他的!

席維就不明白了,整個作訓基地裡面,大狗小狗全加上,足足兩千條啊兩千條,怎麼就是沒有一隻願意對他表現出友好呢?

看他一眼,然後跟沒看見一樣不理人的狗,算是好的,大多數狗遠遠聞見他的氣味,就往牆邊退,怎麼誘哄都不肯上前,如果逼急了,甚至還會呲出犬牙,表露出攻擊的意圖來。


就連陪同他的基地老教官,也對這種情況摸不著頭腦,「我在這裡養犬也十多年了,像你這麼不招動物待見的人,還真是頭一回見。」

這番話說得席維心口瓦涼瓦涼,他確實從小就沒什麼動物緣,但總覺得那些嬌生慣養的小貓小兔見他就跑,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可哪裡知道,竟然連彪悍的軍犬都是一個樣。

也許是他的面部表情太過淒慘,老教官有些不忍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沮喪,可能只是沒有碰見屬於你的那一隻。」

席維笑笑,卻掩不住滿腔失望。

回到自己的部隊上,他不得不苦澀地放棄了軍犬計劃,但總會不由自主想起老教官的話,也許真有一隻能夠看得上他的狗,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默默等待著他呢?


每當這樣想時,就有名為希望的小火苗,在他心底燒啊燒,燒得他胸口發癢。

儘管席維著實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想要一條狗。

然而就是這麼個微弱的小火苗,也讓戰友毫不留情地給澆滅了。

戰友說:「你知道為什麼小動物們見了你就跑嗎?要不是植物沒有腳,它們也會有多遠跑多遠了。因為啥?你自己說說,你看著兔子的時候,想的是可愛的小生靈還是紅燒兔肉?你看著狗狗的時候,想的是忠誠的夥伴還是狗肉火鍋?要是你像個大灰狼一樣流著口水死盯著老子,老子也跑了!」


席維:「……」

他冤枉,他真的冤枉極了。

也許他確實貪吃,也許他看到動物,確實會下意識想到菜譜方面去,但是他真的沒有將這個無法控制的潛意識想法付諸行動的意思。

人且不說,小動物的話,他連一隻活雞都沒有殺過!

席維深深歎了口氣,海蠣煎的香味從紙袋中溢出,在鼻頭處勾來勾去。

他咽嚥口水,加快了腳步,心中有著歡喜雀躍。

時間臨近傍晚,天色更加陰沉了些,卻又在西方投射出一線暗紅的影,看上去有些不祥的妖異。

轉過這條街,是一塊廣闊的休閒綠地,綠地對面,就是夏灣市最高級的六星級酒店。

酒店的巨大觀景玻璃牆面朝大海,夏灣特有的銀綠色海水,為它展露出無與倫比的魅惑身姿。

得天獨厚的內外條件,使得酒店房價高昂的同時,其自身也成為了一座奢華的風景名勝,因此,這裡幾乎是所謂上層名流,唯一樂於下榻的酒店。

有一條大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日復一日趴在休閒綠地的龐大灌木叢中,睜著黑沉沉的眼,默默向那邊觀看。

它躲藏得非常隱蔽,一身髒乎乎的皮毛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滾滿了草枝樹葉,這使它看上去,幾乎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它安靜,非常有耐心,一動不動地潛伏著,就像一座全無生命氣息的雕像。

所以哪怕在如此高雅的地段待了這麼多天,它也沒有被什麼人發現過,要知道,都市人,尤其是有權有錢的都市人,對待流浪狗的態度,可說不上多麼友好。


當然,這個「沒人發現」裡面,並不包括席維。

拎著海蠣煎的男人一想到狗,眼底便止不住溢出滿滿的笑。

遇見它,純屬偶然。

席維心想,那更像是一種潛意識的感覺,事先毫無徵兆。

路過那片綠地時,他突然覺得,有什麼極為特別、極為重要的存在,就在身旁。

條件反射般,他低頭,俯身,趴在地上,從密密的樹葉底下往裡看。

然後,對上一雙沉靜的眼。

它就在那兒。

席維瞇起眼,每次想起與它的初見,心中便不由自主湧起暖流,好像是碎了一塊的鏡子,突然間補全了缺口。

當然,狗其實相當冷淡,乍一看,與那些敵視他的動物們沒什麼兩樣。

那天,席維一見到狗,立馬衝去便利店,買了最高級的狗糧,小心翼翼地討好。可惜,狗聞都不聞一下。

席維當時正在忙上一個任務,但再怎麼忙,每天也會抽時間,去陪伴——或者說,去騷擾狗。

他發現,大狗幾乎不離開灌木叢,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鑽出來,去公園飲水台旁喝水。

什麼,一條狗為什麼會開水龍頭?

得了,那種按壓式的,爪子足以勝任操作,狗可比某些人想像的要聰明多了。

讓他心疼的是,狗的食物理所當然來自於垃圾桶。

對流浪狗來說,這是無奈以及必然的選擇。

席維很難過,在又一次餵食不果後,他終於忍不住,對狗說:「你為什麼寧可吃垃圾,也不吃我準備的食物?我知道你和我不熟,可是,哥再怎麼著,也不至於比不上一個垃圾桶!」


狗動動眼珠,認真地打量他一眼。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席維越發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他正在吃飯,堵氣之下,將咬了一半的包子,扔到狗面前,「你如果只稀罕吃垃圾,那行,這我吃剩下的,不要了,你吃吧。」


其實,扔了包子後,他立馬後悔了,肚子裡的饞蟲果斷抗議,席維咽嚥口水,心想,草地不算髒,這會兒撿回來,還來得及。

正在他鼓起勇氣,打算付諸行動時,狗竟默默伸過頭,張開嘴,把包子吞了下去。

吃完,它似乎白了席維一眼,伴隨著半飢餓狀態肚子的咕嚕一聲響,某人類男性覺得尷尬異常。

自那之後,狗就不再嚴格拒絕他的食物了,基本上,不管饅頭還是麵包,只要席維掏出來的,都是一人一口。

「海蠣煎啊,它一定沒吃過。」席維笑著,細心地打開紙袋,輕輕吹涼一些,怕燙到狗的舌頭。

然而,卻並沒有在灌木下看到大狗。

遠處,夏灣酒店門前,刺耳的尖叫猛然響起。

「殺人了!」

「快來人啊!」

「狼……狼咬死人了!」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吃貨出場,求汪汪

話說最後一句狼來了,其實是吐糟吧

一會兒還有一章

爭奪主導權  


席維猛然站直身體,拔腿往那邊跑去。

他穿過馬路上洶湧的車流,三步兩步衝到酒店前,只見一輛掛軍牌的悍馬越野斜斜停在當地,車門大開,旁邊倒了個頸部血肉模糊的男人。

夏灣酒店的保安反應迅速,他們十多個人團團圍追堵截,手上操著尺長的電棍。酒店內部,還在奔出源源不絕的保安,有幾個人,跑步的身姿步伐,一看就是退伍士兵,他們腰上甚至配備了大功率電槍。


近距離下,電槍的威力絕對不次於真正的槍支。

酒店前的一般民眾與侍者,連滾帶爬逃竄開來,被保安們圍在中間的,正是一隻髒乎乎的流浪狗。

席維還是第一次看清大狗的全貌,它抖落了用於偽裝的草根樹葉,一身亂七八糟的皮毛在夕陽下,反映出十分古怪的色澤。

他說不好它是什麼品種,冷酷的面部線條,確實有幾分像狼,但肯定不是狼,更大的可能,則是某種土狼狗的串種。

然而,它的尾巴卻非常特別,長長的尾毛被風吹起,恍惚間,就像水銀蜿蜒流淌。

席維心口重重一跳,他突然覺得,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為美麗的狗。

保安們互相打著眼色,看得出來非常緊張,他們緊握電棍,向大狗揮舞,不斷縮小包圍圈。

席維聽到,他們的肩上對講機中有人不斷吼叫:「狼也好狗也好,在我們門前傷人,必須將它拿下,死活不論,絕對不可以讓它跑掉!」

傷人的狗,不管它有什麼理由,落到人手裡,只有死路一條。

外圍,已經有保安端起了電槍。

席維皺緊眉頭,看了血泊中的男子一眼,忽然眼神一動,大聲喊道:「他還沒死!叫救護車,誰會急救,趕緊給他止血!」

保安們一愣,全都下意識往被襲擊者看去。

席維趁機衝過去,撞翻兩個保安,將包圍圈撕出一道缺口。

狗猛然轉身,自缺口中一躍而出,席維緊跟著它,風一般跑了。

一人一犬狂衝了兩公里,席維首先撐不住了,當然他也沒妄想著自己可以跑贏狗。

「停一下!這麼跑不是辦法,我們先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嘿,狗哥,停下!」

狗轉轉耳朵,放緩了腳步,胸口只是微微起伏,顯然仍有餘力。

他們已經跑到海灘附近,邊上就是書法廣場,廣場面向海的方向,是一個不高的懸崖,上方架起了二層的石頭亭子,天快黑的時候,沒什麼人過去。

席維帶著狗,跑到亭子外側,那裡有塊稍稍突出的岩石,坐在上面的話,很難被人發現。

遠處傳來警笛聲,聽上去不止一輛,席維回憶了下悍馬上的軍牌,搖頭苦笑,「住得起夏灣酒店,逮條狗還出動幾十輛警車全城搜捕,那位的級別,恐怕不低。」


狗端坐在他身旁,非常平靜,像是對這種情況並不感到意外。

「我說狗哥,你幹嘛咬他?和他有仇?把嘴張開我看看,吃了人肉沒有。」席維有些惱怒,要掰開狗的嘴,他不想它變成一條嘗到甜頭,今後見人就咬的□□。


狗躲開他的手,輕輕搖頭,意思是自己才沒有吃人肉。

席維看著那雙沉靜的眼,忽然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理性與智慧,雖然這麼形容一條狗很怪異,可他頓時還是放鬆了下來。

「那個人沒死,還有一口氣在,他們應該能夠救活他。狗哥,不管他和你到底有什麼恩怨,咬人都解決不了問題。再說,經過這次後,你也不能那麼容易再咬到他了……」


席維絮絮叨叨地說著,也不管狗能不能夠聽懂。

狗在岩石上挪動一下腳爪,眼中劃過一絲黯然,它顯然對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如果是原來的它,一擊而中,怎麼可能出現失誤,沒有將目標的咽喉咬得粉碎。

果然,有時候,失去了的東西就是失去,體魄也好,別的也好。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一隻狗狗,狗哥你的復仇手段,確實比較單一。如果是人類的話,某些情況下,殺人並不是最痛快的復仇方式,聽過生不如死這句話沒有?人啊,活有很多活法,死也有很多死法。」


席維對著狗說了許多話,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話嘮,只是,當談話對像只能默默看著你時,不知不覺,就說得多了。

狗眨眨眼,耳朵豎了起來,顯然對這些話並不是毫不在意。

席維忽然停下,他到底在做什麼呀,為什麼這樣自然而然,就站在狗的立場來考慮問題?

一般人看到同類被傷,不是應該更加傾向於消滅狗麼。

也許是因為,這大狗的行為,使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冷靜耐心的潛伏,迅猛果斷的出擊,比起動物的狩獵本能,這更像一名訓練有素的軍人。

「真可惜,你只是一條土狗,不然,我都要以為,你是軍犬了。」並且,還不是一般的守備犬,而是他憧憬已久的,特種軍犬。

狗愣了,然後慢慢的,輕輕掃了下自己流蘇般的長尾。

席維看著狗,越看越愛,突然心癢得不得了,控制不住地伸手上去,用力彈動了下土狗直楞楞的耳朵。

狗立即沉下臉,伸爪打開他的手,將頭扭向一邊。

生氣了?

席維眨眨眼,湊上去,「不樂意了,你怎麼都不叫啊,之前被人追得雞飛狗跳時,也沒聽過你叫,真酷,沉默得夠可以……要不,就叫你默默吧。」

大狗轉動下耳朵,繼續沉默,席維直接將這當成同意了。

他一邊高興地叫著「默默」,一邊掏出海蠣煎,「有些壓扁了,但是味道應該還很不錯,默默乖,咱哥倆趕緊分著吃了吧。」

說著,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後遞給狗。

狗瞪著他,看都沒看送到嘴旁的食物。

「怎麼了,吃啊。」席維嚼著嫩嫩的海蠣,心情很是快活,他每次一吃東西,總要比平常快活許多。

狗不吃,反而昂起頭顱,挺起胸膛,這使得它的坐姿一下子威武雄壯起來。髒髒的皮毛,土狗曖昧的外表,又哪裡掩蓋得了通身的王者氣概。

這一刻的狗,高傲,威嚴,即使坐著的身形沒有席維高,但席維卻覺得,自己才是被俯視的一方。

他愣愣地瞅著狗,忽然福至心靈,意識到了眼前狀況的究竟,他知道,不能服軟,不能退縮,否則今後的麻煩絕對小不了。

然而,他又看到了土狗眼中,執著與堅持掩映之下的,那一抹溫潤的琥珀色流光,他想抓住這道光。

似乎只有抓住這道光芒,他才會真正走入默默的內心,讓它快樂。

席維的心一下子柔軟下來,還有什麼事,會比讓它快樂,更加重要麼。

他笑了,裂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哦,哥倆,當然你是哥,你是我狗哥,是我的默默哥嘛。」男人俯下|身子,輕輕將額頭抵在大狗毛茸茸的額頭上。

默默的眼神沉靜下來,瞳眸中漾起溫潤的光彩,嘴角一牽,像是露出了微笑。

它舒服地蹭了他一下,掌握主導權這件事,顯然讓它無比滿意。解決了地位問題的大事,胃口自然隨之而來,它馬上張嘴咬了食物一口。

一個海蠣煎不算大,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吃完了。

身後公路那邊,警車已經開過三個來回,沒有減少趨勢,反而越來越多的樣子。

席維皺眉,「看來他們是非要搜出你不可的,不知道那酒店門前有沒有攝像頭,如果有,我也不能貿然出現,說不定,這時候已經被當成縱狗行兇的主使者了。」


狗靜靜看著他,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些,像是在說,連累你了。

席維掏出錢包,裡面只剩下一些硬幣,還有一張船票。

那是戰友給他寄來,執行新任務時用的,和身上這套西裝一起。

現在,夏灣酒店方圓幾公里範圍內,一定已經設下天羅地網,就算他們能夠找到空隙,偷溜出去,但各個火車站公路站,也會盤查重重。

一個男人,帶著條髒兮兮的流浪狗,實在太過顯眼。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席維歎氣,對默默說,「你不暈船吧?」

寶格麗特公主號皇家游輪,正停留在夏灣碼頭。

這艘世界頂級奢華的巨輪,即將開始為期二十一天的碧海觀光旅程,屆時,船上雲集方方面面的社會名流,還會舉行賭王爭霸賽與歌壇巨星演唱會。

新任務的目標人物,就在船上,從本心說,席維其實根本不想靠近一步的。

但是現在,沒有更好的離開途徑,他安慰自己,即使上船,只要不去採取行動,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

天已經黑了,席維先用票上船,然後走到甲板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解下帶著繩子的救生圈,拋入海中。

默默早已跳入水中,看見救生圈,立刻游過去,鑽入圈中,兩個爪子在邊沿處把好,接著用嘴叼起繩索,抖了抖。

席維得到信號,馬上開始往上拉。

這也幸虧是他,體格極好,不然,以巨型游輪那種驚人的高度,再加上默默好歹是條大狗的體重,以及救生圈的自重,徒手將它們絞起來,真不是件輕鬆的事。


他可不敢用船壁上的絞輪,那兒太高了,瞭望塔上的水手,一眼就能看見。

二十分鐘後,默默終於成功登船,席維擦了把頭上的汗,低聲笑著,「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我給你解釋計劃時,好怕你不明白是什麼意思,萬一把你弄丟了,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默默用濕漉漉的爪子,按按他的手掌,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架勢。

席維搔搔頭,狗哥真可靠,很有老大的樣子,這是反過來安慰他呢。

默默被海水浸濕了身體,席維趕緊脫下上衣,將它裹住,整條狗抱了起來,偷偷摸摸溜回艙室。

豪華游輪條件一流,一個最便宜的艙室,也像星級酒店的標準間一樣,什麼設施都有。

席維抱著默默,摸到它肌肉強健的大腿,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紅碳烤肉,於是,又不懷好意地再摸了幾下。

大狗一愣,仰起頭,葡萄樣的眼睛直勾勾瞅著男人,有些尖長的嘴巴幾乎觸到他的鼻頭。然後,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席維邪惡的心思,大狗揚起流蘇長尾,毫不客氣地、狠狠地扇了男人腦袋一下。


席維吐吐舌頭,摸摸自己和大狗癟癟的肚子,船上有免費的自助晚餐,但馬上就要到結束時間了,所以他放下狗,簡單給它擦了擦,就急急忙忙上去找吃的。


大狗動動鼻子,一身海腥氣,實在難聞,它看了衛生間一眼,熱水開關沐浴乳瓶蓋之類,都是按壓式的,於是從身上叼下大毛巾,抬腳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吧,公汪汪們爭奪主導權時,都是通過動作來實現的,所以常常見到汪汪騎著另一隻汪汪耍流氓,對人類也一樣,抱大腿下半身用力蹭什麼的

當然咳咳,咱狗哥比較文明,這麼原始的行為,目前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能做得出來。席吃貨你撿著了

裸裎相見

大狗其實不太會給自己洗澡。

犬類動物一般都是用舌頭舔舔,如果身上的毛完全被水弄濕了,則用力抖一抖,可這些方式對目前的大狗來說,都不怎麼可取。

它的毛太髒了,髒到它下不了口去清理,再加上海水的苦鹹味,只是聞一聞,都覺得快要暈過去。

大狗皺著鼻子,不由懷念起那些在軍營渡過的歲月。

訓導員真的很細心,很溫柔,洗澡梳毛磨牙揉爪子,哪件事情都用不著它費神想,全都照顧得好好。

訓練和執行任務時,是挺苦的,但也非常快樂。

後來它年齡實在太大,儘管出任務時一個頂十個,可還是在十五歲那年,被強制退役了,一開始,不是不失落。

還有什麼,比遲暮的戰士更悲涼,哪怕它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已經遲暮。

退役後的日子,更加舒服。它眼睜睜看著一批批訓導員從新丁做到退伍,即使無論誰負責照顧它,都全心全意,盡職盡責,然而,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卻總是少了分精彩,多了抹憂傷。


可是,即便這種生活,也仍然失去了。

大狗閉閉眼,又挺起胸膛,真是的,洗個澡麼,從前那麼多困難都克服了,還會被眼前這點兒小問題擊倒?

它人立起來,仔細看看淋浴開關,把手在中間,外面一圈標識,紅的一半,藍的一半。

它用爪子輕輕撥起把手,蓮蓬中嘩一聲流出水來,稍稍有些冷,於是,又用鼻子拱拱,往紅的那邊推推,嗯,溫度剛剛好。

淋浴間地方不大,狗在裡面,轉個身都困難,它臥倒下來,慢慢翻身,讓全部毛都被水淋到,又就著四爪朝天的姿勢,用力磨蹭背部。

地上的積水一圈圈流進下水道,和泥漿基本沒什麼兩樣。

好多毛毛都打結了,光沖洗弄不乾淨,大狗看看牆上掛著的幾個瓶子,立起來,挨個兒用爪子去按。

在毛上搓搓,都能夠出泡泡,可是味道真一般,沒有訓導員給它洗澡時用的沐浴露好聞。

把水關上,隨便選了個橘子味的,擠出來一地,先用腳爪磨出泡泡,再打個滾兒,全身就都沾上了。

它就這麼給自己洗臉洗耳朵,再彎過長尾,細細地揉尾毛。

雖然不懂,為什麼失去意識後,自己就變得不是原本的自己,並且可悲地失去了過去鍛煉了二十八年的體魄與技巧,但是,唯有這條長尾巴,讓它覺得,一切還沒有那麼糟糕。


揉尾巴揉得出神,一抬頭,腦袋撞上玻璃門,還挺疼的。

這人類用的浴室,實在太小了!


席維走上游輪餐廳時,那裡已經基本沒什麼客人。

食物區裡的菜品仍然很豐富,這種級別的游輪,與那些星級酒店的自助餐可不一樣,他們是絕對會及時補充食物的。

當然,自助餐不允許打包外帶,但一般情況下,避開服務生的視線,偷偷揣些吃的這種事,是難不倒席維的。

可惜今天來得太晚,客人就小貓兩三隻,不由給某種不良行為增加了不少難度。

席維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和默默一起吃的,現在只好自己先吃飽,再帶著默默的份回去,不然,他們倆都是大肚漢,一件西裝外套,實在掩護不了那麼多東西。


時間緊任務急,他沒了好好享受美食的心思,三口兩口填飽肚皮,包好偷偷外帶的食物,將衣服掛在手臂上遮擋,就邁開大步往外走。

出門時,正正與一個男人迎面撞見。

那人身量極高,雙腿筆挺修長,寬肩窄腰,尤其他有一頭豪奢至極的長長卷髮,燈光下看上去,竟然如海浪般脈脈起伏,多情流淌。

席維瞳孔一縮,不著痕跡微微垂下目光。

這到底有多不走運,怎麼是他。

那人見迎面有人,微微一頓,非常有風度地後退半步,並且體貼地幫席維撐住門,「您先請。」

席維往旁邊一讓,「不,你先進吧。」

那人笑笑,禮貌地說:「應該先出後進。」

席維一想也是,這也沒什麼可特意謙讓,於是點個頭,走過去,從男人身旁錯身而過。

他的行動帶起了一陣微風,撩動男人的長髮,男人深吸口氣,不由瞇起輕霧迷離的雙眼,有些戲謔地笑了。

「看來今晚的食物非常美味,令得人忍不住想嘗完再嘗。」他的聲音低沉美妙,明明沒有用到任何音響設備,卻偏偏造成一種環繞立體聲般的磁性震撼之感。


被發現了?

席維扼制住面紅的衝動,趕緊祭起厚臉皮神功,爽朗一笑,「哦,我肚量大,其實還沒怎麼吃飽。」

這話至少有一半算是實話,哪怕現在很飽,但只要是美味,不加節制的話,他真的就可以一直一直吃下去。

所以席維最羞於前往的地方,就是全天開放的自助餐廳,忍不住一吃一整天什麼的,實在太丟人了。

那人好玩似的眨眨眼,和煦襲人,風采萬千。

兩人就此擦肩而過,雖然實際關係仍是路人,但對彼此的印象,卻又比一般路人深刻得多。

席維覺得這不是好現象,他決定在今後的航行過程中,盡量減少拋頭露面的機會,用絕大多數時間宅在自己的艙室中,與狗哥膩在一起。

當席維揣著滿滿的食物,喜滋滋回房時,正好看到了大狗洗毛毛撞腦袋這一幕。

「噗!」某人無法忍耐,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大狗警惕地豎起耳朵,望向席維的眼神中,有惱怒,有凶悍,可席維這時候完全沒有接收到大狗的警告信號,他的全副心思都被泡泡狗吸引了。

白花花的,蓬鬆松的,軟乎乎的,它怎麼能這麼可愛,簡直……簡直萌呆了!

席維用力咳嗽,微紅了臉移開視線。

他真想說,狗哥,賣萌可恥,賣萌可恥啊。

大狗有些不高興,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看到自己擠在小淋浴間裡,弄得滿牆滿地泡泡的樣子,不知道大驚小怪也就算了,竟然還站著看熱鬧?

哪有人養狗態度這麼不端正的,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大狗伸爪子在地上拍了拍,你要麼過來幫忙洗澡,要麼膽大包天地責備我調皮,要麼就乾脆去刷浴室。

別笑了,臉都笑紅了,當心激動大勁兒岔了氣,別笑了,還笑。

席維好不容易平復了心跳,放下食物,脫了襯衫和褲子,進到一堆泡泡中,給狗狗洗澡。

「我看看你弄的什麼,哦,橘鹽洗髮乳,行啊,品味不錯。」

狗打了個哈欠,將腦袋擱在他腿上,示意脖子後面自己沒搓到。

席維先給狗狗全身按摩一遍,揉搓個夠,接著拿起梳子,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鬥爭。

話說這土狗的毛都打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出生起就再沒洗過澡,簡直髒到無法想像。

他攥著梳子,抓著毛毛根部,一縷縷用力梳。

即使有泡泡的潤滑,這項工作也仍舊進行得痛苦艱難,席維累得滿頭大汗,期間因為不忍心下手,而遭到了大狗無數個鄙視的白眼。

他覺得,大狗如果會說話,一定已經在衝他汪汪咆哮了,那意思很簡單:老子都不怕疼,你胡亂心疼個什麼勁兒,真是,再用力些行不行?手下沒有半點乾脆,跟個娘們兒似的。


弄到後來,有幾縷腹毛還不得不上了剃鬚刀,幸好席維不論拿刀還是拿槍,手下都非常有準頭,毛毛被削得錯落有致,還挺有型的。

至於大狗兩條後腿間的特殊區域,他是真的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準備給好好梳梳的。然而很可惜,大狗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死活就是不讓他碰。

席維堅持伸手,它就一巴掌給扇到旁邊去,眼中帶著淡淡的責備,以及被耍流氓後的古怪與無奈。

「默默,你有什麼可害臊的,都是大老爺們兒家家,互相梳個毛太正常了,那裡也沒什麼好神秘,男的公的誰都有,又不是沒見過。」席維不遺餘力地哄勸著狗,就好像他真的給男人梳過毛一樣。


幫著侍弄私密處體毛這種事,發生在動物之間也許不需要少見多怪,但是人?

大狗看傻瓜般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去,自己一邊吐泡泡,一邊用嘴小心清潔。

席維伸長脖子偷看,大咧咧地想,明明是公狗啊,怎麼還這麼彆扭。

大狗突然回頭,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好縮縮脖子,去給狗哥別的地方梳毛。

終於將身上的毛理好,席維感覺自己像剛剛跑完二十五公里百公斤負重越野,眼前有些金星在奇怪地冒,然後一扭頭,發現狗狗的尾巴彎了過來,送到他面前,那可真是又粗又大,簡直和狗狗身子一樣長。


他眼前一黑,差點兒暈倒。

大狗看了看他喘著粗氣的胸膛,有些淡淡的不好意思,以及淡淡的感動,於是又把尾巴揚起,悄悄挪到屁股另一頭去了。

席維忍不住咧嘴微笑,這傢伙,就算一臉大爺像,可咋還是這麼能招人疼呢。

他一把撈過長尾巴,開始賣力,卻發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狗自己搓過了,還是尾巴本身毛質就不一樣,梳起來竟然意外地順暢。

沒幾下,尾毛就恢復了柔軟潤澤,即使上面都是泡泡,還濕漉漉的,手感卻仍然好到讓人難忘。

「默默,你一定是條非常非常漂亮的犬。」席維抱著狗,這樣說道。

大狗搖搖耳朵,顯然對自己的外在形象並沒有半分興趣。

再怎麼樣,也不會比它原本的時候好。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席吃貨有時候挺找死的
同床共枕

好像印證了大狗的想法,當席維將泡泡都沖走後,出現在眼前的,真的是一隻相當平凡的土狗。

毛色是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黃,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缺乏光澤,就像一坨沾了水的枯草。

狗長得還算大,骨骼不錯,肌肉倒也結實,卻有些太瘦。

唯獨一雙眼睛,像夜空般深邃平靜,配上沉穩堅強的坐姿,使它給人以如此英偉不凡的印象。

當然還有那條不同一般的大長尾巴,只是眼下狗還濕著,乾爽時,想來應該十分柔軟蓬鬆。

「默默很好看,等長胖些就更好了,我一定會努力,好好餵你,保證喂得白白胖胖。」席維親了親狗的鼻樑,沒發現它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

他將狗用乾淨的大毛巾包起來,抱到外面,放在地毯上。

帶回來的食物被裹在餐巾裡,又用衣服蓋著,雖然時間有些久,倒還不算很涼,席維將餐巾解開,一一擺在狗面前。

主食是一整塊十斤左右的烤牛肉,兩根帶骨火雞腿,五條奶酪焗龍蝦尾,當然奶酪被席維刮去了。

還有二十個青菜豆腐包子作為零食,席維知道狗狗也應該吃些水果蔬菜,包子的形式就挺不錯。

唯一發愁的是鹽分,似乎不該攝入太多,他最近給它吃的是不是太鹹了。

「默默等等,這些都是人吃的,聽說對狗狗身體不太好,要不我用水給你洗洗再吃。」

水洗?

狗看看香香的肉和包子,洗完後,那東西狗都不吃成麼,難道人還能樂意吃?

大狗瞪了席維一眼,埋頭咬下一大口牛肉,用力咀嚼。

席維見它吃得香,摸了摸它的耳朵,心想算了,一頓兩頓也沒關係,等將來生活穩定了,再專門給它做營養餐吧。

他拿起吹風機,開始給狗吹毛。

哪知道默默吃了一口後,就不吃了,而是將牛肉往他這邊推了推。

嗯?

席維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默默,吃啊,都是給你的。」

狗不動口,又把牛肉推了推,黑葡萄樣的眼珠定定瞅著他。

席維恍然,「你是叫我也吃嗎?」

狗眨動眼睛,像在說是。

席維笑了,覺得狗狗真是太可愛太貼心。

「我吃過了,這些是專門給默默準備的,乖啊,快吃吧。」

狗慢慢沉下臉,這人什麼意思,這種給它準備食物的態度,難道當他自己是訓導員嗎?

它早就決定,再也不要訓導員了。

大狗站起身,逼視著席維,它眸光微冷,竟隱隱透出屬於上位者的嚴厲。

叫你吃,你就吃!

悲催的席維這才忽然想起,海灘旁那場人與狗的地位爭奪戰中,自己是處於下風的那一個。

好像在野生動物群落中,首領先吃完,底下的獸們才能夠吃東西,不管這食物是不是首領獵取來的。

但大狗的態度又與那種有些不同,似乎,還多了些對待弱勢家庭成員的細心與關愛。

默默推肉給他吃,正是一種愛護和照顧的表現,如果不是他已經成年,說不定還會叼著肉,喂到他的嘴裡去。

難道……他被狗哥當成了一隻真正的狗小弟?

席維硬生生止住滿腔酸澀,淚奔什麼的,硬漢絕對不能幹。


吃完飯,狗的毛也基本被吹乾了,雖然不過是一條土狗,但與之前那副淒慘骯髒的樣子,絕對有著天壤之別。

也不知是不是席維的吹風技術有問題,大狗全身上下的毛,都蓬蓬地翹了起來,一整只看上去,就像巨大的圓毛球,或者軟軟的雲朵,或者好吃的棉花糖。


狗只是看了鏡子一眼,就嫌棄得頭冒青筋滿臉黑線,再也不願意去看第二眼。

而席維則百分百是自家狗狗的頂級花癡一枚,他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覺土狗軟糯無比,對它真是怎麼看怎麼愛。

該睡覺了,男人用力抱著大狗狗蓬鬆柔軟的長尾,傻笑兮兮,用力往床上拖。

狗拿爪子推,推不掉,只好威脅地露出牙齒,示意自己要咬,可惜席□□迷心竅,簡直到了悍不畏死的地步,死活就是不撒手。

「默默,一起睡,我們一起睡吧,軍犬教科書上說了,人與犬要培養牢不可破的深厚感情,一起睡覺絕對是重中之重。」

大狗翻個白眼,那是對不到一歲小狗使用的招數好不好,它見得多了。

一般訓犬員就是依靠同吃同玩同住,來俘虜幼犬的心靈,進而建立一生牢不可破的信賴與忠誠。

但這招對它可不頂用!

席維抱著狗尾巴,可憐巴巴地看著它,那目光,簡直就像他才是一隻害怕孤獨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這時候一定已經在屁股後頭拚命搖了吧。

狗頓了頓,似是輕輕歎了口氣,這傢伙,也許其實是一頭人類幼獸,也說不定。

床麼,不過就是大點兒的墊子而已,一起躺在上面,根本代表不了任何事。

大狗踹開席維,自己躍上床鋪,在正中間臥下,就像一隻巨大的毛絨玩具。

席維咧開大大的笑,小心翼翼爬上床,狗揚起頭,呲了呲牙,於是他不敢靠得太近,蜷縮起高大的身體,緊挨床沿躺著。

然後偷偷伸手,捲了絲默默的尾毛在手指上。

這一夜,他睡得十分香甜。

游輪起航的笛音,在清晨時分響起。

狗動動耳朵,感受到船體離開岸邊時,所產生的輕微晃動。

席維把臉埋進它柔軟的長毛裡,「默默,我們不出去看熱鬧。」

正如他想的那樣,警察並不會到皇家游輪上搜查,船順利起航。

二十多天後,他們才會出現在異國的土地上,等輾轉回到夏灣,這樁風波恐怕早已被人遺忘。

當然,在此期間,他必須把默默養得油光水滑、白白胖胖,最好將來迎面與那個被咬的傢伙撞見,他也認不出來是它。

大狗微微睜眼,看向舷窗外灰沉沉的天。

早該下雨了,為什麼還沒有下,天氣悶熱得反常極了。

接下來的白天,席維除了去餐廳弄吃的,其餘時間都窩在房間中騷擾默默,大狗不勝其煩,後來直接一爪子扇在他臉上,才使得他好算安靜了些。

偷帶食物的不良行為非常順利,儘管因為要和默默一起吃,裹挾的份量多出不少,但席維再沒有被抓包過,也再沒遇見過那個英俊到極點的男人。

唯一的驚險事件發生在下午茶時段,旁邊桌上有個小娃娃,睜著圓溜溜的眼珠,直勾勾瞅著他不動搖。

席維無比尷尬,從小孩兒的角度應該看不到啊,他到底在瞅什麼?

正琢磨著要不要把懷裡的一大包小點心還回去時,那寶寶突然張開沒牙的嘴,呵呵地笑,「狗狗,狗狗!」

席維傻了,第一反應是默默不聽話,偷偷溜出艙室,跟著自己到餐廳裡來了。

大事不妙。

他趕緊到處張望,一邊焦急地尋找,一邊心中還隱隱透著甜蜜。

大狗狗表面上對自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其實心裡還是很在意他的嘛。

然而,找了半天,他卻只能失望,默默根本沒有偷偷跟在他身後,跑出來。

小娃娃的母親非常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這孩子,可能又是動畫片看多了。來寶寶,叫叔叔,不是狗狗。」

小娃娃疑惑地看看母親,又看看席維,癟著嘴,不說話了。

席維趁機落荒而逃,心想,該不是和狗哥滾了一晚上床單,身上哪裡沾到狗毛了吧。

夜幕降臨後,游輪已經行駛到非常深入海洋的區域,奇怪的是,天氣不但沒有涼爽,反而更加悶熱。

但就是這麼不舒服的環境,也仍然阻擋不了人們的熱情。

頂層甲板的演奏廳內,天王正在舉行小型音樂會,他隨意地哼起小曲,音符閃著光般叮叮咚咚跳躍在晚風裡。

席維和默默沒有去,而是臥在艙室的地毯上,看游輪私家頻道的轉播。

忽然,大狗猛地站起身體,眼睛直盯著腳下的艙板,目光中滿是警惕。

「默默,怎麼了?」席維剛剛撐起上身,地板就一下子傾斜過來,將他往一側牆壁甩去。

默默竄過去,用身體倚住他,席維趁機抓住牆上的把手固定身體,告訴大狗自己沒事。

船體傾斜成這個樣子,難道撞上了什麼東西,可是沒有聽到巨響,也沒有感受到強烈的震動……

就這麼一轉念間,嘩啦一聲,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就像天上有人用巨大無比的盆在倒水,水打在舷窗上,簡直像瀑布一樣。

「暴風雨?」席維皺眉,覺得這有些不正常,他招呼大狗,「默默,不能呆在房間裡,我們上甲板。」

船體劇烈的傾斜,在就要變成九十度直角時,又猛然搖晃回來。

天花板與地面拚命打轉,沒有被固定住的零碎物品四處飛舞,走廊中一片狼藉,頭頂上方傳來人們的隱隱尖叫。

因為天王的關係,乘客大都集中在上層,席維與默默敏捷地在走廊中跳躍,幾秒鐘時間裡,就衝到了樓梯口。

樓梯並不是全封閉的,在上方轉彎處,設有一個露天的小小觀景台,擺著幾張白色的休閒椅。

這時候,連接觀景台與樓梯的艙門,被不知什麼東西猛然衝開,粗大的水流湧了進來,樓道裡頃刻間就像在被工業用的巨大水槍衝擊一般。

席維想都沒想,突然橫過身子,用自己的胸膛擋住水柱,將大狗護在身後,那巨大的力量轟擊在他的肺部,使得他眼前一陣金星直冒。

狗一愣,眼中射出惱怒的光芒,它大嘴一張,叼住席維的腰帶,脖子用力一甩,後腿輕輕一蹬,在牆壁上連跳兩下,竟然避過了水柱衝擊的角度,叼著高大的席維,竄進了上層樓梯。


席維的臉正好朝外,在模糊晃動的視線中,似乎看見一條又粗又長,好像十多層樓房那麼高的巨大黑影,狂暴抽擊向海面。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船體還在不斷搖晃,體積如此龐大的游輪,要想像玩積木般這樣擺弄,十二三級的颱風都做不到。

可他們現在,卻真的好像一盒被胡亂攪動的豆子,乒乒乓乓亂蹦。

大狗畢竟營養不良,太瘦了,跳上來後,就有些叼不住席維,不由自主鬆了口。男人和狗滾成一團,席維甩甩腦袋,雙腿用力,倒吊絞在牆邊的鐵藝裝飾柱上,雙手抱住大狗,好歹穩定了身體。


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屬於上層甲板,由一道帶頂棚的強化玻璃幕牆與外面真正的露天甲板分隔開來,斜上半層高的地方就是演奏廳,裡面響起一陣陣驚恐的鬼哭狼嚎。


突然,廳門打開,一個人影極快衝了出來,口中大喊:「關門!」

幾名船員趕緊將廳門自內關上,同時,玻璃幕牆緩緩升起。

狂猛的風一下子吹了進來,洶湧的水倒灌而入,就像外面已經變成了一座水世界。

那人在起伏跌宕的甲板上輕靈奔跑,一眼看到席維和大狗,他的腳步微微一頓,似乎歎了口氣,接著毫不遲疑從幕牆下面滑行出去,鑽入暴風雨裡。

席維瞪大眼,這是幹什麼,不要命了?

大風迎面拍擊上人臉,席維不得不瞇起眼,眼皮上卻突然有劇烈的白光閃耀,空氣中密集的電荷反應,刺得人皮膚麻麻地疼。

幾乎同時,耳邊炸開驚天動地的雷霆巨響,席維和大狗全都一陣頭暈目眩,心臟瘋了般狂跳。

這浩大的天地之威,足以將所有生靈震懾當場。

席維迷迷瞪瞪地想,剛剛,好像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恐怖場景。

那個人,站在船首,被粗大的雷霆之柱給……劈死了。

「寶寶!」一道撕心裂肺的女聲突兀刺入耳中。

大狗炸著毛,一直將腦袋鑽進席維懷裡,這時候猛地抬起頭,往聲音來處望去。

演奏廳外的婦嬰休息室,面朝船體橫向外沿,不遠處就是護欄和大海。

此時室門扭曲變形,已經完全敞開,不知是因為玻璃幕牆升起,巨大的狂風直接席捲過來,還是因為船體劇烈搖晃的緣故。

年輕的母親倒在地上,身上好像被重物壓住,她的口腔中灌滿了風,只掙扎著叫了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狗圓睜雙眼,兩道琥珀色的光芒,探照燈般掃向浪高超過二十米的險惡大海。

幾乎一瞬間,就捕捉到了一隻露出水面的,小小的手。

那是,人類的幼崽。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狗哥啊,別太縱容狗小弟,床這東西其實有著特殊的含義

奇怪的事情發生,危機出現了,平靜的時光咋這麼短暫

謝謝0同學的地雷,啵~
在一起的信仰



會死!

大狗什麼都沒有想,它掙脫席維的懷抱,頂著狂風,像一支離弦的箭,只用了不到半秒的時間,就越過護欄,直直投入狂暴的巨浪裡。

「默默!」席維放聲大吼,一個翻身屈膝落地,緊接著手腳並用爬到船舷邊上。

就這麼會兒功夫,大狗已經叼住了小娃娃的後頸,在濁浪滔天中,奮力掙扎著抬起頭來。

一片漆黑的海上,雨幕模糊了天地,只有它的雙眼,散發著溫潤璀璨的光芒。

即使距離如此遙遠,席維卻仍然懂得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想要表達的含義。

它在說,救這個小娃娃。

席維立刻拋出帶著長索的救生圈,大狗在巨浪中,拚命游過去,把小娃娃放到救生圈的圈眼中,又用嘴咬住長索,在他身上纏繞了好幾圈,固定住,免得他因為人小,從救生圈中滑脫。


在這個過程中,席維一直緊緊咬住嘴唇,咬得嘗到了自己的血腥氣。

大狗每做一個動作,就要消耗相當大的體力,它每在大浪中多掙扎一秒,就和死亡的距離多接近一分。

如果,它力氣用盡,如果,它堅持不住了,如果,海水灌入它的鼻子,湧進它的口腔……

更別說,海中好像還有著什麼別的東西,在暗暗窺視。

席維從沒有過如此恐慌,如此焦慮,每一秒鐘渡過,就好像一年那麼漫長。

大狗終於綁好小孩,席維兩腿微曲,雙腳釘子般撐在地面上,手臂上的肌肉賁張糾起,他使出所有的力氣,瘋了一樣往上拚命拉扯。

在非常短的時間內,他就自暴風雨中將小孩搶救回來,當游泳圈入手之時,他甚至來不及看看小孩的情況,便轉身飛奔,將孩子解下,交到年輕母親手中。


微一遲疑,他又把變形的休息室門推回去,牢牢卡在門框裡,免得他們再被搖晃的游輪甩出去。

接著,他拿起游泳圈,心急火燎地跑回船舷,然而,黑沉沉的濁浪汪洋上,又哪裡還有大狗的影子。

「默默——」席維大叫,風吹雨灌,他眼睛都睜不開了,巨浪翻騰得猶如只有在地獄裡才能見到的景象。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

那只一身驕傲,又彆扭又不理人的大狗,已經哪裡都找不到。

「默默……」

席維用力甩出遊泳圈,徒勞地看著那個紅白相間的小點,在濃重的黑暗中,無助漂蕩。

他死死抓握護欄,猛然抬起眼,抿緊了堅毅的唇角,「默默,別怕。」

他說,默默,別怕。

然後一縱身,毫不猶豫跳入了船外那無邊無際的驚濤駭浪裡。

冰冷的海水瞬間吞沒了席維的身體,到處都是混沌的黑暗,他什麼都看不到。

耳朵裡灌滿了風浪聲,腦子嗡嗡直響,使人立刻失去了方向感。

席維用力划動四肢,勉力掙扎著將頭探出水面,長長喘了口氣,卻發現他已經連游輪上探燈的光芒,都看不到了。

這時候,暴風雨似乎小了些,但浪湧仍然兇猛殘暴,在大自然恢宏的力量面前,無論人還是狗,都極為脆弱渺小。

也許他根本沒有找到默默的可能,幾分鐘的時間裡,他們就會被無法抗拒的巨浪,帶到幾百米,甚至上千米之外。

龐大的狂水之力,擠迫他們的胸腔、心臟,然後在他們筋疲力竭時,將他們毫不留情捲入沉沉的海底。

而更大的可能則是,在被水溺死之前,他們就被浪湧壓力逼出肺部所有的空氣,急劇缺氧而死。

席維咬緊牙關,告訴自己,一定要挺住,同時在心中祈禱,默默也一定要撐過去。

海浪湧動很有方向性,只要堅持住,他們被衝到同一個地方去的幾率是非常大的。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的心臟一陣發麻,一種強烈到極點的危機感,直直竄入腦海,那是無數次生死邊緣的經歷,所形成的第六感。

一旦出現,就意味著必死的危險近在眼前。

席維勉力睜眼,看到影影綽綽間,竟像是有一座巨大的建築聳立在前方。

這裡是深海啊,怎麼可能有建築物存在?

那東西巨大無比,左右都看不到盡頭,比起房屋之類,它更像是一堵綿延萬里的牆壁。

席維用力甩頭,張大被海水刺激得疼痛無比的眼,快速觀察。

在這麼大的浪湧中,他看不到牆壁的形態顏色,只能通過水撞擊在上面後,被反彈回來的狀態,估算出來它的高度。

高,非常高大,現在的風力下,浪高起碼三四十米,而反彈的浪尖全部向內,說明牆壁至少高達五十米。

幾秒時間裡,席維已經被水流帶著,直撞了過去。

他無法控制身體,整個人拍在牆面上,差點背過氣去。

即便如此,他也仍然奮力摸索,希望找到可供利用的踏腳點。

然而,卻什麼都沒有。

不是說牆有多麼光滑,而是說,除了一種怪異的阻力感,他根本什麼都沒有摸到。

沒有顏色,沒有形體,不存在什麼牆壁,他的面前只有一種無形的怪異力量,將所有到達它面前的東西,統統反彈回去,而它自己,卻又並沒有任何具體的形態。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海浪不斷被彈回,在暴風的作用下,又不斷撞擊牆壁,於牆根處形成力量驚人的連綿漩渦群。

席維抓不住可以固定自身的東西,在這如同粉碎機般的漩渦力場中,他被攪動著,一次又一次撞擊在牆壁上,眼見就要不行了。

沒想到,他最後的結局,竟然是活活被拍成一張肉餅麼。

席維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想著那些用大板子拍打出來的手工奶汁肉餅,會不會過去吃得太多了,所以現在遭到了報應。

思緒飄渺,他又想到了默默,它現在怎麼樣了,如果也是相同的遭遇,那他們還真是有緣分,只可惜,人肉餅和狗肉餅,都要便宜了海裡的魚鱉蝦蟹去。

早知道這樣,他們當初真該再多吃些海鮮,好撈回本來。




突然,肩膀上感到一陣劇痛,有什麼鋸齒狀的東西,咬住了他的整個肩頭,正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大力,將他往海底拖去。

「默……」席維只來得及叫出半個字,就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儘管肩膀被咬得鮮血淋漓,浸透海水後,更是疼痛無比,但這點兒小事,卻根本澆滅不了他心中的狂喜。

默默,是默默,它沒死,它來找他,他們又在一起了。

大狗用力划水,拖著席維往下游,海水中能見度非常低,席維什麼都看不到,唯有狗眼中的淡淡光華在陪伴著他。

席維心中一緊,默默的眼睛黯淡了很多,它一定已經非常疲勞了。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席維嘗試著擺動身體,儘管全身上下遲鈍得就像根本不屬於自己,但他還是拚命蹬腿,順著大狗的力道往下潛水。

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氧氣不夠了怎麼辦,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全心全意信賴著這只才認識幾天的犬。

大狗翹了翹嘴角,更加用力擺動自己的長尾,水流嘩嘩被掃到身後,它竟然比魚還游得快些。

身體早就沒有力氣了,四爪都開始抽筋,只是一貫以來決不放棄的精神意志,在支持著它,不斷苛責著這具不算強壯的身體,壓搾出本來應該並不存在的潛能。


它知道,必須找到那裡,因為它隱隱覺得,水底下一定有脫離險境的出路,而那是他們唯一的逃生機會。

往下,再往下,越來越深,就在一人一犬都陷入缺氧狀態時,一股怪異的洋流之力,突兀出現,他們被裹挾在這股洋流中,飛快地湧了出去。

席維失去意識前,模糊感到,那是一個大洞,原來無形牆壁的下方,竟然有著這樣一個洞,能夠連通到牆壁的另外一面去。

陽光照在臉上,曬乾了上面的水分,只留下白花花的鹽粒,煞得皮膚上的傷口生疼。

席維呻吟一聲睜開眼,好半天才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費力地扭動脖子,往左肩上看,大狗刀鋒般的犬齒深深插進肉裡,掛在他的鎖骨上,竟然緊咬到現在都沒有鬆口。

而他自己也強不到哪裡去,右手裡還攥著半截狗尾巴,握得死緊。

還好,不管怎樣,他們倆仍然在一起。

「默默,默默?」男人小聲招呼它,而狗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唯獨胸膛在急劇起伏喘息。

席維的心口一下子縮緊了,他顧不得疼痛,將自己的肩膀挪出默默的嘴,翻身看它,發現大狗渾身都在微微打顫,鼻頭滾燙。

它消耗太大,已經累得全身抽搐了,而且還嚴重脫水。

席維焦急地四處查看,發現他們被衝到一座荒島上,岸邊都是很小的沙灘和大塊大塊的礁石。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綠色,有樹的地方,應該就有淡水。

把默默一隻狗留在沙灘上,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心的,默默如今沒有反抗能力,萬一這個島上有其它獸類,難保不拿它填了肚子去。

席維掙扎著爬起來,一陣頭暈目眩,肩膀的傷口深可見骨,他也流失了相當多的血液。

深吸口氣,小心地背起大狗,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往樹的方向走去。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人肉餅和狗肉餅,餓了,話說狗哥狗弟好算撿了條命回來

荒島求生記

踉踉蹌蹌爬到小樹林附近,席維才發現,那些都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樹種。

在特種部隊時,他們開設了野外生存課程,對世界上大多數常見動植物都有涉獵,然而眼前的植物,卻完全不符合他記憶中的海島植被特徵。

「默默,我們到底在哪裡啊。」他自言自語,想起沒有盡頭的牆壁與牆底的大洞,隱隱覺得,這裡與他所熟知的世界,恐怕會有非常大的不同。

眼前的樹木都很高大,又具備相當的韌性,有些像矮粗些的椰子樹,席維看了看,樹頂上並沒有掛著果子。

倒是旁邊有幾棵小小的灌木,葉子間掛著模樣奇怪的口袋,看上去像大個的豬籠草,也不知道這些口袋是不是果實,可不可以食用。

樹林中靜悄悄,沒有走獸活動的痕跡,就連鳥鳴都沒有一聲。

席維走了一百米左右,就穿出樹林,被一座岩石山擋住去路。

他不死心,側耳靜聽,失望地發現,附近並不存在地表水源。

這應該是一座生態環境單薄脆弱的小島,連只像樣的野獸都供養不了。

雖然一定程度上安全了,他們不用擔心被吃掉,但同時意味著,他們吃掉別物的可能性也相當小。

「暫時只能依賴植物,身體好些後,也可以下海捕魚,但是,那些果實中,有足夠的水分麼。」席維放下大狗,擔憂地摸了摸它,去摘下豬籠灌木上的一個口袋,謹慎地聞了聞。


沒有什麼味道,掰開看看,口袋裡面是些紅亮的果凍狀膏體,十分好看。

也許不是能吃的東西,但默默必須補充水份,席維咬咬牙,把嘴湊上去,他得先試試,有毒的話也只能認了。

忽然,一條毛乎乎的尾巴打在他頭上,阻止了他這不恰當的行徑。

席維大喜,丟開果實撲到狗身上,「默默,你醒了。」

大狗艱難地動動眼珠,那副虛弱的模樣,立刻揪得席維的心疼痛不已,「默默,你怎麼樣,哪裡難受?」

大狗勉強用尾巴掃了男人的手一下,安慰他,自己不要緊。

而後,它尾巴轉了個方向,指著不遠處地上的一塊大石頭。

席維一愣,「你要我搬開石頭?這下面有水?」

大狗閉上眼,急促喘息,像是確認。

席維趕緊爬過去,顧不得左肩疼痛,兩手摟住大石頭,腰背使力,將石頭整個移開去。

石頭下面並沒有水,而是一汪像墨水般的東西,散發出古怪到極點的味道,按照常識來說,絕對不應該能食用吧。

席維遲疑了,「默默,你確定,你要喝這個?」

大狗似乎也皺了皺鼻子,但還是張開了嘴。

席維信任它,摘下一片大葉子,盛了些墨水,送到狗嘴裡,看得出來,大狗也是捏著鼻子在喝,還一連喝了三大葉子。

狗喝完後,用嘴拱了拱席維的手,示意他也喝,就沉沉睡了過去。

席維摸了摸它的鼻頭,發現不是那麼乾熱了,呼吸也平穩下來,不由安心許多。

狗哥不愧是狗哥,真厲害,這麼隱蔽的好東西都找得到。

席維美滋滋地喝了口墨水,卻陡然臉色劇變。

他用力摀住嘴,才把那口東西嚥下去,墨水下肚後,他又恨不得把肚腸都給吐出來。

臭,太他媽臭了,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臭的東西!

據說狗狗的嗅覺靈敏度是人類的幾萬倍,狗哥聞著這麼臭的東西,都吃進去三大葉子的量,簡直太勇敢了,同時說明,這也真的是好東西。

席維忍著噁心,也吞下去三葉子,然後抱著肚子在地上苦不堪言地翻滾了會兒,一邊反胃一邊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大狗先睜開眼,它是被雨給澆醒的。

天上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清透溫柔,狗張大嘴,暢快地喝了幾口,感覺渾身上下充滿了活力。

說起來,席維其實比它傷得重些。

它疲勞脫水雖然凶險,吃些好的也就補回來了,還會因為突破自身極限,在體能上獲得更大的成長。

而席維就有些麻煩,撞擊在牆壁上那麼多次,其實使得他的肌肉和骨骼都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損傷。這種身體狀況,還能夠背著它找水找藥,只能說明這個人的韌性和承受能力好得有些過頭了。


簡言之,像只打不死的小強。

大狗拿爪子按了按席維的臉,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弟還算有一定的可取之處。

看他還要睡一段時間,大狗叼起他的後頸,將他拽到巖山下的凹陷處避雨,然後扒開他的衣服,先抖干自己身上的毛,再用尾巴給他簡單擦了擦身體。

肩頭上的咬傷很是猙獰,泡了水後看上去,就是一片白慘慘的骨頭白慘慘的肉。

儘管是為了救他,但真的咬得很重啊。

狗伸著火熱的舌,仔仔細細給他舔了舔,又轉身出去,皺著鼻頭含了口墨水,回來小心塗在他的傷口上。

處理完最顯眼的外傷,大狗開始用肉爪子按席維身上的其它地方,感受著爪子下強壯的骨骼,健康的肌肉,對反饋回來的結果比較滿意。

沒有明顯的骨折,皮下雖然有大面積出血性損傷,但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恢復了。

內臟方面不大摸得出,不過有奇怪的藥水滋補,再加上這吃貨嘴壯,想來至少腸胃是異於常人的發達健碩,大概抗打擊能力也會很強吧。

真是個叫狗安心的傢伙。

頭頂上傳來啵啵幾聲輕響,狗動動耳朵,決定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岩石山比較陡,但參差不齊有很多落腳的地方,攀登這種小山,對大狗來說根本算不上有什麼難度。

它三跳兩跳,來到山頂,發現在細雨紛紛中,一排排車輪大的雪白蘑菇,極快地從石頭上冒起。

蘑菇長得非常奇怪,就像一個個巨大的海螺狀盤子,內部凹陷,向天張開承接雨水的大嘴。

這景象其實相當好看,遠遠看去,彷彿一簇簇盛放的純白花朵。

大狗疑惑地歪歪頭,它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有意思的蘑菇,不過聞起來味道卻很不錯,應該挺好吃吧。

小弟那麼貪嘴,給他帶些回去。

狗等了等,蘑菇盤子被雨水滋養著,開到最大時,它才過去咬斷根部,側著腦袋小心叼著,慢慢回到山下。

想著一朵不夠,它又來來回回多摘了幾朵,都靠著岩石邊,盤口朝上放著,好叫它們繼續承接雨水。

忙完這些,大狗有些累了,捏著鼻子,再到樹林中喝了些墨水後,它抖乾淨身上的雨滴,團起暖呼呼毛茸茸的大身子,依偎著小弟假寐。

雨停時,席吃貨恢復了意識,餓得前胸貼後背,迷迷瞪瞪間,好像看到噴香的虎皮肘子近在眼前,於是腦子一傻,啊嗚張嘴咬了上去。

唔?肘子怎麼沒剃毛?

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就見默默鼻頭對鼻頭,趴得離他非常近,而那雙沉靜的眼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古怪和囧然。

大狗像是在說,下嘴的那個,不應該是我嗎,怎麼你反而搶先咬上了,咱倆到底誰是狗?

席維尷尬不已,趕緊鬆口,討好地給默默揉揉肉爪子。

「啊,衣服怎麼開了,肩膀上都是墨水……是你照顧了我嗎?」男人傻乎乎地看著狗狗,心中湧起一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大狗將頭扭向一邊,裝作聽不懂他說的人話,唯有一雙尖尖的耳朵,在愜意地動來動去。

席維一轉眼,又發現了巖壁外那一溜兒整齊放著的白白胖胖大蘑菇,一看就知道,是誰為誰而準備的。

「狗哥……」他眼中突然非常酸脹,趕緊把頭埋進大狗柔軟的長毛間,藉以隱藏起自己的臉。

狗好像笑了笑,爪子蹭了下席維的腦袋,示意他別撒嬌了,趕緊吃蘑菇去。

席維喝了蘑菇盤子裡的淡水,再簡單梳洗了下,好算清爽了些。

白蘑菇生嚼,有種吃奶油的感覺,入口即化,噴香芬芳,但卻沒有奶油的膩,真的非常爽口。

車輪那麼大的蘑菇,席維和大狗各吃了三個,抱著肚子撐得直喘氣。

但是太陽出來後,岩石山上就沒有這種海螺蘑菇了,席維爬上去後,不死心地扒著石頭縫找,還是一無所獲。

倒是大狗,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像是發現了什麼,一直走到岩石山外沿,站在山邊,向下張望。

石山邊緣,其實是一座險峻的懸崖,這裡已經是小島另一側的盡頭。

懸崖猶如刀削,與海面足有幾百米落差,高得叫人眼暈。

和沙灘那邊相對平緩的海浪不同,此處水色深藍,浪潮洶湧,崖底說不定還有暗礁,一看就凶險得很。

席維摸著狗的背,「默默,不管下面有什麼,都太危險了,最好不要去。」

大狗轉頭看他,難掩眼中的好奇。

之後,席維解下腰帶上的多功能軍刀,用上面的小凹透鏡生著了火,一人一狗的伙食質量,便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海中有許多肥美的魚,還有傻乎乎的螃蟹,它們長得非常大,攻擊力很強,但席維和默默都身手一流,隨便就能抓到不少,烤了之後,別提味道有多美。

如果墨水不是那麼臭,藍海白沙的荒島生活,算得上愜意無比。

不過,他們被困在這裡,總歸還是相當麻煩的。

正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

席維在墨水旁的岩石下面,看見了一張壓著的字條。

那上面寫道:你想得救嗎?

席維背後一涼,將紙條攥得死緊。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忽然靈異了
見鬼的任務

關於逃離荒島,席維也考慮過許多。

因為暴風雨和巨浪的緣故,他無法得知自己此時究竟身處於大洋中的什麼位置,也不知道附近是否有飛機或者輪船的航線,可以碰巧發現他們。

但是無形牆壁與牆底大洞,以及島上種種奇異植物的存在,令他隱隱覺得,也許他們的所在,是比汪洋大海中的小小荒島,更加麻煩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貿然游泳出島,顯然是不明智的。

可那並不意味著他就甘心當一輩子野人,做新時代的魯濱遜。

能夠獲救,當然夢寐以求,然而,為什麼偏偏是出現了這樣一張詭異的字條?

大狗也看到了紙條,它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席維。

「別擔心,沒事。」席維勉強笑笑,安慰大狗,卻止不住深深蹙起眉頭。

紙條上的筆體,他非常熟悉,那是戰友的手書。

問題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荒島上,他是如何找到他的,又是如何悄無聲息來到這裡,將字條壓在石頭底下的?

如果真的來了,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還寫什麼紙條。

而且,他很肯定,這個島上除了他和默默,沒有別人活動的痕跡。

島就這麼大,上到山頂後,更加一覽無遺,無論從天上來還是海上來,他們都不可能發現不了。

這座小島,唯有一處地方,是他們沒去看過的,就是那個深深的懸崖底,默默曾經對那裡非常好奇。

難道……戰友躲在崖底?

席維覺得這個想法實在荒誕無比,但那裡也一定有著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

「默默,我們到崖底看看,小心些。」

大狗豎起耳朵,很是興奮的樣子。

懸崖太高,也太陡峭,要想到達另一面,只能沿著島嶼,從海中游過去。

小島雖然不大,但環繞半個圓周,也是一段不短的距離。

席維和大狗一起游,越接近懸崖下方越是吃力,這邊海水很深,表面上看不出來,其實水中遍佈暗流,還有尖銳的礁石,稍不留神,就會被劃傷身體。

大狗在前面開路,讓席維抱著它的尾巴,拖著他游。

好不容易游到地方,才發現,原來懸崖下面,竟存在著一座天然石洞。

洞的一半被海水淹沒,呈葫蘆嘴狀,裡面的空間比外面大很多。越進入洞窟深處,海水越淺,而尖刀般的礁石則更加密集起來。

席維叫住大狗,背起它前進,他可不想狗狗的腳爪被石頭劃傷,他是人,好歹還穿了鞋子呢。

洞窟內一片漆黑,大狗眼睛中放射出溫潤的光華,竟能夠微微照亮前方的路途,席維充分展現了狗狗花癡的風範,非但不覺得奇怪,反而因為自家狗狗厲害,而高興得找不到北。


走了許久,終於來到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具龐大到難以想像的骸骨。

席維猜測,以這巨洞的大小,很可能此處不是山腹而是島腹,那骸骨又有多大呢,它甚至撐滿了,這彷彿有好幾個歌劇院加起來那麼寬廣的洞窟。

巨鯨在它面前,都只能算小魚一條。

他敢肯定,這絕對不是地球已知的任何一種生物遺骨,也許是什麼早已滅絕的遠古巨獸吧。

大狗跳下地,端端正正坐到巨大的屍骸面前,微微瞇起了眼。

從洞窟盡頭,憑空吹來一陣風,吹動了狗長長的尾,尾毛在黑暗中輕柔拂動,泛起狼青色的幻影。

大狗的形體,不知怎麼,發生了微小的轉變,好像要脫去毛絨蓬鬆的表象,還原為一隻彪悍幹練的軍犬。

席維從呆愣中醒過神來,他剛剛甚至有了種錯覺,那陣陰風,竟像是狗狗被那早已死去的巨獸,給輕輕地吹了口氣。

他忽然慌了,連滾帶爬撲上去,一把緊緊抱住了大狗的脖子。

「哥,不要走!」

大狗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這傻小子,它能走到哪裡去?

席維用力蹭它,「默默,這裡陰森森的,我……我害怕,不是,我是覺得會有危險。咱們趕緊出去吧,你以後也不可以自己跑來這裡玩。」

大狗滿臉古怪,什麼跑來玩,當我是你這個傻乎乎的小吃貨麼。

它打個哈欠,似乎對骸骨並不太感興趣,並且看上去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意思了。

他們原路返回,快到海灘時,大狗忽然加快速度,搶先上了沙灘。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海灘上竟衝上來了一條巨大的死魚。

它不是普通的死魚,而是一條被烤焦了的魚。

席維不知道它的品種,三米多長的身子,在深海中也能算得上是不一般的體積。

而且,究竟是誰烤了這樣一條魚,還是整條烤的,並沒有出於方便操作的理由切分開來,實在值得深思。

難道附近有人類活動,這是否意味著他們可以脫困了?

又或者,那其實是戰友干的,他不在遠古巨獸的藏屍洞中,是不是因為正巧要出外捕魚?

席維不知為何,覺得以上推測全都很不對勁,這死魚的存在本身,就給他一種詭異不安之感。似乎冥冥中,他已經想到了什麼問題的關鍵,卻又總是想不真切。


面對碩大的烤魚,這是第一次,他有了現成的食物,卻提不起來吃的欲|望。

從遭遇暴風雨開始,到漂流荒島後的種種,他們的經歷處處都透著古怪,

而默默此時的行為,則更加怪異無比。



它竟然跑去叼了大樹葉,盛著墨水,灑在死魚的腮上面。不論席維怎麼阻止,就是執拗地這樣做,而且還責怪席維不肯幫忙。

「默默,但這魚已經死了,死了啊!」

離水狀態,焦炭成這個樣子,在大太陽下暴曬,如果還不死,那它到底是什麼魚?

大狗拍拍大魚,歪著頭,掃了下尾巴,眼中似有深意。

席維額頭冒出冷汗,不安惴惴的感覺更加強烈。

他勉強笑笑,「默默……如果魚真沒死,那……那就泡泡海水吧。」

正打算把焦魚往海裡拖,結果默默還不同意,反而給了他一尾巴。

席維沒法子,只好僵手僵腳,跟著大狗一起弄墨水泡魚。

一邊幫忙他一邊拚命往好處想,世界上絕對不存在那種不科學的東西,魚絕對是死透了,而默默一個勁地澆墨水,也許……也許其實是在製作醃墨魚?

他苦中作樂地琢磨,哪怕是藥膳吧,墨水魚也實在太難吃了。

天黑時,他們把焦魚拖回樹林,放在距離巖壁凹陷不遠的地方,便於看管,以防萬一大魚被別的什麼東西給吃了去。

席維其實根本不情願這樣做,如此巨大的死魚,光看著那焦黑一片的死魚眼,他就滲得慌。

在搬運過程中,默默出力最多,就算席維再怎麼自我麻痺,也覺出狗狗有些奇異了。

三米多長的大魚,足有五六百斤,大狗叼著它的尾巴拖動,竟然走得輕輕鬆鬆,而且,「那個,默默啊,你覺不覺得,你好像長大了些?」

在游輪上時,土狗的肩高也就六七十厘米,但剛剛走在沙灘上一比較,它的耳朵尖尖,已經快趕上他的胸口高了。

此時的默默,簡直像頭小牛犢一般,還不算它的尾長。

它什麼時候長了個頭,他怎麼都沒發現。

聽到疑問,大狗眨眨眼,忽然人立起來,一隻前爪搭在席維肩膀上,另一隻爪子拍了拍他的胸膛,發出砰砰的沉悶響聲。

它直直看著他,像是在說,你也結實了許多,只是現在沒有鏡子,你自己看不到罷了。

席維釋然,傻乎乎地撓了撓頭,「這樣啊,我都沒有留意,可能最近咱倆吃了很多奇怪東西的緣故吧。」

大狗點點頭,拱了下他的鼻子,安慰他一切都好,別緊張,它會照顧他的。

席維被自家狗狗撐腰,膽氣頓時壯了許多。

就是,根本沒什麼可害怕,這個世界一定是科學的。

憑空出現字條,並不代表戰友變成了詭異莫測的幽靈,他也許只是運用了他所不知道的科技手段罷了。

那個混蛋,儘是弄些奇奇怪怪的任務給他,又不解釋清楚,害他這堅定的無神論者都有些疑神疑鬼了,果然,他們倆根本合不來,在部隊中時就是這樣。

席維看向墨水旁邊的大石頭,那裡不但出現了新的字條,竟然還多了一隻筆。

他嘖了聲,拿起來,看見紙上面寫道:繼續執行任務,我就接你回去。

席維氣不順了,提筆回信:我不給你幹了,你就真眼睜睜看著我死在這裡?

寫完,啪一聲把紙條拍在大石頭上,他倒要看看,這字條能出現什麼超自然的變化。

然後,一陣狂風刮下來,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抓起紙條,又呼一聲飛上天去。

席維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明月當空,那竟然是一隻肥胖的鳥,眨眼間就飆升到肉眼不及的高空中去了。

大狗抬爪,搭住席維的肩膀,和他一起仰望,好像在說,你看,沒什麼好怕的,別自己嚇自己。

席維自嘲一笑,真是的,自從退役,由戰友充當介紹人,他開始自由傭兵的行當後,都快被那些不靠譜的任務給弄神經了。

不一會兒,肥鳥竟呼一聲又飛了回來,將一張新的字條甩在他的腦門上。

席維愣了,鳥長得那樣圓,怎麼速度竟然這樣快麼。

他打開紙條一看,都氣樂了,那上面寫道:說不給干就不給干,你到底有沒有職業素養?我都接下任務了,這一行最講究誠信,突然反悔,那老子還做不做人?你不給干,就在島上安心當個野人吧,別回人類社會了!


席維怒沖沖地回信:你還有臉說,你給老子介紹的,都是什麼活?偷古屍、掏福爾馬林眼珠子、給大尾巴仙兒廟搬磚頭,媽的,結果一晚上突然出現上百隻死貓狸子,老子還得挨個兒挖坑把它們給埋了,我問你,這算哪門子的人類社會工作?告訴你,老子是需要錢,但這種事情也真他媽干夠了,你要是還非得讓我給你賣這種不是人賣的命,老子就跟你絕交,在島上當一輩子野人也好過認識你了!


鳥送信,回信。

戰友寫道:那是兩碼事,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傻大兵,咋還忌諱這種東西,我那時候不是想著,這種活來錢快麼,哪個知道你一吃貨,竟然膽子這樣小的。算了,下次再有活,你自己看好了任務內容,害怕的就拒絕別做嘛。不過話說回來,已經接下的任務,一定得繼續下去,而且目前這個任務也沒有任何不好的色彩,更應該積極完成。還是那句話,答應給幹才接你回去。


席維:以前還好說,但現在情況變了,任務沒法子繼續做,那個目標人物,他已經死了啊。

戰友:沒死,游輪遇上風暴,返回夏灣,他下船了。

席維:怎麼可能沒死,我親眼看見的!

戰友:沒死。

席維:死了。

戰友:沒死。

席維:死了。

肥鳥飛來飛去,大狗都替它覺得累的慌。

最後,不知是不是肥鳥煩了,那鳥竟然提回了一個厚厚的資料夾,狠狠砸在席維的腦袋上。

戰友:這是他回到夏灣後的行程,有照片為證,人根本沒死。如果死了,那他是什麼,鬼嗎?別逗了,人家天天在大太陽底下曬著呢,活蹦亂跳得很。席維,這次的任務真沒什麼,就是個感情糾紛吧,你好好去把事情給幹了,多賺些錢,也能更好地完成伯母的遺願不是?


席維一張張翻動照片,啞口無言,難道,他真的看錯了?暴風雨那麼大,能見度極差,也許……

儘管他絕對信任自己千米靶槍槍命中的眼力,但是,卻仍然願意相信,也許真的是他看錯了,不然,照片裡這個活生生的男人,根本無法解釋。

大狗湊過來,也和他趴在一起看照片,但在翻到某一張時,它突然站起了身子,腦袋砰一下撞到了席維的下巴上。

「唔,默默,怎麼了?」

席維捂嘴痛呼,卻看到,大狗緊緊盯住與目標人物同時出現在照片中的另一個男人的臉,它微微呲出利齒,渾身上下,散發出暗斂的敵意。

那個人,席維模糊有些印象,他似乎,是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大導演。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戰友:給我幹!
吃貨:不給你幹,老子憑什麼給你幹,你看那干的都是什麼事?
戰友:干!
吃貨:不幹!
肥鳥:好好
狗哥:……

話說,有多少以為字條是咱狗哥寫的汪?
狗哥它很可能是文盲的幹活~當然了,就算是文盲,咱們狗狗至少還認識人臉


重返故居 


大狗看向席維,爪子按在了圓珠筆上。

那景象非常怪異,狗狗用腳爪按住筆,搓來搓去,竟然像是它想自己拿起筆來的樣子。

「默默,你會寫字嗎?」席吃貨傻傻地問。

當然不會,大狗白了他一眼。

可是,如果席維不做的話,它倒真想自己試試看,去完成這個什麼什麼任務的。

茫茫人海,廣闊天地,它要想找到他們,是件相當不容易的事。

所以,眼下有了接近的機會,它肯定不會輕輕放過。

席維望著大狗嚴肅的面容,忽然笑了,「這樣子的默默,真英氣,好吧,只要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刀裡來火裡去,我都不會有什麼畏懼。」

聽說狗狗是非常靈性的動物,萬一真有什麼不乾淨不妥當的東西,想來狗哥也會保護他的吧。

席維膽氣一足,不靠譜的心性又開始冉冉升起。

他抓著大狗的肉爪子,讓它握住筆,然後在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下「席默默」三個字。

「狗哥,這就是你的名字,任務算咱倆接的,到時候得錢了,也分給你。」席維呵呵笑著,又寫下自己的名字和同意二字,抬頭招呼肥鳥,「把紙條送還給那個混蛋吧,叫他趕緊來接我們回文明社會。」


肥鳥在高空慢悠悠地飄浮著,就像個小白點兒,幾乎與滿天星辰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有意識去尋找,根本發現不了它在那裡。

也難怪之前席維沒有看到,如果是白天,它很可能只會被當成一個圓圓的小雲朵吧。

睨視了傻乎乎沖它喊話吹口哨的席維一眼,肥鳥瞄清楚紙上的字跡後,將頭一扭,理都不理男人,傲慢地一扇翅膀,嗖的一下子,就飛沒了影蹤。

席維張大嘴,「走了?它沒拿紙條啊,這樣空著爪子回去,我戰友能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而且這鳥也飛得太快了,徹底違反了空氣動力學好不好,再說,身為一隻鳥,它怎麼能把自己吃那麼肥,已經完全看不出流線型了呀。

不知道與潮福樓的烤乳鴿比起來,誰更美味。

大狗鄙視了席吃貨一眼,掃了下尾巴轉身,開始收拾要帶回家去的東西。

焦魚,大豬籠草的果實,墨水旁邊的那塊石頭,都被狗弄到了沙灘上,最寶貴的墨水,狗狗反而並不在意。

席維最想要的,其實是奶油蘑菇,可惜晴天時,無論怎麼尋找,都找不到它們的蹤跡。

崖底大洞中的骸骨,無疑是非常難得的值錢東西,但不論是逝去的人類還是逝去的動物,隨便驚擾安寧總是件不好的事情,更何況將遺骸與經濟利益掛上鉤了。


席維完全沒有動拆了骨頭賣錢這種念頭,只是安安靜靜等待出島,他不知道,正是這種別人看來,也許是傻乎乎的心性,反而成為了他在不久後的將來,得到某種認可的關鍵。


夕陽西下,海水被染成深紅,一隻簡陋的木船,從海岸線的盡頭,緩緩現出身形。

這木船,有多簡陋呢,其實說「船」這個字,還真是抬舉它了。

亞馬遜原始部落的人們,會鑿一種獨木舟,說白了,就是一節粗樹幹,連皮都不扒,中間掏個洞,用以坐人罷了。

眼前的這個,就是那種獨木舟,只不過大上很多號,裡面空間多些,要不然,一人一狗再加上許多行李,真的會裝不下。

席維其實巴不得它容積小些,他從一開始,就對帶著焦魚,非常牴觸。

要知道,死魚是沒有眼皮的,那麼大的眼珠子,總是死死瞪著,實在有些恐怖。

大狗不理他,叼著魚,好生放在樹幹裡面,然後自己靠魚臥下,臉朝另一側,用尾巴在身前圈出個小窩來。

那意思是,你不是害怕麼,躺到我這邊來,我給你擋著。

席維淚了,哥簡直太會照顧人了,如果這種行為不是來自狗狗,他會更加感動,畢竟,他有時候也想享受一下照顧狗狗被狗狗依賴的感覺嘛。

躺好之後,船就開了,席維忽然覺得不對。

「默默,誰在划船?」

而且靠這種獨木舟駛出深海,駛回夏灣,簡直是開玩笑吧,走到這個位置,皇家游輪都走了一天一夜好不?


大狗沒有絲毫擔心之色,抬頭示意他看船首。

席維探出腦袋一看,那只圓滾滾的肥鳥,正昂首挺胸站在獨木舟最靠前的地方,這是席維第一次有機會細細觀察肥鳥,之前它都飛得太高太快了。

只見它羽毛純白,絲柔綿軟,就像一小團雲朵,而那個短到看不見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牌子。

牌子暗金流轉,古意盎然,像電視上見到過的,沒有生銹的青銅所鑄,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這時候獨木舟乘風破浪間,牌子竟也像微微散發著光芒一般。

席維恍然大悟,「那個牌子是定位裝置遠程芯片一類的東西吧,獨木舟表面上是木頭,其實是無人駕駛的快艇?靠,啥時候民用產品比軍工裝備都先進了,那個小子咋搞到這些的啊,真屌。」


肥鳥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明明白白寫著白癡兩個字。

席維眨眨眼,伸出手指頭,想摸雲朵鳥,「喂,肥鴿子,你其實不是動物,是人工的吧。」

肥鳥怒了,身體更加圓了一圈,它跳了跳腳,用尖尖嘴狠啄男人的手指。

席維趕緊躲避,縮回獨木舟,窩進大狗的懷裡。

真疼啊,這鳥也很討厭他的樣子,太具有攻擊性了,不可愛,還是狗哥好。

獨木舟很快,也很平穩,兩個多小時後,就到達了無形牆壁那裡。

狗站起身,席維已經睡熟了,它探出頭去,看到海浪沖擊至阻隔之力處後,又被層層疊疊反推回來,這裡也和另一側一樣,不允許任何靠近。

然後,它驚奇地看到,肥鳥身上的牌子發光了,像手電筒一樣,照射在無形牆壁上,形成一個大大的光斑,正好夠獨木舟通過。

在穿越牆壁時,它感覺,光束就像捅|進奶酪的滾燙鐵釬,溶解了牆壁的力量,而在獨木舟經過後,阻隔之力又極快復原,將無形牆壁恢復如初了。

竟然是自動修復嗎?

狗靜下心,本能地感受著深深海底的情況,暴風雨之夜,等於救了它與席維小命的生路,果然已經不復存在了。

那個大洞,會否也是因為有什麼東西進出牆壁,所造成的呢。

而以牆壁的恢復速度,它和席維通過時,仍殘留著相當大的洞,那之前通過的東西,又應該有多麼巨大?

它正想著,肥鳥卻蹦過來,好奇地小步靠近,最後乾脆直接站在了它的鼻子尖上。

大狗溫和地由著它,對它與它的牌子,也非常好奇。

肥鳥和大狗玩,獨木舟的速度就慢了下來,無奈,它只好蹦回去,繼續站在船首。

大狗看了會兒夜景,也困了,它躺回舟中,先看看左邊焦魚的情況,再轉回右邊,依偎著席維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輕柔的海霧還沒有散去,他們就已經回到了夏灣港。

席維背著石頭拎著果實,大狗扛著焦魚,偷偷摸摸上了岸。

他們的模樣顯眼無比,再說計程車也裝不下那些古怪的行李,一人一狗只好沿著海邊的木頭棧道一溜煙瘋跑,

夏灣是座美輪美奐的島嶼城市,轉圈四周都是海岸線,大大小小沙灘上百段,當然更多的則是岩石海岸。

木棧道盡頭,已經是比較偏僻的所在,遠離市區與旅遊勝地。

從棧道上來,沿環島公路再走一段,海邊一側就突兀地冒起了座小山出來。

順著山間的青石小路走上去,七拐八拐,面朝大海的山頂上,竟然現出了一棟古色古香的樓閣來。

這樓閣以海巖和柳木搭成,很是有些年頭了,一樓有後用水泥加固的痕跡,二樓往上,則被鐵鏈封鎖住,顯然因為年久失修,不許人上去了。

樓閣依山而建,海風卻奇異地並不十分強烈,即使在這麼高的地方,也仍然非常舒適。

樓前有小花園,樓兩側有一層層梯田似的小塊土地,當然都已經雜草叢生,破敗不堪了。

大狗前後轉了轉,眼睛亮亮地回望席維,這裡是你的家嗎?

「曾經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席維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泛起淡淡的苦澀,「我沒有住過這裡,倒是我媽媽,她小時候有住。」

大狗疑惑地望著他,如果已經不是,那我們來這裡幹嘛?

席維蹲下來,抱著大狗的脖子,「放心吧默默,我已經準備夠了錢,它很快就會再次屬於我,不,是我們了。」

也許這種屬於,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但母親的願望,他總得拼盡全力去實現。

席維沒有鑰匙,先將行李和大狗留在花園裡,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必須去市區,把這房子真正搞定才行。

下計程車的地方,離電視台很近,席維看到許多抱著各式各樣狗狗的年輕人,在門口排隊,狗狗們看到他,都明顯躁動起來。

席維拉住看熱鬧的某大爺,詢問情況。

大爺說,是一個很有名的綜藝節目,在徵集參加者,好像是和狗狗秀恩愛什麼的。

本來這種節目沒啥意思,之所以這麼火爆,都快要被擠破門,聽說,是因為虞天王會作為嘉賓出席,這種近距離接觸天王的機會,簡直太難得了。

席維眼皮一跳,那個任務,他和狗哥是必定得好好完成的。

而且,虞天王,他對這個人的生死,也實在心存疑問。



  插入書籤 
--------------------------------------------------------------------------------
作者有話要說:
狗哥很喜歡席維的房子,俺也喜歡(*@@*)~

娛樂圈 

參加娛樂節目,接近目標人物,是一個不錯的途徑,但席維並不喜歡按部就班地做事。

過去和現在的職業,都決定了他是一個相當注重效率的人。

今天那些參加者們只是登記,還要經過一番甄選,才能決定最後上節目的人選。

席維記下了初試日期,就離開了電視台,走入旁邊一棟地產公司裡面。

讓前台小姐幫他打了內部電話,很幸運,負責海邊樓閣項目的經理正在公司裡,沒幾分鐘,一個滿臉精明像的中年人就快步迎出了電梯。

「哎呀席先生,您怎麼才來,叫我一頓好找,您說您怎麼電話都不留給我一個啊。」

席維笑笑,他當然不會說,為了存錢,他一直沒有捨得買只手機。

「不好意思張經理,我這幾天一直在海上,這不是一下船,就趕緊找您來了麼。」

張經理看看席維那皺巴巴的高級西裝,眼皮一跳,心想怪不得身上這麼重的海腥味,該不是就穿這身和鯊魚潛水去了吧。

有錢人的嗜好太古怪了。

席維此時的形象實在說不上好,但他就那麼光明磊落地往那兒一站,絲毫不見畏縮,還真叫人不敢小瞧了他。

「張經理,那塊地還給我留著吧?」席維漫不經意地進入正題,「利落些,今天就把手續弄齊。」

地產經理答應著,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一樣。

臨海的那棟小樓以及附近的地,對他們公司來說,早就變成了燙手山芋,這時候有冤大頭肯接過去,他們簡直要燒高香拜佛的。

本來還想最後提提價,哪知道席維卻玩起了失蹤,十多天,他根本聯繫不上人。還以為地皮最終要爛在手裡,今天冤大頭自己送上門來,他表面冷靜,心裡頭其實早就樂得直蹦高了。


簽好字,席維不免悲喜交加,銀行賬戶中只剩下了血淋淋的幾十塊錢。

張經理喜滋滋道:「席先生需不需要我幫您介紹拆遷工人?我認識個工頭,辦事極為利落,甭管什麼文化古跡名人故居,保證一夜之間就給您夷為平地,之後是蓋高級會所還是遊艇碼頭,可不都由著您。」


席維一愣,冷冷搖頭,「不,我難道會把那裡拆掉?」

就算再老,也是他的祖居啊。

張經理不明就裡,尷尬賠笑,「我這不想著,給您將來創造經濟利益,提供個方便麼。」

「經理,我買的這個地,它還哪有什麼經濟利益,你真當我不知道?」席維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張經理的肩膀,留下目瞪口呆的他,大步走了。

海邊小樓外,大狗自席維離開後,並沒有閒著。

它東聞聞西嗅嗅,在花園中找了合適的地方,開始刨土。

它的爪子極為鋒利,三兩下,就刨出一個個小坑,然後將帶回的豬籠口袋果實種進去。

花園裡有一口古井,已經枯了,但樓外山壁旁邊,搭建了露天水槽,雖然看上去銹跡斑斑,大狗用爪子抱著,擰了擰龍頭,竟還真擰出了水來。

水槽中扔著一個開裂的葫蘆瓢,狗叼著,盛了水,給種子們一一澆水,想了想,又給焦魚也澆上了一些。

忙完後,才自己飲水。

帶回來的那塊大石頭,是橢圓的,狗將它推到井附近,先探頭看了看枯井,發現裡面太髒了,有些不滿意,於是就沒有做別的,而是等著席維回來。

席維只剩下幾十塊錢,已經比乞丐還窮了,他只能先去網吧,給戰友發了信息,然後再去超市,將錢全部花光,買了一堆饅頭鹹菜肉乾礦泉水,作為自己和默默今天的晚飯。


回到小樓,見到安安靜靜等待的大狗,席維突然眼眶濕了。

他抱住大狗,將臉埋進它的長毛中,難抑滿腔酸澀。

狗感覺到他心裡難受,所以只是靜靜偎著他,一動不動。

「默默,你知道麼,這望海樓,是我母親祖輩的故居,已經傳承十多代人了,原本比這還要大,是一整片環海莊園。到我太姥爺那一代,因為一些歷史原因,園子就有好多人來搶,不給我家裡人住了。」


他吸吸氣,接著道:「但是我太姥爺受不了,他固執地認為,祖輩的基業被他給斷送了,所以整天來這裡鬧,誰勸都不聽,那時候我母親很小,路都走不穩,卻還是跟著太姥爺往這裡跑。然後,太姥爺就死了,母親全都親眼看到,但她一輩子都沒說過,太姥爺究竟是怎麼死的,只是臨了臨了,千叮萬囑,要我一定想辦法把園子奪回來,她說,那是你太姥爺的園子。」


狗靜靜聽著,瞳眸柔和專注。

「園子歸誰,其實不要緊,要緊的是,它是好東西,既然拿走了,就應該好好珍惜。可是,你看看,這裡現在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席維忍了忍,卻終究還是氣憤起來,「它的產權亂七八糟,漸漸沒人修繕沒人維護,過了許多年,最後竟然被地產公司買去,要推倒了蓋休閒俱樂部。可也不知是不是園子本身有靈,就在三年前,那些人一動土,環海部分的山體,就整個崩塌了,全都沉入海中,只剩下望海樓這小小一塊地方,巖基還脆弱無比,根本承受不了大興土木,而加固改造的費用,竟然比地價還要貴上百倍。」


席維搖搖頭,悵惘地笑了,「我覺得,塌了,也算好事吧,不然,我肯定一輩子都買不回它來。」

然而,這裡終究已經不是太姥爺與母親記憶中的模樣,失去了的,果然就永遠的失去了。

大狗望著男人,像在說,即使地方小了,也破了,但好好收拾,好好對待,你愛它,它就也會愛你吧。

席維被無聲地安慰了,不知怎麼,心中的陰翳忽然隨著海風,被輕輕吹散。

他笑呵呵地揉揉大狗的臉,「哥,你最好了,餓了吧,先委屈你吃饅頭,順利的話,明天帶你吃好的。」

吃完簡陋的食物,席維用鑰匙打開小樓門。

一層十分寬敞,到處落滿灰塵,幸好上下水都通,牆邊還掛著外接電線,屋子裡有些簡單的桌椅鋪蓋,應該是從前雇的看守員留下的。

席維先找了塊抹布打掃衛生,然後給狗洗澡,自己洗澡洗衣服,將將弄完,肥鳥就來了。

它小小圓圓的身子,卻吊著一大包東西,飛得風一樣快,把大包狠狠扔到席維腦袋上後,它落在大狗頭上,氣哼哼地鄙視了席維一會兒,飛走了。

席維撓撓頭,翻出包裡的液晶通訊儀,打開一看,裡面果然蹦出一堆來自戰友的信息,內容無非是他又欠了他好多情之類。

「默默,咱哥倆得拚命賺錢了,欠這小子錢,比欠他情更加可怕,所以我絕對不能淪落到向他借錢的地步啊。」

大狗扒拉出包裡的其它東西,衣服鞋子,一些文件卡片,一堆不知名堂的電子儀器,竟然還有一輛折疊電動車?

席維瞇眼睛笑,「以完成任務為前提所需要的物品,免費哦,很好吧,不過我猜那小子一定都會在佣金裡扣除了。」

他把電動車組裝起來,後座特別寬大,一看就是為大狗準備的。

「默默,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電視台。」

大狗抬起頭,望著他:任務是什麼?要怎麼做?

席維不知為何,立刻懂得了大狗的心意,他拿出那疊資料,指給大狗看,「虞盛音,現今當之無愧的歌壇天王,帥到不是人,歌也好聽到不是人。我雖然不大關注娛樂圈,但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聲和地位。委託人要求調查清楚他的人際關係,尤其挖掘出他對誰比較親密。推測意圖偏重於情感方面,應該是某個財大氣粗歌迷的委託。」


大狗愣了愣,它似乎有聽過一個名詞,叫做狗仔隊?

收拾完裝備,席維才發現大狗種了植物,他自然又為自家狗狗的能幹而狠狠高興了一番。

不過,「默默啊,這種豬籠草有什麼用呢?我上次要吃它,你都不讓,是不是有毒?」

大狗不置可否,而是把他推到枯井邊上,讓他掏井做清潔,於是,席維悲催了,他看過貞子,真的看過啊!

狗用尾巴將他掃進去,督促男人不要偷懶,趕緊幹活。

它覺得,怕什麼東西的話,怕著怕著,也就習慣了。

第二天,席維穿得人模狗樣,頂著兩個青黑的眼圈,騎車馱著默默出門去。

狗身子大,壓得電動車嘎吱直響,它兩爪搭著男人的肩,腦袋擱在男人的頭上,豎著耳朵觀風望景,這一路上,回頭率絕對超過百分之百。

到了電視台,工作人員也被嚇了一跳,話說這麼大的狗,都趕上小型熊了,如果不是毛毛茸茸就像個球,他們早尖叫著跑了。

「請問先生,你這是藏獒嗎?怎麼沒栓鏈子?」

席維傻傻看著問話的男士,心想你真見過藏獒?世上有這麼萌化的藏獒麼。

還有鏈子什麼的,想都別想。

不過大型犬確實具備很強的威懾力,尤其狗哥嚴肅的時候,很容易使人忽視了它的毛球造型,這回可以矇混過去,但今後帶它出門散步什麼的,還真是個問題。


席維非常有自覺地開始為他們的將來操心了。

大狗安安靜靜蹲坐著,心想,太大也不好嗎?人類真麻煩,不過小些也不是不可以。

工作人員感慨完毛球藏獒的問題,才想起來問有什麼事。

席維拿出叫戰友做的證件,「我是世界環海動物保護協會駐中國望海樓分會的,聽說你們要錄製一個人犬互動的綜藝節目,為了保證在節目過程中,不會出現無意中虐待動物的行為,我要求全程參與錄製。」



11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一聽,只好通知了那個節目的編導。

編導問明情況後,心裡迅速轉悠起了念頭,他們之所以搞這個節目,一來是利用天王與小動物的雙重功效,提高收視率,二來也是為了給嚴導的新片做推廣宣傳。


這期《明星團團轉》,嚴導的新片《軍犬之王》才是重點,天王與狗狗的互動,都是為了給他捧場,而只有他這位萬眾矚目的大導演,也才會吸引那什麼環海動物保護組織這種世界性協會的關注。


這樣的關注,出於好的意圖還是壞的意圖,暫且不談,但如果他們利用好了,無疑會對節目組,對嚴導,都有好處。

他沒有懷疑席維的身份,在準備節目時,他們並不曾透露關於嚴導新片的事,能夠消息這麼靈通,自己找上門來,席維的身份,自然應該是真的。

就這樣,因為編導想多了,席維便受到了很高的禮遇,不但編導親自到大廳迎接,表示接受監督,他還熱情地邀請席維充當節目甄選工作的評委嘉賓,以保證完全參與到整個錄製過程中來。


事情進行得這樣順利,席維自己都非常意外,他得到了電視台的嘉賓許可證,不但能夠進入內部工作區域,還可以在電視台員工餐廳領取免費例餐。

菜色雖然不怎麼樣,卻是管飽的,席維笑瞇了眼,第一時間領著默默前去大快朵顧一番,他今日行動的主要目的,就這樣達到了。

之後,席維和大狗,三餐都在電視台吃,晚上才回去望海樓睡覺,如果不是睡前運動為掏理陰森森的古井,席維會更加開心的。

甄選的事情他不懂,只是坐在一旁,很少出聲,為了不嚇到表演的狗狗,還特意坐遠了些。

可看著那些青年男女使出渾身解數,指揮狗狗們幹這幹那,擠破頭般衝擊那少少的名額,他不由也替這些人感到疲憊。

為了追星,拚命成這個樣子,何必。

大狗一直靜靜蹲坐在他身旁,就像個無害的毛絨玩具,它淡淡看著那些為了讓主人高興,而刻苦努力的狗們,不知為何,卻忽然感到有些難受。

一名姓卓的女孩子與她的玩具貴賓犬,表現得極為優異,她的小狗讓坐就坐,讓跑就跑,聽話得不得了,就連席維都羨慕不已。

狗哥還不會這麼善解人意呢,一般來說,是自己聽狗哥話的時候比較多啊。

今天是第三輪,只剩下十組參加者,再淘汰一半,留下的就是上節目的人選了。

卓小姐的對手是個有些傻乎乎的宅男,帶著一條邊境牧羊犬,宅男表現得各種不靠譜,羞澀膽小,唯獨他的邊牧,簡直聰明得快成精了。

遞毛巾,送體溫計,開門,倒水,擺拖鞋,鋪床疊被,甚至能夠用麵包機烤土司。

尤其難得的是,這邊牧還非常有原則,晚上讓主人睡覺,早上叫主人起床,監督宅男,教導他養成健康的生活規律,不像狗狗,反而像個小管家公了。

席維一頭冷汗,幸虧弄了個嘉賓身份混進來,如果正常參賽,他和狗哥都未必能贏啊。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心中酸楚,看向大狗的眼神中,都不由帶上了一絲幽怨。

狗無語,這小貪吃鬼盡琢磨些什麼呢,那宅男基本就是個生活不能自理,你一軍人,好意思和他比?

不過,這邊牧倒真的不錯,靈智水平也很高的樣子,它從遠古巨獸那裡得來的好處,是不是也給這小狗一些?

感受到它的目光,邊牧小心翼翼看了看大狗,見它並沒有不喜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歡快地搖了搖尾巴。

卓小姐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插進了肉裡,為什麼這樣倒霉,偏偏和他們分到一組!

玩具貴賓抬起頭,擔心地望著自家主人。

輪到卓小姐他們上場時,她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表演節目,她知道,那種程度是贏不了邊牧的。

卓小姐咬咬牙,突然大聲道:「我的狗還會一項非常驚人的技藝,我請求評委們給它機會讓它表演。」

編導很感興趣,「哦?是什麼?表演的內容都是由你們自己定,既然有好的技藝,當然應該展示啊。」

「我的狗本領是極好的,就是道具不好準備,所以之前才一直沒讓它表演。」

「什麼道具?」

「火圈,刀圈也可以,要很小的那種,直徑一尺最好,我的狗能夠在幾乎挨著它身體的情況下跳過去,相信我,那真的非常精彩。」

玩具貴賓抖了抖,眼巴巴地望著主人,卻發現她只顧自己極度亢奮地訴說,根本看都不看它一眼,不禁黯然低下了圓圓的腦袋。


編導眼皮一跳,不用轉頭,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從旁邊傳來的陣陣寒氣。

這小姑娘到底怎麼回事,當是在馬戲團裡玩驚險表演嗎,動物保護組織的人可就坐那裡盯著呢,還敢來這一套?

「咳咳,」編導清了清喉嚨,斟酌著說道,「咱們這個節目,是為了表現人與動物間溫馨的互動,會跳火圈雖然很厲害,但在風格上卻不大合適啊。」

卓小姐還想再說些什麼,席維直接出聲打斷了她,「不行。如果真心愛它,怎麼捨得讓它做那麼危險的動作,你的要求,只會暴露你的殘酷。」

「你誰啊,憑什麼說我殘酷?」卓小姐臉色大變,非常不服氣,「要按你那麼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工作犬,警犬,軍犬了。它們都在做很危險的事,都在為人類服務,難道狗做這些不是應該應分的嗎?難道訓練它們工作的人,就都成了殘酷?」


大狗轉移視線,第一次認真注視了這個女孩一眼,的確,世界上有無數特殊用途的犬,它也曾經是它們中的一員,但是,應該應分這種說法,卻非常令犬難以接受。


「你竟然拿軍犬說事?」席維怒了,「那些可敬的犬,它們做危險的工作,是因為身邊有心愛的主人一直陪伴。人類社會的紛爭和狗有什麼關係?全都是因為愛主人,它們才會付出一切。」


「我的狗也愛我,它當然願意為了我做任何事。」卓小姐有些被嚇到,垂著頭小聲分辯,還用高跟鞋輕輕踢了玩具貴賓一下,「圓圓,你說是不是?」

大狗沉下臉,看了席維一眼。

席維突然平靜下來,穩穩說道:「跳火圈可以,但如果主人不跟著一起跳,就顯不出你們之間的親密和默契了,像編導說的,節目的宗旨,歸根結底是秀恩愛。如果做不到,還是換一個吧。」


卓小姐臉色一白,她怎麼可能像條狗一樣跳火圈去?

編導趕緊打圓場,「沒錯沒錯,午飯時間到了,要不卓小姐請先下去想個別的節目,下午你和圓圓再來表演。」

卓小姐勉強笑笑,揪著玩具貴賓,青著臉走了,大狗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去吃飯,席維坐在椅子上不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也許是因為她詆毀軍犬吧,在席維心中,它們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聖域。


若不是默默那一眼,他還不知要吼成什麼樣子,現在想想,和一個小姑娘置氣,實在丟人。不過最後那句話,卻不像他能說出來的,反而好似是從默默的眼睛中,傳達到了他的心底。


看來,用不著羨慕邊牧那對,他和狗哥之間,才更加有默契。

這麼一想,席維的心情就好上許多。

編導湊過來問:「兄弟,當過兵?」

「你怎麼知道?」席維一愣。

編導笑笑,「我幹這行認識的人多,甚至還見過轉業的兵王呢,那一身氣勢,尤其不允許別人說部隊不是的彪悍勁兒,都和你剛剛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沒給你添麻煩吧。」席維開始緩和氣氛,他和他哥一日三餐,還著落在人家身上呢。

「不會,這算什麼麻煩,」編導毫不在意,「刷她下去也好,這麼不懂事的小姑娘,和虞天王一起上電視,反而影響不好。」

席維點點頭,對於編導暗示的,他們想借動物保護協會的名義,在節目中宣傳一下他們有多麼愛護動物,也表示了理解。

這個時候席維當然不知道,編導是在為嚴授綱的新片宣傳鋪路。

外面走廊中,卓小姐氣得不得了,她惡狠狠地掐著玩具貴賓,大聲說:「你怎麼什麼都做不好?死笨死笨,被那只邊牧比得屁都不是,如果不是你,我會被那個粗魯的評委罵?哼,那只邊牧的主人就是個猥瑣宅男,憑什麼贏過我?憑什麼他能和天王做節目?我樣樣比他強,就是因為你不爭氣,你沒用,才害我要輸的,你幹嘛不去死啊!」


她一把甩開玩具貴賓,自己哭著跑下樓去。

大狗從後面衝過來,用尾巴接住小小的狗。

「嗚……」玩具貴賓低低哀鳴了聲,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滾落下來。

大狗將自己的意念傳達過去:她不值得,你離開她吧。

玩具貴賓默默搖頭,它不會走,它的愛和忠誠已經奉獻了出去。

大狗微微歎息,也許玩具貴賓這樣的狗,才是真正的狗,而自己這種會復仇的,反而看著另類。

有些東西,深植於族群的骨血當中,哪怕不認同,卻也只能無奈。


一樓大廳,卓小姐纏著宅男,要餵他的邊牧吃東西。

宅男手足無措,邊牧非但不吃,還護著宅男遠離卓小姐,一步步往門外退去。

「你們躲什麼,不是這麼不給面子吧,我就是看它可愛,想喂塊巧克力,難道還會下毒毒死它不成?」卓小姐握著一大條德芙,硬往邊牧嘴裡塞。

玩具貴賓追上來,看到這一幕,趕緊將巧克力從女主人手裡叼走,邊牧是狗狗,吃這個很危險啊。

卓小姐大怒,「把巧克力給我,圓圓!」

玩具貴賓哀傷地看著她,不給,轉身跑向門外。

卓小姐氣急敗壞追了過去,這一刻,她覺得天塌地陷,世界都不真實起來,狗竟然違逆她?狗怎麼能不聽她的?這死狗竟膽敢背叛她嗎?

玩具貴賓很小,跳下台階時有些跌跌撞撞,卓小姐兩步趕上,滿心委屈之下,竟然一腳踢飛了貴賓犬。

小小狗的痛嗚一聲,認命地閉上了眼,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然而,卻有一雙人類的手,輕輕接住了它小小的身體。

電視台外,鴉雀無聲。

有一頭海浪般長髮的俊美男子,雙手捧著小狗,淡淡擰起眉頭,看向那個甜美可愛的小姑娘。

正是這個如此嬌憨的小美女,竟極其殘忍地,踢飛了這樣小的一隻狗。

如果他沒有接住,狗直直從電視台的十米階梯飛出去,掉到前面的車道上,又會怎樣?

嚴授綱從房車另一側下來,走到男子身旁,「盛音,怎麼了?」

虞盛音和煦微笑,「沒事,嚴導您先進台裡吧,我隨後就到。」

嚴授綱點點頭,看都不看別人一眼,自顧自走進電視台裡。感應門未開啟時,他透過門,恍惚中看到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狗,蹲坐在大廳正中央,正靜靜望著他,黑瞳暗暗。


那是……

不,絕對不是!

嚴授綱心中抽緊,一種他早應該忘記,卻怎麼都忘記不了的感覺,緊緊抓住了他的咽喉。

那一刻,他徹底窒息住了,眼前一陣昏黑,天地都在不停地旋轉。

「嚴導?」

被工作人員扶住,嚴授綱才猛然喘上一口氣,他滿頭冷汗,再往大廳中張望時,卻什麼狗都沒有看見。

怎麼回事,他出現幻覺了?

不,不是那條狗,剛剛的幻影,根本不是記憶中那完美無瑕的身姿。

可是,為什麼卻好像看到它了一樣。

難道,他在遺憾……

是啊,也許真的有些遺憾,多麼無奈,美麗的東西,總在逝去的那一刻,才最為震撼。

他並沒有做錯,他一直沒有錯,也從不犯錯,只是,世事難兩全,但這種缺陷,也是一種難言的美感。

無奈與遺憾,應當被懂得的人,盡情欣賞,盡情享受。

嚴授綱淡淡地笑了,他的作品絕對是最為完美的,帶著這種心情,儒雅男子大步走向宣傳歷程的第一站。

此種心態,是否也可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無懈可擊呢,大狗從轉角處走出來,默默地想。

大樓外,周圍的人這才開始發出聲音,「是天王,虞天王哎,我沒有在做夢吧?」

「剛剛進去的那個,好像是嚴授綱嚴大導演啊。」

「他們倆一同出現,是不是要有大新聞了?」

助理趕緊提醒虞盛音,「這裡人多,別引起騷動,我們也進去吧。」

「稍等。」虞盛音走上台階,來到女孩兒跟前,「這位小姐你好,請問它是你的狗嗎?」

卓小姐這時候,早已面紅耳赤,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了,「虞……虞……請問能簽名,不,能合影嗎?」

虞盛音容色淡淡,「你不問問,小狗的傷勢如何?」

「啊?啊!」卓小姐慌裡慌張道,「謝謝您的關心,它很結實,摔不壞。」

忽然想到,話不應該這樣講,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錯過,於是卓小姐趕緊改口,「哎呀我可憐的小狗狗,快讓我看看受傷了沒有,要是你有個什麼,我可怎麼辦啊,都活不成了,嗚嗚……我的寶貝,我的心肝……」


「寶貝成這個樣子,怎麼還飛那麼高啊,狗會飛,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虞盛音的聲音低宛魅惑,明明如此諷刺的話語,說出來,卻還偏偏使人沉醉。

卓小姐昏頭昏腦,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哎,都怪它自己笨手笨腳,走個路還能跌出去,要不是您,它早被車壓成肉餅了。我……我該怎麼感謝您呢?還有圓圓,也趕緊謝謝音音的救命之恩呀。」


音音?

虞盛音皺起眉頭。

卓小姐驚惶地摀住小嘴,「對……對不起,這是我們粉絲團對您的愛稱,我們是魚片,那個,請……請別生氣。」

「不會。」虞盛音不見喜怒,輕輕撫弄懷中的小狗,這副情景美好溫馨,幾可入畫,卻沒有人發現,玩具貴賓已經抖成了篩子一樣,「既然知道會成肉餅,卻還下得了腳去,看來,你在她心目中,也不過如是。」


「嗚!」

小狗掙扎著抬頭,滿眼警惕與驚懼,這是我和主人間的事,與你無關啊,別……別多管閒事。

「蠢狗。」

「啊?」卓小姐驚愕,反應了半天,她才弄明白,那兩個字竟是虞盛音說的。

難道,圓圓做了什麼,惹天王生氣了?真是個該死的廢物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這蠢狗的錯,它掉在哪裡不好,偏偏掉到您的手裡,哎呀這種畜生智商很低的,真是煩死了,它怎麼不去死啊。」卓小姐拚命道歉,然而她的討好對像卻看都不看她一眼。


虞盛音難掩眉間厭惡,「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蠢狗了,什麼忠誠,什麼奉獻,說白了,就是□□。正因為有你們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們才敢輕視吾輩,甚至恣意欺凌吾輩。」


對狗說完話,他才冷冷望著女孩兒,歎息般輕聲道:「你說得對極了,有些東西,真是看不順眼,煩人透頂,你說,既然已經知道自己這麼煩人了,你怎麼還不去死啊。」


這一刻的男子,邪佞無匹,威壓蓋世,就連天空都似乎暗沉了下來。

卓小姐就站在他對面,彷彿突然赤|身站在了冰天雪地中間,森寒徹骨。

從俊美的天王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惡意,只是一瞬間,便擊潰了她的整個精神世界。

主人!主人!

小狗又怕又恨,瘋了般去咬男人的手指。

「狗咬呂洞賓,好心沒好報。」虞盛音笑了,冷淡的眼底儘是諷刺,他輕輕把小狗放在地上,低聲道,「我可是個壞蛋,誰叫她這麼蠢,撞到我的槍口上來,一個勁兒叫我不痛快呢。你啊,大可以恨我,但你是這樣的弱小,恨,又能怎麼樣?」


他漫不經心地逗弄了小狗的耳朵幾下後,瀟灑起身走了。

玩具貴賓拚命咬卓小姐的高跟鞋,把她的高級絲襪都扯出了幾個洞來,但是女主人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反應,如果是往常,它敢這樣做的話,她早就一腳踢過來了。


主人,主人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突然,一股熱乎乎的水流兜頭澆下,在女孩腳邊積成一窪,散發出難聞的臭氣。

周圍的人看清楚後,爆發出蘊含著各種意味的嗡嗡聲,驚叫連連。

席維找到默默時,大狗正蹲坐在常青樹盆栽後面,像是思索著什麼。

「怎麼回事,他們都議論什麼呢?」席維左右看看,拉住旁邊的宅男。

「是那個姓卓的小姑娘,」宅男滿臉古怪,比手畫腳,「他們說,她好像見到偶像後太興奮,結果……結果當眾那個什麼了,天哪,真不可思議。幸虧音音離開後才出的事,不然,這不是在給音音抹黑嘛。」


怎麼會這樣,實在亢奮過頭了吧,席維也理解了他的面色古怪,就連他自己,聽到這種事後,都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那,卓小姐呢?」

「好像台裡通知了她家人,會把她領回去吧。」

「哦,」席維抱住大狗,「默默,想什麼呢,都不看我。」

於是大狗認真看他:實力,太重要了。

「為什麼忽然這樣想?」席維疑惑。

他沒發現,他和大狗間的溝通,漸漸不存在任何隔閡,就像水到渠成、心有靈犀一樣。

大狗搖搖頭:我們都實在太過弱小,萬一遇上事情,我很可能也只會像那玩具貴賓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才不會,哥你最厲害了,至少比我厲害。不是跟你吹啊哥,這個世界上比你弟弟我厲害的人,還真沒有幾個,雖然哪個軍區都有兵王,但在你弟弟面前,都只能算這個。」說著,男人豎起一根小拇指。


大狗神情溫和下來:是的,你很棒,是非常棒的人類,但就怕,你的對手,他不是你的同類。

席維一愣,首先想到了阿飄,背脊立馬竄起森森的寒意,「哥……哥你可不能這樣啊,我晚上回家後,還要清理古井呢。」

「他們的感情真好啊,不愧是評委大人,簡直好像懂狗語一樣,要是哪天我也能懂你的話就好了。」宅男滿眼羨慕,對自己的狗狗說道。

邊牧掃了他一眼,半晌無語。

嚴授綱今天來電視台的目的,只是做一下例行溝通,並不會馬上錄製節目。

他同虞盛音與節目組開了個短會後,就可以離開了,而虞盛音則需要留下來,和節目參加者,尤其是狗狗們,先熟悉熟悉。

會上,編導提到了席維的事情,嚴授綱並不在意,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短處可以被人抓住,進而大做文章,但是也理解編導的用意,適當的話題性炒作,本就是宣傳的利器。


端看公關團隊怎麼去引導了。

會後,嚴授綱與虞盛音道別。

「還要趕去醫院?」虞盛音問。

「是啊,沒辦法,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嚴授綱微微苦笑。

「當心自己的身體,您也真是不容易。」虞盛音按了按他的肩膀,優雅迷人。

嚴授綱點個頭,走了,虞盛音問編導:「參與節目的人選確定了嗎?」

「確定了,都等在活動室呢,您現在就去看看?」分組淘汰在上午便已經基本完成,唯余邊牧貴賓那一組。而卓小姐出了那樣的事,自然不能再參加節目,於是編導連刷掉她的那句話都省說了。


活動室離會議室不遠,虞盛音轉個彎,一眼就從敞開的門中,看到了巨大的狗和它身旁的席維。



還真是,活著呢。

席維主動走上來,與虞盛音握手,「虞先生別來無恙?」

「你好,不過,我認識閣下嗎?」虞天王與他稍稍握了下手,就放開了,面上雖然帶著得體的笑,但眼中明顯有著不耐煩與厭惡。

席維一愣,算上這次,他們雖然統共只見過三次面,但前兩回無論怎樣都算得上印象深刻,他竟已經全然不記得了麼。

「就在十幾天前,我們在寶格麗特公主號上見過,當然,只是匆匆擦身而過,想來虞先生是忘記了。」席維試探。

「哦,真不好意思,那次航行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我掉進了海裡,雖然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但似乎也因為頭部缺氧的關係,可能在某些方面,會使我產生混亂,如果有失禮的地方,還請見諒。」


虞盛音溫和地解釋著,顯然這番話,他說得相當嫻熟,以至於有些漫不經心起來,席維覺得,這竟然有些像搪塞的假言了。

但是,天王他有什麼必要,在確實發生過的事情上撒謊嗎。

五組節目參加者,幾乎都是虞盛音的魚片,他們個個豎著耳朵偷聽,這時候一見說起落海的事情,幾乎人人都眼淚巴巴起來。

「音音,幸虧音音沒事……」

「坐什麼大船啊,真是,大船就從來沒有靠譜的時候,音音以後都不要坐船啦!」

「我聽說了,那麼大的暴風雨,浪高得像樓房一樣,還好音音福大命大,掉到大海裡後又浮上來了。」

「哇,其實想想好浪漫,是不是有美人魚救了音音?」

「哼,算那魚有眼光,我們音音可比那什麼笨蛋王子帥多了。」

虞盛音得體地笑著,但通身上下,疏離的感覺卻相當明顯。

他在不耐煩呢,大狗動動耳朵。

但是為什麼這樣不耐煩甚至厭煩呢?席維疑惑,對付熱情粉絲是他的工作,身為天王,沒可能如此不敬業吧。

再說,這個人,總給他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他似乎,與那個餐廳門口詼諧而笑的風流男子,不是同一個人的樣子。

大狗揚起尾巴,拍了他頭一下:別亂想,想了也別暴露出來,傻瓜。

虞盛音突然回頭,眼神奇異地看著大狗,「真有意思,最近怎麼這樣多毫無原則拚命護主的狗狗?」

「虞先生說笑了,」席維心裡頭一陣不舒服,上前一步,擋住天王的視線,「護主什麼的,其實不很恰當,這是我哥照顧我呢。」

編導抽抽嘴角,動物保護組織的人都這樣?把狗當哥,那你爹娘又處在什麼位置哦。

「有意思。」虞盛音眨眨眼,頭一回認真打量了席維一番。

大狗在後面,狠咬了席維屁股一口,他不喜歡小貪吃鬼總擋在它身前,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它才是那個應該衝在前方的犬。

席維淚了,哥,輕點兒啊,千萬別把褲子咬破了。

之後就是初步排練,編導給虞盛音介紹了大概流程,然後讓狗主人與狗狗都與他熟悉熟悉,免得真到錄製時,參加者太過緊張調整不出狀態。

人好說,主持人會控場,狗狗的話,可不能期待他們聽懂人的語言,到時候萬一亂跑驚嚇到天王就糟糕了。

然而奇怪的是,所有狗狗都表現得特別乖巧,規規矩矩夾著尾巴,完全不敢與天王對視的樣子,那條最聰明的邊牧,甚至都站不穩了,一副馬上就要趴地上哭出來了的表情。


席維大為震驚,竟然有人比他還不招動物待見?

太好了,他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大狗白了這個小笨笨一眼,不一樣的好嗎?你是招獸煩,被獸獸討厭,而人家,那叫威勢懂不懂。

從男人身後走出來,將他蹭後退了幾步的大狗,穩穩走上前去,把巨大的爪子,挨個兒放在五隻狗狗毛茸茸的腦袋上,溫厚地揉了揉。

說也奇怪,那些狗狗立馬不害怕了,它們小聲哼哼著,聚攏到大狗身周,鑽到大狗肚皮底下,從它長長的毛間,露出一雙雙圓滾滾的眼,向外偷看。

「哇,太萌了!」狗主人們一陣尖叫,這些愛狗如命的狗癡,紛紛要掏出手機拍照,還一窩蜂地想衝上去抱住毛團大狗用力蹭。

席維黑著張臉,充分展現了彪悍至極的身手,將狗癡們統統控制在大狗身邊三米之外,那是他哥,這幫變態亂摸什麼!

「呵呵,真有意思,不愧是犬王呢。」虞盛音笑了,非但不懼他的威勢,還能夠運用自身的領袖之氣,鼓舞激勵同族下位者,這犬,果然非比尋常。

之後的事情一切順利,在大狗的帶領下,狗狗們無比乖巧,無比配合,編導看向席維的眼神,居然帶上了崇拜。

誰說這光會蹭電視台飯的吃貨不靠譜,關鍵時刻,人家是真有本事啊,沒見人家那隻狗,已經比人類都有擔當了麼。

排練結束,席維假意拉著虞盛音說了會兒閒話,他想尋個機會,往天王身上裝追蹤器與竊聽器,但是大狗攔著,明確阻止了他。

似笑非笑地,虞盛音看了席維一眼,又用手指勾了勾大狗耳朵邊上的毛,說:「你很有趣,等哪天,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助理震驚地瞪大眼,什麼?天王這是怎麼了,他竟然在主動約會別人麼,這動物保護組織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等虞盛音一行走遠,席維臭著個臉,抱住大狗的脖子,「他調戲你,他竟然調戲你!」

大狗翻了個白眼,他難道不是在約你吃飯?

席維滿腔醋意,「這什麼什麼臭魚,一定是想趁機親近哥你,哼哼,我才不去,就算為了任務真要去,也得帶隻貓到飯桌上,看我不噁心死他!」

大狗滿頭黑線:要真想噁心他,其實不必捨近求遠,無論從食物鏈角度還是從胃口角度來講,貓咪還能比你的威力大?貓說不定會嚇到沒有食慾,可你絕對是要吃不要命的。


席維謙虛道:「哥,我暫時對人肉沒有興趣。」

大狗:你完全可以將他想像成海鮮,想像成某種特殊的魚。

席維羞澀不已,「哎呀,要是這樣的話,他長得那般好看,一定是條非常鮮美的大魚。」

大狗默默地想,席維果然是非常彪悍的小弟。


去餐廳吃過晚飯後,剛騎上電動車,大狗卻拍了下席維,要他往它指引的方向走。

「默默哥,去哪裡?」

狗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它記住了那個人的氣味。

席維騎電動車,大狗坐後面,腦袋擱在男人頭上,遇到十字路口,它向左蹭,男人就左拐,向右蹭,男人就右拐,一人一狗間,默契得不得了。

半個多小時後,大狗示意地方到了,席維抬頭一看,竟然是夏灣市中心醫院。

狗跳下車,前頭帶路,席維跟著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默默啊,你到這裡來做什麼?是哪裡不舒服了嗎?就算是,來醫院也沒用啊,我雖然沒錢,但就算欠債也一定會帶你去看獸醫的,所以咱們趕緊找個好點兒的獸醫院……」


呼——

毛茸茸的尾巴毫不留情抽到席維腦袋上,大狗用了相當大的力氣,好向男人證明自己沒病。

看獸醫?誰要打那麼難受的針啊。

席維傻乎乎地笑,「哥你也有這種時候啊,不過話說回來,我小時候也最怕打屁股針了。」

腳步一頓,大狗瞪著男人,漸漸覺得牙癢起來。

不是打針的問題,而是你太能浪費錢,家裡很快就有墨水了,那東西基本上包治百病,如果這樣還想著到別處去看病,未免過於冤大頭了。

「是嗎?要有墨水了?」席維撓頭,「哎現在不是還沒有麼,不要緊的,先去獸醫那裡給你檢查一下身體,再打打疫苗,這錢該花時還是得花啊。」

大狗扭頭不理他,心裡琢磨著,小吃貨好像不大會理財的樣子,動不動身上就花得一個鋼崩都沒有了,這樣窮,居然還想舉外債?實在有些不靠譜。

它是不是應該在家庭出現赤字之前,先把財政大權握在爪裡呢。

席維背後一寒,剛右眼皮跳了一下,就看見醫院裡出來了兩名軍官,雖然都穿著便服,但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們至少是校級。

對了,他怎麼忘了,狗哥咬傷的那人,說不定也在夏灣醫院裡。

「哥……」席維叫了一聲。

大狗掃了下尾巴:早看見了。

那兩名軍官也瞧見了席維與大狗,感興趣地多看了兩眼。

「什麼狗,這麼大?」

「看不出,真是狗嗎,哪裡有狗尾巴這樣長的。」

「嘿,那位老兵,醫院裡不讓進狗。」其中一個軍官對席維這樣說道。

他能認出席維當過兵,並不是多稀奇的事,即便退伍了,軍人的身姿與普通人,就是非常的不一樣。

席維回頭,對他笑笑,「你好老兵,謝謝提醒,狗當然不會進,它到花園裡玩去了。」

兩名軍官一愣,再一看,前頭哪裡還有巨大狗狗的影子。

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大狗已經竄進門去,風一樣跑上樓梯。天色已晚,醫院的探視時間過了,走廊中靜悄悄的,它刻意縮起形體,匍匐自護士中心的檯面下爬了過去。


肉掌輕輕踩在地上,狗就像一道悄無聲息的幽靈,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進去。

那個男人的氣味,混合在消毒水的味道裡,一直延伸到一間獨立病房門前。

大狗忽然停住腳步,凝視著病房門口,面容漸漸嚴肅。

席維悄悄趕上來,他隱蔽藏蹤的本領也非常厲害,護士們完全無法發現。

「默默,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席維往前走了兩步,大狗有些躊躇,終究沒有阻止。

幾乎立刻,席維就感受到一股說不出的寒意,緊緊巴在了他的大腿上。

這種感覺……該不會……

大狗眼中亮起琥珀色的光華,席維眼前一晃,像是一瞬間分享到了大狗眼中的世界。

然後,他驚恐地看到,一個小小的孩子,緊緊抱住他的大腿,揚起青白青白的小臉,哀哀呢喃:「狗狗,救救……救救我……」
  
12


吱兒——

這不是鬧了老鼠,而是自席維喉間發出的聲音。

大狗靜靜觀察男人,眼神純潔又微帶好奇,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後,小吃貨究竟會作何反應?

然後,令狗滿頭黑線的一幕發生了。

人高馬大的退伍特種兵先生,果斷一個直體旋轉一百八十度俯趴在地,腦袋堅決鑽入了大狗肚皮底下,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哥,我做噩夢了,求安撫。」

大狗:……

它踢踢肚子下面的男人:現在還早,沒到上床時間,你不是做夢,起來。

席維不動,「哥,說謊不是好狗狗,就算在夢中,也不能做這種不靠譜的事情啊,有損你光輝偉大的形象。」

大狗默然,現在到底是誰在有損形象?

抓住毛球狗柔軟的長毛,在臉上蹭了蹭,席維打個哈欠,「我再睡會兒,哥天亮了叫我。」

大狗果斷有些忍不了了,這人怎麼一身都是毛病,不但貪吃,膽小,還不敢面對現實外加賴皮,如果它不在這裡,他身邊沒有狗可依賴可撒嬌,那又該怎麼辦?


席維感應到狗哥的想法,一把摟住它強健的狗腿,心想你這不是在呢麼。

大狗歎口氣,看了看因為席維趴到,而被帶得滾跌在地的傻乎乎靈體,用意念問他怎麼回事。

小童坐起身,疑惑地看看席維,又看看大狗,好像有些拿不定主意。

「狗狗?」他拉拉席維。

「狗狗?」他又用手指指大狗。

大狗點頭:對,我們都是狗,這個是我族群中的一員,歸我統御,按照人類的理解,算是我的兄弟。

「哦。」小娃娃瞪圓了眼,重重點一下頭,表示明白了。

席維淚目,他不懂,他一點都不懂啊,照狗哥這麼說,他就是一條被犬王收留進族群的流浪狗嗎?

這裡面,是不是有些問題搞錯了啊!

大狗不理某丟狗顏面的傢伙,繼續和小童對話:你為何求救,是有人要害你?

「不用人害,他已經死了。」席維在旁邊小聲吐槽。

小童嚇了一跳,青白的小臉更加青白。

狗尾巴扇了男人一下:沒死,不要胡言亂語,你自己也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存在,那不科學。

不科學?

一瞬間,席維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那狗哥你說,這小東西是什麼科學現象?」

他已經看見了好不好,就算再不敢面對現實,也不應該睜著眼睛說瞎話。

大狗無語,剛剛鑽它肚皮下面裝鴕鳥的那個沒出息的傢伙,也不知道是誰。

這是小孩兒的精神意念,或者,你更願意接受另一個比較迷信的稱呼——靈魂,大狗給男人解釋。

「我,狗狗,救救。」小童張嘴了,他順著男人的小腿往上爬,顯然兩隻狗狗中,他更喜歡席維。

「既然還活著,我當然會救你,告訴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席維嘗試去抱小童,發現手中真的能夠碰觸到一些東西,抱起他,就像抱起一片輕柔的棉絮。


小童癟了嘴,要哭的樣子。恐懼之心一去,席維這才猛然發現,他竟然是自己和狗哥在暴風雨中救回的那個孩子。

「怎麼回事,你媽媽呢?」席維的聲音不自覺大了些,這是狗哥豁出命去救回的小生靈,為什麼現在是這幅樣子?

大狗直起身子,輕輕後躍,退到走廊盡頭的陰影中。

幾乎立刻,病房的門被猛然打開,一個形容憔悴的女人出現在門口,瞪著黑洞洞的眼珠,直盯著席維猛瞧。

席維認出,她是小童的母親。

「你……」男人抓著小童靈體的手,站起身,面向孩子的母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是你!」

哪知道,那個年輕的母親,突然瘋了般衝上來,對著席維一陣拳打腳踢。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我寶寶成了這個樣子,他就要死了,是你,全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死了我的寶寶,你給寶寶償命!」

席維擰起眉,大手一伸,擒拿住女子雙腕,上臂一掄,已經環住了她的脖頸,女人立刻息聲,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肥鴨,只剩下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掙扎。


但馬上,席維就放開了手。

剛剛的對敵反應純屬本能,他不應該這樣制住一名普通人。

放開的同時,他還捏了捏小娃娃輕飄飄的手,告訴他別擔心,他不會把他媽媽怎麼樣。

這時,騷動已經引起了護士台的注意,幾名值班護士趕過來,看到席維與拚命咳嗽的年輕母親,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位先生,你不是孩子的陪護家屬吧,探視時間已經過了,你不該還留在這裡。」一名護士對席維道。

「抱歉,我是……孩子父親的朋友,下班晚了,沒趕上時間,我看一眼馬上就走。」

年輕母親死死瞪大眼,掙扎著大聲尖叫:「不!他是殺人兇手,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報警!抓住兇手!不可以放他走!」

護士們嚇了一跳,驚恐地往後退,已經有人要往電話機跑去。

「不用那麼麻煩,我就是警察。」席維無奈,只好掏出另一張假證——警官證,亮給護士們看,「我不是兇手,事實上,這個孩子在暴風雨中落入大海,是我給救回來的。雖不知道這位母親為何指認我這個救助者為兇手,但據我觀察,她的情緒極不穩定,想來是遭遇危難後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我不會介意,但如果要指證,最好換個精神狀態正常的人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護士們面面相覷,席維身上帶著一股鐵骨錚錚的凜冽之氣,剛剛那一番話說來,威嚴肅穆,甚至令直面者產生隱隱的恐懼。

如果真是兇手,絕不可能有如此驚人的氣勢,好像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被估量被審視,等待他追捕的獵物。

警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護士們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當下就有人說,那孩子只是昏迷不醒,雖然可憐,但並沒有死去,殺人兇手什麼的,實在過了。

更有瞭解些情況的人小聲議論,那場風暴特別可怕,連虞天王都掉落海了,這麼小的孩子,如果沒有人救,早就不知會被衝到哪裡去。

「就是啊,明明是天災,非誣陷別人扔她小孩到海裡去,哪有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

「該不是,想訛些什麼……」

「可不能這樣啊,要不今後誰還敢做好事……」

「我們嚴家還沒有落魄到需要訛詐救命恩人的地步!」一個悶雷似的男聲傳來,嚴授綱導演怒氣攻心之下,將片場裡吼人的功夫使了出來,整棟樓都被驚動了,一時間,到處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護士們都認得這位有錢有勢的大導演,人人嚇得噤若寒蟬,幾秒之內就溜了個乾淨。

嚴授綱閉閉眼,自嘲搖頭,「失態了。」

他仔細看席維,對這眉宇間英氣逼人的高大男子,不免有幾分激賞之意,「你是警官?」

席維隨便點個頭,對嚴授綱也很好奇,這個人,狗哥非常在意,今天晚上來醫院找的,也是他吧。

他與狗哥認識?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警官,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嚴授綱主動伸出手來。

席維不握,「你妻子說我是殺害小孩的兇手。」

嚴授綱皺皺眉,看向年輕母親,而這個女人自他出現後,就一直低頭貼牆邊站著,一點動靜都敢發出。

「孩子是人家救上來的?」嚴授綱問。

「……是。」年輕母親聲如蚊吶。

「孩子是人家扔下去的?」嚴授綱又問。

「我……我不知道……」年輕母親痛苦地抓住了頭髮,「我不知道寶寶怎麼會掉進海的,真的不知道,嗚嗚……」

嚴授綱重重歎口氣,「你自己沒照顧好他,為什麼要怨到別人身上去。」

「我沒有!」年輕母親突然大聲道,「就算他撈上了寶寶,可他之後又幹什麼去了?把寶寶扔給我,就撒手不顧,我……我又不會急救,眼睜睜看著寶寶沒氣,小胸脯動都不動,半天沒有心跳……他扔下我們不管,還有什麼事比寶寶的生命更重要?這樣罔顧人命,不是兇手又是什麼!」


席維淡淡垂下眼,那時候,當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狗哥,就比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小娃娃的靈體癟癟嘴,拉拉席維的手掌,「狗狗,你和狗狗,你們倆,都!好!」

男人的心一下子柔軟下去,悄悄摸了摸小童青白色的臉蛋,如果當時,他多勻一分鐘時間給小娃娃,也許結局就會不一樣。

可是,哪怕再讓他重來一次,他的選擇也會是同樣。

「別怕,乖,哥哥救你。」如今的席維,只能如此承諾。

「不是的,狗狗,」小娃娃望向自己的母親,目中滿是瑟縮與恐懼,「狗狗……救救我,媽媽,不讓我……吸吸……」

席維一愣,探頭往病房內看去,昏暗的燈光下,小小的身體裹在大大的白布單內,身上繞滿了奇奇怪怪的管線。

「警官先生,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嚴授綱疲憊地說道,他把拎在手中的保溫罐,放到年輕母親手裡,「事已至此,你也別想太多了,趁熱吃吧。」

女人摀住嘴,無聲的淚,流了滿地。

席維知道自己該走了,他再捏捏小娃娃的臉頰,悄悄告訴他,自己還會來的,然後就在小寶寶巴巴盼望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大狗放下一直豎著的耳朵,它並沒有躲遠,而是打開門,竄入了同樓層的另一間豪華病房裡。

床上的這名男子,它同樣很熟悉,這人脖子上裹著厚厚的繃帶,散發出濃烈的藥味。

狗靜靜看著他,慢慢上前幾步。

男人的眼皮動了動,右手悄悄往枕頭下摸去,那裡有它極為熟悉的槍藥味。

大狗側著頭,再凝視了他一會兒,漠然掃了下尾,伸爪推開窗子,跳下樓去。

我不咬你,我們間的,不是光咬就能解決的事。


席維從病棟門口出來的時候,大狗剛好從天而降,正正跳落到他寬厚的背上。

「默默,怎麼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你是狗又不是貓,快讓我看看,傷到沒有?」席維手朝後伸,在狗身上摸來摸去。

大狗趴他肩上,腦袋搭著他的腦袋,搖搖頭:沒事,你別亂摸,回家了。

「嗯。」席維也相信它沒事,他對大狗的本領,不知不覺已經開始盲目信任。

狗怎麼了,狗哥既然敢跳,就一定比貓的平衡性還好,沒看它長了那麼老長的一條尾巴麼?

席維背著毛球大狗,喜滋滋地往回走,對於自家狗狗比貓咪厲害的猜想,無比享受。

大狗拍拍他:放我下來,你總背著幹嘛?

席維哼哼小曲:「白龍馬駝鈴兒急,豬八戒背著狗狗回家去~」

大狗一陣無語,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歌曲啊,怎麼完全聽不懂什麼意思,豬八戒是什麼豬?它為什麼要背狗狗回家去?

大狗教育小弟:你是狗,要謹守自己的本分,妄想變成豬,是不正確以及不科學的。

席吃貨默默淌淚,就算我真的吃得比豬還多,哥你這樣子說話也太過分了啊!

一人一狗這麼亂七八糟地說著話,對路途長短還沒什麼感覺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望海樓。

他們都不由自主下意識地想,有這傢伙相伴,寂寞竟漸漸變得遙遠起來了。

花園裡的大豬籠草種子,已經發芽,夜色中看去,茸茸一片,又新鮮又可愛。

「哥,這草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啊?能吃不?」席維禁不住又問。

只是這回,大狗能夠回答他了:你的話,應該吃不死,但也不好吃,舌頭嘴唇都會腫起來。

自己的吃貨屬性還具備一定的抗毒性?席維的臉囧了起來,「那我們種它幹嘛?」

大狗指指井旁邊的大石頭:這片土地種了它們,石頭下會出墨水,所以叫你清理井。

「原來……這可真是好事!」席維眼睛亮了,他就說麼,狗哥怎麼可能叫他做無意義的事,假以時日,那就是滿滿一井的墨水啊,絕對無價之寶。

這樣的話,他和狗哥有什麼小病小痛,就都可以治了,那得省掉多少醫藥費啊,而且小娃娃也可以讓他喝,說不定會恢復意識。

那麼小的孩子,靈魂——不是,是精神意念,總飄在自己的病房門口,也不是個事。

大狗推男人:去掏井吧,弄乾淨些,將來我們都要喝的。

席維不由精神滿滿,不錯,一定得好好清理,那什麼泥垢青苔的也要全部刮掉,墨水本身的味道已經很恐怖了,要是再混雜上那些東西,真說不定會有多臭。


他當即脫了衣服,跳入古井幹活,因為這些天一直在弄,工程進度其實已經接近尾聲,他現在又爆發小宇宙一樣拚命幹,天濛濛亮的時候,井終於掏理完畢。


清出來的淤泥,大狗都細細鋪在了花園裡,弄得自己四爪黑乎乎,在泥上留下一串串梅花腳印。大豬籠草的苗苗在風中輕輕晃動,好像對這些沉積已久的井肥無比滿意。


「哥,現在怎麼辦,直接把石頭壓在井口嗎?」席維問。

大狗眨眨眼,去拖小樓門口青石板上的焦魚,要往井裡送。

席維眼皮一跳,這恐怖的死魚怎麼還沒臭,露天放著,竟然鳥都不稀得啄一口。

他一邊幫大狗將焦魚塞進井裡,蓋上石頭,一邊滿臉苦澀地想,井泡魚,和死魚混合在一起的墨水,真的不會喝死人麼。

忙完這些,一人一狗趕緊呼呼,如果不是被飢餓弄醒,恐怕要一覺睡到隔天去。

《明星團團轉》的錄製日期是後天,他們去電視台吃完飯後,無事可幹,席維就打算再去醫院看看嚴寶寶。

他對小娃娃說的那句話,其實非常在意。

什麼叫媽媽不讓吸吸?

突然,口袋中的通訊儀震動起來,這儀器雖然長得像手機,卻並不是手機,會聯繫席維的,只有戰友一人。

他掏出一看,果然是戰友來的信息,上面說:任務中止,委託人要求即日撤出。

「什麼?」席維驚訝不已,在海島上時,戰友非逼著他完成任務,不繼續就不救他出去,現在怎麼又不做了,發生了什麼事?

還沒等他打字,第二條信息來了:不必擔心,佣金已經全額打到你的銀行賬戶上。

大狗人立起來,也在一旁觀看,這時候搖搖尾巴,心想好算有錢了,它可得把席維的荷包看緊些。

席維皺眉發信:到底怎麼回事?

戰友回復:傭兵要有職業道德,不該問的事情不問。

席維:你這個二百五,下次別接這麼不靠譜的委託人成嗎?

戰友:你才二百五,這種是典型的人傻錢多速來,看看賬戶金額再說話行不?下次我保證還接這種!

席維撓頭,他一沒電腦二沒手機,還真有些不方便了。

戰友:現在有另一個任務,也是關於虞盛音,不知你做不做。

席維:要求?

戰友:保證虞盛音事業順利,規避或剔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失敗因素。

席維:他現在不已經一切順利了?當之無愧的天王。

戰友:如果不需要你動手,不是更好麼,白白拿錢不用幹事。

席維:問題是,就算我想為他保駕護航,也沒那個能力,娛樂圈中事業順遂,可不是僱傭兵的工作範圍。

戰友:我知道,所以也在猶豫,委託人說,具體工作應該多是幫助虞盛音在公眾面前遮掩,免得因為他做出太多不符合身份的事,而破壞既有形象,對事業產生不利影響。任務也設立了時限,為期一個月。


「聽上去,非常麻煩的樣子,默默哥你覺得呢?」席維偏頭問大狗,自己卻潛意識裡認為有哪裡不對勁。

委託人像是知道些什麼的樣子,為虞盛音遮掩?不讓天王的事業出現問題?如果虞盛音自身沒有問題,那麼他的事業為什麼會在短短一個月中出現問題?

大狗靜了會兒,抬起頭:接吧,應該不是壞事。

既然狗哥都這麼說了,席維就果斷答覆了回去,這股利落勁兒,把戰友都嚇了一跳。

剛弄完,身後便有一股奇異的氣息緩緩靠近。

席維警惕回身,正正對上虞天王似笑非笑的眼。

「呦,動物會長,真是巧啊。」

「天王你好,又見面了,這兩天您怎麼總來電視台啊。」

「來了,才好遇見你們,不是嗎?」虞盛音瞟了大狗一眼,對席維道,「否則,也許就沒機會再見了。」

席維疑惑,「什麼意思?」

虞盛音微笑,「你們不是要走了嗎?」

「天王說笑了,節目還沒錄製完畢,我們不走。」

「不走?」這回換虞盛音疑惑了,難道不是這個人?不可能啊,游輪上有他,電視台裡也遇見他,還想往自己身上加裝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麼可能不是他?


席維向虞盛音道別,「您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哥倆就先走了。」

虞盛音笑笑,「本來還想著,今天和你們吃個飯呢,既然仍有見面的機會,那倒不急在一時了。」

說著,他手指一勾,往大狗的尾巴上摸去。

席維一步邁前,抓住他不規矩的手指,「虞先生,再見。」

虞盛音似是很不高興,冷淡地抽回手,「再見。」

帶著大狗走遠後,席維實在忍不住了,拚命在衣服上擦手,「靠,這麼涼的,簡直像是個冷血動物,哥,你覺不覺得他這人非常奇怪,好像……好像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惡意。」


大狗站起來,摸摸男人的頭:他可能只是性格有些惡劣。

席維抱起狗,為它順尾巴上的毛,「我不喜歡他,總對你動手動腳。」

大狗無奈,這種事情可叫它怎麼回答,狗不是都免不了被人動手動腳麼,它只好轉移話題:去醫院嗎?

「去。」席維將狗放在後座,發動車子,「今天想辦法,好好弄清楚小娃娃的事,哥,墨水什麼時候會有?」

大狗回答:結出第一顆口袋果的時候,不過那只幼崽的事,墨水算不上關鍵。

席維抿緊嘴唇,不再說話。

到達醫院後,一人一狗輕車熟路潛入進去,嚴授綱與年輕母親都在,安靜地陪伴寶寶。

「你回去吧,工作一天了,很累。」女人輕聲說道。

「不,你更累,一天天的在這裡熬,我陪你。」嚴授綱搖頭。

「不累,這是我們的孩子,應該的,」年輕母親擦擦眼角,「只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有你這麼好的母親照料,是他的幸運,實話說,你對瓜瓜的這份心意,我非常感動。」儒雅的男子溫聲道。

女子嗚咽一聲,將頭靠在男人肩上。

「這是我們的孩子。」她這樣重複著,像在強調。

他們看不到,就在他們身旁,一個臉色青白的小孩子,哀哀望著他們,一下,一下,默默抹著臉上的淚。

不久後,在年輕母親的勸說下,嚴授綱走了。

小娃娃無聲地叫了句爸爸,但當然,就像往常一樣,這根本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房間中只剩下母親,他黯然低下頭,站了會,穿過門走出去,坐在自己的病房門口,將臉埋在膝蓋上,縮成小小一團,不聽,不看。

好像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什麼都不知道。

席維和大狗靜靜潛伏在暗影之中,也和小孩子一道,默默等待。



13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終於臨近午夜。

從房門上的玻璃望進去,年輕母親一直沒有什麼奇異的動作。

席維總不願意相信,這樣一位憂心忡忡,以至於蓬頭垢面,形容憔悴的母親,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另有什麼隱情?

十二點,醫院走廊中靜悄悄的,好像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不屬於活人的世界。

不知從何處,飄來淡淡的霧氣,燈光透過淡霧照射在玻璃上,微弱朦朧,使人看不真切。

席維搓了搓手臂,往大狗靠過去,現在是夏天啊,夜裡怎麼會這樣冷,寒氣簡直在往人的骨頭縫裡鑽的樣子。

狗用巨大蓬鬆的尾巴,圈住自家小弟,雙眼微斂,盯著病房門口,一動不動。

縮著身子的小娃娃,明顯不安起來,他把自己蜷縮得更緊了些,甚至用小手抓住門框,好像這樣,就能夠抵抗什麼東西一樣。

年輕母親站起身,在房間中轉圈走來走去,口中唸唸有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詠頌某種不為人知的神秘咒語。

嚴瓜瓜小小的靈體,晃動起來,他絕望地叫了聲「媽媽」,忽然被什麼奇怪的力量拖拽一般,一下子從地板上沉了下去。

房間中,年輕母親已經輕輕摘下了小孩子的呼吸管,她靜靜坐在孩子身旁,看著昏迷不醒的他,因為得不到足夠的氧氣,呼吸漸漸低弱,臉頰漸漸青白,露出了一種不應該屬於母親的表情。


她歪著頭,異樣地盯著小孩兒,就那麼瞧著,眼神中,似是痛苦,似是戒懼,還有幾分破釜沉舟的猙獰。

席維傻了,他沒想到,不讓吸吸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拔掉小娃娃的呼吸器!

這究竟要出於一種怎樣的惡意,才會對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孩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一腳踹開房門,飛撲進去,奪過女人手中的氧氣面罩,給小娃娃帶上。

「啊!」年輕母親爆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被人發現後,她驚慌得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怎麼做出這種事情來,那些因為擔憂寶寶而幾乎瘋狂的表象,都是裝的?不愧是導演的妻子,演技可真好。」席維輕聲諷刺著。

「我不是他老婆,要真是他老婆就好了!」女人吼完這句,又迅速冷靜了下來,「我做什麼了?我什麼都沒做,反倒是你,半夜鬼鬼祟祟潛入我兒子的病房,你才是那個做了什麼的吧。」


她冷冷笑著,手往床頭摸去,準備叫護士。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麼做,」席維慢悠悠道,「既然來調查狀況,你以為我會不做任何準備工作?」

女人一愣,心下漸漸開始發涼。

「你無疑非常聰明,可惜沒用在正地方。」席維掏出微型攝像頭,在她眼前晃了兩下,剛剛,這個小小的裝置一直被插在房門玻璃邊上,將屋中人的一舉一動,全都攝錄了下來。


「女士,現在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去向那位嚴導演坦白自己所做過的惡事,否則,別忘記,我是警察,你傷害幼童的證據,此時已經在執法機關的手裡了。」


席維到底心軟了些,不忍將小孩兒的生母送進監獄,只想著先讓他的父親知道,在家庭內部解決這件事。

一旦走上司法程序,不管他母親犯的是什麼罪,對一名幼童來講,都會產生莫大的壞影響,而且鬧大的話,孩子父親還有沒有心為孩子治病,也是兩說。

他不是沒聽到這女人說,她不是嚴授綱的妻子。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懷疑這個女人與小娃娃的血緣關係。

也許,她是嚴授綱外面的女人,然後這個女人,為他生了一個私生子,現在又不知為什麼,覺得小孩兒是個累贅,而不想要了吧。

如果嚴瓜瓜是正牌妻子生的,反而這個女人又帶著他出海遊玩,又衣不解帶照顧病床的,那嚴授綱該有多白癡,才能讓一個身為第三者的女人,做出這種事情來啊。


他難道都不會擔心麼。

女人傻呆呆地望著席維,準確地說,是他手中的微型攝像頭,她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血來。

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好不容易,一切事情都要按照心意,步上正軌,就連最後的隱患,都會消失不見。

她怎麼能功虧一簣,讓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男人,破壞掉所有的一切?

年輕母親的面容,整個猙獰起來,她突然一把抓下脖子上掛著的小吊墜,往席維身上用力砸過去。

席維下意識扭身一躲,吊墜砸在他身後的牆上,摔個粉碎,而其中蘊含的液體,也四濺而出,有幾滴還落到了席維的身體上。

那竟然是個小瓶子,裝著味道古怪的油狀東西,淋漓著浸染了牆壁,形成邪惡的塗鴉,而空氣中的味道,也難聞得近似於死氣。

席維厭惡無比,一把脫掉自己沾染了油脂的上衣,可即使這樣,也難以擺脫那詭異的恐怖感覺。

不但如此,瓶子破碎後,似乎有一個半截小指大的東西,從裡面滾了出來,在房間的暗影中飛竄,速度快得肉眼幾乎看不見。

那東西發出一種尖利的唧唧聲,幾乎能夠刺破人耳,它似乎對席維的衣服上濺落了油脂,感到非常憤怒,像一枚離膛的子彈般飛過來,頃刻間便將衣服撕了個粉碎。


做完之後,好像還不解氣,那東西又昂起頭顱,四處尋找,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席維身上。

這個人,有著和衣服同樣的氣味。

它憤怒地又唧唧叫了一聲,悶頭往男人飛竄過去。

席維心中駭異,一個空翻躲過了怪東西的襲擊,然而襯衫袖子卻還是被它帶起的風壓刮破,下面的皮膚也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這東西速度如此快法,要是直接打在人身上,非得腸穿肚爛不可。

病房裡如此大的動靜,早驚動了外面的人,護士們奔過來,像是想打開房門,然而一道沙啞的聲音,卻阻止了她們。

腳步聲漸漸離遠了些,席維揮舞靴子裡的軍刀,往身前斬去,有幾下好像真碰到了怪東西,然而也不知它的皮肉到底是怎麼長的,合金鋒刃竟然傷不了一絲一毫。


糟了,這樣下去,被它弄死只是遲早的事。

突然,房門大開,一個男人衝進來,對他做了個軍用手勢。

那是在叫他趴下。

席維下意識服從了指揮,猛然伏在地上,怪東西從他頭頂刮過,往那個男人衝去。

男人穩穩抬起槍,十發子彈連成一線全都打在那怪物身上,巨大的衝擊力將怪東西直直推向窗子,它尖叫連連,在空中翻滾不休,幾次想衝過來,都被大口徑槍械的威力所壓制。


然而,它終究沒有被推出窗外,最後關頭,手槍啞火,沒子彈了。

席維立刻挺身衝上去,拚命揮動椅子,為身後的男人爭取時間,「快換彈夾。」

那男子苦笑,扔了手槍,一邊拎起床上的小桌子加入戰鬥,一邊沙啞道:「哪裡有彈夾,我爹肯讓我壓把槍在枕頭下面,已經很難得了。」

席維傻眼,十發子彈都沒打死它,那他們倆現在用桌子凳子當武器,被它當盤菜啃了,還不是早晚的事?

正無望的時候,突然嘩啦一聲,窗子破碎,一個巨大的身影竄入屋內,流蘇長尾「啪」的抽出破空一聲爆響,正正拍在怪東西身上,將它「吱兒」一聲抽出窗外。


「哥!」

席維驚喜交加,而另一個男子則緊忙後退幾步,將桌子擋在身前,擺出防禦的姿態。

「哥,你去哪裡了?」剛剛嚴瓜瓜沒入地板下的時候,大狗就閃身衝了出去,這時候回來,嘴上自然叼了小娃娃的生魂靈體,輕輕放在床邊。

大狗看看席維:他的力量越來越弱,已經不能抵抗醫院地下陰氣聚集之所的吸引,差點兒被拖到下面去,如果不趕緊抓住,就再也回不來了。

「陰氣聚集之所?」

就是太平間,大狗解釋。

席維背脊一寒,再一看,嚴瓜瓜身上影影綽綽,果然好像馬上要消失了一樣,小臉更是哭得一塌糊塗,看了讓人心悸。

「他這是……」

大狗搖搖頭:他不是鬼,而是活人的精神意識離體後的影像,如果他的身體死亡,自然這股影像也會隨之消散。

席維趕緊去檢查小娃娃的身體,發現他的情況非常不好,即使有氧氣面罩,呼吸也好像漸漸微弱起來的樣子。

那個男人看看屋中情況,大體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轉身開門,趕忙去叫醫生。

大狗從牆角扒拉出來年輕母親,那東西雖然是她放出來的,但在混戰時,於屋子裡飛竄的過程中,可不會刻意躲避誰,這時候,她身上被穿了好幾個血窟窿,正在淒慘地哀鳴不已。


席維冷冷看一眼,低聲道:「死不了。」

大狗點點頭,把她放在地板上,就不管了。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大狗問席維。

「這個麼……」席維仔細想想,用通訊儀,給微型攝像機中的數據,做了一份拷貝。

醫生很快就來了,那個男人也跟在後面,席維上前,將備份的數據存儲卡交給他,「幫個忙,把這個東西,給孩子的爸爸,就是嚴授綱導演,行嗎?」

男人沒問什麼,接過卡片,沉默點頭。

看席維要走,他終究忍不住道:「這狗……是你的?」

席維看著他脖子上已經滲出鮮血的繃帶,那是為了救自己才造成的吧。

「是,是我的家庭成員,我哥。」席維這樣堅定地回答。

男人看看巨大毛球一樣,淡淡的鉑金色大狗,動動嘴唇,沒說什麼。

席維和狗趁亂離開醫院,一邊走,一邊把怪東西的事情告訴了大狗。

大狗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它雖然被拍出窗外,卻並沒有死,實在是一個隱患。


「默默,它不死,我總有些不放心。」席維覺得,那怪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好物。

年輕母親摔碎的小瓶子,裡面的油脂味道非常詭異,使他潛意識裡感到極為熟悉,而且這種熟悉,代表著的絕非什麼美好的回憶。

而怪東西本身,一被放出來,就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攻擊人,實在很難想像它在外面,會與其它生物相安無事。

大狗動動鼻子:我們找出它來,直接幹掉。

席維大喜,「還是默默哥神勇。」

狗不理會男人的馬屁,專心分辨夜風中的氣味。

那東西非常難聞,倒不是味道臭,相反,它似乎還隱隱散發著種不知名的香氣。

然而,這種膩香,卻帶著沉沉的邪惡之感,讓狗不舒服之極。

大狗慢慢挪動腳步,往醫院後的庭院走去。

夜半時分,一個人都沒有,四下裡樹影婆娑,森森鬼意。

忽然,邪惡的感覺強烈起來,越來越強烈,幾息時間裡,竟然就達到了鋪天蓋地般的地步。

不對,這股惡意雖然強盛,卻更加純粹,跟怪東西那種令人作嘔的邪惡之感,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大狗猛然昂起頭顱,往前方飛竄過去。

夜色中,一個不大的人工湖旁,立著個茅草搭的風情小亭子,小亭子裡,絕代風華的俊美男子,吊兒郎當地坐在石桌上,一條腿垂下來,輕輕搖晃,心情舒爽地哼著小曲。


席維跟著大狗,跑到近前一看,不由抽了抽眼角。

這人最近出現得是不是太頻繁了,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看見他啊?

大狗在亭子前端端正正坐下,歪著頭,好奇地看了男人一會兒,旋即鼻頭一皺,露出不大高興的表情,直楞楞樹立著的尖耳朵,也耷拉了下來。

「噗!」席維極其不給面子,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

庭中男子橫了他們一眼,撩動起自己奢華的波浪長髮,「你們這都是什麼反應?」

大狗無語,轉身用屁股對著他。

席維仰天哇哈哈,「這都看不出來啊,狗哥嫌你唱得難聽呢,我說你這調跑的,都能直接拐上南天門去,可不是折磨狗狗的耳朵麼。」

「唱得難聽?」男子面色古怪,「我可是歌壇天王,響噹噹的巨星,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比我唱歌更好聽的人了。」

「可能……還真是,」席維想了想,「游輪上小型音樂會時,雖然沒聽你唱全一首,但只是前奏的那段哼哼,就悅耳得好像做夢一樣。可是現在麼,你確定落海沒有傷了你的嗓子?」


男子,也就是虞盛音,傲慢地哼了一聲,對這番話並無多大反應,好像歌唱得好不好聽,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這種輕慢的態度,本身就極為怪異,因為他的事業就是歌曲,就是音樂,他的一切財富地位都是建立在那無人可敵的天籟之音上,身為歌壇天王,怎麼會毫不在意?


「虞先生,您的髮質很好啊,」席維著意試探,「一般人被那麼粗大的閃電劈中,即使不死,週身的毛髮也肯定被燒糊了吧。」

「哦?你對我的體毛竟然如此感興趣?」虞盛音惡劣地瞥了他一眼,對大狗道,「這種見異思遷的花心人類,有什麼好,看到我漂亮,就果斷對你那身營養不良的黃白枯毛沒愛了。」


狗一愣,什麼意思?

它回頭看席維:你嫌我的毛不好嗎?

狗小弟滿頭大汗,趕緊表忠心:「默默別聽他胡亂挑撥離間,什麼都比不上你。其實哥你的毛毛很蓬鬆很柔軟啊,最近也開始微微發亮了,其實沒把你喂得油光水滑,完全就是我的錯啊我的錯,這樣吧,反正已經有錢了,我明天就去買十隻龍蝦,切生蝦尾片蘸芥末,炒龍蝦伊面,熬龍蝦粥給你。」


這樣說著,某吃貨自己先口水流了滿地。

大狗瞪他,這傢伙要開始亂花錢了?它必須警惕些才行。

虞盛音眨眨眼,將手裡的某個東西,用兩指掐著,遙空晃了晃,「你叫小默默啊,真是個可愛的名字,上次就說,要和你一起吃個飯的。正好,來,來,我這裡有好吃的哦,吃了它,你的皮毛馬上就會好像鉑金緞子一樣閃閃發亮了,保準比那些傻乎乎的龍蝦管用。」


狗定定看了虞天王指尖的那東西一眼,嫌棄地抿緊了嘴巴。

席維大怒,「喂,你安的什麼心吶,那噁心巴拉的東西,也要給我哥吃?」

「很有營養的,你這鄉下人類,不識貨。」

「你識貨,你吃啊!」

虞天王白了他一眼,「不是小默默的話,你以為我會隨便拿它出來送別人?我捉的,當然是要自己好生享用。」

呃……他捉的?

席維這才反應過來,那個子彈都打不死的怪東西,此時正老老實實被天王捏在手裡,就像一條軟趴趴的死蟲子,話說,虞盛音到底是什麼人啊,他怎麼可能徒手抓住了那麼恐怖的蟲子?


雷也劈不死,還能捉蟲吃蟲,這傢伙,真的不是妖怪麼。

大狗好奇地上前一步,細細打量那個怪東西。

只見它約有半個小拇指長,粗粗的圓柱體,柱身是天然形成的精巧浮雕花紋,看上去,竟然像是兩個赤身裸|體的小孩兒,以交|媾的姿態糾纏在一起。

席維也看清了,難掩驚訝之色,「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長成這麼不和諧的樣子,竟然是活的?」

「沒見過吧,」虞盛音微微得意,「有些年頭了,應該是功力頗為高深之士供養的,現下已經非常難得,真是吃一條就少一條啊。」

大狗歪頭:功力高深,那個母親卻說不上,她只是一個普通婦人而已。

「一定是以金錢買去的吧,人類社會其實也挺有意思,金錢竟然可以換取到如此珍貴的東西。」虞盛音回答。

席維嫉妒地發現,不但他與狗哥心有靈犀,能夠懂得它的意思,這個花裡胡哨的討厭鬼竟然也能明白。

大狗抽了他腦袋一下:不要在這個人面前亂想,尤其你這種心思簡單直白,又不會加以掩飾的笨蛋。

某吃貨開心了,狗哥果然還是向著自己。

「……」

虞盛音歎息,「我雖然極為討厭毫無尊嚴、一味自賤、貌似忠誠的犬類,但這種行為由人類做來,卻竟然有賞心悅目之感。你不是普通心性的犬,他也不是普通心性的人,還真是……相得益彰。」


你要是說天生一對,我會更加高興,席維掩飾不住地笑咧了嘴,再看虞盛音,就覺著他也不是那麼可惡了。

大狗白了他一眼,這個傻瓜。

它向虞盛音點點頭:我不需要主人,無論人類還是非人類。我是他的首領,我是他的王,和他在一起,我才是保護他、關愛他、照顧他的那一位。

狗這樣講,即是表明自己的立場,也是在婉轉拒絕虞盛音的心意。

虞天王呆了呆,忽然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眉梢眼角,無不是俊朗至極的邪氣,「好,好,是一隻有志氣的狗狗,你和他這樣的關係,真期待看到,你們究竟能夠走到哪裡。」


「你大可以隨便看好了,我和狗哥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席維一臉傻笑,將胸脯拍得震天響。

「就你啊,看你一生,難道還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怕就怕,你終究還是要傷了它的心去,到時候,我會好好替你安慰,你就放心地去吧。」虞盛音忽然傾身向前,勾住席維的下顎,這番話說得,滿含惡意。


不勞您費心,狗哥一尾巴將狗小弟圈回自己身側,眸光溫潤平靜。

「行了行了,我就是個壞人。」虞盛音擺擺手,懶洋洋地溜躂著離去。

席維忽然想起正事,「哎虞先生,那個蟲子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狗無語,打岔半天,你終於想起問了。

「這個啊,是神仙哦。」虞盛音詭異地笑。

「吹吧你就,哪怕你真是妖怪,難道還能吃神仙?」席維壓根不信。

「不是吹,只是有些小地方,真的將這種異蟲,當作神仙來供養,然後驅使著為自己服務。」虞盛音拎著死蟲子,聞了聞,「你們聽過和合二仙沒有?」

和合二仙,是華國傳統神仙,常常出現在婚禮的洞房或廳堂上,形象為兩名童子,一持荷花,一捧圓盒,意為「和(荷)諧合(盒)好」。

傳說,曾有「寒山」「拾得」二人,親如兄弟,卻共愛同一女子,到了結婚的時候他們誰都不願意對方傷心,就全都出家當了和尚,相依終老,還共同建立了著名的姑蘇城外寒山寺。自此,民間珍視他們間的情意,把他倆推崇為和睦友愛的民間愛神,保佑姻緣。


然而這美麗的神話傳說,到了東南亞的一些地方,卻發生了詭異的轉變。

當年部隊常有海外任務,席維對緬泰地區的拜神儀式,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比如拜和合二仙,養鬼仔,用鬼仔油,也就是小孩屍油作法,來達到迷惑男子的目的,使男人為養鬼的女子神魂顛倒、無可自拔。

那個吊墜般的小瓶子,瓶裡膩香到腐臭地步的油脂,以及那被虞盛音稱為和合二仙的異蟲,難道……

一想到有幾滴油濺到了自己身體上,席維就止不住地一陣陣噁心,它們竟然,是幼童屍身熬製出來的油麼。怪不得他覺得那氣味非常熟悉,戰場上,也瀰漫著這種濃烈的死氣。


「對啊,就是那麼回事,只不過現在真東西越來越少,沒想到在夏灣,竟然讓我撿到了寶,幸虧今天晚上沒有貪睡,感應到美食的氣味後,就趕來了,不然,還真會錯過這難得的口福呢。」


虞盛音惡劣地轉轉眼珠,忽然就當著席維的面,一把將和合二仙扔進嘴裡,香香地嚼著,又美美吞了下去。

「嘔……」席維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蟲子是泡在那個油裡的啊,他怎麼還真能吃得下去?

「你……你不是人……」

「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虞盛音的笑容,壞到極點。

大狗炸了毛,嚴肅地瞪著天王:當著我的面,你故意欺負於他,我非常不高興。

嘖,觸及到犬王的底線了,虞盛音聳聳肩。

「別生氣,一生氣,像個蒲公英一樣,你就更圓了。」天王最後調戲了一把大狗,才終於心滿意足地走了。

「可惡啊,」席維恨恨,「哥,明天咱們不吃龍蝦,吃魚去!」

大狗望天,心想不愧是吃貨,都這種情況了,食慾居然還絲毫都沒有減退。

《明星團團轉》的錄製時間開始於下午四點,席維和大狗早早就到了演播室,在一片忙亂中,安慰參加的人安慰參加的狗狗,盡職盡責得很。

只不過中午吃了太多水煮魚,席吃貨的嘴唇被燙辣得紅紅,不免遭到了化妝師的取笑,「這效果真是好,綠色天然無污染,都不用再上顏色了。」

席維大驚,「什麼?我也要上場?」

化妝師一呆,「小席不是嘉賓嘛,怎麼能不上場?」

壞了,壞了,席維心裡頭直打鼓,他從來沒有上過電視,這可怎生是好。

跑過去揪住編導分辯,編導說:「你是嘉賓啊,要給狗主狗狗們的表現打分啊,而且,不是早答應了還會為嚴導的新片做做宣傳麼。」

「嚴導,新片?」席維莫名其妙,「你那時說有個電影要預熱一下,會在這期節目中透露透露內幕消息什麼的,那是嚴授綱拍的?」

「是啊,獨家消息首播,之前外頭可是一絲風聲都沒有露,要的就是驚爆的效果,緊接著宣傳就該鋪天蓋地的上了。其實你事先知不知道也無所謂,那是個和狗有關的影片,很感人的。嚴導出品,還能有錯?兄弟,也不要多,你一會兒說說很期待之類的話,就行了。」


席維還是不想上電視,掙扎道:「我就是個保護協會的成員,在你們娛樂圈一點影響力都沒有,我說期待,那觀眾就會去電影院看嗎?這沒用啊不是。」

「怎麼沒用了,」編導堅持道,「電影的主題是狗啊,拍攝目的就是為了喚起人們對這種忠誠夥伴的熱愛,用感動的淚水,來將最真最純的美深刻在人們的心靈上。要拍出這麼美的片子,拍攝方當然要愛狗愛到骨子裡,才更有說服力,這時候你們動物保護組織的承認就很關鍵了。」


大狗猛然挺起胸膛,冷冷望向編導,如果他所說的,是那部電影的話,它不認為當時的攝制組,有一絲一毫愛護犬,尊重犬的心意。

怎麼,狗哥知道那個電影,並且對它的印象很不好嗎?

感應到大狗的情緒,席維微微皺起了眉頭,對編導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問題是,我的身份決定了我的話,比起對人負責,更多的,則是要為動物們負責。你看,我並沒有見過嚴授綱的拍攝,這其中是否有不妥當的地方也不知道,如果貿然表態,實在……」


「能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有!」編導激動了,「那是誰的組你知道嗎,是嚴授綱,這個圈子裡出了名的嚴格,出了名的完美主義,他的職業道德,他的品格,就是保證!」


這位電視台當紅欄目的編導,很顯然,以嚴授綱作為他的偶像。

「嚴導這樣的人,在娛樂圈中有多難得,你知道嗎?他心胸寬廣,品行高潔,從不注重金錢美色,也從不論資排輩,他只看才能說話。再不起眼的人,只要有真材實料,他就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忙、提拔,這些人中,後來有一部分甚至成為了他的競爭對手,但哪怕是這樣,他也仍然尊重和欣賞他們的才能,嚴導這樣內心公正的人,何其難得!」


席維想起那位年輕母親誣蔑自己是殺人兇手時,嚴授綱的反應,他很客觀、很真誠地向自己道了謝,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遷怒怨憤,這在當時的環境下,對一位孩子生死未卜的父親來說,尤為難得。


編導說了那麼多激動的話,見席維都靜靜聽著,突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哎呀,你看我,一提到嚴導,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兄弟,我說話急,你別介意。」


「不會,你這也是真心話。」席維搖頭。

編導搓搓手,「小席啊,你不說兩句的話,就白瞎我們這麼萌的節目了,而且,讓越多人看到狗這種動物的美好,喚起人們的愛心,也才越有利於你們的工作不是?」


不愧是電視台的,這口才可真好,要是平時,席維還真會被他給說動了。

但是,狗哥就在自己旁邊坐著,從它身體上,始終傳遞出一種牴觸的情緒。

「我可以說些什麼,肯定嚴導演他們呼喚關懷動物的愛心,但關於電影,那些我沒看到的東西,不盡不實的話語,我不會講。」席維的態度很明確,他絕對不會給出任何程度上的保證,尤其是關於拍攝過程中,是否有傷害動物之類行為的結論或鑒定。


哪怕動物保護組織的身份只是一張假證,但他照樣必須在公眾面前謹言慎行。

大狗勾起嘴角,將頭悄悄依偎在席維的頸項旁。

編導表面上哼哼哈哈,說可以可以,心裡卻在想,只要你張嘴了,不管說了什麼,到時候一剪接一編輯,還不是我們想把觀眾往哪方面引導,就往哪方面引導麼。


不久,現場觀眾開始陸陸續續就位,虞盛音和嚴授綱他們也到了,同行的,還有一位姿容冷冷、硬朗果敢的男子。

席維眼睛亮亮地看了看,捅捅大狗,「哥,那是桐秋城啊。」

大狗歪頭,它不知道桐秋城是誰,但它認得,這個是那部電影的男主角,表面上很冷酷很男子漢,其實卻極端怕狗,在片場對它,絕對有多遠躲多遠,如果哪天沒有他的戲份,是斷斷不會出現的。


那天,他就不在。

一起拍電影時,有一幕戲,為了表現軍犬與男主角間的深厚感情,是要它從高處飛撲到桐秋城懷裡的,當時,這位影帝很敬業地拍完了,然後借口小解,向草叢後狂奔而去。


但以它的聽力,卻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從荒草中傳來的壓抑嗚咽。

他竟然被它,結結實實地給嚇哭了。

今天現場這麼多狗,他行嗎?

大狗好奇地觀察,果然看到了桐秋城筆挺緊繃的軀幹下,那雙結實有力的長腿在微微打顫。

「哥你不知道,這個桐影帝可是當今少有的硬派明星,特別善於演軍人啦警察啦黑社會龍頭老大啦一類的人物。當年他一舉奪得帝位的那部片子,演的就是東北大軍閥張將軍,那叫一個帥啊,我看了好幾遍!」席維捧著臉,略帶興奮地回憶。


大狗眨眨眼:你是他的粉絲嗎?

在電視台混吃混喝幾天,它已經比較明白演藝圈中的某些專業術語了。

某吃貨臉上一紅,彆扭地否認,「才……才沒有,我只是喜歡他的角色罷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當然知道銀幕上的英雄只屬於銀幕,現實生活中,演員本身還不一定是什麼樣呢。」


大狗點點頭:你知道就好,別的不敢說,可他至少怕狗。

「啊?真的?」席維驚訝了,開始幻滅。

大狗很肯定,又重重一點頭。

當然是真的,它就是那只當事狗。

開始錄製了,攝影機離得非常近,狗小弟帶著他狗哥,戰戰兢兢坐到了嘉賓席上,竟然是與虞天王他們坐在一起。

當然了,他的位置在最邊緣處,鏡頭一般不會往他這裡掃。

大狗忽然動動鼻子,回頭向觀眾席看去,見前排最旁邊的位子上,坐著名眼熟的女孩子,居然就是那個被虞盛音嚇得當眾失|禁的卓小姐。

她怎麼會來了?

狗看看虞盛音,天王則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溫文得體地笑著,一點兒都不邪惡的樣子。

大狗肯定,這美好的表象一定是假裝的。

那邊,桐影帝瞧見巨大無比的毛球狗,居然離他這麼近,整個人已經凝結成了鐵汁澆築的雕塑,一動不動。

而嚴授綱,自然也看到了席維,本來在他的認知中,席維應該是救了他幼子的警察,怎麼又會變成動物保護組織的代表了,這合該引起他的警覺與猜測。

只是,嚴導彷彿有著很重的心事,他人雖然在演播廳裡,但魂卻似乎飛到了天外,對於席維,或者說身周的一切,都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主持人擦擦冷汗,心想也許導演和影帝此時都不在狀態,於是只好先進行虞天王與狗狗的互動環節,盼望隨著節目的繼續,他們能夠多少找到點感覺。

狗主人們一個個興奮得滿臉通紅,伴隨著虞盛音上台,現場爆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叫,天王隨意揮揮手,那副傲慢又滿不在乎的姿態,引人至極。

觀眾席上的尖叫更加大聲了,席維癟癟嘴,與大狗偷偷咬耳朵,「哥你看,他裝不住了吧,保證很快就會露陷。」

優雅溫文什麼的,怎麼可以屬於那個吃蟲子的傢伙,他就應該壞壞的才是本性。

大狗瞥他一眼:別忘了,我們是為了進行新任務才繼續呆在電視台的,保證他不露陷正是我們的職責。

席維嘟囔:「要早知道他是個吃蟲子的妖孽,那任務我才不接,靠,戰友介紹的活兒果然就沒靠譜的!」

之所以不用妖怪這個詞,是因為席吃貨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種東西存在,也許虞盛音只是口味比較特別而已,話說席維自己還喜歡吃炸蠶蛹呢。


至於猛吞一頓水煮魚洩憤什麼的,只不過是按照狗哥的建議,將天王想像成魚罷了,還別說,總覺得魚和那壞傢伙很搭調,沒看他的粉絲都管自己叫魚片麼。


狗狗們開始在狗主人的帶領下,與天王一起表演節目,這期間,狗狗都會時不時拿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大狗,看飽了它沉穩有力的身姿後,才會好像充電完畢似的,繼續戰戰兢兢地與虞天王玩鬧。


席維覺得,要是沒有狗哥在,編導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完成這種互動的,電視台真該給他哥倆發工資,光白蹭了幾天飯,實在虧大了。

端正坐著的大狗,突然回頭,只見卓小姐踉踉蹌蹌地離開觀眾席,悄悄往舞台側方走去。狗覺得,這個女孩非常怪異,在她身上,人的氣息很淡,反而那只玩具貴賓狗的氣味,非常濃郁。


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照應魚。

這樣吩咐了席維一句,大狗便縮起龐大的身體,跟了上去。

席維滿面木然,照顧魚?沒有狗哥,狗狗們立馬都要哭出來了,他到底該怎麼幫助這討厭的魚妖孽不要露陷啊!

「哇,狗狗們太可愛了,但我總覺得,愛犬成癡的狗主人,是一種更萌的生物啊,也許人類在經過漫長的進化後,終於要誕生新品種了。」節目還在繼續,主持人拚命逗樂子,調動現場氣氛,奈何他竟然有些hold不住舞台的感覺。


奇怪,一切和剛剛也沒有不一樣,為什麼漸漸力不從心了?

主持人一邊和現場觀眾啊哈哈,一邊排查原因,很快他就發現,不是人出了問題,而是狗狗們,居然開始垂頭喪氣起來。

就算人類與犬類存在不小的語言障礙,但這種小動物的情緒,還是不知不覺影響了整個舞台的氣氛。

主持人無法,他又不可能懂得如何照顧狗的情緒,於是只得硬著頭皮進行下面的環節,「今天有幸來到這裡的狗狗,可個個都是身懷絕技,接下來就請它們表演一下才藝吧。」


宅男與他的邊境牧羊犬本來是排在最後,但由於前面的四隻狗狗已經全都非常不給面子地趴下了,主持人只好臨場更改了順序,由他們先上。

邊牧的表演是雕工,它要叼著一把小刀,給虞盛音手裡的紅蘿蔔美美容。

可試了幾次,邊牧就是雕不好,宅男主人在一旁急得都快哭了。

主持人使勁兒鼓勵,「沒關係沒關係,不順利的鏡頭,正式播出時會掐掉。」

但邊牧僅餘的膽量已經用盡,它抱歉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也像其它狗狗一樣,趴下了,還十分委屈地把臉埋在了爪子裡。

「快救場!」觀眾已經騷動起來,編導在耳麥中大叫。

主持人滿臉無奈,他倒是想,可能怎麼救?

「小席的毛球大狗呢?」編導想起了前次排練時的情景,「那些狗都聽它的,趕緊叫它上場。」

主持人向嘉賓席望去,失望地發現,那大狗早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席維也發現了狀況,他看看身旁,嚴授綱失魂落魄,桐秋城極度怕狗,這兩人完全都指望不上,難道只能他去救場?

虞盛音滿不在乎地站在台上,絲毫收斂自身威勢的意思都沒有,彷彿節目錄砸就錄砸,他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這個不知好歹的妖孽!

席維咬牙切齒,好嘛,皇帝不急太監急,這人自己的事業自己都不操心,反而要他來解決危機。

委託人簡直聖母到了極點,為這種人的周全一擲千金……果然,有錢人最討厭了!

某僱傭兵咬咬牙,為了佣金,沒法子,只有忍。

猛然站起,席維大步衝上台去,擠開虞盛音,一把將那只邊牧抱進懷裡。

他其實也沒什麼好主意,只是期望著自己吃睡都和狗哥在一起,身上肯定沾染了不少狗哥的氣息,這時候,但願能夠讓狗狗安心一些吧。

「乖狗狗不要怕,那吃蟲子的臭魚有什麼好在意,你聞聞看,我是狗哥的弟弟,狗哥說了,我也是狗,和你同類。有我在,就和狗哥親臨一樣,你也可以鑽我的肚子,我會為你遮風擋雨,所以你完全不用擔驚受怕。」


主持人和宅男都囧了,哪有人將自己當成狗的,這簡直太另類。

虞盛音則哧的一聲笑出來,清雅風流的假象破滅,這一瞬間,遍身邪異至極的魅力。

滿場觀眾倏地鴉雀無聲,然後,迅猛爆發出直欲掀翻頂棚的震天尖嚎。

嚴授綱被叫得回過神來,他與桐秋城對視一眼,心中各自驚訝,竟像是今天才認識虞盛音一樣。

之後,也不知是狗狗真的被席維安慰好了,還是虞盛音稍稍收斂了惡意的鋒芒,邊牧竟再度站起,叼著小刀,往紅蘿蔔戳去。

蘿蔔一絲絲落下,漸漸的,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朵大大的雙色菊,白嫩的褶皺,紅潤的花心,全場觀眾歎為觀止,攝影師趕緊將鏡頭推近,攝錄下那副美麗的情景。


編導和主持人心中也同時樂開了大大的菊花,雖然有些波折吧,但現在的節目效果,倒真是出奇的完美。

才藝表演完畢,接下來,就要開始另一場重頭戲了。

「今天現場的觀眾朋友們,一定早就在心中猜測不已,因為除了虞天王之外,我們這裡竟然還出現了另兩位重量級人物——嚴授綱導演、桐秋城影帝。」主持人話音剛落,攝像就默契地將鏡頭轉到了他們二人身上。


現場也給予了熱烈的掌聲。

「嚴導出現,一向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又有一部好影片,要和大家見面了。嚴導今天來到我們的節目,可不能不給提供些福利,請多少透露一下新片的信息吧。」主持人滿面笑容道。


但與他的熱情洋溢相比,嚴授綱顯然仍不算在狀態。

「我的新片,叫作《軍犬之王》,講述的就是一條英雄軍犬的故事。」嚴大導演乾乾巴巴地介紹。

「呃……」怎麼省略了那麼多內容啊,主持人沒辦法,只好自己硬是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態,把該爆的料爆出來,「怪不得嚴導會選擇今天說這件事,原來您的新片,是以威武的狗狗做為核心啊,要說,這軍犬可不是普通的狗,咱們今天現場的五隻狗狗,已經足夠神奇,但我相信,嚴導電影中的軍犬,一定會更加神奇。」


嚴授綱沉默,好似連符合一下都不會了。

主持人啞火,趕緊將目光轉向桐秋城,繼續苦逼地自說自話:「關於影片,不能不給大家再爆一個猛料,電影的男女主人公,分別是當今影壇最具票房號召力的影帝影后——桐秋城與朱蘭茵,今天桐影帝也來到了我們的現場。」


觀眾們呆了呆,開始騰起一陣陣更加有力的掌聲,這麼高規格的電影,一定很好看吧,他們開始有些期待了。

主持人鬆了口氣,心想與失常的嚴導相比,這才是正經反應嘛。

「不過我個人認為,電影真正的主人公,是軍犬才對,不知身為男一號的桐秋城對此有沒有異議?」主持人開始逗引娛樂性話題。

哪知道,桐影帝立刻搖頭,「沒有異議。」

主持人一呆,這位怎麼也不配合?喂,有沒有搞錯,不引起些有趣的爭論衝突的話,要怎麼娛樂觀眾?

這還不夠,桐秋城想了想,竟然又硬邦邦地來了一句:「它特別威嚴,特別勇猛,特別恐怖,就算背後沒有人給撐腰,我也不敢跟它爭戲。」

現場人員全都開始發呆,心想這是什麼冷笑話嗎,為什麼完全不明白笑點在哪裡。

「噗!」突兀的一聲,來自席維,他笑了,並且越笑越開心,因為不知怎麼,他竟然腦補了狗哥的形象在那裡。

想想他哥一臉威嚴地演戲,然後桐影帝戰戰兢兢在一旁做小伏低,他就覺得特別有趣。

桐秋城臉皮一紅,有些惱羞成怒,他說的都是實話,這個青年至於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虞盛音也輕輕笑了起來,沒等人明白他笑的是什麼,已經兀自收了笑意,「能夠這樣懂得自身與軍犬的差異,秋城不愧秒人也。」

主持人趕緊打哈哈,「是啊是啊,你們都是愛狗人士,與剛剛的狗主一樣,都恨不得把狗狗當了心肝寶貝供起來,不過軍犬啊,也不怪影帝是這個反應,電影裡的那犬一定帥得不得了吧,嚴導您說是不是?」


「帥,不足以形容它的一切,」嚴授綱眼睛火亮,突然有些亢奮,「它是美,美到無以倫比,尤其是死亡的一瞬間,那才是美得驚天動地,鬼哭神泣!」

死?

電影裡的狗狗死了嗎?

犬的死亡是美麗的這種說法,怎麼聽著那樣讓人心裡不得勁呢,觀眾們面面相覷。

主持人眼皮一跳,心想嚴導您在幹什麼啊,電影都還沒有上映,劇透應該適當。

耳麥中的編導已經吼了起來,「轉移話題,回頭把剛剛那段掐掉!」

「對了,聽說電影的主題曲,是請虞盛音唱的,虞天王既然來到了我們的現場,就算不能唱全,也請給大家哼哼上幾句。」

一聽主持人這樣說,身為虞盛音忠誠樂迷的魚片觀眾們,頓時忘記誰死誰活的問題,歡呼雀躍。

這可不得了,席維滿頭大汗,臭魚唱歌有多難聽,他可是昨兒晚上才剛剛領教過。

虞盛音聳聳肩,就算他不想唱,這種狀況下,也是不得不唱。

許是看到了席維擔憂的目光,虞盛音輕佻地胡擼了他的頭髮一把,在他憤怒的目光中,走上台去。

演播廳頂棚,高高的支架上,懸掛著各種燈光與管線設備。

嬌小的女孩子,搖搖晃晃站在那上面,瞪著支架邊緣處的鉑金色大狗,喉中發出唬唬的威脅之音:「別過來,別阻止我!」

大狗不贊同地搖搖頭:圓圓,你究竟想幹什麼,不要做傻事。

女孩鼻子一皺,嗚嗚哭了起來:「主人,主人已經沒有了,不論我怎麼叫,怎麼推,她就是不回答……都怪他,都是他的錯,還圓圓的主人來!」

大狗皺眉:她不是就在這裡,只要你出去,她就回來了。

「才不是!」女孩絕望地否定:「她裡面空了,不是她了,什麼都沒有了,被那個大妖怪摧毀了!圓圓沒有害主人,是大妖怪害死了主人,圓圓要為主人報仇!」


大狗默然,忽然有些疑惑:我上次就想問,你聞著挺奇怪的,似乎不是純粹的狗。

女孩嗯了聲,身上騰起一個朦朧的影像,那竟是一隻虎斑貓。

大狗囧然:我就覺得,狗怎麼可能像你這樣任性。

「喵!」圓圓生氣了,「狗不是最愚忠嗎?狗的主人被害死後,狗都不復仇嗎?我的主人喜歡狗,我就借體到玩具貴賓身上,變得比誰都更像一隻合格的狗。我的主人死了,我就借體到她身上,讓她能夠親手為自己報仇,我這樣,怎麼算任性?」


也許它最任性的地方,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個不怎麼樣的人類女性吧。

大狗沉默,那日虞盛音抹滅掉卓小姐的精神意識,有幾分是出於為圓圓伸張正義,又有幾分只是出於上位者對螻蟻之人的隨心所欲,的確很難說得清。

因此,它也無法完全否定圓圓復仇的合理性。

只是,大狗抬起頭:他是目標人物,為了任務,我不能讓你傷害他。

「那我們就是敵人了,」圓圓蹲下|身,擺出攻擊的姿態,「狗真討厭,最喜歡多管閒事,不過,你已經阻止不了我了!」

她突然高高躍起,又重重踩了下去。

鋼管固定的支架發出恐怖的斷裂之音,大狗加強自己意念的傳輸波動,就像在大聲咆哮:不要這樣,你以為大妖怪會輕易被砸死嗎?

「我才不管!」圓圓的爪子帶起一陣風,抓向大狗。

狗尾巴橫掃過去,擋開她,彈身一躍,大嘴一張,已經準確叼住女孩的脖子,拖拽著她橫越支架,撲向另一側。

就在它踏上那邊升降台的時候,支架卻轟然掉落了下去,好幾噸重的設備鐵管等物,毫不留情砸向舞台上,正準備一展歌喉的虞盛音。

一剎那,席維微微猶豫,魚妖孽能徒手抓住和合二仙,肯定不簡單,也許他能夠應付危機,而嘉賓席距離舞台很近,自己身邊的導演與影帝,卻只是普通人。


然則,這電光火石的閃念,只是瞬間,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狂衝向虞天王,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張開雙臂。

轟隆——

驚叫四起。

虞盛音輕輕踹開席維,扭著臉,惡狠狠地數落他,「這是幹什麼,你以為你是誰啊,竟敢對本君做出這種事,區區一介人類……」

嘉賓席處,桐秋城拚命搬動一件巨型重物,大聲呼救。

那是一盞沉重的射燈,嚴授綱的下半身,被它死死壓住,鮮紅奪目。


席維跑去保護虞盛音,而天王當然不用他來保護。

好心沒好報,還反被踹了一腳,席維有些悻悻,沒注意到虞盛音別彆扭扭的表象下,其實並不是不高興。

聽到呼救,席維趕忙回頭,正正看到嚴授綱的慘狀。

顧了不用他顧的人,卻疏忽了近在咫尺的影帝導演他們,現在真的出了事,一時間,席維心裡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叫救護車!」對外面亂成一團的工作人員喊了一聲,席維大步跑過去,幫著桐秋城一起搬射燈。

虞盛音想了想,也上前幫忙,有他在,射燈輕而易舉被掀了起來,重重歪倒向一旁。

嚴授綱的下肢被砸成好幾節,奇怪地扭曲著,腿部上方插著半截鋼管,正是大動脈的位置,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管子中汩汩湧出,流了滿地。

桐秋城臉色青白,脫下自己的上衣,將白襯衫撕成一條條,想給嚴授綱止血,卻不知道該扎哪裡才好。

「我來。」席維將布條接過去,貼著腿根,利落地綁緊。

可這種程度,根本無法減緩流血速度,那根鋼管不處理的話,不出幾分鐘,嚴授綱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

虞盛音猶豫一下,輕輕握住鋼管,緩緩向上拔起。

「盛音,萬一情況更糟了怎麼辦,也許該等醫生來……」桐秋城很是猶豫。

「來不及了,」虞盛音搖頭,堅定地拔出鋼管,然後用另一隻手,死死按住嚴授綱腿上的血窟窿,「放心,有我在,他死不去。」

席維下意識非常相信天王的話,也勸慰桐秋城,「沒事,這傢伙雖然很討人嫌,但手底下應該真的有幾分本事。」

大狗從高處跳下來,看到這一幕,沒有什麼表示。

它貼邊溜到一旁,將口中的女孩放下,推推她的身體:快走吧。

「嗚喵……」圓圓捂著脖子,眼睛中還留著沒有散盡的恐懼,「你……你為什麼不咬死我?」

大狗歪頭:我幹嘛要咬死你。

「可是,你剛剛身上,好濃重的殺意,就像殺死過成百上千條性命一樣……咬斷我的喉嚨,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大狗垂下眼:那只是本能反應,因為過去的生活,過去的職業,但畢竟都已經過去。我的殺戮,源於任務,源於命令,並不是生性便如此。

所以,它不會殺這個傻乎乎的貓咪,也不會輕易奪走任何生命,除非退無可退,萬不得已。

況且,席維也說過,解決仇恨有許多種方式,肉|體消滅並不是唯一的途徑。

圓圓低著頭,抹了把眼淚,心裡頭又是慶幸,又是恐懼。

大狗將自己的心念傳遞過去:你既然知道害怕,今後行事就應該多加考慮,我放你走,無所謂,因為你要害的並不是我。可是那邊的大妖怪不一樣,如果被他抓住,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你,殺人他都不在意,何況一隻小小的貓咪。


「嗯……」圓圓真的害怕了,雖然還是不甘心,非常想替主人報仇,可現在看來,它也許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原本以為,它怎麼著還算是有些本領,沒想到,竟然連這條只是天賦異稟,卻完全沒有踏入修行門檻的大狗都打不過。

那虞盛音,更是不知強大了多少倍的大妖怪,自己想藉著支架掉落的掩護,從暗中竄出,擊殺他,現在想想,這計劃簡直等同自殺。

也許它爬上頂棚搞破壞的種種行為,大妖怪全都一清二楚,那時候站在下面,早就張開了血盆大口,正等著它傻傻地往嘴裡跳呢。

圓圓一陣胡思亂想,沮喪得不得了。

它不知道,那些猜測,竟然基本正確,如果不是大狗搶先叼走它,席維又衝了上去,虞盛音還真的就享受到一頓美美的貓肉了。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安排觀眾出門,這其中免不了一陣驚恐的哭爹喊娘,當然,鑒於魚片們的追星素質全都是一流品質,喊著「音音」的人數,倒還更多些。


救護人員很快到場,經過排查後發現,除了踩到腳蹭破皮之類,現場竟然奇跡般的沒有人受傷,不包括嚴授綱導演。

他是唯一一個傷患,並且還生命垂危,不得不使人感慨,這究竟是有多麼倒霉。

目送救護車離去,席維回身抱住大狗,見它毛都沒掉一根,自是歡喜無比。

桐秋城跟車一起去了醫院,虞盛音沒走,他厭惡地擦乾淨滿手鮮血,輕聲嘀咕:「當個人類真費力氣,如果朋友受傷,還得救上一救。問題是,那又不是我自己交的朋友,別人用過的二手貨,我維護他作甚,方才真是腦袋進海水了。」


大狗聽到,抬起頭看他:你不是虞盛音,又是哪個?

與人類的語言交流方式不同,大狗的心念,更像一種電波傳輸,既可以點對面,又可以點對點,只與它想建立對話的目標方聯繫。

但席維不知為何,對大狗的心念敏銳無比,這種距離的話,即使大狗用了點對點,他也仍然像一台過於靈敏的收音機一樣,接收到了如此勁爆的消息。

「啊?」男人震驚地張大嘴。

狗尾巴彎過來,拍了他腦袋一下,席維立即閉嘴。

虞盛音轉轉眼珠,突然惡劣地笑了,「小默默想知道,我偏偏就不說,不過,只要你離開這個二百五,投入本君的懷抱,我便統統坦白給你。」

「做夢哎,什麼叫白日做夢,今兒總算是見著一回。」席維突然爆出一口京片子,將那股子濃濃的諷刺味兒,抖了個十成十。

虞盛音上手,使勁胡擼席維的頭毛,「敢這麼跟本君抬槓,真是個膽肥的人類。」

席維大怒,挽起胳膊作勢要打,「魚妖孽,別以為你跟唱戲似的說話,爺就會被嚇住,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妖怪,爺是正正經經的無神論者,只信奉唯物主義世界觀與方法論。要跳大神,你找別人去。」


「……」

虞天王只覺得無言以對,他指指大狗,「你都成狗弟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妖怪?」

「別指來指去,」席維抱住大狗,幸福地磨蹭,「狗哥就是狗哥,你這種妖孽怎麼能和它比。告訴你啊,其實狗狗是可以非常非常聰明的,之所以其它狗狗沒有我哥聰明,那是因為哥是狗狗中的超音速戰鬥機,智商一百八的N次方的天才狗,你這種人類當中智商九十的笨魚,就不要想著能夠理解天才狗的世界了。」


大狗望天,溫和地哄著狗弟:沒錯,沒錯,一切不科學的現象,最終都可以用科學去解釋。

虞天王滿面囧然,久久無語。

遠處,卓爸爸和卓媽媽,聽說電視台出事後,又急急忙忙地來接回愛女。

「叫你不要追星,你偏不聽,已經在這裡出兩回事了,肯定是八字不合,明天到普陀寺拜拜吧。」卓媽媽絮絮叨叨,卓爸爸也點頭附和。

圓圓乖乖地咪了一聲,眼睛卻一直看著虞天王這裡。

「別瞧了,快回家吧。」卓媽媽催促。

圓圓最後望了虞盛音一眼,瞳仁收束成了冷冷的一線。

貓咪報仇,多少年都不晚,尤其對於它們這樣的異種來說,更是如此。

圓圓下定決心,親親熱熱挽著父母的手臂,大步離去。

幾天後,《明星團團轉》準時播出,出了那樣大的事故,本來這期節目是要被徹底砍掉的,但一來觀眾對虞盛音的呼聲太高,二來嚴授綱那邊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所以在修修剪剪,掐掉所有不應該出現的鏡頭之後,節目還是播出了。


因為拍攝本身並沒有完成,嚴授綱與桐秋城的表現也不好,再加上,雖然封鎖了消息,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嚴授綱出現在節目裡,難免會引起一輪不利的爭議。


所以,編導一狠心,就將有關《軍犬之王》的內容,全都刪了下去,嚴授綱的新片,等於根本沒有藉著虞盛音,得到預期的宣傳,他們之前計劃了半天的事情,算是徹底落空了。


不過,節目播出後,收視率相當不錯,至少電視台與虞盛音的經紀公司,都非常滿意。

嚴授綱醒來時,上述事情早已塵埃落定,年輕母親守在他的病床旁,默默垂淚。

「……是你?」嚴授綱像不認識一樣,細細打量這個本應非常美麗的女人,「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坐在這裡,身體好些了?」

年輕母親點點頭,苦中帶笑,「好多了,我沒有大礙,雖然穿了幾個洞,但都不在要害,已經快長好了,你不要擔心。」

嚴授綱閉了閉眼,竟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授綱……瓜瓜他,被段大校送到首都醫院去了,怎麼這樣突然,也不經過我的同意。」女人這樣說著,聲音中,有著不滿和委屈。

嚴授綱淡淡看她一眼,「你比我更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年輕母親的臉,變得雪一樣蒼白,她哆哆嗦嗦地顫聲道:「授綱……授綱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聽我解釋……」

「我聽著,」嚴授綱平靜道,「既然你已經沒有大礙,那就應該能說明白話了。告訴我,為什麼,你要百般謀害我們的孩子。」

「我沒有害孩子,我沒有錯,那是魔鬼,魔鬼的孩子!」年輕母親激動地冒出一句。

嚴授綱皺起眉,「不要胡言亂語,犯錯的人明明是你,如果你不能談,那就出去,我還要休息。」

「授綱,授綱我愛你啊,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忘了嗎,為了我,你連那位出身顯赫的妻子都可以拋在腦後,幾年時間裡,見一面都不願意!」

妻子……嚴授綱心中劇痛,他怎麼會昏了頭,背叛他們之間青梅竹馬的感情,將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傷害的人,傷得那麼深,那麼重。

這個女人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一陣心悸,然後頭腦就暈暈沉沉,彷彿大夢初醒,他之後,一直想一直想,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其實,他覺得,也許那天之後才是夢裡,一場荒誕到了極點的噩夢,至於段振輝給的那段視頻,則只不過是這場噩夢中的一個小插曲。

「我怎麼,會離開她,會看上你……」嚴授綱看著這個女人,眼中滿是陌生與怪異。

年輕母親渾身劇震,失魂落魄地呢喃:「仙物沒了,你不愛我了,都怪那個警察……不,不是,都怪那個孩子,都怪那個鬼子,如果不是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是他的錯,我早該殺了他才對。」


「仙物,愛情,鬼子,」嚴授綱聽段大校說了怪東西的事,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你對我施邪術?」

「我愛你,想成為你的夫人,有什麼錯?」年輕母親慘慘地笑,歇斯底里起來,將在游輪上趁著玻璃幕牆打開,扔孩子入海的事,也說了出來。

「沒想到,那麼大的風浪,竟然還有不要命的傻瓜,將他救了回來,我恨,恨死那條多管閒事的狗,那個多管閒事的人!鬼子救上來後,竟然還哭著叫媽媽,我用衣服死死摀住,死死的捂……真可惜,那些船員來得太快,沒時間完全捂死他!」


警官,還有狗?

雖然憎惡這個女人,可嚴瓜瓜,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

嚴授綱傷痛道:「為什麼要殺孩子,他還不到四歲!」

「不是孩子,是鬼子!」女人瘋了般大叫,「我怎麼會殺死自己的孩子?可他不是啊,他是屬於魔鬼的孩子,是鬼子!」

「去買個屍油瓶子,弄弄邪術,就可以奪人老公,嫁入豪門,享受榮華富貴?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女人呵呵笑著,「那位大師,說會一切順利,我才不信!我知道……凡事一定會有代價的,而我成為你正牌妻子的代價,就是為魔鬼奉獻上一個孩子。可恨,那個注定必須獻祭出去的鬼子,竟然活了這麼多年,所以我才一直都沒有扶正……到頭來,我果然還是被鬼子給禍害了去。」


嚴授綱眼前一黑,腦子陣陣發昏,抽筋般疼痛,他哆嗦著嘴唇,拚命掙扎起身,想要給這惡毒又瘋狂的女人一記耳光,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竟然沒有任何知覺。


他呆了,用力抓向自己的腿,手指間的,卻好像只是條觸感奇怪的死物。

耳中響徹著女人詭異的笑聲,刺耳地嘲諷著所有的一切,嚴授綱劇烈嘔吐起來,這一刻,他的世界漸漸旋轉、扭曲、褪色。


因為上一個收集虞盛音八卦的任務,莫名其妙完結的原因,席維的銀行卡裡好算是有錢了,所以,他免不了要給自己和狗哥的家置辦些東西。

大大的漢堡包床,對,就是那種圓形的,被子做成麵包樣子,床單做成生菜圖案,枕頭做成乳色的奶酪,毯子是火腿或者雞排的,一看就能讓人口水流了滿地的奇怪床鋪。


還有茄子型的沙發,黃瓜樣兒的長桌子,一個個圓溜溜的番茄小墩子,別提多水靈了。

當然,這些東西一般店裡是沒有賣的,席維此時,正捧著新鮮燙手的蘋果筆記本,逛淘寶。

為什麼買了蘋果品牌的東西?

哈,席維可不是看中牌子啦性能啦一類的事情,他只是喜歡「蘋果」這兩個字而已。

大狗嚴肅地趴在男人旁邊,和他一起看屏幕,雖然還不怎麼認識字,但漸漸也能明白那些阿拉伯數字所代表的含義了。

這個席維,真是個敗家子,他看的東西,哪樣都比其它的貴,當僱傭兵掙得是多,可照他這麼花下去,很快他們就又得陷入沒錢吃飯的境地了。

要說他不懂得節約吧,好像也不是,遇見自己之前,席維為了攢錢買望海樓,連手機都沒有,可它總覺得,這小子跟時下一些男孩子一樣,幾乎沒什麼理財頭腦。


住的地方有了,就沒什麼花大錢的地方了,但一座危崖上的破敗小樓、蕭瑟花園,修繕維護的費用,也是不低的,加上執行任務過程中,也會產生種種支出,席維的戰友雖然能幫著解決一部分,可畢竟不能全都靠著人家。


大狗想了會兒,捅捅席維,在他看過來時,嚴肅地伸出爪子。

「呃?」狗小弟摸不著頭腦,「默默,這是要幹嘛呀,難道……是想握握手?」

男人一臉傻笑,握住狗狗的肉爪子,上下搖搖。

這個傻瓜!

大狗一臉囧然,它抽出自己的爪子,再嚴肅地伸到他面前,爪心向上:不明白?銀行卡,交出來。

狗小弟傻眼了,這……這……狗哥要管錢?

也……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

「哥,你就讓我買完吧,買完再上交,好不好嘛。」席維看著購物籃裡那一長串的美食家俬,口水流了滿地,如果他有尾巴,一定已經在拼了命的搖不停了。


真是個吃貨。

大狗歎氣:交錢,我給你買。

「嗯嗯,哥最好了!」席維歡天喜地,將一整個錢包全都放到狗的爪子裡。

大狗打開,扒拉出卡和大部分現金,想了想,又放了一張裡面沒什麼錢的銀行卡回去,把錢包推還給席維:大錢我拿著,這些是你的零花,用光了我再轉賬給你。


剛剛席維有使用網上銀行,它已經明白該怎麼操作了。

「哥你真聰明,」席維先是大大誇獎了自家狗狗一番,旋即有些犯愁,「可這些東西你放在哪裡啊,要不我買個項圈給你,然後掛個包包在上面?」

但其實,他很排斥這一類寵物用品,席維總覺得,狗哥和自己是完全平等的關係,不能用繩子圈子等限制它的自由。

外面的笨狗狗,怕不聽話才拴帶子,他的狗哥比人都聰明,你見有誰給人帶項圈嗎?

大狗想了想:能不能聯繫一下你的戰友,給我一枚小鳥脖子上的那種青銅牌子?

「肥鴿子?」席維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還是照做了。

消息發過去,沒幾分鐘,呼的一聲風響,肥鳥就飛進了門,只是它看都不看席維一眼,直接往大狗腦袋上落下去。

它的爪子上,抓著一根精美的鏈子,上面懸掛著和它自己那枚很像的青銅牌子。

你想好了嗎?一旦戴上,就意味著相應的義務與責任,肥鳥這樣問。

大狗疑惑:什麼義務與責任?

肥鳥挺起圓溜溜的胸膛:別看我這樣,咱可是職業的。

大狗仍不是很明白,肥鳥歎氣:哎,說這些也沒用,你雖然從那邊得到了傳承,但距離可以掛上這牌子的標準,還差得相當遠。算了,先不提,等你實力到了時,再說那些,牌子可以先給你用,算我借的。


肥鳥飛起來,將鏈子掛在狗狗脖子上。

大狗對它點點頭,道謝。

肥鳥用翅膀摸了摸狗狗腦袋,飛走了。

席維從頭到尾,只聽到了大狗的心念,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他也不在意,深信戰友那混蛋不會害他們。

只是,「肥鴿子竟然那麼聰明,也能夠與哥你交流?我從來不知道以鳥那麼小的腦容量,也能做到這種事。」

大狗無語,會不會心念溝通,與腦容量的關係不大吧,天地萬物俱有其奮發向上之道,並非人類才懂得修行。

席維湊過去,仔細打量,古意盎然的青銅牌子,掛在鉑金色的毛球大狗身上,漂亮得讓人心裡頭直癢癢,他一個沒忍住,抱住大狗,在它鼻樑上狠狠地親了親。


狗溫和地瞇起眼,揚起頭,輕輕蹭了蹭男人的脖頸。

有了牌子,一些雜物就有地方裝了,大狗爪子一劃拉,鈔票和銀行卡等物便不見了蹤影。

狗小弟驚詫不已,「靠啊,戰友那個混賬,這都從哪裡弄到的寶貝?還竟然不告訴我。狗哥就算了,連那肥鴿子都有。」

大狗白他一眼,你帶上也用不了。

「不過啊,現在的科技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簡直像遊戲裡面的隨身包裹儲物道具一樣。」席維嘿嘿樂,「這下可好,哥你真的變成一隻高科技未來狗了。」


大狗心念一動,銀行卡又出現在地面上,它將爪子按在蘋果鼠標上,熟悉了一下,慢慢開始划動。

那鼠標是平的,滾輪也小,狗爪子用起來,到不是十分吃力,席維瞪大眼,驚訝地發現,他狗哥真的會上網了。

「等等,先打開這個軟件,」席維興奮地啟動了詞霸,設定好中文取詞和即時語音,「這樣,再這樣,網頁上的文字,就會念給你聽了,默默哥呀,你說不定,要擺脫文盲狗狗的身份啦。」


嘴角微微一翹,大狗也覺得,有了電腦就是好,看吧,多麼先進,學習也罷購物也罷,在小小的機器上就可以完成了。

當下,席維從旁指導,大狗自己抓著鼠標,給購物籃中的商品付好了錢錢。

席維本來還想為它買些犬類專用品,像咬咬膠狗用香波之類,但都被大狗阻止了。

「可是,總用人類的洗浴產品不好。」席維這樣說,他總惦記著魚妖孽數落狗哥的毛不夠光亮的那些話呢。

大狗回憶一下從遠古巨獸那裡得來的傳承,搖搖頭:賣的那些,也不會有多適合,我們可以自己配。

它又訂購了一些植物種子和瓶瓶罐罐,席維免不了還磨著加了些東西,比如大大小小的廚房用具,以及全國各地的特產美味之類。

全部劃完款,大狗仔細數了數屏幕上的數位,不由無奈感慨,哪怕節省著來,錢也真是不禁花啊。

必須更加努力工作才行。

電視台的事情一結束,他們就沒有理由繼續圍著虞盛音轉了,還是得再想想辦法,離娛樂圈和天王更近些。

啵一聲輕響,花園中的大豬籠草口袋果實,綻開了第一個裂口,標誌著成熟。

一股淡淡的清苦味,飄散在空氣裡,聞著讓人精神一爽。

大狗衝出去,圍著古井轉了轉,高興地擺了下長尾。

席維將井口上的大石頭搬開,往下一看,正正和一隻碩大的魚腦袋對上眼。

哇!

男人嚇得心臟差點兒跳出來,詐屍了!

焦魚好像也知道自己嚇到了人,有些抱歉地往井下面縮了縮,沉入水裡。

大狗尾巴拍了小弟一下:別瞎想,它從來也沒真的死了,之前只是傷太重而已。

「哦……」既然是活的,就算已經焦成一團,席維也不怕了。

大狗對魚說,他們需要一些藥水,好去救人。

席維這才發現,井裡面已經有了相當不少的墨水。

大魚點點頭,張嘴給他們吐上來一些,席維用瓶子接了,和大狗一起,往醫院趕去。

然而等他們到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不但小娃娃,就連嚴授綱,也已經離開了。

夏灣市內,有一座非常著名的普陀寺,背山臨水,地靈,人也是很靈的。

如果是從前,嚴授綱必定對這些事情嗤之以鼻,即使現在,他也仍不怎麼情願到寺廟來,不是不信,而是不覺得僧人之流有幫助自己的能力。

可是,突然發覺,他這幾年的經歷,那麼荒誕,荒誕到他忍不住想,整個世界就是個笑話。從這樣的夢魘中猛醒,嚴授綱心中,除了失措,就只有失措。

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上蒼要如此責罰於他。

腿,再也站不起來了。

妻子,即便有千言萬語想要解釋,可她連電話都不願意通上一個。

孩子,昏迷不醒,而孩子的母親,卻一口一個,那是鬼子。

禪房裡很安靜,暖暖的陽光照射進來,灑在輪椅閃亮的金屬扶手上,嚴授綱猛然一震,心中泛起強烈的自我厭惡,他裹緊毛毯,冷得止不住顫抖起來。

「嚴導……」桐秋城擔心地靠過來,握緊這個本應儒雅,現在卻已憔悴得不成樣子的男人的手。

「冷,不想呆在這裡了,我們走。」嚴授綱低聲道。

「大師很快就會來了,再等等吧。」桐秋城很猶豫,到普陀寺來,出自他的建議,除了神明,如今,似乎再沒有什麼人是能夠幫助嚴導的了。

他不能看著他,就這麼失魂落魄下去。

「我說走,你聽不懂嗎!」嚴授綱厲聲咆哮,無論身體還是心靈,全都難受得幾近崩潰,外面明明陽光明媚,他卻好像身在嚴冬,冷得嘴唇都發紫了。

桐秋城一陣心酸,酷酷的面部線條,也微微扭曲起來,「好,好,你別生氣,我們走。」

「既然來了,和老和尚說說話,再走無妨。」房門打開,進來一個老得幾近童真的老和尚,他衝著兩人嘻嘻笑,歡樂溫暖的氣息,瞬間充滿了整個禪房。

嚴授綱的臉色,一下子好了不少,桐秋城想,如沐春風,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普陀寺的主持,好像是慈化大師,請問您是?」桐秋城算是常來常往,這次本也是想拜見慈化大師的。

「哦,和尚我啊,叫慧真,原本在濱江極樂寺的,可是這兩年吧,北方那叫一個冷啊,寺旁邊還修了大型遊樂園,那麼近,這天天的,就忍不住想去玩,你說我一老和尚,總去逛鬼屋什麼的,好像真挺丟臉。所以啊,我就和慈化商量,說咱倆換換住,他沒我老,臉皮也沒我厚,就只能同意啦。」老和尚搖頭晃腦,貌似還挺得意。


桐秋城繃著硬漢臉,心裡頭覺得特別有意思。

就連嚴授綱都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慧真大師豁達。」

老和尚打量了大導演一番,興致勃勃地伸長了脖子,「你好像蠻有故事的,快,說來聽聽。」

嚴授綱皺眉,心中微微不喜,桐秋城趕緊道:「嚴導,有些事情……還是咨詢專業人士比較好。」

他從電影學院的時候起,就跟著嚴授綱,可以說,是這個男人一手為他鋪平的星途,哪怕現在,他已經是一線影帝,在嚴導面前,卻仍然還像學生時代的自己。


嚴授綱心中一暖,旋即更加難受,那些荒誕的事情,要再次講出來,與在未癒合的傷口上撒鹽,也沒有什麼區別。

微一猶豫,他簡短把那個女人拜和合二仙施邪術的經過講了,當然,隱下了那女人要殺孩子的事沒有講,只是最後問:「大師,我過後,也查了查,東南亞的那些邪術,多是叫做養小鬼,那麼,是否……真的有鬼子呢?」


「你這樣問,在懷疑什麼?」老和尚目光灼灼。

「還請大師解惑。」嚴授綱低下頭。

老和尚看著他,歎了口氣,「心中有疑慮,有暗影,有毒刺,又豈是他人三言兩語,就可以為你解惑的。」

嚴授綱一震,臉色又蒼白起來,他確實,這些天來,腦中一直一直迴盪著那個女人的笑,她堅信,瓜瓜是鬼子,是應該送給惡魔的孩子,如果不送,那麼非但不能遂願,反而還會遭到術法的反噬。


不但那個女人,就連他本人,也會遭到災厄。

就像,他的腿……

嚴授綱緊緊抓住自己毫無知覺的下肢,全場幾百人,都沒事,唯獨他,差點兒當場死去,即使僥倖撿回條命,也終究,下半輩子,只能當個殘廢。

老和尚不笑了,歪著頭看了看儒雅男子的頭頂與身後,眉心一皺,「我不知道那邪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你其實已經完全不必擔心它了,它……怎麼說呢,早就被某些存在,以最為徹底的手段破去。」


「那麼鬼子……」嚴授綱精神一振。

「鬼子?那和養小鬼又不是一回事。」老和尚嗤笑一聲,「和合二仙,即使在緬泰地區,也是成就姻緣的仙物,怎麼會要求人去傷害其自身成就出來的愛情結晶,生了孩子再獻祭給魔鬼什麼的,倒有些像西洋黑魔法之流,你那個情婦如果真這樣說,可是既無知又自己嚇唬自己了。」


什麼?

如果根本不必殺死瓜瓜,就可以成就姻緣,那個女人……豈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單憑著自己扭曲的想像,就要殺害親生骨肉?

不對,她的想法,也有其道理,因為他並不曾與妻子離婚,她還算不得達成了心願,那麼考慮多些,排查術法沒有完全成功的原因,進而懷疑到孩子身上……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也許施邪術的人,也在日日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以至於,長年累月下,難免想法極端了些。

可是,她真的想錯了嗎?如果這個老和尚只是神棍,他的話,其實根本不靠譜呢?

嚴授綱思緒一陣陣昏亂,不由用力抓緊了濃黑的頭髮。

「嚴導,別這樣。」桐秋城見他如此,趕忙去掰他手指,又重重握了他的手,心中絞痛,「大師,嚴導是好人,是正直的好人啊,他不該受到這麼多的苦楚,不該這樣……倒霉啊。」


老和尚容色淡淡,「好人,也許對人來說,是這樣,但對獸類,卻似乎未必。」

嚴授綱猛然抬頭,凌厲地望向老和尚,「你說什麼?」

「天生萬物而有其靈,現在卻越來越多人,不懂得這個道理。」老和尚搖搖頭,「人也好,獸也好,若靈性宛然,或是功勳卓著,都可得上蒼慕顧,冥冥之中,自有不凡的命數。然而,一旦遭害,那麼它本身所帶的正面力量越強大,其加害者受到的負面力量反噬,也就會愈加強大,具體表現麼,諸事不順啦,倒霉啦,基本就跑不了了。」


所以,如果有誰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倒霉不已,喝涼水都塞牙縫,那麼很可能是運勢氣場受到衝擊,必須想想辦法了。

當然,如果這種衝擊來自自身作惡,那還是老實生受就是,他老和尚,可不願意給這種人消災解厄。

「胡言亂語!」嚴授綱重重一拍扶手,氣得面色紫漲。

「不愛聽就出去,」老和尚滿不在乎,「信則有,不信則無,世事皆如此。反正邪術什麼也許確實有,但效力如何,與當事雙方的氣場運道,關係卻更密切些。那女子用術數年,為何偏偏前些日子才開始犯糊塗,否則幼子哪會現在才出事,而你的腿,也是一個道理,還是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桐秋城迷惑不已,「瓜瓜落海,是意外啊,與他母親有什麼關係。」

嚴授綱這才猛然發覺,他並不曾說出情婦害子之事,那和尚,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誰告訴他了?

段振輝,還是……那個警察?

嚴授綱臉色萬般難看,這種醜聞,一旦弄得人盡皆知,他還能立足麼。

「走!」

嚴授綱轉動輪椅,當先走了出去,他不相信老和尚的話,那女人關於鬼子害人的說法,明顯更有邏輯些。

拍電影這麼多年,累死的馬,摔死宰死的牛羊豬,多了去,那狗就算好看,也不過是條狗,與其它牲畜沒有區別,根本不可能為害。

和尚這樣說,也許是有人教的,要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許只是嚇唬他,好訛詐到做法事的錢財,他絕對不會上當!

必須做些什麼,必須!

嚴授綱心亂如麻,漸漸整理出屬於自己的條理與邏輯。

一個人,心中有執念,他願意相信什麼,就會勸服自己去相信,並不在意真實看起來到底是怎樣。

強烈的意念,很多時候,倒還真能加強其自身的氣勢,至於會不會抵消外在的氣場衝擊,就要看他所害的靈物,是否氣場能量更加強大了。

而這個關鍵的靈物,也許還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老和尚閉上堪透世情的眼,叫住桐秋城,「哎,我說你啊,最近可要當心些。」

「大師何意?」桐影帝心中惴惴。

「不要與運勢低迷者過於親近,當心牽累,還有,白髮枯骨,紅顏禍水。」

……

席維與大狗沒有見到小娃娃,接待的護士倒認識他,知道他是救人的好警察,於是,偷偷將段振輝的電話號碼抄給他,說孩子是被他送走的。

席維對那天晚上,那個並肩奮戰的軍人,挺有好感,於是毫不猶豫撥通電話。

「喂,段振輝,哪位?」手機中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

「你好,我叫席維,那天晚上和你一起打怪獸的人,麻煩你,我想找嚴瓜瓜。」

段大校沉默了下,「……這個,不大合適。」

「那個孩子向我求救,我答應過一定救他,拜託了,老兵。」

「求救?」段大校沉默了,他知道,是席維將孩子撈上來的,也是他,發現了那個情婦的所作所為。

沒有向他們這些更加親近的長輩求助,反而將希望寄托給一個外人,這樣的選擇,竟有絲必然的意味。

孩子危在旦夕,他就住在隔壁,卻全然無知,如果不是席維,也許到無可挽回之時,他還蒙在鼓裡吧。

段振輝對於瓜瓜是如何在昏迷不醒期間,向席維求救的,也有些懷疑,更不知道這個男人如此拚命接近嚴授綱的家人,是否心存目的。

但是,以他的家庭背景,多多少少聽說過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個刀槍不入的怪東西,就是活生生的證據,所以,表面看來不可能的事,實際上未必真的沒有可能性,再加上,席維這個人的氣度,讓他熟悉,讓他親切,甚至,讓他見獵心喜。


十之□□,是個兵王,甚至更為優秀。

段大校報上一個地址,在燕京,說:「你來吧。」

席維歡喜地道了謝,又直接用手機上網,訂了下午的機票,救人啊,宜速不宜遲。

大狗歪頭看他:機票只有一張。

「嗯,」席維蹲下,蹭蹭狗的大頭,「就算兩張,也沒辦法帶你一起,那要許多手續,時間上來不及了。」

我要去,大狗傳達心念。

「哥……」席維有些為難,別說狗哥有這麼大一隻,就算小狗,要帶上飛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大狗瞪他:你想自己跑到我鞭長莫及的地方去?萬一有危險,誰來保護你。

「哥……」同一個字,席維這次說來,卻帶了濃濃的婉轉悠揚味道,近似於撒嬌了。

狗哥,竟然這樣關心自己,狗小弟直接感動得眼淚巴叉起來。

「飛機……」他是感動了,可飛機不感動,一時間根本上不去,又該怎麼辦?

大狗想了想,正好瞧見有位出院的小朋友,抱著只巨大的毛絨熊熊,從他們面前走過。

玩具?

大狗眼睛一亮,扭頭看席維:我可以假裝成那個。

席維抽抽眼角,「呃……可是它只有哥你的五分之一大小,相信我,飛機座椅很小,絕對坐不下一頭牛的。」

而且,就算狗哥能夠忍住不動,那機場人員難道不會要求托運嗎?

不要啊,他天天把哥的毛毛侍弄得這樣好,就算還趕不上緞子,至少也是冰絲級別了,可不能忍受他哥與貨倉行李擠在一起啊。

大狗無語,心想以小弟的接受程度,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太離譜了,於是,到大樹後面轉了一圈,再出來時,就縮成了與席維初見時的體型,比一般的哈士奇還要小些,算是一隻比較正常的偏大犬了。


這樣的體積,說是玩具的話,真不是最大型號的。

席維傻眼,第三次叫了「哥」這個字,可是這回的含義,就有些見鬼了。

狗想了想,蹲坐下來,溫和安靜地看著他:我原本就是這樣大,之所以突然暴漲了體型,也許是吃了奇怪東西的緣故。

「啊,是奶油蘑菇!」席維大叫,他就說嘛,越好吃的東西越有毒,雖然與河豚的類型不一樣,可那蘑菇,顯然也有著奇怪的效果,作用到人體上不大明顯,但狗狗卻變得不一樣了。


可恨他今天才想到這件事,竟然疏忽了狗哥那麼長時間,奶油蘑菇只是讓狗狗的體型發生改變,還算是好,萬一有什麼別的毒副作用,而他卻如此大意,那可怎麼得了。


「哥,我是混蛋,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對不起你……」狗小弟心疼了,拚命道歉。

大狗無語望天,遠古巨獸傳承的事情,還不能解釋,所以只好把責任推給又好吃又無辜的奶油蘑菇,真是對不起它們了。

席維愧疚了一會兒,忽然奇怪地問:「吃了之後可以改變大小的蘑菇啊,總覺得很神奇,哎,真可惜我不能體驗一下,哥,你變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大狗眨眨眼,兩隻爪子圈起來,勒住男人的腰部,用力:就像這樣,拚命往裡面縮緊。

席維囧了,那豈不是和女人束腰似的。

大狗啪的拍他腦袋:胡思亂想,如果這樣羨慕的話,改天我研究一下,把你也縮小掉試試。

「不要啊!」席維慘叫。

大狗愜意地擺擺尾巴,想像了下席維變得小小,然後在自己毛毛中爬來爬去,騎上自己脖子腦袋的情景,好像也很有趣。

就這樣,一人一狗胡亂說著話,往機場趕去。

到地方時,大狗趴在席維背上,一動不動,呼吸靜默下去,連身上的材質,看上去都不一樣了,好像真的是個大玩具。

「這麼大啊,真好……」辦理登機手續的女孩,兩眼放光,摸了摸毛絨大狗。

席維勉強笑著,其實心裡頭不樂意得要命。

動手動腳,沒羞沒臊!

「但普通艙位放不下的,它站在你腿上,都快夠到頂棚了。」這麼漂亮的大狗,女孩也不捨得要人把它塞行李架裡,再說,也未必塞得進去。

席維討好地笑,狗狗也睜著溫潤可愛的眼,和他一起施加壓力。

女孩臉紅了,小聲道:「去換乘頭等艙吧,雖然貴些,但那邊地方大,不會說什麼的。」

席維大喜,他怎麼沒想到,還是專業人士有主意。

就這樣,狗哥狗弟順利上了飛機,一路上引起圍觀無數,大家都以為他是要送玩具給女朋友或者小孩子,因而都很寬容,頂多偷偷在大狗身上摸個兩把,過過乾癮。


大狗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並沒有過於興奮,雖然那是十多年前的武裝直升機了,與民航不可同日而語。

到燕京時,天都黑了,他們直接殺到醫院,偷偷溜了進去,找到病房位置,段大校竟然坐在沙發上,等著呢。

「來了?」

「嗯。」

段大校看了狗一眼,忽然皺起眉頭,「……它怎麼,小了些?」

「呃……」席維乾笑,「那天的是哥哥,今天的是弟弟,不是一隻,不是。」

「……」段大校瞅著他,「你當我是傻瓜嗎?」

「哎呀別說這些了,救人要緊,救人要緊。」席維掏出小瓶子,把裡面的墨水給嚴瓜瓜餵下去。

段大校抽抽鼻子,「什麼東西,這麼奇怪的味道。」

「還好吧,我早習慣了。」

「拿來我看看,別胡亂給孩子吃東西。」

席維將空瓶子扔過去,段大校沾了一絲,舔了舔,差點兒沒把自己的舌頭吐出去,「這麼臭!」

「臭怎麼了,是好東西就行。」

「臭成這樣,哪裡可能救人?我真是腦子進水了才相信你,快讓瓜瓜吐出去!」

席維不以為然,「臭豆腐吃過嗎?榴蓮吃過嗎?哪個不是臭飄十里,照樣是好東西,你只是口味不同,像我,吃習慣了後,還有癮。」

說著,奪過瓶子,將裡面剩下的汁液舔進嘴裡,吃完才發現,墨水的滋味更加詭異,裡面似乎還有股又苦又香的感覺。

啊,是焦魚,這是泡了焦魚的水啊。

想起那碩大的魚頭,碩大的死魚眼睛,就像那道可怕的,叫做「仰望星空」的菜餚,真是讓人反胃不已。

席維自己的臉色也不好起來。

「喝啊,接著喝,有你這麼不靠譜的人麼,要命。」段大校厭惡地往外趕人,「快走快走,瓜瓜最好沒事,否則席小子,我饒不了你。」

大狗用爪子,輕輕摸了摸幼崽的臉蛋:我們走了。

嚴瓜瓜還說不出話來,只是從喉中小小地嗯了一聲,眼角滑下一滴淚。

段大校呆了,再也顧不得席維,趕緊給嚴授綱打電話。

一人一狗趁機溜出去,輕鬆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

「哎,你這蠢笨的人類,可有想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席維大驚,「你怎麼在這裡?」

虞盛音從路邊攤旁轉出來,手中拎著三隻大大的玉米,「吃吧,吃吧,我請客,維維笨蛋,這說不定是你的最後一餐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謝謝!」席維興高采烈地接過玉米,吹吹涼,與大狗一人一口吃了起來,美食當前,性命什麼的,他根本沒往心裡去。

「……」虞天王歎息,「要吃不要命啊,本君可算是親眼瞧見了。」

大狗問:你為什麼來?

「有好東西,本君自然聞到了,就想再過來撿便宜……」虞盛音忽然啞口,瞪大眼瞧著大狗脖子上的青銅牌子,好半晌後,才面色複雜地搖了搖頭,「沒想到,你竟然有這件物事,看來,為你們擔心,本君倒是顯得多餘了。」


席維吃完,忽然開口,「魚妖孽,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出來逛,身邊都沒有人陪著,大明星當到這份上,實在丟人現眼,爺好好心,給你做個充門面的,怎麼樣?」


「狗小弟,你想我僱傭你?」虞盛音瞪大眼。

「我和我哥,我們倆,」席維抱著大狗,「包吃包住,3000塊一個月,再沒這麼便宜的了。」




三千塊,還沒有虞盛音的鞋帶值錢。

這麼便宜的價錢,為什麼不同意?

再說,他做的某些事情,本也不是那麼招人待見,這回,竟有一條掛了牌子的小狗狗,願意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都可算一件好事。

於是,天王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當場數了錢給席維,正式聘用了狗哥狗弟當助理。

席維嘿嘿笑著,將鈔票盡數上交給狗哥,非常自覺。

大狗也不避諱,直接收進了青銅牌子裡。

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間的互動,虞盛音摀住了眼角,好像,他也沒必要那麼敵視人類了,一樣米養百樣人,狗小弟這樣奇妙生物的存在,是件多麼賞心悅目的事情啊。


「既然說了包吃包住,那現在就跟我回去吧。」虞天王熱情起來,歌壇巨星的日子其實相當乏味,有一真一假這兩隻狗狗在身旁,將來的生活一定會非常熱鬧的。


「對了,你在燕京幹什麼啊?」席維問。

「拍香水廣告,煩死人了。」

一聽不是唱歌,席維鬆了口氣,還好,總算在他出大紕漏之前趕上了,這運氣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他發現,自從和狗哥在一起後,想做的事情就很容易達成,無論流落荒島還是買房子蹭飯,樁樁件件,都那麼順利。

難道狗哥是傳說中保佑家族興旺的宅仙?

四大仙裡,沒聽說有狗狗的一席之地啊,但狗哥一定比那些小動物都更具威力!

胡思亂想比較消耗能量,席吃貨又餓了,他對虞盛音說:「剛剛的玉米只是零嘴,我和我哥還沒吃晚飯呢。」

「想吃什麼?」虞天王是個很大度的老闆。

「燕京嘛,當然是烤鴨了。」某吃貨口水流了一地。

大狗回過頭,靜靜看了醫院一眼,剛剛,虞盛音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席維沒有在意,但它卻記在了心裡。

墨水的存在,段大校已經知道了,看到這種神奇的效果後,他是否會對此事上心?

而且不止段大校,嚴授綱呢,兒子沒事了,他卻還在坐輪椅,知道有古怪的藥水後,他又會不會重新燃起站起來的希望?

畢竟,肢體殘疾,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人間慘劇。

大狗垂下眼,如今,主動權已經掌握在了它的手裡。

必須小心處理此事,才能達成心願,得到它想要得到的東西。

它從沒有一刻忘記過曾經發生的事情,有些事,錯了,不只是錯在事件本身,而是錯在人心。

狗望向前面嘻嘻哈哈的男子,這個純粹的笨小弟,正為了能去吃好吃的,而毫無保留地歡喜雀躍。

本不想與任何人類,再建立起親密的關係。

可是,這個卻不一樣,比起人,他更像它的犬,他是它的小弟,一隻族群中的狗小弟。

唯獨他,不想讓他不安全,不想讓他不快樂。

所以,若是有誰想打墨水或是別的什麼主意,進而傷害到他的話,它必定會毫不猶豫露出利齒,將所有敵人統統咬碎。

像是感應到這淡淡的殺機一樣,虞盛音回過頭來,正正對上大狗黑沉沉的眼,他神情一動,嘴角泛起一絲邪惡的笑意。

席維一步跨過去,擋住天王的視線,「魚妖孽,別老盯著我哥看,壞兮兮!」

這個吃貨,又不知好歹地擋在它面前了,大狗衝上去,再一次咬了某人的屁屁。

虞盛音也不高興,「狗小弟你就是個電燈泡,總是妨礙我與小默默的眉目傳情。」

大狗囧:你說的是中文嗎?文化水平還沒有我高的樣子。

席維捂著屁股,馬上幫腔,「狗哥說得對,你一定是電視上常演的,小學都沒畢業,光憑臉就去娛樂圈裡大把撈錢的所謂明星。沒文化啊沒文化,真可怕啊真可怕。」


虞盛音眼角抽動,「本君沒文化?至少歷史是一等一的,你們大小兩隻幼犬,竟然膽敢懷疑本君數千年沉澱下來的文化修養,幼稚真可怕,無知真可怕。」


鑒於晚飯還著落在人家身上,狗哥狗弟明智地不再抬槓,好歹保全了老闆的顏面,令虞天王非常滿意,於是到了烤鴨店時,也格外大度了些。

但是,當看到一人一狗,幹掉三十隻鴨子,五十斤博餅後,還一副沒怎麼吃夠,商量著宵夜內容的樣子時,即使以魚妖孽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已經滿頭黑線,滿面囧色了。


什麼無底洞胃啊這是?

他真的懷疑,到底他們仨中,誰才是體型最大的那一個。

還說……還說3000一個月,便宜透了。

可是!

包吃啊,為什麼會包吃呢?

這一頓飯,就已經三千塊不止了啊,到底誰家光吃鴨子就一頓飯能吃進去三千塊的啊?

真是妖孽!

虞盛音一邊劃卡,心中一邊神獸般咆哮。

狗哥狗弟暗自對視,席維發出嘿嘿嘿的壞笑,「哥,你平時好客氣,真狗不露相,太有戰鬥力了。」

大狗無奈地白他一眼:過獎,你也一樣,實在讓犬刮目相看。

席維拍拍高高隆起的肚皮,「吃太多了,不知道夜宵前能不能消化下去。」

大狗也拍拍自己的:沒事,萬一撐破了,我牌子裡還帶了些墨水,可保性命無虞。

烤鴨店經理站在包間門口,戰戰兢兢看向沙發上的兩隻圓球生物,「虞先生,要不要叫救護車?」

「不用麻煩,謝謝你。」虞天王春風般微笑,心裡頭卻無比嚮往高麗國的狗肉火鍋。

兩隻混球幼犬,他再也不相信狗這種動物了!

醫院裡,嚴瓜瓜已經醒了。

護士餵他吃了些稀粥,嚴授綱就到了。

小娃娃看到爸爸,立刻淚濕眼眶,撅起小嘴,委屈地哽咽不已。

嚴授綱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輕聲說:「瘦了。」

「爸爸……」

「瘦了,不好看了。」嚴授綱收回手,眼神奇怪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這麼醜,皮包骨一樣的小人兒,青白的臉色,透著鬼氣,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個正常的小孩。

瘦小、醜陋、軟弱、令人厭惡,這真的是他的孩子嗎?

看到父親冰冷的目光,小娃娃一哽,止住哭,瞪大了眼。

那副驚嚇的樣子,更加不討喜。

「既然醒了,那就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嚴授綱給小娃娃掖了掖被子,手指碰到他的脖頸,在上面多停留了幾息,才離開。

朱蘭茵進來,將嚴授綱推出去,她溫柔地對著儒雅的中年男子微笑,目光轉向嚴瓜瓜時,眉梢眼角,透著顯見的喜氣,與……幸災樂禍。

小娃娃含著淚,不敢吱聲,眼巴巴地瞅著他們關上房門,黑沉沉的房間中,又只剩下自己。

他含混地叫了聲什麼,將頭深深埋進被子裡。

「蘭茵……朱小姐。」段振輝一直等在門外,自從受傷住院,他就一次都沒有見過朱蘭茵了。

女明星沒有說話,反而是嚴授綱,輕聲道:「小段,謝謝你。」

「嚴伯伯別見外,應該的。」段振輝畢竟是個當兵的,對嚴家出的這種種醜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問,「瓜瓜怎麼樣?」

「像你說的,醒了,我想已經沒什麼大礙。」嚴授綱淡淡回答。

沒大礙?

段振輝沒有小孩,可也覺得,孩子遭了那麼大的罪,人都瘦得脫形了,裹在被子裡,就像一隻小老鼠,不仔細看,都看不到有人躺在那裡。

身為他的父親,這種反應似乎過於冷淡。

不管他母親怎樣,孩子總是無辜的,也總是你嚴授綱的骨肉吧。

朱蘭茵溫柔開口,「段大校,嚴導已經很疲憊了,他自己的腿,還是這個樣子呢。」

段振輝一愣,身受痛苦後,就可以忘記身份與責任嗎?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連這麼點打擊都承受不住。嚴授綱的父輩也算開國時有名有姓的人物,子孫混跡娛樂圈後,竟變得如此沒用。


他自己的家庭,一直沒有脫下過軍裝,因而分外看不起軟弱,也不會去體諒別人的災難與苦痛,他總認為,自己承受得了的東西,別人不應該無法承受。

而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別人也必定需要做到,否則,就是孬種,就是不合格,就是無組織性紀律性。

朱蘭茵,分外受不了他這一點。

「那個女人,現在哪裡?」她問。

嚴授綱望向段振輝,這些事,他當時並沒有心力去管,一切都是段振輝安排的。

「在嚴伯伯你們夏灣的別墅裡,我安排人暫時看住了她。」

朱蘭茵點點頭,對嚴授綱道:「她,你不要再管,我幫你處理好。」

「朱小姐,你是不是,不大方便?」段振輝皺眉,朱蘭茵與嚴授綱是什麼關係,她管得有些太寬了吧。

嚴授綱感覺到他懷疑的目光,搖頭一笑,「小段,想什麼呢,蘭茵與秋城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也算半個家人呢。」

聽到桐秋城的名字,女明星眼中閃過一道凶光,她綻出如花微笑,附和嚴授綱,「就是,當年學校飯食不好,我們可沒少去嚴導家裡蹭飯,現在幫助處理一些小事,哪裡會不方便,倒是女人和女人之間,有些話,能夠說得更明白些。」


段振輝活到現在,在漢子堆裡打滾的時候,比什麼都多,當然是不瞭解女人的,這時候一聽,也覺得有理,不由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對了,你不是說,孩子醒來,是因為一種神奇的藥水麼,那個叫席維的,現在在哪兒?」朱蘭茵問,對昏迷不醒的幼兒有效,說不定,也會對嚴導的腿有效。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段振輝並沒有將席維的電話號碼告訴她,只是說,那人來去匆匆,自己當時只顧高興,也沒注意到他往哪裡走了。

朱蘭茵輕聲安慰嚴授綱,「沒關係,我會留心,一定幫你找到。」
25
虞盛音的住處,不是五星級酒店,而是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頂樓。

雖然家在夏灣,但卻並不妨礙這位歌壇天王在燕京擁有一處固定房產。


八十八層往上,完全屬於虞盛音所有,往上的意思是,一層客廳,一層臥房,一層遊戲室,一層練歌房,一層健身房,一層花園茶室,還有最誇張的,三層樓那麼高的,水族館那種規模的游泳池。

席維整張臉已經變成了著名的A字形,象形些,就是這個樣子:=A=

而大狗則好奇地跑上跑下,這裡空間真大,要全部逛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太了,太誇張了,燕京市的這個位置,多少跨國公司也就只敢租一層樓吧,你倒好,爺數數,NND,九層,足足九層樓啊,你說你就一個妖孽而已,用得著這麼大的地方嘛?太奢侈了,太不給別人面子了,你簡直該天打雷劈!」

席維繞著虞天王,不住跳腳,他雖然也有小樓有花園,認真算起來,那片危崖上上下下都屬於自家土地,但望海樓破敗不堪的樣子,和這裡是怎麼都沒法比的。

「狗小弟,你嫉妒也是無用,人比人,氣死人,動物比動物也是一樣的。」虞盛音用鼻孔瞅著席維,特意做出更加惡劣的姿態,惹他生氣。

「漲工資,老子要求漲工資,住這種地方,才給那麼點兒錢錢,實在太沒天理!」

「可以,」虞盛音惡狠狠地笑,「但是不包吃了,你滴,同意?」

席維閉上嘴,就像忽然忘記剛剛的對話一樣,吹著口哨,找狗哥去了。

虞盛音搖搖頭,倒了杯酒,撒進去些純淨的海鹽,自斟自飲。也不怪窮酸幼犬們大驚小怪,這個地方,就連他看著,都覺得非常舒適,非常符合心意。

洞府一般的所在。


最上面佔了三層樓高的游泳池,從底層往上看,好像海洋館中的水族櫃,還是帶海底隧道的巨大的那一種。它四面圍著通透的整塊單向玻璃,其中三面,就是大樓的牆壁,只有最後一側留了觀景的窄窄通道。

走在這條廊道上,一邊是廣闊的夜空,一邊是幽幽的藍水,四周全然通透,再無一物遮攔,直如身在奇幻的世界中一樣。

大狗蹲坐在水牆前,往裡面好奇地張望。


席維張大嘴,仰起頭,看向游泳池的上方,三層樓的高度,把脖子都給望疼了,「暈倒,接近二十米啊,這真的是游泳池?潛水都綽綽有餘了,他幹嘛弄這麼深,生怕淹不死自己吧。」

大狗歪頭想想:魚會淹死在水裡嗎?

「噗!」席維大樂,「哥你都會說冷笑話了。」

大狗看看遲鈍的小弟,無語扭頭。


席維不幹了,「默默你那是什麼眼神?將我當傻瓜看不成?就算魚妖孽非常妖孽好了,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像條魚那麼生活。再者說,魚也會淹死哦,鯨魚知道吧,人家雖然長了個魚樣子,可卻是哺乳動物,三天兩頭的,也需要到海面上換氣,不然真會缺氧的。」

這樣啊,狗睜大眼,心想也對,他等於大妖怪,與他等於一條魚,其實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沒誰規定妖怪不能淹死,所以,在不知道虞盛音的真身是什麼之前,狗小弟關於淹死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狗爪子扒在玻璃上,拍了拍,示意席維往裡看:那裡面,有個東西。

席維使勁兒瞅,水非常清澈,只是這一層沒有照明設備,光線從玻璃外牆透射進來,有些暗,水中的情形不免看不真切。

「那是,貝殼嗎?」席維疑惑。

大狗點頭。

水池底部中央,擺著個碩大的蚌殼,呈打開狀態,一半朝上,裡面似乎鋪著些珍珠編織成的層疊片狀物,像是被蓋,而另一半樹立著,像床頭一樣。

估量一下,蚌殼床的直徑大約在四五米左右,給人睡,實在太大,但如果是身長在三米多的生物,比如某條井底下的焦魚,就很合適了。

席維拍自己的腦袋一下,心想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那魚有井睡就足夠詭異了,難道它還奢望著睡蚌殼不成?

倒是魚妖孽,在自己的游泳池中擺這麼個怪東西,真是變態不已。

「對了默默,咱們不回家,那魚可別餓死了。」席維有些擔心。

大狗歎息:你難道有餵過它?要餓死可撐不到今天。

「那不是沒想到是活的麼,誰會給烤魚餵吃的啊。」席維一想起詐屍魚,還是心裡頭直打鼓。

「什麼魚?」有人輕輕詢問,一人一狗回頭一看,正是虞天王悄無聲息站在廊道的陰影處,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就是一條魚,大狗觀察著虞盛音,淡淡回答:席維無聊,在家裡養了條魚。


「誰啊,才不是,」席維直覺狗哥不想讓天王知道焦魚的事,心念電轉下,大咧咧道,「菜市場上買的便宜魚,都不新鮮了,黑乎乎的,我說扔掉,哥卻非放進水桶裡,沒想到生命力還挺強勁。本打算回去後做烤魚吃,現在有了你,我們自然不捨得離開,再回家時,那魚肯定早餓死了。」

大狗非常有默契地皺眉:不止餓死,甚至已經臭了。

「不會吧,還能那樣?」想像了下墨水中泡著爛出白骨的魚,席維不禁打了個寒戰,萬一成真,井水再怎麼神奇,也沒法喝了啊,焦魚兄,請務必堅持。

虞盛音笑了,別有意味道:「如果是放在外面,恐怕等不到發臭,貓兒就會給叼了去。」

望海樓附近有沒有貓,席維不敢保證,但即便有,要想吃掉那麼巨型的焦魚,貓的個頭恐怕得是房子那麼大才行。

席維上上下下打量虞盛音,「幹嘛關心得這樣詳細,難道你想做那只偷腥的貓咪?」

虞天王臉色一黑,「你才是貓,你全家都是貓,少提那麼討厭的東西!」

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的,完全真情真性,本色反應。

大狗轉轉純淨的瞳眸,水潤機靈,與席維對視一眼,咧嘴一笑。

席維忽然「喵嗚」一聲,張牙舞爪,大狗甩開長長的尾巴,和他一起,撲了過去。

虞盛音一驚,後退半步,旋即臉噌地就紅了,剛要發作,看到狗哥狗弟那般興高采烈的樣子,又覺得對幼犬們發火未免太丟人,太沒風度。

它們還小,正是喜歡玩鬧的時候呢。

於是,某大妖怪就只好勉勉強強配合著,哇啊啊的邁開長腿樓上樓下,被追得跑來跑去。

對於狗狗,至少有一個認知絕對正確,越大型的犬,它們精力就越充沛,看吧看吧,跑得多起勁。

熱火朝天地玩追逐遊戲,盡情釋放出犬類關於狩獵本能的天性,奇怪的是,席維的快樂絲毫不輸於默默,就好像,他也是一隻真正的狗狗一樣。

從基因鏈角度講,人類與其它生物,本就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

大狗毛球一樣跑得飛快,席維也感到自己快化在了風裡,如果不是虞盛音,別的什麼,早被他倆追上。

而也就是虞盛音,才能嘻嘻哈哈吊著他們,不遠不近,不即不離,陪著盡情玩耍,逗弄得酣暢淋漓。

胡鬧了好一會兒,過足癮了,席維囧囧停下腳步,心想自己腦抽了麼,又不是男子高中生了,盡幹些莫名其妙的囧事。

一把撈住大狗,將還很興奮的它頂在腦袋上,最後對虞天王「咪——」了一聲,某大男人得意洋洋地找客房去洗洗睡了。

歡聲笑語,阻隔於門扉之後,連同溫暖的光明。

這片空間,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

虞盛音一個人站在客廳當中,低垂著頭,眉目幽暗,辨不分明。

唯有月華在他身後,拖曳出長長的影子,清冷,孤寂,一如獨自歷經了千年歲月。

刻骨,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一更,後面還有~6點多鐘


26
陽光明媚的早上,席維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

他把腦袋埋進軟乎乎的毛毛中,不願意去理會。

手機持之以恆叫個不停,席維朦朦朧朧地想,不是說這個牌子的電池續航能力就是個渣麼,怎麼還不沒電啊。

大狗四肢撲騰撲騰,將男人從自己的肚皮底下踹出去,然後肉爪子一按,接通通話,把手機擺在席維的耳朵上。

「席維,怎麼不接電話,還沒有醒?起床號都響過了。」一個沙啞的聲音,略略責怪地這樣講。

「軍爺……你腦子沒進水吧,老子已經退役了啊!」席維大吼。

那邊一靜,哦了聲,放低了聲音,「我知道,現役軍人哪有你這麼能到處閒逛……我只是,以為你還應該保有在部隊生活的習慣。」

想起戰友,想起從前的生涯,席維沉默了。

不是不酸楚,不是不懷念,可是,他沒有辦法當一輩子的兵,所以,只能學會適應,只能學會遺忘。

「雖然退役了,畢竟你曾經是一名優秀的軍人,花花世界再好,也別被迷了心竅,別……學會墮落。」沙啞的聲音微微遲疑,似是也知道有些不合適,但還是這樣道。

席維張張嘴,睡懶覺絕對沒有墮|落那麼嚴重,可他還是什麼都沒有爭辯,只是輕輕嗯了一下。

似乎,那不是對賴床這種小事的忠告,至少他願意這樣去想。

大狗豎起耳朵,趕緊一咕嚕爬起身,跳下床,用力伸伸腰,活動活動腿腳。

自從變成一隻毛球後,它不知不覺好像鬆懈了不少,現在竟然輪到敵人來數落它的小弟不好,那還得了,從明天開始,就拉席維起來出早操!

狗小弟打了個寒戰,不知為何有些皮緊。

「段長官,一大早找我有事?」

「不要油腔滑調,」段振輝道,「瓜瓜醒了,謝謝。」

席維很高興,「醒了就好。」

他向默默豎起大拇指,狗也快樂地輕擺長尾。

「那個……」段振輝遲疑一下,直接問,「那種臭豆腐水,還有嗎?」

席維剛要回答,見大狗爪子一劃,在脖子旁做了個類似砍殺的手勢,趕緊改口,「沒了,怎麼?」

段振輝似是不大相信,慢慢說著:「瓜瓜他父親的腿,你可能也知道,如果還有藥水,就好了。」

席維沒有吭聲,段振輝繼續道:「當然,那麼神奇的東西,不會白要,嚴授綱的名望大,財力也不小。」

「他昏迷了?口不能言?如果想治好腿,為什麼是你在打電話。」席維問。


「……我沒告訴他,你的電話號碼。」段振輝像是有自己的考慮,「你幾次三番救了孩子,沒有要求過任何回報,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不敢貿貿然讓他們接觸你,免得會說些不中聽的話。其實,現在的社會,等價交換,要不要錢的,都很好,都高尚。」

席維笑了,「你剛剛還說不要墮|落呢,現在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倒像是鼓勵我收錢了。」

「那不一樣,」段振輝也笑了,「再好的兵,也得吃餉,關鍵是心裡不糊塗就好。當然,如果你不差錢,當我沒說好了。」

差錢,怎麼不差錢,要養狗要養房,席維窮得叮噹響,可拿墨水賣錢,他想都不曾想。

而且,關鍵是狗哥的意思,它明顯不同意這個事情。

所以關於墨水,席維只說是偶然得來的,已經沒有了,段振輝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起其它,問席維目前的工作情況。

「我啊,在做助理,其實說白了,就是打雜小弟。」

段振輝沉默了下,直說可惜了。

「還好吧,包吃包住,還讓養狗。」席維倒是陽光得很。


「對了,你那條狗,挺神勇的,我後來才想起,咱們那個病房,是在六樓啊,它到底怎麼從窗外跳進來的?」還有前一天夜裡,應該也是這條狗,偷偷潛入他的病房,推開窗子,跳了出去。

這狗,不知為何,總給他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似乎,它與他,並非第一次相見。

一涉及到大狗,席維就光聽到誇獎的話語了,「神勇?它當然神勇了,我敢說,這個世界上我狗哥一定最最神勇。」

狗……哥?

一個人,怎麼會把一條狗,稱呼為自己的兄長……

段振輝恍惚間,想起了某個小戰士青澀的面龐,同時,還有他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大哥」。

那條軍犬,叫做——青皇。

「不,你的狗不是。」

「什麼?」席維沒聽明白。

「因為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狗。」

是的,青皇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犬,它是當之無愧的軍犬之王。

也許是那場死亡,太過奢華,所以他回去後,翻閱了青皇的檔案。

8X年3月,大股鄰國動亂分子,侵|犯我國邊境,青皇與某部官兵聯合作戰,炸毀敵人吉普車九輛,裝甲車十三輛,獲得「護國英雄犬」稱號。

之後,三等功,二等功,層出不窮,甚至還有一等功。

機密二級檔案:9X年12月,六百多人的武裝突擊隊,意圖奇襲後崗坡,毀滅某項重要國際事件證據。由於某些原因,後崗哨所只有五人駐守。


軍犬青皇最先發現敵人,破滅偷襲計劃,給防禦戰掙得寶貴時間,是役,五名戰士全部陣亡,敵人最終沒能毀滅證據,全軍覆沒,屍橫遍野,死於軍犬之口者,達三百二十七人之多。青皇獲特等功、「無敵英雄犬」稱號。


機密一級檔案:XX年,具體時間不詳,地點不詳,事件不詳,軍犬青皇受封「特級戰鬥英雄犬」稱號,這個稱號,是軍犬的最高榮譽,相當於軍人中的特級戰鬥英雄。而如果軍犬與戰士可以並肩而言的話,它就成為了軍事系統中,唯一一位活著被授予封號的特級戰鬥英雄。

……

特級戰鬥英雄,意味著什麼,段振輝比誰都清楚,建國以來,僅僅兩位。

青皇,究竟立下了什麼樣的戰功,會使它獲得了如此無與倫比的稱號?

遙想這些往事,他無法不熱血沸騰,難以自己。

如果,他當初明白知道這些事件,他是否,會用別的犬,將青皇換下?


又或者,那些封獎過青皇的人,有一個沒有離開,有一個記得它曾經的詳細事跡,而不是讓那些璀璨奪目的功績,在檔案室中落滿灰塵,他是否,仍有逼迫它銜起炸藥包的可能性?

段振輝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後悔嗎?遺憾嗎?

可能有些。

然而,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青皇……也只是一條軍犬而已,它與軍人,是不一樣的。

它可能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功勳,也不懂得那些稱號,都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它沒有那個智力,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提醒人們,它的戰績。

所以,不是他,可能也會是別人,一些事情的發生,總有其無奈的原因。

青皇是軍犬,也只是一條軍犬而已。

如果人不為它刻骨銘記,那些往事,就只能隨風散去。

段振輝苦笑搖頭,不知自己是否有一天,也會將檔案上那一句句單薄簡陋的描述,全都忘記。

只是,他不打算看嚴授綱的電影了。

那個故事,故事裡的犬,不是青皇,它所做下的事,不及青皇功績的萬一。

它哪裡值得,用青皇的生命去演繹。


段振輝歎息,嚥了咽喉頭,傷處雖然快好了,但一說多話,卻總是會幹澀疼痛。被流浪狗咬傷咽喉,幾近喪命,不知為何,他卻沒有追查的心思,所以一恢復意識,就讓夏灣警方停止了行動。

他當然不是後悔,心懷歉疚,進而認為自己被狗咬死才好。

青皇因為命令赴死,服從是軍人的天職,軍犬也是一樣。

沒什麼可歉疚的,他是指揮官,軍犬服從,天經地義。

只是……

如果可能,段振輝這輩子都再不想與狗扯上關係。

「喂?老段?怎麼不說話,世界上最好的狗,胡亂吹牛吧你。」

席維的聲音,將段振輝飄忽的思緒拉回,「沒吹牛,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資料,我無法憑空想像出,天地間有那樣的一條犬。」

資料?席維一愣,那狗狗,是已經沒了麼。

大狗將腦袋放在他的大頭上,兩爪環到他胸前,好像從背後抱住他一樣。

席維拱拱它,「不管別的狗狗怎麼樣,你就是我最好的犬,最好的哥。」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8點多鐘還有~

ps,送分是要字數夠,系統才讓,25字以上好像

謝謝小酉的火箭炮,YUEe同學的雷雷,7XX一串數字tx的炮,還有俺這個文文的第一篇長評君~大力親,壓倒親~
27
之後段振輝又問了席維一些關於狗的事,像它是什麼品種,從什麼時候開始養之類。

雖然那語氣漫不經意,只是隨便閒聊的樣子,但席維還是一下子警醒起來。

狗哥與當初相見時,改變得可不是一點半點,現在體型更加龐大,但毛絨蓬鬆,就是個巨蒲公英圓球,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哪裡與髒兮兮瘦癟癟的流浪狗有絲毫相似。

但是,仍舊不可大意,狗哥尾巴太長,是個非常明顯的特徵,保不準會成為破綻。

席維不再多講,直說自己要補回籠覺,沒事掛了。

「好吧,嚴導的事,他們一定也要自己找你,我知會你一聲,這樣多少有個心理準備。」

「行,謝了。」席維要掛斷電話。


「等等,」段振輝趕忙出聲阻止,說出另一層心意,「其實,我傷好後,會調換到新部門工作,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保安也好打雜小弟也好,太屈才了,可惜你的那身本事。」

席維一愣,「什麼工作?不在軍隊系統內,不需要現役軍人嗎?」

「我也還不知道,只模糊聽說,可以從社會上徵召有能力的人士。」段振輝回答道。

切,搞啥啊,什麼都沒弄清楚,就急著招兵買馬,然後攜帶嫡系去新官上任?

也不知是這位的性格太急了些,還是太會未雨綢繆了些。

「我幹得好好的,你那裡還沒個譜呢,再說吧。」席維婉轉回絕。

「應該是不錯的工作,保密級別很高,待遇好,也光榮啊。」段振輝急急道。

「再說吧。」席維哼哼哈哈,掛了電話。

一扭頭,死死盯住了大狗。

狗疑惑地看著他。

「哥,我可沒忘記,咱倆是因為什麼,才登上寶格麗特公主號游輪,逃離夏灣的。」

狗哥咬了一個軍人,這個軍人有可能住在市中心醫院。

段振輝是軍人,住院期間,竟然持有一把手槍,說明軍銜也好,勢力也好,全都不低,不低到足以讓夏灣警方,為了他遇襲之事,出動數十輛警車抓狗。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脖頸上,至今仍圍著一圈繃帶。

席維湊過去,蹭蹭大狗,「哥,他得罪你了?」

大狗想了想,慢慢點頭:他錯了,我必須糾正。

用咬碎咽喉的方式?席維眨眨眼,看來段長官的錯誤,性命攸關得緊。

「他幹了什麼壞事?」席維已經認定,段振輝十惡不赦了,狗哥咬他,一定有著極為充分的理由。

之前沒問,是因為一開始無法與大狗溝通,後來彼此間心有靈犀了,又忘記這事。

現在,狗哥總不能不給他解釋解釋了吧,如果段振輝膽敢欺負狗哥,他絕對饒不了那個壞蛋!

「哥,快告訴我,他是強奪了你的狗妹,還是摔死了你的狗崽兒?」

大狗臉色一黑,哪個有狗妹,哪個有狗崽。

它呼一下將不著調的狗小弟撲倒在床上,身體噌噌脹大了好幾圈,泰山壓頂般壓了下去,席維只聽喀拉拉幾聲,身上的骨頭都要斷了。

「嗷!哥,疼……疼啊……嗚汪——」狗小弟的叫聲奇怪起來,亂七八糟的,開始跨物種了。

巨型犬又在他身上踩了幾腳,才搖了下尾巴,跳下去,仰起頭,走了。

出門時,因為體型過大,還被卡在門邊,差點兒擠破門框。

席維滿臉麵條淚,怎麼了這是,狗哥的Size突然間堪比成年北極熊了,難道憤怒的力量,終於打破了物理學與生物學的定律?

不,不對,這一現象仍然是科學的,腎上腺素激增嘛,人類吃了怪東西,有可能獲得超能力,狗哥這麼優秀,奶油蘑菇又那麼好吃,再變大些,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等席維終於呲牙咧嘴活動開關節,去找狗哥控訴家庭暴力時,虞盛音已經赤身裸|體,的,坐在皮沙發上看熱鬧了。

「呃……你一大早去游泳了?」席維問。

「怎麼,沒有抓住與本君共浴的機會,小維維覺得可惜?」虞天王心情不錯,媚眼如絲地調戲。

「你傻了?我說的是游泳,不是洗澡。」看著那一身不錯的筋肉曲線,席維忿忿心想,老子就是沒脫,不然一定比你有看頭。

大狗用心念插話:他游完泳,澡一定洗過了,不然身上肯定都是海腥氣。

席維淚流滿面,「哥,你跟我說話吶,不生我的氣了吧。」

大狗白他一眼,擠在廚房中,繼續用爪子擺弄虞盛音的高級廚具。

席維湊過去,拉拉大狗的巨型長尾巴,「哥,別氣別氣,我絕對相信你,今後再不敢隨便誣蔑哥你的清譽。」

大狗嫌他礙事,掃到一邊去,專心研究麵包機,奇怪,明明看宅男的邊牧表演過用法的,怎麼沒反應?

席維討好道:「哥,這個帶保險防護,要放平,開關才能夠按得下去。」

大狗扶好麵包機,爪子一按,吐司落下去了。


席維繼續訴苦:「我就算有錯,哥你下手……不是,下爪子也還是太重了些,疼呀,這年頭不興體罰了,家庭暴力更是絕對禁止,幸好你弟弟身強體壯,如果換個嬌弱些的,可不是一腳便給踩死了麼。」

大狗不滿地想,家中小弟,就是你這打不死小強樣的吃貨了,換什麼,換誰去?

烤好四片吐司,爪子扒拉出來,又放了四片下去。

席維高興了,狗哥這是在給自己做早飯呢,它雖然壓了他,但肯定不是不心疼的。

「默默哥,我最愛你。」某吃貨整個人撲上去,抱住大狗的後背,就像撲進一大堆蓬蓬的絲絨棉花裡。

大狗囧,吊著背後的賴皮鬼,人立起來,去打開上面的櫥櫃,它聞到裡面有很香的味道,果然,是高級切達乾酪。

「呵呵呵……」虞盛音捂著肚子,早已在沙發上笑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坨奇怪物體,再無半分天王風采。

席維哼了聲,幫著大狗擺桌子,冰箱裡什麼都有,果醬牛奶火腿生菜掏出一大堆,再加上金黃酥脆的烤吐司,這頓早餐豐盛無比。

虞盛音止了笑,晃悠過來,一起吃飯,席維想起大狗說的海腥氣,問:「你游泳池中的,是海水?」

「人工的,」虞盛音似是有些不滿,「燕京不靠海,只能拿調製出來的贗品代替,泡一夜皮膚都不爽快。」

席維面無表情,「別告訴我,你昨兒晚上是在那個蚌殼床上睡的。」

虞盛音一頓,慢慢綻開惡劣的笑。

「你猜。」他傾身向前,手指一劃,勾起男人的下巴。

咕嚕——

席維的肚子響了,他用力抽動鼻尖,望向虞天王的眼神,也帶了些綠油油的光芒,「哥……我怎麼,突然非常想吃海鮮?」

「吃貨!」虞盛音臉色一黑,厭惡地鬆開手。


吐司兩片,乾酪一片,火腿一片,西紅柿一片,生菜一片,用嘴巴夾好,叼起來,送到席吃貨面前,狗小弟就條件反射一樣,啊嗚張口,與大狗嘴對嘴咬在一起,一人一半吃了下去。

虞盛音摀住臉,睜大眼,這麼旁若無人,真的好嗎。

如果他要求小默默這樣喂,肯定得不到相同待遇,再說了,君上他也拉不下臉來啊。

席維不愧是自動自覺的狗小弟,和默狗哥對嘴吃,全然無壓力。

助理來的時候,冰箱已經空了,席吃貨正在撥打家政人員的電話,交代趕緊補充食物。

「你不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嘉賓麼,嚇,狗這麼大?」助理去過電視台,見過他們。

席維一呆,是了,狗哥如今的體型,在平常人眼中,就是哥斯拉怪獸吧。

「他們今後也是助理了,另外狗沒那麼大,你看錯了。」虞天王扳住助理的頭,往自己拉近,同時一個眼風飛過去。

默默收到信號,抖抖毛,身體呼呼小了下去。

席維目瞪口呆,奶油蘑菇的效力不但是非暫時的,而且是可操控的麼。

助理被天王的近距離美貌奪去全部心智,熏熏然面紅耳赤,忘記了巨犬的事,虞盛音壞壞一笑,穿了衣服後,帶上一人一狗,出門工作。

這支虞盛音將要為其拍攝廣告的香水,出自世界著名調香世家——威洛思,直譯就是病毒的意思。

威洛思的香水,正如同它的名字,擁有病毒般致命的感染性,這就是它難以抗拒的無上魅力。

將要推出的新款——深藍,裝在浪花般捲起的水晶瓶子裡,就像一塊無垢的藍寶石,折射出絢麗奪目的色彩,宛如深海。

而香水的主題,也正是——海的味道。

本來,這樣的廣告,不到海邊去拍,實在有失誠意,但米國導演太迷信後期電腦技術,一定要在特技攝影棚中拍攝。

「他要求我,站在那個小水坑旁邊,背後襯著一片綠油油的幕布,做出一副門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樣子,簡直是耍猴,蠢透了!」虞盛音一臉慍怒。

席維抽抽嘴角,妖孽你如果不樂意,當初別接這個工作多好。

大狗勸誡:做哪行都要敬業,得負起責任來。


虞盛音滿腔煩厭,「要求我敬業,他們為何不先敬業?這裡哪有半分海的味道,本君幫著拍這種東西,不等於在幫著騙人麼,旁的也就罷了,可是大海,哪裡能夠由得他們褻瀆?不幹了!」

虞天王扭頭就走,席維傻眼,大狗左右看看,抬腳追了上去。

這份任務真難做,還包括哄人在鏡頭前搔首弄姿的,席維仰天歎氣,趕緊也追,出了攝影棚,卻有些找不到北。

這是在哪裡啊?

正左右張望,卻一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桐先生,請問……不好意思,打擾了。」奔近一瞧,才發現桐秋城正在與一名美麗女子說話,兩人面對面,臉色不善,近似於爭執。

桐秋城緩和一下,露出一絲微笑,「是席先生,好巧。」

「是很巧,我跟著虞盛音來的,你看見他了嗎?」席維多看了兩眼那個女人,覺得十分面熟,好像也是位大腕明星。

「先生姓席?我是朱蘭茵。」女明星微笑著打招呼。

人家已經先報上了名字,席維不好沒禮貌,就也說了自己的姓名,朱蘭茵聽清楚後,非常奇怪地眼睛一亮。

桐秋城拉住一名經過的工作人員,幫席維問了虞盛音的所在,然後細心地指給他方向,「那邊有幾個自動販賣機,是休息區,你轉個彎就會看到了。」

席維道了謝,對桐秋城的好感又上升不少,他果然是個很不錯的人。

朱蘭茵一直在觀察席維,即便人已經走開,目光也還是粘在他身上,直到遠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桐秋城忍著氣,這樣問。

「我想怎樣?」朱蘭茵柔聲笑,「我就是想讓嚴導舒心,讓嚴導過得好。」

「那也不能什麼都做!」

「我做什麼了。」朱蘭茵輕蔑睨視桐秋城硬朗的臉。

「那個女人,自你去過別墅後,就失蹤了。」桐秋城直接道。

「我當什麼事,」朱蘭茵一笑,「可能我的話太在理,也太刺痛她的心,因而沒臉見人了吧。」

那個不擇手段,哄得嚴導離開方老師,成功與其生育孩子的女人,會因為三言兩語感到羞愧,進而自動消失?

他不相信那第三者會如此,正如他不相信朱蘭茵。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完成,還開心不?謝謝大家捧場O(∩_∩)O~

快五一了,親愛滴們假期好好休閒,好好休息,七寶俺就得勞動著過節,抹淚雞肚ing
28
虞盛音拍攝途中突然離去,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那個導演睜著一雙無辜的藍眼睛,好像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助理看到大狗和席維都追出去了,也很摸不著頭腦,只好安慰大家說,也許阿音身體不舒服,過會兒就回來了,眾人也就相信了他的話,倒沒往耍大牌的方向去想。

真是多虧虞天王從前的口碑,歷史記錄實在太好,使得儘管如今行為越來越詭異,卻還不曾引人懷疑和反感。

某鬧彆扭的巨星翹著腿,癱在休息椅上,大狗端端正正坐在他面前,四周人來人往,免不了投注以好奇的目光。

大狗:那個導演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有什麼道理,他騙人還有理?」

大狗:真正的海水拍出來不漂亮,不能用,必須得用電腦合成,總是事實。咱們夏灣的大海相當好了,但卻還沒有你游泳池中的人工海水乾淨。

「因為誰,才弄成那樣的?」虞盛音滿臉凶殘。

大狗:是人類活動造成的,但他們也不可能不活動。


「哦?他們還不得已了?」虞盛音拍桌子,「海水髒了,連異議都不能提,如果沒有誰做錯事,水體又是怎麼髒的?難道是海水本身的錯?海洋自身不檢點?而以海為家的生靈們,也是活該倒霉?」


大狗趕緊搖頭,這種說法當然不對:我學會上網了,看到,人們也不是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像某些地方的人,專門處理電子垃圾,結果重金屬中毒,人人得癌症,還生出畸形兒什麼的。只是,為了錢,好多人就不要命了。

冷冷一哂,虞盛音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他們不要自己的命,就罷了,問題是,也同時不要別人的命。」

別的人類,別的非人類,都深受其害。

大狗:若真的看不順眼,就做些什麼去改變吧,反正,你在人類當中,是成功人士。

「我出手?」虞盛音盯著大狗的眼睛,惡意微笑,「如果我真要動手,哪用得著這麼麻煩,只需將海浪輕輕一掀,就……」

大狗眸光平靜:怎樣?

頸上的青銅古牌,躺在柔軟的皮毛間,雅韻天成。

虞盛音眼神一凝,哼一聲,扭開臉,「……不怎麼樣,好了好了,我不會做什麼的,知道你們斷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不理,本君安心享受人間就是。」

這大妖怪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你們」指的究竟是誰?大狗眨眨眼,對小弟的戰友好奇起來。

「在這裡啊,可叫我好找。」席維風風火火跑來,一屁股坐到天王身旁,「魚妖孽,你是小姑娘嗎?任性不好,傲嬌更加要不得滴。」

虞盛音臉色一黑,二話不說,夾住席維的大頭就開始揉|搓。

「髮型,爺的髮型!」席維哀嚎。

大狗動動鼻子,從小弟口袋中叼出一瓶東西,正是「深藍」香水。

「你不說攝影棚裡沒味道麼,可魚妖孽啊,賣的是香水,又不是你的肉……呃,不不,又不是旅遊宣傳片,背景真假都是浮雲,重要的是這東西聞起來怎麼樣。」

大狗會意,爪子一按,噗一聲,鑽石般晶瑩的水霧飄散在空中,虞盛音閉上眼,滿面挑剔,「……還行吧,對於人工香料來說,有這種程度,也算不容易。」

席維和大狗高興地互相擠擠眼。

再回去拍攝,虞盛音仍臭著一張臉,可好歹配合了些,至少有耐心擺姿勢了。

但是,當導演要求他與扮演美人魚的女模特做些親密動作時,天王又不幹了,「我為什麼要和如此低級的人魚摟摟抱抱?簡直是在侮辱本君。」

女模特當場淚奔。

喂喂,就算你看不上這種小模特,也不用如此傷人啊,再說那女孩子長得也挺漂亮的,席維無語。

大狗倒是有些明白虞盛音的意思了,如此這般告訴小弟,席維撓頭,「真的?」

狗點點頭。

於是席維就去找導演,「我們音音是很嚴謹的,這人魚的尾巴太簡陋了,在族群中只配負責低級灑掃工作,你們總不能要求音音和掃地大媽親親我我吧,那太傷自尊了。」

導演發出哦哦的聲音,女模特咬牙切齒,說誰是大媽,你說誰是掃地大媽?這比虞天王剛剛的反應還傷人啊好不好!

再說,什麼族群什麼階級,你們還真當這個世界上有美人魚這種生物嗎?傻了吧,太有病了!

哪知道,那個導演倒非常有不靠譜的想像力,竟然臨時改編了劇本。


內容是,卑微的小人魚愛上了高貴的海王子,因為身份相差懸殊無法傾訴愛意,只好求助於邪惡的巫師。沒想到巫師也傾慕於王子,竟將心懷純|愛的小人魚做成一瓶絕世香水,送予王子,祈求他垂憐自己。

最後,王子只接受了香水,並深深迷戀上它的味道,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日日與小人魚悲傷的思念相依相伴。

全場工作人員俱都滿面茫然,香水廣告的短片,真的不是微型鬼故事?

而且,這整個一悲劇吧,其中唯有什麼都不知道的王子最為幸福,可這種幸福,也是又殘酷,又涼薄。

如此奇怪的故事,真的沒問題嗎?

哪知道,虞盛音卻很喜歡,看向導演的眼神,都親切了不少,席維覺得,那完全是因為導演滿足了此妖孽高高在上的心理訴求的緣故。

多了巫師的角色,臨時找人還要耽誤進程,虞盛音極力推薦默默去演,說自己一直想看看犬首魚身是個什麼形象。

「Goooood!」米國二貨導演豎起了大拇指,深覺虞天王真是個有品位的人物,對他的評價立馬更上一層樓,沒想到啊,在異國他鄉遇見知己了。

二人一拍即合,現場再無能夠反對的聲音。

大狗無所謂,它也算拍戲經驗豐富了,而且最後一定會用電腦修改很多,比如加上黃金珊瑚的頭飾啦,黑霧籠罩啦等等,觀眾才瞧不出來巫師的原型是什麼狗的。

大狗沉穩地坐在檯子上,屁股後面套著道具魚尾,假裝自己面前的小人魚正在被大鍋烹煮,盡力做出滿臉兇惡的樣子,席維在旁邊看著,已經木了。

你們就盡情胡鬧吧,XXOO的,這種廣告我絕對不買賬!


短片囧囧有神地拍完了,雖然在綠油油的背景下,什麼效果都看不出來,但二貨導演卻信心百倍,花癡工作人員們也眾口一詞,說虞天王好殘酷好冷漠,巫師狗狗好威武好可愛,製作完成後一定秒殺觀眾。

席維嗤之以鼻,就算香水大賣,那也一定是狗哥的功勞,魚妖孽又邪又壞,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他就是個拖後腿的!

「席先生。」溫柔的女聲響起。

「朱小姐?」席維一愣。

朱蘭茵看看左右,「我有話想說,可否借一步……」

他們此時正站在大門口,打算回家,助理去取車了,不算狗狗的話,席維身旁只有虞盛音一人,這個「借一步說話」,明顯有叫虞盛音迴避的意思。

可是,某天王似乎越來越不樂意假裝溫雅有禮貌了,他高傲地站在那裡,因著不耐煩,而遍身桀驁。

氛圍一下子極為壓抑起來,直讓人喘不上氣。

朱蘭茵臉色一紅,也知道自己不該直接那麼講話,至少要先與虞天王打招呼。

不知怎地,在虞盛音面前,她總不由自主非常緊張,進而行事不當,所以到後來,甚至能躲則躲,都不敢見這個男人了。

虞盛音是天王,她雖然被尊為天後,但實際上根本不能與虞盛音相提並論。

她以為,自己的這種不自在,也許是一種自慚形穢的尷尬。

幸好,虞天王平時風度極佳,哪怕有人嫉妒,惡意對他不尊重,也都不會輕易計較。可今日……怎麼竟如此反常?

朱蘭茵冒汗了,像個拙劣的傻子,不知該如何給自己打圓場。

「朱小姐,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吃住都和老闆在一起,沒什麼可避諱的。」席維大咧咧道。

朱天後一陣不快,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告訴她,他有天王撐腰嗎?席維在她心中,一下子面目可憎起來。

但表面上,朱蘭茵仍是笑語嫣然,「關於嚴導,我代他謝謝席先生。」

她直奔主題,用的是肯定句,並沒有多做解釋,彷彿她代表嚴授綱,應該應分。

「我也沒做什麼。」席維下意識道。

「席先生太謙虛了,只是,嚴導如今,身體不好,可否請席先生再次施以援手?」

「如果是藥水的事,已經沒有了。」

「價錢好商量。」朱蘭茵堅定道。

虞盛音一笑,「美女,咱們這類人確實有錢,可卻不是什麼都能買得去。」

席維有墨水的事,虞盛音自然知道,他就是聞著味道,才在燕京與一人一犬相遇,但自那之後,卻一次都沒有問起,更沒有佔為己有的意思。


「盛音,為什麼這樣講話,」朱蘭茵無法維持笑容,開始心慌,「嚴導和你,也算有些交情,他為人如何,你心裡知道,嚴導平白遭難,我們這些人,如果可以幫助他,怎麼能不幫忙。」

為人麼,虞盛音聳肩,「你和他,你們,氣色都不好。」

朱蘭茵一怔,摸了摸自己嬌嫩的面龐,她的氣色一直很好。

他為什麼這樣說,他是看她哪裡不順眼嗎?

虞盛音說的「氣」,與一般意義上的氣,不大一樣,大狗瞇瞇眼,琥珀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在女明星的身周,似是看到了暗沉沉的影像。

因著與大狗分享視界,席維也看到了,他不由自主後退半步,果然,隱隱排斥於她,並非沒有緣故,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朱蘭茵拚命克制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面向席維。


「席先生,嚴瓜瓜還小,如果他的父親無法健康,他將來的日子又怎麼好過,救人不救到底,嚴瓜瓜的生活,已經可以想像。憑什麼他好了,他父親卻要倒下,兩人交換過來該多好,這種想法,不是不可能有,你可有想過,現在這樣,到底是在救他,還是在害他?」

朱蘭茵的話,非常無禮,聽得讓人很難受,裡面的指代也模糊,猜不出誰會那樣想,但不管是誰,對孩子來說,都是可悲的事。

有人會因為他的健康,而加以厭憎?

席維看了大狗一眼,接收到它的心念,代它說道:「嚴導需要自己來找我。」

這已經等於承認了還有藥水在手,女人眼睛一亮。

「他不方便出面,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我提,我一樣有能力滿足。」不外乎是錢,朱蘭茵已經做好大出血的準備。

大狗皺眉,席維說道:「事關他的腿,再怎樣也不可能不方便。朱小姐,有些事,只有他自己能做到。」


朱蘭茵更加厭惡席維,他這樣說,一定是想抬價、發救命財,何其卑劣的人性,「席先生,嚴導能給的,不會比我更多,並且,我認識不少朋友,無論席先生在公檢法那方面想要方便,都十分容易。」

這話,已經不單單在利誘,而是威脅了。

可惜,席維沒聽出來,「我沒有那方面的需要。」

朱蘭茵的不滿已經升到極點,她臉上笑容越發柔和,心中卻湧起一陣陣難以遏制的戾氣。


「我的跟班,我負責養,錢也好,朋友也好,都有些,不用朱小姐操心,」虞盛音淡淡出言,「誰有什麼需要,就事說事,少扯些旁的。剛才他已經講了他的意思,要怎麼做,你回去問嚴導。」

虞盛音下了逐客令,朱蘭茵的臉色瞬間蒼白無比,她惡狠狠瞪向席維,卻發現那條一直沉默的大狗,擋在男子身前,眸光森寒冰冷。

這狗……非常危險!

時機不好,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朱蘭茵滿心不甘,對著虞天王楚楚微笑,輕柔道:「盛音,但願他如此為難嚴導,不是由於你的緣故。」

說完,強忍著腿軟走了。

為難他?

難道受傷的不是嚴授綱自己麼,身有病痛,求醫問藥,不是有藥的人欠了你們的。對於這種顛倒的態度,席維氣得不得了。

大狗用尾巴掃掃兩人:因為我的要求,讓你們受委屈了。

「給小狗擦屁股,是年長者應該做的。」虞盛音不懷好意一笑。

席維則蹲下來,抱住狗,「那個母親也是,這個女明星也是,瓜瓜那麼可愛,他爹身旁的人咋全都這個樣。」

大狗垂下眼,他爹也不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一放假jj就抽,然後俺果然爆發後持久力就渣掉了,這章寫了好幾個小時。。。晚了,淚

謝謝小影子tx的雷雷,抱~
29
「哥,你要嚴授綱來,想跟他說什麼,你和他有過節?」席維知道大狗不喜歡段振輝,沒想到似乎和嚴授綱也有一段歷史的樣子。

助理開車過來了,大狗不回答,搖著尾巴,當先跳上車去。

席維自然不死心,也衝上去抱狗,一疊聲「默默哥默默哥」的,可大狗卻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乾脆趴下閉目養神起來。

不理不睬?裝睡?席維牙癢癢,又好奇得抓心撓肝,不住在狗身上拱來拱去。

「還真像八點檔電視劇中,有了懷疑的老婆,審問老公,然後老公裝傻,企圖矇混過關的情景呢。」某惡質天王看得興味盎然。

開車的助理滿頭黑線,不住腹誹,巨星大大啊,將狗狗和大男人老公老婆了,真的好嗎?


席維猛然抬頭,「說什麼呢,腦抽的魚妖孽,狗哥又不是貓咪,才不會隨隨便便到外面閒逛,進而做出有傷風化,搞大肚肚一類的事,這一點,我絕對信任我哥的狗品,你滴,休得挑撥離間。」

另外兩人不約而同,面部扭曲出奇怪的表情,心中似有神獸集體咆哮而過。

席吃貨,你才是最無敵的好吧,這句話,已經不知該從何吐槽起了啊!

大狗動動耳朵,又愜意又得意,很好,看來早上的「壓制」教育非常奏效,狗小弟深刻地吸取到教訓了。

回到豪華公寓,餐廳長桌上已經擺滿了精美的晚餐,席維之前告訴神出鬼沒的家政人員,最近家裡多了好多張嘴,需要按至少十人份來準備食物。

他謙虛地想,昨天在烤鴨店,只是想給魚妖孽個下馬威罷了,平時自己與狗哥,也吃不了太多的,十人份,八分飽,利於養生,有益健康嘛。

大狗端端正正坐到椅子上,爪子試著去拿起叉子,努力半天,基本成功了。貼心的狗小弟趕緊蹭過去,給狗哥圍上餐巾,西餐嘛,尊重禮儀就是尊重食物啊。

虞盛音抽抽眼角,他倒不是心疼那一桌子堪比聖誕晚餐的菜式,只不過,一想到3000塊一個月包吃住便宜透了什麼的,就總有種要吐血的衝動。

「別發呆啊,這羊排不錯,還有烤全鵝,老闆你不過來先切一片,我和哥都不好意思下手。」席維嘴邊沾著醬汁,眉開眼笑地招呼。

難道你是想我切了「一片」後,就把大鵝整個包圓了嗎?

「真是貪心的小狗。」虞盛音不滿嘀咕,燭光溫暖地映在他臉上,似是變幻出淺淡又柔和的笑意。

吃完飯,狗哥狗弟癱在沙發上消食,虞天王一邊看電視,一邊慢慢品嚐飯後點心——海鹽起司蛋糕。

大狗動動鼻頭:太鹹了。

「嗯。」天王享受地瞇起眼,抿了口鹽津小蘇打雞尾酒。

大狗:吃這麼多鹽不好,會罹患心腦血管疾病。

「嗯。」天王又應了聲,滿不在意,拎起一片檸檬,蘸在純鹽罐子中,然後大口含進嘴裡,爽死了。

席維看得直打激靈,那是什麼味兒啊,愛吃這些,果然不愧為妖孽。

門鈴忽然作響,嚴授綱來了,陪伴的是桐秋城,並非朱蘭茵,也不知朱天後是不是被虞天王給氣壞了。

嚴授綱先是謝了虞盛音當日救命之恩,至於那天之後,虞盛音一次都沒有去醫院探望過他的事情,則提都沒提,好像完全不在意。

而虞天王則更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他隨心所欲慣了,又和嚴授綱不熟,才不會為了維護關係,去花時間表達什麼心意。

倒是桐秋城,不住說如果沒有虞盛音和席維,他當時完全慌了手腳,真不知道事情還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瓜瓜怎麼樣了,現在誰照顧他?」對於朱蘭茵的話,席維忍不住非常在意。

桐秋城看了嚴授綱一眼,「孩子還在醫院,有護工看顧,我……也會多去看看。」

你看?他爸爸不去看嗎?

席維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瓜瓜醒了才一天,而以嚴授綱的身體狀況,下病床都勉強,更別說照顧小孩了。


「席先生,感謝你無私地救助了我的孩子,在電視台時,也幫助了我,本來已經無以為報了,可現在,還是不得不厚顏再求席先生一次。」嚴授綱的話語很誠懇,但他的心不是沒有懷疑,畢竟,席維出現得太奇怪了,警察、電視台嘉賓、現在又成了虞盛音的助理。

這個男人,說沒有特殊目的,是個人都不會相信。

而且,這條狗……

嚴授綱心中,泛起驚濤駭浪,數日前,去電視台開短會時,透過大廳前的玻璃門,他似乎看到了這樣的一個幻影,那時還覺得,它與自己記憶中的某個身姿,分外相似。

後來錄製節目時,應該也是有它在場的,但他那日因邪術的事,心不在焉,眼前一切,看到了也沒往腦子裡去,竟然不曾反應過來,這大狗就是席維的狗。

更何況,那個女人還說了,從海裡救孩子,除了席維,尚有一條狗的份。

他們,出現在自己身旁,難道真的是巧合麼。

「聽蘭茵說,席先生一定要我過來……本來,也該是我親自求藥,才顯誠意,就算身體再怎麼樣,也不該怠慢的,席先生見諒。」嚴授綱低了低頭。

這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把席維弄得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去瞧大狗。哥,你讓人家來的,現在要怎麼辦?

狗端正坐著,威嚴沉凝,它將心意傳遞給席維,讓小弟當自己的傳聲筒。

也許是被大狗的態度影響到,席維也嚴肅起來,兩腿微分,兩手放在膝蓋上,筆挺的軍姿坐式,蒼松青翠。

「嚴導演,你的腿受傷嚴重,現代醫學很難治癒,但我手裡有個民間古方藥水,雖然難得,效果卻很不錯,你也知道。藥水可以提供給你,我們不要錢,只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嚴授綱微微加快了心跳。

席維沉默了下,注意感應大狗的指示,儘管有些詫異,但還是毫不猶豫說道:「你拍的那部新片——《軍犬之王》,我希望,它沒有機會出現在公眾面前。」

砰!

嚴授綱重重一拍扶手,如果不是下|身沒有半點知覺,他甚至有可能直接跳起來。

什麼意思,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部影片,是他耗盡心血的最高成就,是他的巔峰,是最為輝煌之作。

它是他的孩子,它是他的夢想、信念,甚至比他真正的孩子,比他的腿,比他的生命,都更加重要!

想要它夭折,無法誕生於世,何其陰險,何其卑鄙,何其恐怖的心腸!

嚴授綱氣得嘴唇直打哆嗦,桐秋城著急地拍撫他的後背,「嚴導,嚴導你別氣,小心身體。」

「身體……要身體幹什麼,現在有人,是直接在謀殺我的性命!」嚴授綱一把推開桐秋城,瞪著席維,凶悍的目光,就像狼一樣。

席維端正坐著,不言不動,唯有眼中,閃動著琥珀色的流光,與嚴授綱,冷淡對視。

這一瞬,猶如千年,嚴授綱忽然覺得,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名爽朗的男性,而是……

記憶中,那個美麗的身影。

冷汗層層溢滿額頭,嚴授綱頹然堆偎在輪椅裡,「那是我的作品,我的成就,它只屬於我,誰都奪不走,我沒有錯……我的夢想,我的追求,我的藝術,不會有錯……」

「嚴導,嚴導?」桐秋城又擔心地靠過來。

「你的要求,沒有成真的可能,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嚴授綱冷冷一笑,重重捶了自己無知無覺的腿一下。

癱了又怎麼樣,殘廢了又怎麼樣,任何事,都無法奪走他的電影!

「秋城,我們走。」這一刻的嚴授綱,如同一名忠實的殉道者,虔誠,平靜。

他也有僅屬於他的信仰。

一人一狗,並肩坐在沙發上,同時轉動頭顱,目送嚴授綱離去,眸光深邃,無悲無喜。

雖然人與犬的形體極為不同,但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卻相似非常。

虞盛音望著他們,心中難掩驚異。

片刻後,席維首先回過神來,他將臉埋進大狗的胸膛,雙臂抱住狗的脖子,非常用力,非常緊。

雖然,他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剛剛一瞬間,他卻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大狗的內心,淡淡的遺憾,淡淡的悲傷。

「哥,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幫你,拼盡一切。」

狗彎了彎眼角,瞳中流動著琥珀色的溫潤光芒,它低下頭顱,將尖長的嘴抵在男人的發頂上,就那麼抵著,輕輕地呼吸,吹動了他又黑又軟的頭毛。

這是它,可愛的小傢伙。

作者有話要說:蹭蹭大家,俺就是突然想蹭一蹭
30
一部電影如何發行,如何上映,通常來講,不由導演說了算,而是電影公司製片人的權力。

但嚴授綱與別的導演不一樣,他本身就是《軍犬之王》的投資方之一,算是不掛名的製片人,在這件事情上,還真說得上話。

拍攝資金有他的份額,將來電影的收益,自然也會給他帶來不小的經濟利益。

現代社會,沒有錢,是實現不了夢想的。


沒有收益沒有回報,再好的點子,都不會有人捧場,娛樂圈就是這麼一個超級現實的地方,而嚴授綱之所以是大導演,受到那麼多人的推崇,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他的電影賣座。

才華,背景,能力,金錢,人脈,這些都是構築嚴授綱電影帝國的重要基石,而其中,金錢所佔的比重,超乎所有人想像。

即使嚴授綱真正看中的不是那些,卻還是必須遵守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

如果《軍犬之王》胎死腹中,投資方無法得到回報,嚴授綱自己也就算了,其他人又並非軟糯可欺,怎麼能不找他算賬。

再說,即便他有錢,可以做出賠償,但這樣的事情一出,名聲肯定要壞了,今後,還有沒有人願意繼續投資他的電影,就真的難說了。

嚴授綱越想越覺得席維的要求不簡單,內中含義,十分隱蔽,十分陰險。

一個處理不當,非但腿再也站不起來,就連他的事業,都有可能被扳倒。

而且,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真的都是意外嗎?

會不會,其實是有人在暗中,秘密謀劃著什麼。


嚴授綱猛然睜眼,環顧四方,這所他和妻子住了十多年的老式公寓,承載了太多或甜美或心酸的回憶,只是原本舒適的房間,現在看來,竟覺得身周俱都是茫茫黑暗,鬼祟不堪的東西,在其中窺伺,不懷好意,險惡微笑。

「嚴導?」一隻溫厚的大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嚴授綱渾身一震,醒過神來,就看到桐秋城隱含憂慮的目光。

「你出了很多冷汗。」桐秋城遞過去一塊熱毛巾。

嚴授綱接到手裡,用力撲在臉上,深深吸了口氣,「你怎麼還在這裡,工作呢?」

「不要緊。」桐秋城笑笑。

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他再稍稍在沙發上躺一下,就必須離開了,回自己的寓所,洗澡,換衣服,去工作。

身為影帝,很多時候,行程安排根本由不得自己。

可他還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量陪伴在自己尊敬的人身旁,如果是過去,嚴授綱肯定會非常感動。

「你回去吧,護工很快就會來上班了。」可是現在,他無論看著誰,都覺得是別有用心的。

「嚴導,我再陪陪你……」

「不用!」嚴授綱厲聲道。

桐秋城靜了會兒,又沒事人一樣微笑,「還早,您再睡一下吧。」

他轉身出去,輕輕關上臥房的門,蜷縮起高大的身體,繼續窩回相對狹小的沙發上。

嚴授綱摀住臉,深切厭惡著自己如今的這副模樣。

第二天,電影《軍犬之王》的宣傳,突然鋪天蓋地佔據了各大媒體版面的頭條。

人們一下子知道了這部新片的存在,知道了嚴授綱、桐秋城、朱蘭茵這三個在電影界震耳欲聾的名字,同時,也看到了巨幅宣傳海報上,那英挺威武的軍犬身影。

「真帥!」

「帥嗎?很彪悍的感覺,說不定,太凶了,不怎麼可愛。」

「說什麼啊,再凶的狗狗都是可愛的,如果你發現不了它的可愛,那一定是它根本不愛你。」

「呃……它又不認識我,當然不愛啊。」

「切,本狗癡可不一樣,就算這狗狗好凶好凶,又不愛我,那也不妨礙我花癡它!」

「軍犬不是用來賣萌的,也不是用來花癡的,它的功績,它的偉大,不瞭解軍犬工作內容的人,根本不懂,更無法想像。」

「但是,它還是好帥,好酷,好有型啊,那一身亮閃閃的皮毛,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狗狗!」

「硬漢和軍犬啊,不知會碰撞出什麼樣的基情,真是期待!」

對於最後一種說法,席維不知怎麼,有些不爽起來,「默默哥,這些論壇帖子基本胡說八道,你可不能當真啊。」

大狗動動爪子,選擇了「基情」兩個字,查詞霸。

它漸漸也能夠看懂一些簡單的文字了,但這個和「激情」同音的詞語,卻有些不明白內中深意。

……原來,是這麼不正經的說法啊。

「哎,默默,不許瀏覽狗狗不宜的內容!」席維一眼沒看住,發現自家純潔的狗哥要被網絡毒害了,趕忙連滾帶爬地撲上來搶救。

大狗囧囧:那電影裡的軍犬,與桐秋城之間,沒有這種「友誼之上」的感情。

席維嫉妒無比:「憑什麼他就能被人YY和這麼威風的軍犬基情四溢呢,我當年去軍犬基地,愣是沒有一條狗狗稀得理我啊。」

大狗眨眨眼:有這種事?

當然有,那個無情的打擊,席維一輩子都忘不了。

狗小弟喋喋不休向狗哥訴苦,委屈無限,大狗更加囧了,心想,小弟的戰友真夠犀利,雖然未必全是由於那樣,但吃屬性爆表,很顯然是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吧。


「果然,這個世界上,別的貓貓狗狗都是浮雲,唯有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哥,你最好了!」席維撲到大狗身上,蹭來蹭去,感受著那柔軟的皮毛,他又覺得,桐影帝就算能夠和那麼帥的軍犬摟摟抱抱,也不是太值得嫉妒了。

大狗將網頁滾上去,定定看著海報上那華麗至極的身影,黑瞳沉沉。

這犬,就要成為他人獲得金錢與名譽的利器了……麼。

「不過,嚴大導演動作倒快,昨天我們這邊才說了條件,他今天就大肆展開宣傳攻勢,用實際行動徹底否決了不上映的可能性。」席維說道。

大狗歪歪頭:宣傳了之後,就一定會賣錢嗎?


「一般都是製作完成,炒好新聞,趁熱上映,然後得到票房回報。嚴導演的電影後期製作還遠沒有完成,現在卻倉促開始宣傳,有些太早了。這樣一旦宣傳錢款用盡,而電影卻沒有及時上線,形成斷鏈,效果反而不好,所以,他們只能繼續增加資金投入,同時拚命趕製後期,才能保證電影不會賠上。」虞盛音推推眼鏡,這樣說道。

席維滿頭黑線,「喂,妖孽,你在玩COSPLAY?這是什麼腹黑軍師的角色麼。」


虞盛音又推推眼鏡,特意讓鏡框反射出一線陰險的冷光,「對手已經開始緊張,出昏招,我們應該乘勝追擊,繼續施加心理壓力,找到破綻和痛處,緊抓不放,往死裡揍,給予敵人毀滅性的打擊。」

大狗挺胸,坐直身體,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魚妖孽,嚴授綱和你有仇吧。」席維木然。


「不是和我,是和小默狗,」虞盛音白了狗弟一眼,「小默默一定對電影裡的軍犬,早就芳心暗許,沒想到,邪惡的嚴授綱棒打鴛鴦,生生拆散有情狗,還將軍犬與別的男人配在一起,成日裡在銀幕上親親我我,上演人狗情未了,這可叫小默默的玻璃心,怎能生受得了……」


虞天王還沒有腦補完,席維的玻璃心倒已經碎成一片片了,「哥……你,你看上了那條狗狗?它……它是很英俊很威武,血統高貴,出身名門,整個一高富帥狗,你弟弟咋都比不了,但是……但是……我對你心意,一點兒都不比它少!」

大狗怒了,昨天晚上看完後宮風雲又看梁山伯,最後以泡菜劇作為結尾,這兩人已經被毒害得瘋魔了嗎?

不成體統!

先是一尾巴掃過去,虞盛音游魚般往後一滑,當然沒打著。大狗知道無用,也不追趕,而是呼一下巨大化,衝著小弟咧咧嘴,一個虎撲,施展出絕技,泰山壓頂。

狗小弟「吱兒」一聲,被埋在厚厚的毛球山下,再沒了響動。

虞盛音抱著肚子,躺地上笑得直打嗝兒,翻滾不休。

懲罰完畢,大狗施施然起身,擠進浴室,開始刷牙洗臉洗爪子。

席維四肢張開,紙片狀貼在地上,慢慢抬起手臂,擋住眼睛,「哥不想嚴授綱的電影掙到錢。」

「嗯。」虞盛音應了聲。

「你給《軍犬之王》唱主題曲了嗎?」

「我……咳咳,那誰,歌曲已經編好了,也錄了兩個版本,但嚴授綱似乎還不大滿意,之前一起去電視台時,還說讓我再揣摩一下,試著加進去更多的演繹。」

席維抬起頭,「但是你……現在唱不好了啊。」

「所以我本來也沒打算再改,」虞盛音聳聳肩,「就想著,把之前的版本給他算了,愛要不要。」

「先別給。」席維說。

「好。」

一部電影,後期音樂沒配套上,總不會立刻公映。

香水廣告的主體部分已經拍攝完畢,今天的工作主要是一組配套的宣傳硬照。

照相麼,站著給人卡嚓就好了,虞盛音非常無聊,也非常輕鬆。

只是這種事情,不知為何,一向時間都安排得比較晚,而且要換好多套衣服,拖得也久,半夜十一點多,攝影棚所在的大樓裡,都沒什麼人了,這邊的工作卻還沒有完成。

晚上那頓盒飯早就消化完畢,席維和大狗都餓了。

「哥,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些吃的。」

大狗點點頭:快去快回。

席維一個人走在走廊裡,白慘慘的冷燈光,好像灑下的都是寒意。

他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長久以來養成的戰鬥本能,使他立刻感受到隱藏於暗處的危機。

來了麼。

昨天之後,他就考慮到這種情況有可能發生,與嚴授綱的交易沒有成立,但他手裡握有寶貴靈藥的事實,卻沒有改變。

席維站定,快速觀察身周情況。

被窺視的感覺如此強烈,為什麼卻沒發現有人存在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蹭俺,收到這麼多蹭蹭,實在開心╭(╯3╰)╮

話說昨天好熱,忽然想到那麼多毛毛的狗哥,在沒有空調的房間裡可怎麼辦啊,還有,它又特別喜歡壓狗小弟,兩隻在夏天,都好辛苦 >_<
31
頭頂上傳來一聲奇怪的響動,席維猛然抬眼,在上面?

他矮□子,順著樓梯,往上層跑去,如果沒有記錯,攝影棚的樓上,是一些大教室,平時主要用來舉辦活動,比如表演歌唱攝影之類的短期培訓,或者進行海選面試。

但席維一進入這層樓,卻馬上覺出了不對,這裡的光線,比下面要暗上不少,走廊中堆放著許多亂七八糟的雜物,將原本寬敞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那些雜物,有些是箱子,有些是被透明塑料布裹著的包袱,看上去,像服裝批發市場那種成堆成堆的衣物。

是不是將有大的演出了,所以將必需品亂七八糟地堆放在了走廊裡?


這些娛樂公司,表面上風光亮麗,總有各型各色的俊男美女出入,可隱藏在觀眾視線外的真實情景,卻往往非常紊亂,非常沒有條理,席維第一次見到時,也難免又驚訝又失望。

不過幾小時的功夫,樓上就變成了這麼一副逃難般的樣子,倒不值得大驚小怪,可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中對敵,卻必須更加小心才行。

席維悄無聲息繞過箱子和大包裹,一層層透明的薄塑料漂蕩在空中,使得視線很不分明。

響動傳來的地方,就在他身前的這個大箱子後面,席維靠在箱子上,慢慢探出頭,往聲音的來處瞧去。

一坨奇怪的東西,蜷縮在幾層塑料布下面,這東西在小幅度地顫抖著,連帶塑料彼此摩擦,發出了聽著令人十分牙酸的怪響。

那麼大,不可能是老鼠,但人的話,又有誰這麼無聊,會把自己弄得像個神經病?

席維有些拿不準,這是不是嚴授綱派來的人了,萬一……他的心中漸漸升起寒意。

要不,還是回去吧,席維雖然萬分希望蹲在那裡的,是可愛的殺手或者亡命徒,但……但老天萬一打算開個不科學的玩笑,他可生受不起。

當下,某退役特種兵先生,就打算戰略轉移。

可是,「……」

席維睜大眼,他好像聽見那東西說話了。

「……救」

「……救救」

「……救救救救」

那團奇怪的東西,一邊顫抖,一邊嘟嘟噥噥地,好像唸經一般,非常僵硬、非常機械地說出了人類的話語。

席維咬咬牙,想起了那晚在醫院,見到小娃娃生魂時的情景。這個東西,在求救,如果它是第二個嚴瓜瓜,他身為一名軍人,哪怕已經退伍了,又怎麼能見死不救。

隨手撿起一把鉤衣服用的長竿,席維挑住那些透明塑料,用力一掀,那團東西的真容,就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

蓬亂的頭髮蓋住頭臉,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子,之所以能夠確定是一個女人,僅僅由於那一身樣式奇怪的紅裙子。

為什麼說樣式奇怪呢,因為,這裙子雖然是古式,卻透著些奇怪的不莊重,也就是風騷。

不像古時候正經人家女子穿的衣服,反而好似,妓|女的穿著一樣。

戲服?還是青樓女子的戲服?

但最古怪的,不是她的衣服,而是她的姿勢。


這個女人,低垂著頭,四肢全都併攏在一起,收在身下,似蹲似坐,而她的背部,則高高向上隆起,就像一個渾圓的球,席維從沒有見過,有哪個人的背部,可以聳得這樣圓的。

她,不像個人,倒像某種甲蟲,那整個圓圓的背部,就是她的甲殼。

「救救。」她說。

然而這句話語,聽在席維如今的耳朵裡,卻又並不覺得像人類的語言了,這東西,真的是在說話麼。

她的聲音,刻板、重複,似鳥鳴,似蟲叫,又或者,僅僅似是一部老式機械壞掉後,骨板摩擦出來的噪音。

席維強忍著頭皮發麻,一步步往後退,之所以沒有奪路而逃,是因為濃重的危機感提醒他,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而那危機的來源,正是眼前這奇怪的女子。

背後,一個胡亂擺放的大箱子,擋住了他的退路,雖然眼睛沒有看後面,但席維在脊背稍稍接觸到身後的障礙物時,就靈巧地轉移了方向,往一旁退走。

他還記得自己過來時的路線。

突然,「砰」一聲響,身後的紙殼箱板,被捅破了一個大洞,一雙手,從裡面閃電伸出,往席維的背後抓來。

這不可能!

席維猛地翻身,躲過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他明明沒有感到任何活物的,箱子中怎麼可能有一雙手?

不對,等等。

在樓下被窺視時,也沒有感到任何生命的氣息,但沒察覺,並不代表不存在,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席維一把抓住那雙手,向前一衝,把手的主人死死摜進箱子裡,撞到了後面的什麼東西上,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這雙手的觸感,很硬,卻不是金屬的涼,十根手指修長玲瓏,指甲呈淺淺的粉色,十分漂亮。皮膚非常光滑,可以稱得上油潤,席維甚至能夠聞到,那手上傳來的一股奇怪的油蠟味。

是假人?

商場裡常常擺著這種作為衣服展示的假人模特,有些非常精美的,一不注意,還會被錯看成真人。

「砰砰砰」,「嘶啦」——

更多紙箱和塑料口袋破碎的聲音同時響起,席維腦後風聲大作,他趕緊彎腰躲過,推著手中的假人向前衝,穿過巨大的紙箱,躲避身後的攻擊。

手中的假人掙扎不休,一雙腳狠狠踢向席維,席維手肘向下一擊,敲斷假人的手臂,然後扭身牽制住假人的脖子,將它掄起來,當作武器,往其他假人砸去。

走廊中的雜物都碎了,廢紙板破塑料布在空中枯葉一樣飛舞,數十個假人從中鑽出,赤著光裸的身軀,帶著滿滿的新鮮油蠟味,兇猛地向席維發起攻擊。

席維揮舞手中的假人,將它和它這幫詭異的同類撞擊在一起,令人寒毛直立的卡嚓聲爆豆一樣響起,四肢不斷崩落下去,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不多時,席維手中的假人,已經只剩下光溜溜的軀幹,卻還在聳|動身體,想回頭攻擊,席維發現,這些假人即使被敲碎頭顱,也不會停止行動,似乎只要還有一小塊完好,就會無休止地繼續攻擊。


那個古怪的紅衣女子,不知何時,四肢抓住天花板,倒吊在了房頂上,蓬亂的頭髮下,她的眼睛好像在陰翳地凝視著下方的戰場,口中不斷發出有節奏的「救救、救救」的聲音。

就像催命符一樣。

她是指揮?

席維喘著氣,微微瞇起眼,假人的力量好像無窮無盡,而他畢竟是血肉之軀,必須想想辦法,也許打掉那個紅衣服女人,就能夠解決所有假人。

可是,她離得很遠,而這中間遍佈假人,他實在沒把握衝過去。

還是先撤退吧,席維餘光瞟向身後,想找到樓梯口,可是卻猛然發現,四周全都是霧沉沉的黑暗,樓梯竟然消失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

紅衣女人發出卡嚓嚓的響聲,又往高處爬去,席維驚駭地看到,那早已經超出了一層樓應有的高度,被黑暗籠罩的上方,竟然好像無限延伸出去一樣。

他如同,站在深深的山腹中,紅衣女人倒吊在高高的山頂,向下俯視,他已經沒有可能接觸到她,即使將手裡的假人用力扔,也絕對砸不到。

而他的身周,圍了一圈又一圈假人,層層疊疊,不是幾十具,而是成百上千,無窮無盡。

席維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無論什麼樣的險境,都會咬牙堅持,只是……假人實在太多了。

身上已經遭到好幾下重擊,尤其一只像是用於童裝展示的小假人,高高跳到他的背上,細小的手臂,狠狠順著他的肋骨插下去。

雖然席維立刻甩開,但肺部仍是一陣火辣辣地疼,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了。

事情……有些糟糕啊,他甩甩汗水,笑了笑。

好不容易找到願意和他在一起的犬,好不容易實現了媽媽的願望,好不容易……和狗哥一起生活在小樓裡,他還想著,今後要一直一直那麼快樂下去呢。

如果他死了,默默該怎麼辦,誰來給它梳毛,誰來給它刷牙,誰教它上網。

默默是很厲害,好多事情,比他做得都好,即使他不在了,它也應該能獨自活得很好。

可是……會寂寞的,靜靜伏在灌木叢下,一身疏離的流浪狗,那冷冷的眼神,就像狼一樣。

他的默默,怎麼可以那麼寂寞,那麼悲傷!

哥……

我不想死,我想一直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

榴——

奇異的怒聲咆哮,驚天動地,震碎了層層幽暗。

解放牌卡車般碩大的巨犬,帶著一身燦爛的白金色光焰,從天而降,落到席維身旁。

它渾身長毛在風中飄逸舞動,雙眼琥珀星辰般閃亮,而那一條比身子長出兩三倍的長尾,在自己與男人身周,圈圈環繞,烈烈飛揚,就像燃燒的火焰一樣。

席維傻呆呆地看著天神降世般的大狗,下巴砸到了腳面上。

那些假人,自從狗出現,全都不可遏制地打起了擺子,瑟瑟發抖。

冷冷掃視了它們一眼,大狗長長的焰尾,鞭子似的一揮。

只是一揮,無窮無盡的假人們,俱都灰飛煙滅。

躲在暗處的紅衣女人,發出一聲慘烈至極的哀嚎,帶著滿腔怨恨,飛快逃遠了。

「哥~~~」席維撲到大狗懷裡,死死抱住它不放。

狗低下碩大的腦袋,輕輕蹭了蹭狗小弟的頭毛。

作者有話要說:哪位同學說過英狗救美來著,嘿嘿嘿~~

昨天五一啊,汗,忘記祝大家節日快樂鳥,補上補上,儘管今天諸位普遍開始上工,心中泣血啊,但現在下班了吧,虎摸虎摸,一天辛苦啦O(∩_∩)O
32

我的軍犬我的王 返祖現象


童裝假人插的那一下很嚴重,席維的背被它捅出一個血窟窿,這時候一放鬆下來,立刻覺得疼痛無比,不由嗷嗷叫了起來。

「疼,好疼啊,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小號的假人,更兇猛啊。」

大狗想起那個一閃而逝的紅色身影,心說小弟的形容還是挺貼切的,真的是女子與小人結合在一起,來害他呢。

那種假人十分陰毒,席維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半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大狗爪子劃劃,將男人背上的衣服弄碎,露出猙獰的傷處,大舌頭伸過去,輕輕舔了一下。

狗口中的涎水,也閃著燃燒般的光芒,席維一下子渾身僵硬,好似被岩漿澆到背上一樣。但真疼得快發瘋時,他反倒不叫了,而是老老實實讓默默給他治傷。

疼嗎?大狗問他。

「不疼,」席維呲牙咧嘴地笑,「哥你的舌頭最舒服了。」

這樣說著的同時,傷口中騰起一陣烤焦味,那是毒素被涎水殺死的表現,而周圍的肌肉,也瘋了一樣抽搐,席維的冷汗把衣服都打濕了。

大狗打了個噴嚏,皺起鼻頭想,這都忍得住,身體真壯,脾氣也真強,不愧是它的小弟。

弄乾淨傷口,再撒上些青銅牌子裡的墨水,席維的命算是保住了。


性命無虞,別的心思立刻佔領頭腦高地,席維好奇地對解放卡車大狗上下其手,「哥啊,你怎麼又大了?還這麼威風凜凜的,一身毛毛,鉑金絲線一樣,簡直是剃下來就能直接賣錢啊,帥呆了!」

大狗抖抖豪奢的長毛,看樣子也很喜歡,還有些小得意。

雄性嘛,都難免在意象徵力量的毛毛的。

大狗挺胸抬頭,令自己更加雄壯了一些。

第一個看到它這副形象的人,就是小弟,要好好為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力與美,強烈震懾他的心靈,對,就是這副眼睛中星星都要掉出來的樣子,真不錯啊。

大狗甩開長尾巴,在狗小弟身上撩了撩,然後便看到那個傻乎乎的小傢伙,流著口水嗷嗷叫地對自己的尾巴撲來撲去,心中無比滿意。

這傢伙受傷了,還這麼活潑,算了算了,還是別太用力逗,免得扯痛傷口,大狗的心思柔軟了些,故意放水,讓席維撲住了自己的尾巴。

可它如今的體型實在太大,席維快一米九的個頭,竟然撲進尾巴毛裡後,就被淹沒了進去,根本看不見人了,更別說想像從前那樣抱住。

大狗覺得特別有意思,彎起嘴角笑了笑,不小心發出了「榴」的一絲叫聲。

「嗯?」席維飛快爬出狗尾巴,「哥你叫了,你叫了對吧!」

大狗有些彆扭,將頭扭向一旁。

「叫了,打破黑暗跳進來的時候也叫了,哥你原來會叫的啊,再叫一聲我聽聽!」席維不斷拉扯尾巴。

狗惱了,一巴掌將沒眼色的小弟拍在爪下。


「別想不承認,我親耳聽到的,」席維掙扎不休,「就是……就是這叫聲挺奇妙的,嚕嚕?不對,囉囉?也不像。呦呦?對了,就是這個,哥你真可愛,像只沒長大的幼犬在叫吶!呃……疼,疼啊哥,別踩……」

大狗呲牙,又攆動了下自己的肉掌,好叫狗小弟消音。

恢復意識後,非但外形變得異常狼狽,就連叫聲,也莫名其妙起來,真不知有哪種狗會叫得那麼不威風的。

身為一條英武的犬王,叫聲如此奇怪,簡直無法忍受,太丟狗了。

所以,它寧可息聲,如果不是這次席維遇險,它是絕對不會露出半點聲音的。


然而狗小弟非常不能體味大狗此時糾結的心靈,還在悄聲喋喋不休,「哥你簡直太威武太神勇了,一個「呦」,就震碎了那個奇怪的地方,把那些鬼東西全都嚇得渾身發抖,簡直就是傳說中消災破邪的神犬。別害羞,你應該多叫叫。」

大狗自動屏蔽了「害羞」這個字眼,它滿臉嚴肅道:你剛剛的說法,是非常不科學的。

席維做正直狀,「聲波攻擊,從仿生學角度來講,已經廣泛應用於現代軍工尤其海空兵種當中了。」

大狗:……我不是某種先進武器。

「當然不是,人類科學植根於自然界,哥你是原生態,其它都是仿的。」


席維握拳,慷慨激昂,「我們要承認科學的局限性,充分相信其不斷發展的潛力,同時尊重世間仍存在無數未知和可待探索領域的客觀事實,狗哥你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某種生物進化的自然現象,現在無法理解,只不過是有待於科學去研究和驗證罷了。」

這種說法,似乎也無可辯駁,大狗歪歪頭。

「噗!」有人在暗處偷笑,「進化現象?難道不是返祖麼。」

「魚妖孽,你竟然看熱鬧,」席維怒氣沖沖,「老子差點兒被撕成碎片。」

虞盛音聳聳肩,「有小默默呢,它對付那些東西,可比我專業對口不少。」

某惡劣天王走出樓梯間,席維這才發現,周圍不再是山腹般的詭異地方,他們已經回到走廊裡了。

幸好走廊寬敞,不然大狗都塞不下。

「剛剛的黑暗空間,到底是什麼東西?」那不像真實,而似幻境,狗哥衝進來的一剎,則好像打破了什麼屏障一樣。

虞盛音意味不明地笑笑,「民間傳說,犬吠有御凶、破邪、解厄之效。」

走廊中,寬敞明亮,並沒有亂七八糟堆滿雜物,更沒有紙箱塑料袋的殘骸。


席維皺起眉頭,「這裡和剛剛我上來時,不一樣了,那些怎麼都打不死的假人,應該不是機器人,數量又由幾十,突然增加到上千,不合常理。難道說,我在一踏入這層樓時,就被某種精神攻擊,影響了腦部,進而產生了幻覺?」

可是,受傷又是怎麼回事,背後的傷口,到底是誰造成的。


「如果你願意我暫時用『法術』這個詞語來形容的話,一切就很好解釋了,」虞盛音道,「你看到的東西,按照動畫片的說法,類似於使役妖魔與結界。它們出於幻化,但你遭受的傷害,卻的的確確是真實的,稍有不當,自然就會死掉。」

席維白他一眼,「我才不會否認法術呢,西方科學的起源就是煉金術,東方法術,其實也是某種科學。」


「你能這麼想最好,」虞天王有些無力,「總之,狗小弟你中了『某種科學』的圈套,而小默默則天然能夠破除凶邪,即使只是一條稍大些的幼犬,但救你也不成問題,就是這樣。」

稍大些?

席維看看大狗,這都只是「稍大」的話,長成後的狗哥,又該是多麼巨大呢。

不知為何,他心中隱隱無比期待。

虞盛音拍拍手,「小默默,縮小吧,以你現在的能力,這個形象還比較吃力。」

狗一愣,剛剛精神高度緊張時沒有留意,此時動動腿腳,果然酸痛無比。它抖抖身子,趕緊縮小,變回一般大狗的樣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睛都睜不開了。

狗哥為了救自己,才累成這樣的,席維心疼無比,慢慢抱起大狗,有了危機感。

必須也成長起來才行,他不願當個總被照顧的小公主,而是想成為能和狗哥並肩作戰的騎士。

虞盛音眨眨眼,一把扛起席維,惹來男人的一聲驚叫。

「幹嘛啊妖孽?」

「受傷了,不好走路吧,來,來,叔叔背你。」

「放下,我抱著默默呢。」

「嗯,你抱你哥,我抱你。」

「老子才不要你抱,再說,你是誰叔叔,快放手!」

「閉嘴,小狗。」

一路吵吵嚷嚷,下到車庫裡,幸虧這個時間基本沒人,否則要是虞天王此時的形象被看到,還不得直接登上明天的頭版頭條。

將兩隻幼犬扔進後座,虞盛音有些興奮地發動了車子。

助理呢?

切,誰管他,讓他用腳走回去吧。

但是下一瞬間,席維就巴不得被殘忍地扔在攝影棚中的那個,是狗哥和自己了。

「那是倒檔。」

「哦。」

「你撞到路邊的花花草草了。」

「哦。」

「不要闖紅燈啊。」

「哦。」

「靠,這裡是華國,給老子右側通行!」

「……」

攝影棚內,助理拚命安慰攝影師與其他工作人員,還有最後一組鏡頭沒拍呢,天王你到底方便完沒有啊,千萬不要神秘失蹤在馬桶裡呀,魔王有一個就足夠了。

他還不知道,他的車已經被交警的違章照相機卡嚓了個夠,不想想辦法的話,一定會被罰光積分,甚至吊銷駕照的。

燕京某高級會所的旋轉餐廳內,「砰」一聲,美麗的女人捏碎了手中的水晶酒杯。

「蘭茵,你怎麼了。」對面的中年男子急忙用餐巾去包她的手。

施式出品的頂級水晶酒杯,雖然纖薄,卻非常堅硬,到底是什麼力量,會直接將它握碎掉。

難道,這裡提供的是假貨?

「……沒事。」朱天後笑笑,擋開餐巾,張開手給他看,中年男子驚訝地發現,水蔥般的玉指上,一絲傷痕都沒有。

當然,為了確認,男人免不了一遍遍細細撫摸那柔嫩的小手。

「苗局長,你喜歡狗嗎?」美麗的女人,望向窗外斑斕的夜色,輕聲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魔王是那個被馬桶沖走的魔王

水晶杯出自施華洛世奇訂製,nnd,這群**滴銀

謝謝YUEe。tx和某位神秘的空格君投擲滴地雷,壓倒姆哇╭(╯3╰)╮

33




我的軍犬我的王 正文 黑制服出沒



一路飛車驚魂,好算活著回到住處,席維與大狗跌跌撞撞開門下車,眼睛裡全都是螺旋圈圈。

「姓魚的……你這種魚渣,真是馬路殺手,全民公敵,絕對會淹沒在人民群眾的汪洋口水之下,不得好死,遺臭萬年的!」

虞盛音流氓樣兒聳聳肩,「本君在哪裡不都是橫衝直撞的?假假也混活了這許多年了,還真沒被怎麼樣過。」

「別得意,交警大哥明天早上就會上門逮你!」席維深覺,如果不給姓魚的一些Colour see see,這世上就沒有公理了。

「……我沒撞到人逃逸,也不是酒駕,上升不到逮捕那麼嚴重吧。」虞盛音小聲辯解,「再說,要抓也是抓助理。」

你無證駕駛,流氓行車,還想別人為你頂罪!

席維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這傢伙竟然懂得些道路交通常識?那就是明知故犯,三罪並罰,煎熟他妥妥的!

天王的手機響了,助理打電話來痛哭流涕,虞盛音眼珠轉轉,直接扔給席維,擠眉弄眼悄聲道:「你也是助理,收拾爛攤子是本職工作,快上。」


席維只得接過來,一臉苦逼地開始扯謊,說虞天王嚴重不適啦,身如蒲柳風一吹就倒啦,此時已經軟癱成一團爛泥啦,哼哼唧唧啦,腰酸背痛啦,只能趴著睡啦,再也起不來身啦,等等等等。

助理在電話另一頭,滿面菜色,「小席啊,你是說……咱們天王得了痔瘡?」

席維一愣,旋即在心裡豎起光輝閃閃的大拇指,「前輩,你太有前途了!」

大狗一驚,睜開睡意濛濛的眼,仔細觀摩某大妖怪的屁屁。


虞盛音眼角不住抽抽,將拳頭捏得卡崩卡崩直響。好你個狗小弟,竟敢如此誣蔑本君,破壞本君英明神武的形象,看本君怎麼收拾你,別以為受傷就可以逃避懲罰了!


「……那個,還有啊趙哥,既然你這麼明白事理,肯定也有些人脈手段吧,一定要想辦法保住駕照啊,我們需要你!」席維加重語氣,如果還讓虞盛音開車,他們不如直接跳海去。

為什麼不自己開?

席維當然有駕照,技術也相當不錯,不過可惜,與他所有其它證件一樣,都是假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想拿假證糊弄人民交警同志。

當下,不去管助理趙哥要怎麼收拾善後,席維得意洋洋掛了電話,卻看到不止虞盛音,就連大狗,都眼神不善地瞪著他。

「怎麼了默默?」某人自動自覺無視了天王。

大狗抬起爪子,扒拉扒拉自己的耳朵,它剛剛昏沉沉的沒留意,現在清醒了卻發現,兩隻耳朵全都濕漉漉的。

當然不是雨水弄的,第一沒有下雨,第二這水帶著它萬分熟悉的味道,某混賬就算想抵賴,也抵賴不了。

虞天王興高采烈,「哦哦,小維維吐在小默默身上了。」

「我才沒吐!」席維大怒,坦克車比這個顛多了,他早就身經百戰了好不好?

「那是什麼?」虞盛音邪惡地笑。

大狗抖抖腦袋,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某吃貨的口水。

席維臉色通紅,想陪個不是緩和氣氛,手剛摸上默默的尖耳朵,肚子立刻就發出了不爭氣的響聲。

手感……真好啊,脆脆的,嫩嫩的,咬起來一定非常有嚼勁。

眼冒綠光,那吃貨狼外婆般胡胡笑著,湊近毛球狗狗。

啪——

默默毫不客氣扇了狼外婆一個嘴巴,相當無語地轉身,漠然掃了下尾巴,當先走回家去。

狗小弟竟然對它做出這種事,不像話。

就算折騰了那麼久,它也很餓好了,但身為犬,十天不吃東西這種程度的忍耐力,還是有的。小弟在這方面,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差,人類,果真脆弱得很。

打開冰箱,裡面塞得滿滿都是宵夜,其中竟真的有一盤涼拌豬耳。

大狗囧囧有神,心想強烈的餓念,難不成使得席維與冰箱之間,建立了一定程度的心靈感應?

冰箱,是人工製造的機械吧,應該沒有可以和席維建立精神聯繫的自我意識才對……這真是,好科學的不可思議。

雖然不滿小弟之前被吃屬性蒙蔽了心智,但一想他那麼渴望耳朵,也不好太嚴厲,所以大狗還是將豬耳涼菜盤叼出來,放在案板上。

那吃貨愛吃辣些的,但受傷時吃花椒什麼的不好,大狗想了想,用爪子擰開芥末油,滴了幾滴進去。

芥末那強烈的味道,刺激得它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這一幕看在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等飯吃的狗小弟眼裡,真是既可愛溫暖,又幸福貼心。

果然,每次揍完他,都會親自下廚給準備吃的,狗哥對他,最好了!

虞盛音不忍扭頭,這只傻瓜偽幼犬。

醫院中。

一隻大手,摸了摸小娃娃蒼白的小臉,也許是大力了些,也許他本就睡得淺,嚴瓜瓜突然睜開眼,滿含期盼,卻在看到男子硬朗的面龐時,湧起濃濃的失望。

桐秋城心中黯然,覺得直面這個孩子的目光,竟然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桐叔叔……」小孩非常敏感,似乎也察覺到了男人的異樣。

他扯開一個單薄羞澀的笑容,怯生生地問了好,像是生怕惹到人不高興,懂事得叫人心疼。

「瓜瓜,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訴叔叔。」桐秋城問。

「沒……瓜瓜可好了,有好吃的,也有布偶玩。」小娃娃這樣說著,怕別人不相信一樣,還抱了抱被窩中的一個小布熊。

那布熊非常小,也相當簡陋,一看,就是醫院慣常會送給小患者的免費禮物。

有些髒,有些舊,一隻眼睛還開線了。

桐秋城一陣心酸,好幾天了,嚴導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孩子,一門心思撲在電影的後期製作上,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著了魔一樣。

而他卻沒有什麼能責備嚴導的,他的腿那個樣子,天天大把大把吃藥,本也不是個能夠下床的情況。

可是,他卻像在透支自己的生命般,在做那件事,為了他的信念,為了他的理想。

桐秋城著急,心痛,卻無法可想。醫院有護工,嚴導身邊也有,可是,金錢僱傭來的人,只會將照料當成一件工作。

誰會看到不滿四歲的小娃娃,懷裡抱著的,是什麼樣的小熊,誰又會有多餘的溫情,來關心他幼小內心的脆弱。

「如果,我能照顧你,就好了……」桐秋城輕輕撫摸著小娃娃的頭頂。

「叔叔?」

可是小娃娃需要的,應該是他的親人,他的爸爸,他的媽媽。

哄著嚴瓜瓜睡了,桐秋城到醫院旁邊的小超市中,買了很多好吃的,還有男孩子愛玩的飛機模型,以及一隻大大的泰迪熊。

朱蘭茵靠在玻璃門邊上,靜靜看著這個男人目不斜視地走過她身前。

「你不要多管閒事。」她說道。

桐秋城停住腳步,連看她一眼,都覺得煩厭,「那是嚴導的孩子,你但凡還有些良心,記得嚴導對咱們當年的好,就不該這樣冷血。」

「我冷血?」朱蘭茵冷笑,「他是賤女人鼓弄出來的孽種,根本不配當嚴導的孩子,嚴導本身絕不會期望他的降生,也不需要為他的生命負責。」

這樣只會給人帶來不快與煩惱的東西,留著自生自滅,她已經非常仁慈了。

「不管大人做了什麼,孩子總是無辜的!」


「你,竟如此天真,」朱蘭茵眼神奇異地看著桐秋城,柔柔歎了口氣,「孩子,是愛情的結晶,是夫妻間的潤滑劑,家庭的紐帶。父母撫育他,為他付出金錢與關愛,也從一開始便賦予了他回報家庭的責任義務。家長榮光,孩子自然獲得良好的成長環境,家長卑微,孩子也天生就低人一等,將來即便發達,付出的也遠遠多於旁人……甚至不得不,走上歪門邪道。父母與子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麼是沒有關係的呢。」

「我不跟你說這些歪理,」桐秋城將手一揮,「你怎麼看問題,是你的事,但不能因為一己好惡,就試圖去決定一個無辜孩子的命運。」


朱蘭茵定定看他,「我當然不在意什麼孩子,別說鬼子本是無稽之談,即便他真的是妖魔之子,我如今……難道就會怕了?只是,你的心思,讓這孩子,變得越來越礙眼。」

「我?」桐秋城不懂。

「對,就是你,」朱蘭茵漂亮的眼睛,冷得像冰一樣,「你利用那孩子可憐巴巴的賤樣,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桐秋城氣得笑了,「我能有什麼目的,你再如何不願意,也無法否定瓜瓜與嚴導有血緣關係的事實,我如果真有目的,那也只是不想嚴導的孩子像個孤兒一樣活著!」

「所以,你要當他的親人?」

朱蘭茵的語調,很陰,聽得人很難受,桐秋城覺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個美麗的同學,現在更是在她身旁呆一秒都受不了。

「我一個大男人,當什麼他的親人,我找他的親人去!」

「知道些好歹吧,別用他去煩嚴導了。」朱蘭茵柔聲勸道。

桐秋城拔腿就走,「爸靠不住,我給他找媽去。」

他母親?

朱蘭茵笑了,那個女人現在,越發不能當什麼母親,因為,她已經沒法見人了。

香水廣告的樣片,初步製作出來了,米國二貨導演盛情邀請虞天王也一起看看,肯定是想在片子裡再加些不著調的元素。

席維和大狗陪著天王一起去,左右一站,虎虎生威。某吃貨如今精氣神更加彪悍,全是狗哥每天早上揪起來出早操的功勞。

剛要進大門,一張連著長竿的大網子,就從天而降,往大狗兜頭套去。

席維猛地回身,一個鞭腿抽上去,將長竿踢成兩半。

「臭小子,竟然拘捕?」

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氣勢洶洶指著席維罵,他們一身黑制服,帶著肩章帽徽,這裝束,看著非常眼熟。

難道是……城管?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每天晚一小時,竟然成了詛咒般的規律……俺明天一定要打破魔咒,早早更新,握拳!

美好的五四青年節來臨了,大家節日快樂~

話說青年這個字眼,總讓俺想起些不純潔的東東,色|氣滿滿,不是嗎,捂臉~(@^_^@)~

謝謝車馬落坑tx的地雷,╭(╯3╰)╮親


我的軍犬我的王 最強召喚術


壞了!

席吃貨遵紀守法的良心一陣顫抖。

他一直將大狗當成自己的家人,當成真正的大哥看待,從來沒有因為它長得像一條狗,就真的把它當成一條狗。

儘管,默默明明就是一條不折不扣的狗。

他忘了,該死的他忘了默默根本沒有去登記過,更沒有在身體內植入什麼電子芯片狗牌,他的狗哥,是黑狗民來著!


「兩位,有事好商量嘛,何必動手動腳這樣激動呢?這裡是娛樂公司門口,我們音音好歹是公眾人物,無數攝像頭跟著,就怕沒有新聞啊。」助理趙哥上前一步,笑呵呵地遞上兩根軟中華。

席維看向趙哥的眼神,立刻充滿了崇拜,什麼叫暴風驟雨中保駕護航的經紀人風采,這就是啊。

他向大狗一使眼色,狗也領會了精神,他倆趁那邊讓煙的功夫,就想偷偷貼邊溜走。

「少來這套!」

哪知道,城管一巴掌拍飛了趙哥的煙,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既不顧虞天王的赫赫聲威,也不顧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門口。

「我們是執法人員,誰敢阻撓,就是拒捕!」

他們三步兩步衝過去,堵住席維和大狗的退路,張開手臂,彎腰半蹲著,口中唬唬做聲,一副武松打虎的架勢。

席維眼皮一跳,心說就你們那兩下莊稼把式,也敢在我們哥倆眼前獻醜。

「什麼拒捕,你們有沒有點兒法律常識啊,平白無故走在大路上,就可以隨便抓人?」

「抓你怎麼了,妨礙城市管理的,我們一律有權逮捕!小子,勸你別反抗了,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虞盛音眨眨眼,「哦,真是威風,我不該當歌星,而是該應徵城管。」


「莫名其妙,我又沒有擺攤占道,你們憑什麼抓我?」席維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好,「再說,即便對小販,你們也就是沒收作案工具,比如麻辣燙推車之類,難道還能將人刑事拘留嗎?」

喂喂,別以為當兵的沒有法律常識啊。

城管們對視一眼,「犯事了就要抓,你違章養狗。」

「那到底是要抓這隻小的,還是要抓那隻大的?」虞天王興致勃勃地指指席維,又指指大狗。

可能天王閣下風姿也好,威勢也好,都太過非同凡響,兩個城管面對他時,氣焰明顯收斂了不少。

「呃……我們,抓狗。」

「但是,但是他破壞了我們的執法工具,形同幫狗拒捕,所以人和狗,我們要一起帶走。」

「我那是正當防衛。」秉承偷換概念,有錯都往自己身上扯的原則,席維咬死宣稱城管大網子的攻擊目標是他本人,而非大狗。


「將心比心,連聲招呼都不打,突然被人從身後套網子,誰都會以為糟了土匪,進而下意識保護自己吧,尤其對我這種身手的人來講。」席維脫下上衣,曲起手臂,秀了秀襯衫下的肌肉。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寬肩細腰,近十年越野格鬥鍛煉出來的體魄,這些都市人哪裡見過。

於是,城管們互相看看,覺得貌似得掂量掂量了,硬來的話,萬一吃虧太不划算,再說領導本來也沒提狗主人的事,只說抓狗來著。

拒捕什麼的,不過是他們威風慣了,順口而已。

「別說廢話了,不要胡攪蠻纏轉移視線,妨礙我們抓違章狗!」城管們開始講重點。

這回,席維底氣不足了,「抓……抓人沒理,抓狗就有理了?」

「當然有理,你這是流浪狗,燕京城區絕對不容許有這種妨礙市容的東西存在。」

虞盛音不解地說:「小默默沒有流浪,它是我的保鏢,養在家裡的。」

「不管養在哪裡,只要沒有到我們那裡登記的,都是違章狗,都必須帶走!」城管神氣起來。

「什麼登記?」虞天王不明白。

「就是狗的戶口,沒有的就是黑戶,要被抓走。」助理輕聲解釋,他算看出來了,這大狗,還真的沒上過戶口,不然,小席怎麼不吭聲了呢。

「抓走?只要是黑戶都要抓走?還是說,只有非人類是這個待遇?」虞盛音沉下臉,不知想到了什麼。

「呃……這個麼,人的話自然不用抓走。」


那兩個城管,為了使自己的做法更加站得住腳,甚至掏出了一個掃瞄槍,裝模作樣在大狗脖子周圍掃來掃去,「看吧,沒有植入芯片,不是登記過的狗,這是黑狗,等同於流浪狗,為了保護市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我們必須帶走!」

席維攥緊手掌,這事,是他疏忽了,確實怪他自己。

他不知道,那把掃瞄槍根本就是壞的,哪怕大狗真有電子芯片,城管們也可以讓它變成沒有。

「沒什麼可說的了吧,哼,現在的狗粉,自私自利,罔顧他人,違法亂紀,真是噁心。」兩個城管難掩得意,撿起地上的網子,就要來套狗。

席維一步橫跨,擋在大狗身前,沒登記是他不好,但狗哥如果被帶走,想再回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助理趙哥趕緊賠笑打圓場,「兩位,忘了登記我們去補就是了,很多市民都是後補的不是?不要當場帶走這麼嚴重吧。」

「這麼兇惡……呃的狗,怎麼可以縱容它在外面多晃悠一分鐘?這是對廣大市民的安全不負責任!」城管一大聲道。

圍觀的人們抽抽嘴角,對一直乖乖坐著,圓成蒲公英樣的狗,用上「兇惡」二字,真的十分喜感。

助理還想說些什麼,另一個城管馬上道:「不錯,執法如山,沒什麼情面可講!必須帶走!」

門口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人,他們大都認識虞盛音,議論聲也漸漸大了。

兩個城管非但不懼,反而有些興奮的樣子,他們不約而同捲起袖子,大聲道:「以為你們塊頭大就可以妨礙執法?來啊來啊,看看我們會不會怕!」

趙哥臉色一變,心念電轉。


現在城管部門是十分注重媒體形象的,與從前粗魯殘暴的執法方式可不一樣,至少表面上是有所提高的。看新聞上每每都是「燒烤攤販暴打城管執法人員」之類的標題,就知道了。

娛樂公司門前從來不缺少狗仔隊,現在更盯著無數雙眼睛,他們兩人看樣子,不是愣頭青,不該如此不顧形象,那麼,就是有所圖謀的?

一瞬間,趙哥陰謀論了,他已經腦補出了「虞天王公司門前暴打城管」這一驚悚頭版頭條大字標題。

萬一成真,那音音的著名程度就不止局限在娛樂圈,他一定會於短短幾小時內,便在各個社會階層的人民群眾中間,家喻戶曉了。

這是擋了哪個遭瘟下三濫的路,以至於出了這等陰損的害人伎倆啊,他趙哥拼了這條命去,也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了!

當下,趙哥好像一隻面臨侵|犯的母雞,炸起全身羽毛,他一邊將虞盛音拉到自己身後,一邊作勢要掏手機打電話。

兩名城管絲毫不見慌亂,打吧,打吧,打給誰都沒用,這可是局長親自下的指示。

而且,你以為就你有 back up?

城管之一當即發動對講機。

然後,席維他們就好像看到了現實版的禁咒召喚術一樣,鋪天蓋地的城管大軍,不知從什麼地方源源不斷湧現,將娛樂公司門前團團圍住,聲勢極為浩大。

圍觀群眾也身陷包圍圈中,一時糟了魚池之殃,有人想拿出手機相機拍照,也險些被兇猛的城管沒收掉作案工具。

事情鬧大了。

助理怎麼都沒想到,他有一天會遭到如此難以想像的圍|攻,而起因,只是一條很圓很乖的毛球大狗。

席維怒了,亮出假證,「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警犬,你們沒有足夠的權限,儀器當然檢查不出來,但是,你們絕對沒有資格抓它!」

城管一仗著自己方人多勢眾,拿出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警察怎麼了,警察違章也得挨罰,當我們的兄弟部隊沒有逮捕過警察嗎?」

哦——

圍觀群眾發出驚訝的聲響。

城管二更有腦子些,趕緊戳戳他,叫他不要公開說那些言論,哪怕是事實吧,可身旁好歹挺多人呢,尤其娛樂圈還水深,萬一被誰捅到上面去,總歸不好。

他轉而陰測測地打擊大狗,「這什麼狗啊,球一樣,它能幹什麼工作,只會吃和睡吧,紅口白牙的,你說警犬就警犬了?」

席維氣得牙癢癢,「我當然有證明,只是沒帶在身上。」

「那狗我們先帶走,你要真有證明,再送來我們捕狗大隊,自然能夠領它回去。」

進你們捕狗隊?

有多少狗,進去後就消失,再也出不來了,這種事,席維根本不可能同意。

虞盛音嫌煩了,悄聲道:「……全吃掉算了。」

大狗動動耳朵,看他一眼:光天化日的,不想在人世間混了嗎?


「那你想怎麼辦,我聽說,捕狗隊與好多狗肉館是合作關係,你被抓後,根本沒有任何申辯機會,就會被宰了吃掉哦。」虞天王又掏出眼鏡戴上,貌似腹黑地推了推,反射出一線冷光。

立刻,圍觀人群中爆發出小小的花癡驚叫。

大狗抖抖毛,都懶得理他。

它人立而起,拱了拱席維的脖子:這裡人多,先按他們說的辦。

「不!」


大狗勸他:小弟聽話,我們的任務是保證大魚的星途不受影響,再鬧下去,一定對大魚不好。而且萬一他發飆,我們誰都制止不了,現在趁他還沒怎麼生氣,趕緊平息掉吧。

「可是,哥你根本不瞭解那裡有多恐怖,比人類的集中營還糟糕!」

大狗安慰他:我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想跑還不容易麼。

想到狗哥渾身鉑金烈焰光華璀璨的樣子,席維也有信心了,「那……哥你先委屈下,我馬上想辦法救你。」

大狗點點頭,又蹭了蹭他,就主動往捕狗隊的貨車走去。

圍|攻的城管們,不知為何,都不由自主給它讓開了一條通路。

這狗,雖然方才看著玩偶般無害,但此刻,氣勢竟陡然驚人起來了。

說不定,真是條警犬呢。

作者有話要說:俺晚了,有罪,罪過大了,以為週末就可以早些更新,沒想到遭遇「逛街」禁咒攻擊……俺昨天,實在太天真了

back up是後台的意思?

警察軍人被城管滅掉,貌似確有其事……所以狗兄弟們暫時杯具鳥。。。不過很快就會雄起滴O(∩_∩)O




我的軍犬我的王 微博


捕狗隊貨車的籠子非常髒,想也是,這用來關流浪狗的設備,有誰會常常刷洗呢。

「哎呀,可惜這狗狗一身漂亮的長毛了。」圍觀人群中傳來小聲議論。


席維臉色黑如鍋底,他猛地衝前幾步,拿上衣用力擦籠子,將那些不知是什麼的髒東西統統清理乾淨,接著,又脫下貼身的白襯衫,小心鋪在籠子底部,才捨得讓大狗鑽進去,窩在那上面。

男人赤著精壯的上身,隔著籠子,與他的狗兩兩相望。

他們就這麼互相看著,漸漸,四周安靜下來,人們不知不覺,被這種奇妙的氣氛吸引了。

也許,是男人的表情太過可憐,太過無助,而大狗的眼神,太過柔軟,太過純粹。

男人抬手,像是想摸摸大狗,可他的手指被鐵籠無情地阻隔了,只能在籠子的網眼孔洞間,露出一節小小的指尖。

大狗葡萄般水潤的眼瞳,定定看著這節指尖,它慢慢抬起頭顱,湊近過去,微微伸出粉粉的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這一刻,人與犬,湧動著別樣的氣息,他們的聯繫是如此緊密,如此牢不可破、不可分割。


猙獰的貨車上,醜惡的鐵籠旁,他們身上,似乎無形中綻放出又溫暖又輕柔的光芒,這光並不強烈,只是帶著某種濃濃的暖色,叫人鼻腔發酸,漸漸睜不開眼了。

虞盛音登陸自己的官方微博,很長時間以來,他都因為不知該怎麼和魚片們互動,而在虛擬的平台上銷聲匿跡。

但這次,非常突然的,他發了這條不起眼的微博,小小的照片旁,沒有任何多餘的語言描述,只有大大的兩個字:兄弟。

幾乎一瞬間,在世界範圍內,這張難以形容的照片,通過互聯網,傳遍了廣袤的大地。

虞盛音的粉絲過千萬,這條微博的轉載量,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是以千萬的幾何次方數增長的。

照片的分辨率不高,再加上拍攝角度的原因,並不能使人非常清晰地看清人和狗的形貌,但是,那些曖昧朦朧的地方,恰恰也最能激起人們的無限遐想。

人們轉載的時候,不住詢問,不住議論,想知道這男人這狗狗都是誰,他們和虞天王有什麼關係,以及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得隔著籠子相望……

很久之後,才有恰巧在場目睹一切經過的人,向眾人解惑,敘述前因後果。據這名路人說,當時,他都呆住了,現場看去,那畫面更加震撼。


沒有拍照,也沒有及時上微博,一是城管部隊虎視眈眈,他怕手機被搶,不敢拿出來,二是因為,他很沒出息的,像個鴨子般,被徹底鎮住了,居然錯過了絕佳的天時地利,沒有拍張更加清晰的照片上來,簡直要悔青了腸子。

他的話,像一顆投進汪海油鍋的巨型水滴,只一剎那,就驚起了凶悍至極的驚濤駭浪。

「警犬!」

「警犬要被城管宰了吃肉!」

「它是音音的朋友!」

「狗狗被活生生從警察小哥身旁奪走!」

「那警察小哥好難過,他背後有一塊還沒完全癒合的傷疤,他是立過功的。」

「那狗狗也一定是功勳犬。」

「光天化日,強迫民男,強搶民犬!」

「……是警男和警犬。」

「狗狗和那小哥相親相愛,沒想到被生生拆散,最後的下場竟然是人狗永訣、扒皮吃肉?」

「吃狗怎麼了,狗長肉,就是給人吃的,那是獸,是畜類,天生就得被吃才對,和糧食相親相愛?真噁心,真偽善。」

「LS才是真——噁心,無法解釋。」

「特權階級最喜歡LS這樣有自知之明的奴隸。」

「吸血鬼和外星人歡迎LS這麼有覺悟的低級物種去當家畜。」

「還有其它非人類,大妖怪就表示人類靈魂的味道很不錯,熱烈歡迎LS多多為妖族口福做貢獻。」

「燕京捕狗隊有沒有微博?去輪他!」

「還有警察局官網,真正的執法部門就是這麼保護警員警犬的?」

「去輪,輪|爆他們!」

……

席維很久之後才知道那場聲勢浩大的網絡風波,他和狗哥,竟一夜之間成為名人名狗了。

可此時,他全然無視了身周的一切,只是想著,怎麼才能讓狗哥少吃點兒苦。

城管一號咳了幾聲,蹭過來,動動嘴,好像想再說些場面話,可不知為何,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只好在席維他們旁邊轉了個圈,不甘不願地往駕駛室去了。

他繞到臨大道那邊,剛打開車門,席維就一步衝過去,手一撐,砰然間頂死了車門,低下頭,雙臂張開,將城管一號圈在自己與貨車中間。

這一刻的男人,威猛,高大,焦糖色的皮膚在太陽下閃閃發光,雙瞳琥珀般燦爛,燃燒著火焰一樣。

城管一號不知是嚇的,還是怎麼的,心如擂鼓,砰砰直跳,臉色一白之後,緊接著如同公牛專用布般紅亮。

「你聽著,如果我的默默受到一絲一毫傷害,我絕對……」席維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慢慢說道,但「絕對」之後,卻再沒有別的內容。

他只是對他,露出白牙,微微一笑。

城管一號一下子腿軟了,他的心臟,瘋狂顫抖,宛若篩糠。

席維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城管們勝利完成作戰任務,班師回朝,一望無際的黑制服海洋,就像落潮,呼啦啦撤了個乾淨。

貨車上,城管二號擦了把臉,疲憊地抱怨,「抓條狗而已,今天的活怎麼這樣不好幹,險些累死人了。」

城管一號沒有說話。

二號奇怪地看他一眼,驚訝地發現自己這個囂張慣了的同伴,竟然小兔子般畏畏縮縮的,還把油門踩得飛快。

「喂,你咋兒啦?」

「……我,我害怕,」城管一號的聲音帶了哭腔,「那……那傢伙,好像要吞了我……吃人一樣……」

娛樂公司休息室內,席維困獸般轉來轉去。

虞盛音壞壞一笑,「還不捨得穿衣服,怎麼,想往脫|星的方向發展?別說,就你這身美|肉,還挺有本錢的。」

「沒時間跟你胡鬧!」席維大聲咆哮。

敢吼他,大膽的臭小狗。

虞盛音不高興了,卻又無法發作,小默默不在,小維維正鬱悶得瘋魔,他不識相的話,難保不成為洩憤的對象,被狠狠咬上一口。

偽幼犬也是幼犬啊,乳牙什麼的,啃一下也挺疼的。

某大妖怪晃晃悠悠哼哼唧唧,貼牆邊溜了。

席維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飛快地想辦法,救狗哥出來不難,狗哥自己都能做到,只是,那之後他們哥倆就不能逍逍遙遙地東遊西逛了。

狗哥被抓,絕對不是一個偶然事件,這背後必定有人搗鬼,而搗鬼的人能使喚動城管,當然不會給機會,讓他為默默補辦證件。

再說,他不是真的警察,就算讓戰友做假的證明文件,背後搗鬼的人如果去查,也很有可能會露陷。

到時候,他和默默的官方記錄,就全黑了。

忽然,席維的手機響了,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那位?」

「席先生好,我是朱蘭茵。」

是她?

席維有些意外,「朱小姐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我和段大校,是很好的朋友。」朱蘭茵回答得很乾脆。

「哦。」席維應了聲,心想老段那麼年輕,不是文職也不是科研人員,竟已經是大校了,這級別真夠嚇人的。

他上次說要調職,聽那意思,手握的實權絕對小不了,會不會……

席維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段振輝要和他過不去的話,不必這麼拐彎抹角,使出諸般陰損手段,最起碼,不會叫一個女人出面。

他應該,還挺要臉的。

哼,說什麼不會把手機號碼告訴別人,還不是女明星幾杯**湯灌下去,就全都招供了。

「找我什麼事?」席維不想和她廢話。

「席先生聰明人,發生那麼多事,心中肯定已經有數。」朱蘭茵柔聲道。

是她,是這個女人,做了手腳!

席維緊緊握住了電話。

……

貨車開進捕狗大隊的院子,這裡關著上百條狗,非常吵鬧。

但車子只是剛剛駛進大門口,所有的狗,就全都安靜下來了。

不管老的,殘的,還是餓的,它們不約而同拚命站起虛弱的身子,往同一個方向張望。

一名留守的城管,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心中漸漸湧起寒意,連手上的煙都掉到了地上。

犬之王,駕到。

作者有話要說:O(∩_∩)O謝謝雲若嵐長評君的美好長評,好開心,親親╭(╯3╰)╮

謝謝丫丫和DEVIL—honey同學的雷雷,飛撲~~~

更新時間比昨天早……汗,打破魔咒第一步






我的軍犬我的王 捕狗大隊


冷靜,必須冷靜,這個時候,尤其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席維深吸口氣,又慢慢哦了一聲,「朱小姐就不要和我這樣的粗人打啞謎了,說實話,聽不懂啊。」

「聽不懂?」朱蘭茵笑了,「席先生真有趣,我看您,有勇有謀,機靈得很,可不像個話都聽不明白的匹夫啊。」

「本人勇一定有的,可謀,在哪裡?」

「您跟嚴導的那次交涉,我雖然不在場,但也多多少少聽說了,如果沒有謀,那種條件,一般人卻是想不到,畢竟,損人不利己的事,做來幹什麼?」

不要實際的金錢利益,只要那部電影無法上演,他倒是有心思,電影不上映的損失,是些許藥錢的千百倍,那絕對會給嚴導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

他是想,以此為契機,來擊潰嚴導的電影事業麼。

「我沒有什麼別的圖謀,只是看那部片子不順眼,朱小姐太多心了。」席維的話,雖然是叫朱蘭茵不要多心,但效果顯然恰恰相反,她想得更深了。


「席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這個世界上看不順眼的東西多了去,哪能樣樣都去計較呢,說到底,拿在手中的實惠最重要,您如果沒什麼特別的深意,就請接受我誠懇的經濟補償,發善心救救人,成嗎?」


朱蘭茵軟語嚶嚶,與前次見面時的態度,大相逕庭,席維不知她為何有如此轉變,只是,他直覺感到,這次的朱蘭茵很假,而上次的那個惡劣無禮的她,才是真誠的。

也許是魚妖孽上回也在場,她攝於美男的妖嬈風采,才難以假裝?

席維的思緒不知不覺跑偏了,他不知道,這個不著調的猜測竟然基本正確。

朱蘭茵不明原因地對虞盛音恐懼,有天王在場,她緊張之下,自然失了應對,否則,她如果是今天這個態度,軟語央求的話,席維說不定真會心軟了去。

當然,他現在已經知道她的真面目了,這柔柔的聲音,再也當不了潤滑劑,席維心中,唯有更加警惕。

「對不起,我這人一根筋,答案仍是那個,朱小姐不要失望。」席維回絕了她。

朱蘭茵歎口氣,她並沒指望席維會改變主意,因為她已經認定了席維是有陰謀的。

他要害嚴導,所求深遠,心機難測,而她為了保護最重要的存在,必定需要更多謀劃,才能逼得此人就範。


「既然如此,蘭茵求都無用,但救人功德無量,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小女子也是一樣。所以,蘭茵只能當個壞女孩,調皮一下,還請席先生不要太生氣才好。」這番話,又嬌又軟,又蘇又俏,就像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在撒嬌一樣,任何大老爺們聽見,都必定得身子麻酥半天。


可惜席維是個一根筋,認定了什麼的話,怎都無法改變,再加上,他對男女誘惑之事,又青又愣,與朱蘭茵的電波頻道根本對不上,所以這美人柔音,簡直是唱給牛聽了。


「是非善惡,與性別無關,與年齡也沒有關係,那統統不能成為壞人的借口,再說……朱小姐你也,那個……不那啥了……」他想說不年輕了,裝嫩挺雞皮疙瘩的,但總算還顧著些男士形象,沒有把話說明白。

可朱蘭茵是個人精,這未竟之言,怎麼會不明白是什麼含義?

當下,她氣得心中暗火騰騰,直想爬出手機,把對面低劣粗俗無恥猥瑣的席維掐死算了!


「席先生如此談笑風生,還真是繃得住,這份城府,不能不讓人佩服,」朱蘭茵的聲音依舊好聽,只是不知怎麼,有些鬼氣森森起來,「蘭茵人脈算廣,也有一二興趣各異的至交,聽說過不少稀奇古怪的秘辛。攝影棚樓上的故事,就是其中之一,蘭茵由此得知,您也算走的非常道,所以,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席維一愣,假人的事,她竟然知道,她到底在那天夜裡的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慣常,女性都愛搞些筆仙碟仙之類的封建迷信活動,其實那東西沒什麼神秘,就是精神力過於集中增強,進而影響到物理層面罷了,至於請仙之後倒霉什麼的,也是與人腦的精神力消耗過度有關。


他早就懷疑,那晚詭異的法術、假人、結界之類,是出自女性之手。朱蘭茵……不是那個四肢奇怪的紅衣女,她說她只是聽說,但兩者之間,難保沒有聯繫,如果真是她背後指使的,那這女人的心,該有多狠毒啊。

那天晚上,假人們招招狠手,要不是狗哥來救,他差點兒就沒命了。

一想到種種陰測測的經歷,席維就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不過她沒得逞,這件事還得暫且放下,狗哥要緊,現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

「席先生,不管你有多大本事,你的使役獸有多麼優秀,但別忘了,你仍舊是人,生活在群體當中,只能遵循這個社會的規則辦事。」


朱蘭茵繼續道:「一些有錢有勢的人,能量不可小覷,就像今天,你空有一身本領,在人前卻不能施展,只得被一群螻蟻欺凌侮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使役獸被誣為下賤的流浪狗,生生叫人奪走。席先生,捕狗大隊的院子,可是什麼好地方?你的使役獸再厲害,終究不過是個活物,若還這麼不緊不慢的話,出了什麼事,您可別怪蘭茵沒有善意提醒。」

狗哥!

儘管明知道這個女人是用話刺激他,但席維的內心卻仍然止不住一陣顫抖。

狗哥被欺負……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就無法忍受,整個人好像在油鍋中煎熬般痛苦。

「你在要挾我。」


「不要誤會,蘭茵一片好意,只是想幫忙而已。人人都知道蘭茵很有愛心的,為一條小狗求個情,這個面子,城市執法隊的男士會給,而席先生,自然也不捨得讓蘭茵白忙,非但東西,就連誰是對嚴導不利的幕後主使,都會一一告知,對不對?您看,我們這是雙贏的局面呢。」

席維額頭青筋暴跳,「朱小姐能量真大,比我,比我老闆,都厲害。」

女明星笑了,銀鈴一樣,「虞天王在圈內的地位,我哪裡能比,您大可求他出手試試,我們慢慢來……不急。」

電話掛斷,嘟嘟的忙音,似在放肆嘲笑。

她不急,她當然不急,在捕狗隊受苦的,又不是她家狗。

席維聽明白了,雖然百般輕描淡寫,但朱蘭茵要墨水之外,最重視的訊息,竟是那個假想敵,某個所謂意圖扳倒嚴授綱的**oss——邪惡的主使者。

他能告訴她,根本沒有什麼深層次的陰謀詭計,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狗哥不喜歡那部電影嗎?

咳,**oss,現在正被關在籠子裡,吃不香睡不好呢,狗小弟的擔心又升了一級。


他不是不想求虞盛音幫忙,其實不用他求,魚妖孽能做的事,一定也已經在做了。可朱蘭茵有恃無恐,她找來抓狗哥的所謂權力者,一定不怕來自虞盛音的壓力吧。

那麼,通過正常途徑將狗哥救出,豈非會萬分艱難?

哪怕最後成功,時間上也耽擱不起,萬一……狗肉館,席維越想越怕,徹底不冷靜了,拿出通訊儀,就給戰友發了一大串驚歎號。

槍,老子要槍,給我!!!

我要去救我家 Boss!!!!!

捕狗大隊院內,鴉雀無聲,空氣中,充斥著沉重的張力。

大院東側,一排排簡陋的狗籠中,無數雙眼睛定定望著貨車,有臣服,有崇敬,有孺慕,有希冀,全都泛著水水的淚光。

這個氣息,雖然是第一次感到,但它們就是知道,它是何其強大,何其雄壯。

這樣威儀天成,無法僭越的犬,它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連聽都沒聽說過,它們明白了,它一定就是族群中,最為高貴的王。

「嗷嗚——」突然一聲充滿挑戰的咆哮,自某只大鐵籠內傳來,這個聲音,極具穿透力,極為震撼,令人聽了,無法遏制地心驚膽戰。

「汪汪汪——」立刻,所有狗狗全都大叫起來,非常緊張,非常恐懼,亂成一團,再也沒有剛剛矚目犬王時的紀律性。


大狗疑惑地望向傳來咆哮的地方,那是什麼,怎麼把狗狗們嚇成這樣。而且,雖然這些狗都在亂叫,對那個聲音的主人,卻也是盡皆臣服的表現,大狗奇怪地想,這裡還有比它更具備領導群犬資質的犬王嗎?

城管一號跳下車,萬分暴躁,「吵死了,叫什麼叫,去給裡面那只哈巴打上麻藥!」

幾個留守城管趕緊答應一聲,拎著麻醉槍往那邊跑去,不久後,那個震撼的叫聲低弱下去,其它狗狗的音量也小了許多。

「又來一隻啊,呦,喂得還真好,夠肥的。」一個城管晃過來看默默。

大狗不高興,它哪裡肥了,這都是毛顯的,毛毛裡面全是肌肉好不好。

「來一槍?」那人將黑洞洞的麻醉槍口對準大狗,顯然剛剛打裡面那只時沒打夠。

「別,」出乎意料,城管一號阻止了他,「麻醉彈不是錢?別拿來打著玩,浪費。」

城管二號將籠子門打開,「肥狗大爺,下車了。」

大狗看看他,叼起席維的襯衫,踮著腳尖,再嫌棄地看看髒髒的地面,小心跳了下來。

它圓圓的,做出這副樣子,可愛到爆,幾個年輕的城管忍不住笑了。

「不許笑!」城管二號大聲呵斥,「你們是打狗的,不硬起心腸,怎麼下手安樂死?和狗保持距離,懂不懂?」

年輕人們縮著脖子,站遠了。

其實,他們也說不上喜歡還是討厭狗,捕狗大隊中的狗雖多,但都又髒又臭,令人生厭,這麼乾淨可愛的巨大毛球,他們也很少見,難免就湊近了些。

不過,無所謂的,他們不會因為它現在可愛,就下不了手,反正沒多久後,它就也會和其它關著的狗一樣,又髒又臭了。

城管一二號領著默默走到那排狗籠子前,打開一個空籠讓它進,大狗嫌棄地扭頭,自己走到另一個更大的籠子前,抬起前爪指指,示意自己要住這一間。

「你還挑上了你!」城管二號掄起棒子,要打。

一號推開他,「好了好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它要住哈巴旁邊,就讓它住,反正別的狗也不敢,這籠子空著也是空著。」

二號奇怪地看一號,心想這哥們腦抽了?平時他最凶的,怎麼偏偏對這條肥狗如此照顧,難道那個他說很可怕要吃人的小警察,其實是趁人不注意,塞好處了?

「那是哈士奇,不是哈巴狗,說幾次了,總記不住。」二號一邊嘀咕,一邊給開了籠子。

大狗自己鑽進去,將席維的襯衫鋪在地上,舒服地躺了下去。

二號抽抽眼角,心想這肥狗簡直太囂張了,哼,你還當是在家裡呢,到點兒就有人餵飯?餓你幾頓,看你還有沒有這麼拽的氣焰!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現在抓到流浪狗,一律安樂死?

今天又早了些,耶~可是jj他菊花太緊,發不上去啊





我的軍犬我的王 肯德基與茶杯犬


席維的咆哮體發過去後,沒過多久,戰友就有了回復。

戰友:你好端端的發什麼瘋,要槍?想當恐怖分子嗎?

席維:他們把我哥抓走了,我要去救它!

戰友:……大狗狗?

席維:是。

當下,他辟里啪啦把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戰友。

席維:去做恐怖分子算什麼,沒有它,我也不活了,狗哥是我的命啊!!!

戰友:……

戰友:吃貨你省省驚歎號咆哮體成麼,滿屏幕那東西我看著精神緊張,頭暈目眩,心臟都難受起來了。

席維:……退役後你到底吃得多肥?堂堂特種大兵為什麼會擔心心臟問題?

戰友:當人人都是你這種吃貨!特種兵怎麼了,天天出生入死,神經緊繃,怎麼還失去得心臟病的權利了?!!!

你還不是滿屏幕驚歎號,比我更多了個問號,竟然說我……席維心中不住腹誹。

席維:別廢話,老子心情不好,快把槍投遞過來,讓肥鴿子趕緊滴!


戰友:第一,它不是肥鴿子,第二,心情不好,要槍什麼的太直接太露骨太蕩漾,女人四十要靜心,就算你如狼似虎了,我也只能送你兩盒太太口服液,聊表心意,別的真不敢幫忙。

席維:……

席維:你過來。

戰友:什麼,妄圖真人PK?當哥哥會怕你?只要你不上嘴咬,哪次單兵格鬥贏過哥哥?

席維:咬你怎麼了,咬也是我贏了!輸給四十歲太太的滋味怎麼樣?

戰友:……靠!

席維:槍!

戰友:席吃吃啊,乖,咱當兵這麼多年,總得為國家顏面著想,「退役特種兵單槍血洗城管大隊」什麼的,丟不起這個人啊。

席維:他們個個不要臉,偏偏要求我們這些人去維護他們的顏面,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麼。

戰友靜默了,似在思考。

過了會兒,他傳來消息:大狗狗的事,我來想想辦法,你安心等等,不要做出多餘的舉動。

席維:你的辦法向來都是餿主意,假證一摞摞的,現在警官證已經不頂用了,難道你能做張城管部門上級領導的證件出來?

戰友:……你還好意思說,我剛上網查了一下,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現在的情況,警官證不行也得行了。

席維一愣:沸沸揚揚?網?


他拿出手機,只是隨便搜了一下就看到鋪天蓋地的微博,鋪天蓋地的聲討,鋪天蓋地的喧囂。據說,城管的投訴郵箱爆掉了,據說,燕京警察局官網訪問量太大,崩潰了,據說,微博上@輪|暴鞭屍相關部門的,幾千萬條。

席維徹底呆住了,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吧,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些網民,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他們做這一切,不是因為他們認識席維,只是因為義憤,只是因為他們有一顆嚮往正義嚮往公理的,火熱的心。

誰人可言,國人如斯冷漠。

「……可是,我不是真的警察。」席維低下頭,將發酸的眼睛埋在掌心裡。

他心中湧動著澎湃的情緒,喉頭哽咽,又是感動,又是難受。

絕望於自身的無力,渴求他人的幫助,期盼著伸張冤屈的光明大道,可是,一開始的立身之地,不能虛妄。

席維慢慢寫道:我不是警察,默默也不是警犬,儘管它被搶走是陰謀,是有錢有勢之人濫用公器,但我也不能因為他們的卑鄙,就對善良的人們說謊。

戰友:網絡風波又不是你策劃的,吃吃要真有這種腦子,我也就不擔心了。

席維:可是……


戰友:沒有可是。儘管一開始是個誤會,但如果不死挺到底,被爆出假警察假警犬的話,網民一定會覺得受到了愚弄,下次再遇到不公事件時,便只會選擇袖手旁觀了。這不單單是你個人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整個社會的風氣、人們的熱心善心,處理不當,一定會造成非常惡劣的負面影響。

席維:你怎麼政客一樣的論調,善意的謊言之類。


戰友:因為我比你腦子好,肩負的責任和義務也更大。問題的重點不在於警察身份的真假,而在於是否有濫用職權公器私用的事實,隱下某些曖昧信息,只是不想給人轉移焦點模糊視線的機會而已,有些事情須得簡單直接才好。何況,你真的騙了人嗎?哼,成天誣蔑我做的是假證……

席維:( ⊙ o ⊙)?

戰友:咳咳,我是說就算真有人誤導利用民眾,那人也不是你,微博是虞天王發的……暈,他真不是故意的麼。

席維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後,立刻搖起了尾巴:大魚好棒!妖孽得好!

戰友默然,這麼生硬的轉移話題都奏效了,他真替席吃吃的腦容量感到擔憂,當然,虞盛音的確很妖孽就是了。

現在成熟穩重的大狗狗不在身旁,將如此越來越小動物化思維的傢伙,一個人放養在外面,真的沒問題嗎?

何況,還有奇怪的東西在暗中窺伺。

戰友:你受到法術的攻擊,赤手空拳打不過人家,是個大問題。

席維:嗯,紅衣女好厲害,現在民間的科技水平真發達啊。

戰友汗:好吧,等著,我拿件東西給你。

……

天色漸暗,捕狗大隊院子裡漸漸安靜下來。

多數城管都下班了,只是網絡上不知為什麼有好多人在罵戰,上級領導感受到壓力,只得多留下幾個值班人員,以防萬一。

一百多條關在籠子中的狗,緊緊貼趴在地上,用冰冷的水泥地,幫助縮起癟癟的胃部,忍耐著嗜骨的飢餓感。

沒有吃的,每天能得到一點髒兮兮的水,就不錯了。

它們一開始都會大聲叫,用力跳,低低哀求,期冀著能夠得到一點兒吃的,剩菜剩飯也好,餿的也好,發霉的也好。

可是,什麼都沒有。

大院門口,有個垃圾桶,那是城管們每天扔垃圾的地方,它們總是能夠看見,白白的一次性飯盒,被扔到裡面,那其中,似乎還剩了些油汪汪的米粒。

要是,能舔上一舔,該多好哇。

然而,每天天朦朦亮,垃圾車就會過來,將垃圾桶清空,載著它們嚮往的油飯粒離去,它們只能眼巴巴地瞅著,直到再也瞅不見為止。

於是,它們就學會了不去哀求,不去期望,天黑了,還是睡吧,好歹能保存些體力。

儘管,它們不知道保存體力的目的是什麼,是在黑洞洞的麻醉槍口指過來時,是在尖銳的針管扎過來時,還能對著天空,再虛弱地叫上一聲麼。

最後看了看院門口的垃圾桶,一些狗咽嚥口水,靜靜閉上了眼睛。

這時,一直閉目假寐的大狗,卻睜開明亮的雙眼。

它抖抖毛,站起身,看向右邊的籠子,白天時那隻大聲咆哮的獸,因為麻醉槍的緣故,還在沉沉地睡。

其它狗狗感到它動了,都不約而同抬起頭,望向它的方向,它們潛意識中,想要依賴它,想要向它傾訴委屈,想要得到安撫和關愛。

但它們都知道,這位也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它……什麼都做不到,就和它們一樣,不可以讓它感到為難。

所以,狗狗們只是看著,都很懂事的一聲也不叫。

大狗彎彎眼角。

它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方便行事,現在不做,早晚也得這樣做,總會被它們知道。

於是,狗又抖了抖毛,然後就在眾狗狗越瞪越圓,震驚不已的眼瞳注視中,縮小成了一隻很小很小,小到足夠從狗籠柵欄縫中鑽出去的小小狗。

『汪?變小了?』

『好小哇。』

『王,它是小小狗嗎?』

『這種狗狗我知道,是茶杯犬汪!』

狗狗們驚奇地用狗語交流著,大狗……不是,現在應該說是小狗了,小狗瞪了這些八卦的同族一眼,心想要不是為了你們,我為什麼要變成這麼丟人的模樣。

小狗不願意發出聲音,只好用心念模擬狗語,『都安靜。』

它哪怕再小,也是實力頂峰的犬王,狗狗們都不敢吱聲了,卻還是拿好奇的目光打量它。

小狗不理這些傻乎乎的同族,鑽出籠子,四條短短的小腿動得飛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小小的蒲公英毛球就消失到城管的辦公樓裡了。

安靜了幾秒後,狗狗們又集體驚歎了一聲,它們的犬王,別看體積和老鼠差不多,跑得可比鼠鼠們快多了。

茶杯小狗聞著味兒,竄上樓梯,找到可悲地留下來值班,正百無聊賴在自己的電腦前玩斗地主的城管二號。

電腦開著,很好。

小狗跳起來,狠狠蹬在城管二號的後頸處,二號「吱兒」一聲,軟軟癱倒在椅子裡。

小狗跳上桌子,用身體推動鼠標,點開網頁的歷史記錄,這傢伙平時有用網上銀行,非常好。

它又找出城管二號的皮夾,翻出信用卡,然後就打開肯德基網上訂餐,小腳踩在鍵盤上,開始笨拙地輸入。

現在網購真是方便,只要有信用卡,就什麼都買得到。

總算弄好,小狗累得吐吐舌頭,第一次打字,哪怕只是一行地址,也比炸坦克難多了。

當只文化狗,真不容易。

最後,小心把東西放回原位,抹掉自己的一切痕跡,潛入作戰順利完成,茶杯狗狗滿意地擺擺長尾巴。

有些渴了,一轉眼,看到桌子上的馬克杯,它探進頭去,將杯子裡的涼茶喝乾靜。喝完才發現,自己此時的體型真比茶杯大不多少,不由一陣鬱悶。

算了,別人愛說什麼,是別人的事,它才不會呆呆地坐到杯子裡,去故意惹人尖叫呢。

沒過多久,值班室的兩個小城管,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一輛輛肯德基送餐車,打著大燈,聲勢烜赫,源源不斷地湧將過來。

他們連滾帶爬衝到樓上,驚聲尖叫:「郝副頭,不好啦,白鬍子爺爺……肯德基他來圍|攻城管大隊啦!」

作者有話要說:俺的信用卡就是只要有卡,就可以直接支付的那種,汗,不知道國內其它的卡是咋樣

茶杯犬……捂臉,俺強烈建議大家去搜搜這種小狗狗的圖片O(∩_∩)O~

感謝weiyuxi344193468同學和瓔珞妃紅同學扔的雷,╭(╯3╰)╮親



我的軍犬我的王 完勝


這麼大聲的喊叫,將城管二號嚇得心臟砰砰直跳,別說他只是暈過去,就算已經入土了,說不定都會被直接吵醒。

「嚷……嚷嚷什麼,誰來圍攻了?」二號捂著脖子站起來,身子歪歪扭扭,一陣頭重腳輕。

哎,值夜班真不是人幹的事,他歪在椅子裡睡著了?怎麼脖子這麼疼,半邊身子都麻木了的樣子,難道是落枕了?

兩個小城管驚慌失措,「白鬍子老頭……來了好多車白鬍子老頭……」

城管二號大怒,「連老頭都敢鬧事?沒王法了!快,召集人手集合隊伍,老頭?哼,太囂張了,得讓這幫老傢伙好好見識見識我們城管部隊的戰鬥力!」

小城管喘勻了氣,他們對敵經驗哪有二號這般豐富,一聽副頭下指示了,立刻有了主心骨,便趕忙拎電話的拎電話,拉警報的拉警報。

可手剛摸上這些設備,辦公室的門就被輕輕叩響了,那敲門聲和緩溫柔,非常有禮貌。

城管二號臉色劇變,「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沒關大門嗎?怎麼都叫人家攻上司令部了?」

兩個小城管滿面通紅,他們入職還不到一個月,沒有鬥爭經驗啊,不然也不會輪到他們晚上值班不是?

二號觀察了一下己方的戰鬥力,絕望了,他就算再神勇,這次恐怕也要吃了大虧去,一頓好打,估計是沒跑了,但願皮糙肉厚,頂得住吧。

「先……先生,您的訂餐到了。」門外傳來一個怯生生的呼喚,聽聲音,應該是個不大的男孩子。

城管二號一愣,怎麼是小青年?不是老爺爺嗎?


有領導在一旁,兩個小城管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一個當即反駁道:「送餐?誰信你啊,平時不就一輛電動車的事?看看你們現在是什麼陣仗,開過來多少輛,整整一列小巴車隊啊,這是送餐嗎?送給大象吃也沒這麼誇張的,別以為我們城管沒吃過肯德基!」

「對對,說什麼送餐,不就是想騙我們開門麼,不開,堅決不開!」另一個小城管也附和道。


城管二號捧著暈沉沉的腦袋,總算聽明白點兒了,白鬍子老爺爺,敢情是做炸雞的,他們平時沒突襲過這種連鎖店啊,肯德基不應該對他們有這麼大不滿,進而上升到圍攻的程度啊。

難道,真的是送餐的?


門外的肯德基小哥已經快要哭了,「幾位大哥,是你們訂的餐呀,地址就是這裡,沒錯的,我不是壞人,真的,不信,你聞聞看,整棟樓裡都是我們雞翅薯條的香味了。」

城管們一愣,用力抽動鼻子,好香啊,還真是!

他們雖然已經吃完晚飯,但盒飯與肯德基新鮮出爐的炸雞,怎麼能比呢?男人可都是食肉動物啊。

當下,幾個人的肚子都有些咕咕響了。

城管二號小心地打開門,就見一名白白淨淨的送餐小哥,抱著只大大的紅色紙皮桶,對著他又忐忑又討好地笑。

「大哥,你們訂的餐。」

二號鬆了口氣,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把年紀了,竟叫個小男孩嚇成這樣,門都不敢開,真是……都怪那兩隻菜鳥!

「吃的給我吧,麻煩你了小老弟。」二號伸手接桶。

「請您先簽單。」送餐小哥遞上一個A4檔案夾。

二號也沒怎麼看,大筆一揮就簽了字,送餐小哥將全家桶給他,笑著下樓了。

兩個小城管舔著臉湊上來,「副頭,好生活噢,吃桶呀。」

二號擺擺手,「去去,這要是我買的,就給你倆兩塊肉了,但我沒買,只是代簽而已。」

以前有送外賣送快遞什麼的,隊裡就常常會幫同事代簽,所以他就慣性的那麼做了,也沒多想。

「郝副頭,不對啊,」兩個小城管對視一眼,歪歪腦袋,「我們肯定沒訂,今兒晚上就咱們仨值班吧,難道還有別人?」

「說不定是誰看咱們辛苦,買來犒勞咱們的。」他們旋即又這麼猜測著。

「想美事呢,用全家桶犒勞咱們?有那個錢,兩隻整個的燒雞都買來了。」城管二號嗤之以鼻。

小城管們沮喪了,撓撓頭。

「大哥,幫忙開下門唄。」門外,竟然又傳來那個送餐小哥的聲音。

「還好你沒走,我正想問問是誰訂的雞呢,那個單子再給我看看。」城管二號去開門,然後,他腦袋一懵,整個人就呈石化狀態,呆立當場。

放眼望去,一堆白鬍子老爺爺,徜徉於一片紅色的海洋。

海洋中,或爽朗或靦腆的小帥哥,臉頰緋紅,氣喘吁吁,對著他溫柔親切地笑。


之前的送餐小哥,捧著五個摞在一起的全家桶,輕盈地擠過城管二號身旁,進入辦公室,「按您的吩咐,大哥,所有漢堡薯條之類,都不要單獨的外包裝,所以我們也給您統一放全家桶裡了。」

「等等……我沒……」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些,實在您點的東西太多了,由一個店來供應還挺吃力,再說車也不夠,所以我們在附近的十家店全體出動,希望您能夠滿意。」

「不是……我們……」


「兄弟們動作快了,都搬進去,時間長了東西該不好吃了。」那小哥竟是個領頭的,沖身後非常有氣勢地一揮手,所有送餐小哥齊聲應和,雄赳赳氣昂昂地挺進城管辦公室,轉眼間,就用香噴噴的老爺爺和大紅桶,將辦公室淹沒了。

三個城管面對漢堡薯條雞翅可樂大軍的突襲,完全沒有抵抗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人家登堂入室,而自己這方,卻傻呆呆地潰不成軍。

流水般將東西搬完,領頭的小哥擦了擦汗,笑得亮晶晶,差點兒閃瞎了城管二號的眼。

「五百個全家桶,還有散買的各種漢堡各種小食若干,這是您的購物詳單,請收好,惠顧肯德基,期待您下次光臨,再見。」


城管二號呆呆地接過單子,呆呆地看著上面,自己的大名,以及那一串眼熟到極點的信用卡號碼,他突然覺得,自己一定還沒睡醒,這TNND絕|逼是做夢呢吧!

猛地,想起了什麼一樣,他瘋了般掏出手機,就見,那上面有一條未讀短信,顫抖著點開一看,是銀行發來的:

信用卡透支提醒!

城管二號瞪圓了充血的雙眼,喉中呵呵作響,「快,快追,把這些東西給他們退回去!」

小城管們已經嚇得渾身發抖,自然領導說什麼就是什麼。

當即,三個人像被激怒的公牛般衝了出去,撒腿狂奔,妄圖截下肯德基送餐車,但人再怎麼腎上腺素激增,也不可能跑得贏車的。

送餐小哥從飛馳中的車窗中探出頭來,動感情地揮揮手,城管大隊的顧客可真是好哇,車都開了,還追著說謝謝呢。

「大哥,一定要再次光臨啊!」

這句話,直接將城管二號生生激出一口血去。

至此,城管VS送餐小哥,完敗。

辦公室內,小小狗從二號的大蓋帽下面鑽出來,對著滿屋子好吃的,快活地瞇起眼。

那些狗狗的爪子未必會很靈敏,萬一弄碎包裝紙盒,在籠子中留下痕跡,就不好了,現在所有東西都被裝在桶裡,它拿起來,真是方便不少。

當下,小小狗靈敏如一道閃電,將所有桶蓋統統掀下來,然後大尾巴一掃,青銅古牌大放光明,桶中的內容物就全都收進了牌子裡。

小小狗滿意地搖搖尾巴,跳窗戶溜走了。

城管二號他們沒有追上送餐車,只好又折回來,打算開自己的車去。

「快,快,將東西都搬上車,給他們還回去!」

兩個小城管心想,這是食品啊,您都簽字了,人家能接受退貨麼,但二號是領導,當然說什麼是什麼,他們也不敢多嘴,只好跟著一起瞎跑。

哪成想,一進門,就看到宛如被土匪風捲殘雲過後的現場,紙桶亂七八糟倒在地上,蓋子飛得到處都是,而桶裡面,自然空空如也,一塊雞肉都沒有。

這麼不真實的世界,他是不是死了才好……

城管二號眼前一黑,什麼話沒來得及講,直接轟然暈倒。

小小狗跑回狗籠那邊,用心念告訴大家,不許出聲,不許叫,安靜吃乾淨,一點兒骨頭渣子都不許留,然後就將青銅牌中的好吃的,適量分配給了一百多條狗。

它不敢給太多,吃飽就好,撐破肚肚是不可以的。

狗狗們眼淚汪汪地看看小小狗,都低下頭,拚命大嚼。

小小狗鑽回自己的籠子,抖抖毛,恢復成大狗,它也懶洋洋地拿出一根雞腿,開始慢慢啃著玩。

突然,一隻大爪子,閃電般穿過籠子間的空隙,狠狠拍在它流蘇般的長尾巴上。

『喂,小子,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一個陰沉沉的聲音,用狗語這樣說道。

大狗慢慢扭頭,瞇起眼,瞳中琥珀流華,自它長長的眼角下,傾瀉出一道冷冷的光,『想吃飯,就得知道什麼是乖,什麼是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送餐小哥威武,當然最威武滴是咱們狗哥哇

二號,乃真可憐╮(╯▽╰)╭

謝謝幽月幻紫霜tx和碧落鎏華tx的地雷,姆哇親~


我的軍犬我的王 異種哈士奇


『找死!』那動物一聲咆哮,按住大狗的尾巴,就往自己這邊撈。

大狗怒了,只有小弟才能天天揪自己的尾巴拖來拖去地玩呢,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做?

長尾巴絲滑至極,只是輕輕一卷,就甩開了那隻大爪子,然後,尾巴在籠子縫中間,迅猛地抽過去,啪一下,狠狠抽在那動物的鼻樑上。

嗚嗷——

那動物兩爪抱住又酸又疼的鼻子,趴在地上,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其它狗狗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停止了進食,驚慌地伸頭張望。

『別理會,吃你們的。』大狗說。

狗狗們互相看看,都沒有再動嘴。

雖然炸雞好好吃,但是……

大狗眨眨眼,怎麼,這只粗魯無禮的傢伙,難道是?


『都吃吧,不用管這裡的事。』隔壁的動物微微有些得意,忍著酸疼,逞強地昂起大頭。它這樣說完,看看大狗,又哼了聲,『上供的東西,不吃白不吃,不要白不要。』

那些狗狗看看這隻,再看看那隻,猶猶豫豫地,又低頭大嚼起來。

大狗明白了,這些籠子中的犬們,雖然朝不保夕、沒有自由,但不知不覺間,竟也形成了自己的族群。

它,反而成為了貿然的闖入者。

它本身是很強,強到所有狗狗都願意依賴、願意臣服,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籠子裡的,這只原本的犬王。

如果在野外,它們之間必定避免不了一場慘烈的戰爭,當然,前提是它想加入這個族群的話。

至於現在麼,可沒有遵循原始野性的條件。

大狗用爪子抓著雞腿,對那只動物揮了揮,『行了,長那麼大個兒,別太小心眼,你道個歉,我就請你吃雞腿。』

『我憑什麼要跟你這樣弱小的狗道歉!』

『我弱小?』大狗瞇起眼,『我弄來了十車吃的,而你,只能渾身扎滿麻醉針,倒在籠子裡,毫無反抗能力地昏睡。』

那動物惱了,渾身肌肉一陣躍動,麻醉槍發射出的針形子彈,被它雄壯的肌肉排擠出去,叮叮噹噹掉落在地上。

大狗注意到,它做這件事時,似乎有些顫抖,好像在忍受著某種別樣的痛苦一般。

那動物自己當然更清楚,它有些黯然,有些沮喪,將麻醉針隨便掃出自己的籠子後,就意興闌珊地趴下了,對雞腿,再也不看一眼。

大狗歪歪腦袋,記得,好像有個諺語,叫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你很餓吧,算了,我大狗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來,請你吃雞腿。』大狗將爪子伸進對方的籠子。

那動物動動鼻頭,不理它。

大狗歎口氣,裝模作樣地要收回爪子,然後只覺一陣風刮過,爪子上的雞腿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好快!

大狗瞇起眼,這傢伙,絕對不應該是氣息上表現出來的那般沒用。既然如此不簡單,又怎麼會被關在籠子裡?

難道是籠子本身有什麼問題?

它伸頭過去,犬齒只是一咬,就把鄰居那邊的鐵籠棍子給咬開一個大缺口。

『……』

那動物舔舔嘴邊的油花,非常無語,『……知道你牙口好,也不用這麼顯擺吧。』

『為什麼不逃?』大狗問。

那動物沉默了下,澀澀一笑,『逃不動。』

『為什麼?』

那動物不回答。


大狗又遞過去一塊肉,那動物吃了後,才慢慢說:『小狗,別以為你會些本事,就真的可以橫行無忌了,這個世界永遠是超乎你想像的危險和複雜。今晚的動作,有些大,萬一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你……哼哼,就只能被人扒了那身漂亮的皮,做毛絨墊子去。』

大狗一愣,『你也是因為『有心人』,才逃不了的?』

動物又不理它,大狗就再遞了個漢堡過去,那動物大口吃著,直呼過癮,『人類的食物就是有趣,哇,好辣!』

『雞翅也很辣。』

『來點兒。』

『給。可樂要不?』

『不要,一股中藥味。』

『哦,我倒是挺喜歡的。』大狗小心擰開瓶子,兩爪抱著,慢慢喝,喝急了,還會打個小小的嗝兒。

那動物愣了會兒,突然用屁股對著大狗,別彆扭扭地說:『別……別以為你上供了吃的,就可以在我的族群中說得上話。』

大狗搖搖耳朵,『你不必那麼戒備,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小弟,不搶你的。』

『真的?』那動物猛然回頭。

『嗯。』

『那你剛來時……』


『它們看我,是它們的天性,因為它們直覺感到我是只更加合格的犬王,當然事實也證明了,我的確比你會照顧小弟。』大狗這樣說時,微微有些擔心了,它的小席維,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

自從相見那日起,它們倆就都是同吃同睡,今晚,它不在身邊,他會不會覺得床太大,會不會又冷,又寂寞?

那動物呆了,心想自己一直挑釁一隻小狗,真是沒有意味,幹什麼那麼心急呢?都沒搞清楚,人家是不是想爭奪它的王位。

『咳咳,那啥,謝謝你請我吃飯。』道歉它做不到,道謝還是可以的。

大狗愉快地擺了擺長尾,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看來不止對小弟,對別的動物也一樣有效。

『我現在,就是沒力氣,不然,也一定能照顧好我的子民。』那動物可能還有些不服氣,這樣補充道。


這話,沒什麼可爭的,各家顧好各家,才是硬道理,那些流浪狗很慘、很可憐,大狗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它們,照顧它們,但這些狗狗,還是怎麼都比不上它的狗小弟。

『但是我想,它們在一開始有些傾向我,讓你感到不安,不光是因為你虛弱了,』大狗炯炯盯視著那只動物,『問題在於,身為犬王,你真的……是狗嗎?』

那動物眨眨眼,忽然故作可愛地開始搖尾巴,『我不是狗嗎?』

『……』大狗默然。

那動物遺憾地垂下尾巴,攤開前爪,『好吧,好吧,我是那個……狼血統過度濃郁的異種哈士奇。』

大狗滿頭黑線,直接說你是狼不就完了麼。

那狼一臉無奈,『狼與狗之間,真有那麼大的分別?我覺得差不多都一樣嘛。』

『好端端的,你裝什麼哈士奇?』大狗囧囧有神。


『哎呀,就是一隻狼獨自在山林中,太無趣了,正好聽說山下的人們分不清狼和狗,把哈士奇當狼給打死了,所以吧,我就想,既然這樣,那反其道行之一下,我不就可以被當成狗,大搖大擺地進城了嘛。』

『……』大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那狼豎起前爪,做了個噤聲的爪勢,『小狗狗,拜託,別說出去,這裡的狗狗雖然有些疑惑,但它們基本都是被拋棄的寵物狗,根本沒見過狼的,嘿嘿,和人一樣,也分不清我是啥。』


大狗有些生氣,『它們就算不大聰明,也沒見過世面,更出於本能地有些恐懼於你,但即便現在的我要厲害上許多,它們也仍是更聽你的話。欺騙這樣純潔忠誠的犬們,很有意思嗎?』


狼一愣,呼地站起龐大的身軀,『什麼欺騙,我是犬王,與我是不是哈士奇,有關係嗎?老子從前一直一頭狼,獨自生活,沒有族群,所以也許不及你知道該怎麼當個好王,但是,它們既然樂意跟著我,我就一定會對它們負責,在成為犬王的心意上,我不會差你分毫!』

大狗端端正正坐起來,微微彎起嘴角,眼中漾著琥珀色的笑意,『嗯,你會是個好犬王。』

儘管沒有聽到它們間的交談,但其它狗狗也明顯感覺到了兩名王者間,溫暖和緩的氣息,狗狗們個個鬆了口氣,全都歡快地搖起了尾巴。

哈士奇狼有些不好意思,『鬧什麼鬧,趕緊睡覺!』

狗狗們嗚嗚幾聲,聽話地臥倒開睡。

大狗笑笑,旋即嚴肅地問:『聽那些城管說,流浪狗最後,基本都要安樂死的,不能呆在這裡,我們必須逃出去。』

狼動了動自己的左後腿。

『你因為什麼沒力氣?我可以幫忙。』大狗道。

狼沉默了會兒,說:『等它們的體力恢復一些後,你帶它們走吧。』

『什麼?』大狗很驚訝。

『帶它們走,雖然這不是你的責任,但……還是交給你,拜託了。』狼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就再不理大狗,自己靠著牆壁,蕭索地蜷縮起身體。

大狗剛要追問,一雙靈敏的耳朵,卻陡然直楞楞起來。

這是……

它一躍起身,雙目中閃動著驚喜的流光。

捕狗隊大院牆上,悄無聲息冒出個圓溜溜的腦袋,黑暗中,那傢伙咧開滿嘴白牙,傻乎乎地笑,「哥,找你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咳,哈士奇很二,妄圖假裝成哈士奇的大灰狼,也好二啊

明明週四,咋忙成這樣呢,淚,竟然快九點了,趴下認錯

謝謝磨刀tx的地雷,飛撲~


我的軍犬我的王 貼心小弟

大狗輕輕掃了下尾巴,這傢伙……

席維探頭探腦,捕狗隊大院外的路燈,離得非常遠,這段牆壁附近,基本隱藏在濃濃的黑暗中,只有犬類的眸光在微微發亮。

一些狗已經機警地抬起腦袋,見了席維,都非常不安,但他身上帶著那只新來犬王的氣息,使狗狗們迷惑不已。

這個爬牆的人類,似乎是個非常討厭的傢伙,可是……感覺上,又和那隻大狗狗好相似啊,真是矛盾。

狗狗們糊塗了,看看席維,再看看新來的犬王,不知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大狗笑笑,用心念狗語道:『別緊張,他不是壞人,是我的小弟,你們當他是條小狗就好。』

它的心念狗語,非常神奇,因為它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卻好像在用聲音交流一樣,狗狗們不仔細聽的話,根本不會注意到其中的分別。

當即,那些流浪狗鬆弛下去,除了一兩隻在好奇地看席維外,其它的都繼續去睡了。

哈士奇狼小聲哼哼,『他長成那樣,都能當狗,我好歹外形還蠻像的,血緣也近,咋就不能當犬王了,你這是雙重標準,區別對待!』

大狗一愣,有些無語,好像也是啊,要這麼說的話……它還真不好反駁的。

那邊,席維已經沿著牆頭一溜小跑,準確地找到了大狗所在的籠子,然後輕輕一躍,跳到了籠子頂上。

『小心摔著。』大狗不由提醒,說完才發現不對,自己習慣之下用了心念狗語,雖然都是心念,但這與和席維間平時的交流又有所不同,他一定聽不懂。

哪知道,席維就像沒有感受到任何溝通障礙般,笑呵呵地「嗯」了一聲。

大狗一愣,『你什麼時候能夠聽懂狗語的?』

「什麼狗語?」席維奇怪,「狗狗也有自己的語言啊?」

大狗拍拍籠子,『狼哈,跟我小弟說句話。』

『憑什麼?』哈士奇狼不高興,『再者,你那個稱呼是怎麼回事?』


席維滿臉好奇,「哇,好大的哈士奇狗狗啊,叫狼哈?真是個有趣的名字,你嗚嗚的聲音比一般狗狗低沉呢。告訴你,賣萌是可恥滴。不過,再大也沒我狗哥大,再帥也沒我狗哥帥,哼哼,你可別以為自己長了張冷酷的臉,就能驕傲自滿,進而看不起毛球大狗哦。」

『……』哈士奇狼呲牙咧嘴,『我可以咬他不?』

席維:「喔喔,又嗚嗚了又嗚嗚了。」

大狗歎氣,看來小弟不是懂狗語了,而是因為對它的心念特別敏感,以至於連心念轉化的狗語都可以自動翻譯了,但對別人說的狗語卻還是不行。


它和他越是一同生活的時間久,有些改變,似乎就越是明顯。比如方纔,小弟在一片黑暗中表現出的,那超群的夜視能力。假以時日,會不會有更多的驚喜出現在他的身上呢,真是期待啊。

籠外,席維自袖口抽出一枚回形針樣的小工具,一秒不到的時間,就打開了籠門上的鉸鏈大鎖。

「哥~~~」狗小弟喉部發出微弱的顫音,凶狠撲進籠子,將自己的腦袋死死埋進大狗胸前的長毛間。

大狗被沖得後仰了一下,兩隻前爪離地而起,懸在半空中,停了停,又慢慢落下去,落到小弟的背上,將他環抱進自己的懷裡。

『乖……』狗瞇著眼睛,蹭著這個大男人柔軟的頭毛,一瞬間,有種被他火熱的身軀,塞滿了整個心臟的感覺。

擁抱,真舒服啊。


哈士奇狼扭過頭來,撩開一邊眼皮,在那裡偷偷地看,它不無嫉妒地想,哼,這隻小弟,雖然貌似挺好的,但……但自己的小弟狗數眾多,至少……至少比數量的話,絕對贏了!

席維和大狗膩著,嗚嚕嚕地說:「哥,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一切都好。』狗狗肉爪子揉了揉男人的後頸,『你怎麼找來了?』

「我想你,哥,你想不想我?」席維蹭蹭。

『嗯,想你的。』大狗也蹭蹭。


席維斷斷續續,將別後發生的事情,盡數報告給大狗,然後道:「戰友那傢伙,說他去想辦法,也不知道靠譜不,但不管怎樣,都需要時間的吧。這夜長夢多的,那個蛇蠍女人不知會不會又搞出什麼花樣,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讓你睡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了。」

大狗瞇瞇眼,『那名女演員麼,我本不想理會她,可她卻偏偏來為難我。』

「她很過分啊,還陰測測的,我強烈懷疑假人就是她指使的。」

『你要多加小心,保護好自己。』

「嗯,放心吧。」狗小弟自信滿滿。


他想起什麼一樣,從大狗懷裡出來,快速解下背包,掏出一盒盒香氣撲鼻的外賣,「哥,這裡的伙食一定很糟糕,你餓了吧,我買了鍋包肉、醬大骨、地三鮮、拔絲香蕉還有干煸四季豆哦。」

大狗眨眨眼,其實吧,今晚的伙食還是非常不錯的,但這些菜也很好吃。


席維又掏出一條厚厚的毯子,鋪在地上,和大狗兩個窩在上面,開始在一片漆黑中吃宵夜,當然,光線什麼的對他們倆都造成不了影響,是絕對不會發生吃飯吃到鼻子裡去這種不帥的事情的。

大狗也從青銅牌中掏出薯條炸雞,『你也吃這個,放牌子裡後,好像能保鮮,還是很脆的。』

席維囧:「肯德基哪兒來的?」

大狗擺了下尾巴,『其實城管吧,人挺好的。』

不知為什麼,狗小弟覺得,這一刻的狗哥,有些腹黑的趕腳。

『要不要再來點兒?』大狗招呼鄰居。

『只要大骨頭。』哈士奇狼說。

『小弟,給它骨頭。』

席維聽話地將醬大骨遞給哈士奇狼,又好心地在上面加了兩根四季豆,「狼哈,也吃些蔬菜吧,光吃肉不好。」

哈士奇狼厭惡地看著那些綠油油的東西,『哪個要吃菜啊,我只愛肉肉!』

大狗瞥它一眼,『狗是雜食動物。』

狼哈一愣,只能不甘不願張大嘴,讓狗小弟將豆角和肉骨頭一起塞進自己嘴裡去。

「吃了吃了!」席維非常興奮,「這隻狗狗不是很討厭我啊,太好了!」

大狗笑笑,『相處一段時間後,就會漸漸友善了,大魚也不討厭你的。』

席維囧囧有神,「大魚是人,這只嘛,是以又傻又二著名的哈士奇。」

大狗望天,其實吧,好像兩者間也沒那麼大的區別。

吃過飯,席維收拾收拾,又從包裡掏出洗漱用具,給大狗刷刷牙,擦擦腳爪,再梳梳毛。

大狗愜意地閉著眼,享受小弟細緻的服務,狼哈在一旁眼巴巴瞅著,又有些嫉妒了。

哼,拽什麼拽,它的小弟中也有很聰明的,將來一定也能這樣貼心可愛地服侍自己。什麼?狗狗的爪子不夠靈活?

切,一隻幹不全,就兩隻嘛,反正它是以數量取勝,數量才是王道!

但……真的會有這樣的「將來」嗎……

狼哈靜靜看著狗哥狗弟,黯然閉上雙眼。

都弄清爽後,席維嘿嘿笑著,又掏出了枕頭被子,在籠子裡舒舒服服鋪好,就摟著他家默默,準備睡覺了。

大狗木然,『你要跟我睡籠子?』

「嗯。」不是有句俗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雖然用在這裡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大合適。

大狗彎起眼,用長嘴巴點了席維的腦門一下,這個小傢伙。

狗小弟捂著額頭,呆了呆,嘿嘿嘿開始傻笑。

『對了,你怎麼找到這個院子的?』


「有個送外賣的小哥,在微博上私信了魚妖孽,告訴他這裡是關流浪狗狗的地方,說會不會那只警犬也在這裡,所以我就來了。啊!難道就是他送的剛剛那些肯德基?」

其實最主要是,席維冥冥中,就是知道狗哥在哪裡,後半段路程,根本沒看手機地圖,完全是憑直覺跑的,這話,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沒說出口。

「哥,我陪著你,萬一手續下不來,或者有什麼突發危險,咱們就自己先突圍出去。」

哈士奇狼呼地豎起耳朵,『喂,毛球,別忘了其它的狗。』

大狗打了個哈欠,『拋棄你,它們會難過,我不喜歡勉強別人,所以要逃的話,你還是自己帶著它們走吧。』

『我走得了,還靠你?!』狼低吼。

大狗抱著小弟,閉上眼,『求人幫忙,這個態度可不好,再說,你求了這一件,又有什麼抹不開面子再求第二件的?』

「哥你在和狼哈說話?狼哈有什麼困難嗎?說嘛說嘛,我可以幫忙!」看到滿臉冷酷的哈士奇尷尬為難,席維不知為什麼非常興奮。

糟糕,似乎被某個惡劣的傢伙,傳染了惡劣因子的樣子。

可大狗卻覺得這樣的狗小弟很有前途。

狼哈用力磨牙,深深認定,隔壁籠子中的兩隻小狗,沒有一隻是好貨色!

儘管覺得非常丟人,它還是磨磨蹭蹭地站起身,紅著臉,轉了半個圈兒,將自己的左後爪,亮給兩隻惡劣的幼犬看。

席維和默默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啦,話說寫狗哥狗弟太爽,狼哈的事情已經寫不完了,明天,明天繼續,大家週末愉快~~~

暈,下一章那個是啥,改革?有些浪費感情啊汗

謝謝yya同學和13775119421.sdo同學的雷雷,親親╭(╯3╰)╮


我的軍犬我的王 正文 給它帶環



這是……

席維發愣:「不會是真的吧。」

大狗:『看起來,應該是真的。』

席維:「哇塞,這得有多重啊。」

大狗:『閃閃的,很漂亮。』

席維:「哥你說,這能買多少只燒雞?」

大狗:『我雖然會算賬了,但這麼大數額的乘除法還是不懂的。』

席維:「那,那上面鑲的東西,也應該是真的吧。」

大狗:『應該是。』

席維:「那些東西才是最值錢的,糟了,我不知道市價是多少哇。」

大狗:『看電視上演,好多恐怖組織會用它們充當啟動資金,這些的量,已經足夠招賊惦記了。』

哈士奇大灰狼:『嗚嗷!你們有完沒完!』

席維:「狼哈,你不懂,你已經身價上千萬了。」

大狗點點頭:『雖然沒有大魚有錢,但也不算差了。』

席維不無嫉妒,「常看報紙上說,有貴族老頭老太死了後,由他們的寵物貓狗繼承遺產的,沒想到啊狼哈,你竟然也有一位巨有錢的前主人。」

大狗:『別胡說,它是戴著這個東西,可它的主人未必就是死了的。』

狼哈大怒:『我沒有主人!』

大狗歪歪頭,『啊?沒有麼,那是誰給你戴上這麼名貴的爪環的?』


席維:「什麼什麼,狼哈沒有主人?某個路過的陌生人無償給你帶上這麼大坨黃金寶石製成的首飾?誰信啊,一看就是訂做,這環和你的爪子嚴絲合縫,很相配啊。」

大灰狼蹭了蹭後腿,看上去十分難受,『我根本不想要,多值錢都不要,情願沒有。』

大狗嚴肅起來,『疼嗎?』

狼哈猶豫一下,老實點頭,『疼死狼了。』

席維看懂它點頭的動作,也皺起眉頭,「狼哈別怕,把腳伸過來我看看。」

大灰狼從了,只見它粗壯的後腳爪上,套著一枚又寬又厚的黃金環。

那金環光華璀璨,陰刻著無數奇怪的花紋,晶瑩的鑽石與各色珍稀寶石,在它上面鑲嵌出美輪美奐的圖案,漂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這件大大的爪環,怕不有幾十斤重,極盡奢華,張揚而霸氣,配在狼哈雄壯的爪子上,無比野性,無比震撼。

好像,只有這金環配得上狼哈,也只有狼哈,帶得起這枚豪奢的金環,否則,就會要麼土氣,要麼小家子氣了。

不得不說,無論狼哈本身喜不喜歡金環,它此時的形象,都漂亮非常。


「你爪子上戴著這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被城管沒收嗎?」席維羨慕地摸來摸去,他沒錢給默默打造這麼名貴的首飾,但默默的青銅牌子是能裝東西的高科技產品,應該也不差。

儘管青銅牌子不是席維弄來的,但戰友的裝備與他自己的裝備,也沒啥大區別不是。


『我一直縮起這隻腳,藏在肚皮下面,他們沒看到。你們也是,如果我不主動亮出來,你們也看不到的。』大灰狼低聲嗚嚕,它也知道,這金環被誰瞧見的話,利慾熏心之下,恐怕立刻就會剁下它的爪子去。

它如今沒剩下多少反抗能力,萬一遭到那種對待,實在無法想像將是何其苦痛。

席維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猜出個大概的意思。

「這金環會妨礙你逃跑嗎?」

大灰狼齜牙,何止啊,它半個身子都沒感覺了,別說跑,連挪動兩步都十分困難。

席維撓頭,「給寵物穿衣服戴首飾什麼的,確實是出於愛,但因此不顧寵物是不是難受,就太過分了,狼哈,給你帶環的不是好人。」

大灰狼恨恨點頭,絕對不是好人!

「可是,到底是怎麼套上去的啊,」席維來回翻動,想找到接縫卡口或者鑰匙孔,但那金環渾然一體,與狼哈的爪子緊密貼合,一絲縫隙都沒有。


從袖口掏出一片輕薄的合金片,席維試著將它探入狼哈的皮毛與環壁間,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那金環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黃金製品,只要有一點兒縫隙,它竟然就死死咬著狼哈的皮肉,自動收縮下去。

也就是說,哪怕把狼哈的皮肉剔光,它說不定都能直接依附到骨頭上。

這東西,十分陰險。

席維和大狗對視一眼,再看向金環時,驚艷的目光已經變成了憎惡。

試圖解下金環的動作,造成了環體更進一步的收縮,給狼哈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它站不住,軟軟倒在地上,四肢蜷縮成一團,連尾巴都疼得捲起來了。

席維和大狗一陣心疼,到底哪個缺德的傢伙,給它戴上這麼個破環,看人家又傻又二,就欺負缺心眼狗(狼)嗎?


『我……我不要緊,繼續,弄它下去!』大灰狼堅強地抬起頭,說完後,它想了想,又道,『如果你們拿它沒轍,也沒關係,老子這麼厲害都栽了,何況你們兩隻小狗。』

大狗搖搖頭,『這件,是法器嗎?』

『應該是吧,它能夠封住我的力量。』狼哈回答。

『這法器……施展出來時是怎樣的?』大狗好奇,『金燦燦的在空中飛嗎?』

狼哈絲絲抽氣,『我哪裡知道,當時光顧逃命了,那傢伙十分厲害,幸虧我身體壯,速度快,掙扎著跑遠了,不然,這時候已經被他抓住,扒皮燉肉了。』

『是人類?』


『誰曉得,至少看起來像,但我記住他的味道了,下次再見到,一定立刻就能認出來!』大灰狼呲牙,看那樣子,再見時肯定不是光想和對方打個招呼那麼簡單。

「法器?什麼法器?」狗小弟只能聽懂一半對話,用力搖大狗,心癢地想知道究竟咋回事。

『壞人用法器套狼哈。』大狗解釋。

「所以狼哈才被捕狗隊抓住的?現在連城管都有這麼尖端的高科技武器了啊。」在席維心目中,法器自然是高科技的一種。

大狗點頭,『差不多,但用法器的人未必是城管。』


「既然是高科技武器,那簡單的切割設備未必對它奏效啊,」席維拿出通訊儀,開動腦筋,「到底讓戰友送個什麼型號的切割刀來呢?無論是水壓的還是激光的,功率小了恐怕都不頂用。」

大狗也跟著思考,它翻翻青銅牌子裡的東西,看到墨水,眼睛一亮。

『先喝點兒這個。』大狗掏出僅剩的小半瓶墨水,給狼哈送過去。

大灰狼一口吞下,眼睛亮晶晶的,就連呼吸都有力了很多。

「墨水是治癒身體的,沒辦法腐蝕金屬吧。」席維疑惑。

大狗點頭,『我知道,這半瓶藥水只是給它潤潤喉嚨,補充補充體力。』

『還有嗎?』狼哈問,『我的狗狗們身體都不好,又殘又病的。』

身為犬王,它可沒忘記自己的族群。

『我帶的都用光了,但別處還有。』大狗回答。

席維明白了,「我這就坐夜間飛機,回家去取。」

『不用,』大狗阻止,『給家裡打個電話,時間上會更有效率些。』

席維聽話地撥號,等待音響起時,才反應過來,狗哥和自己都在燕京,家裡沒人啊。

「呃,哥……」

剛想說,大狗是不是弄錯了,就聽見電話接通了。

聽筒那頭,傳來空曠的氣流音,好像是電話被誰拿起來了,然後有人,在電話那頭輕輕喘氣。

「喂……喂?」席維戰戰兢兢地出聲。

是……是什麼東西啊,該……該不會有什麼超自然的存在……

「嚶~」一個細弱又好聽的聲音,隨風傳來,席維一下子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哇,哥,真的有人在咱們家裡。」狗小弟驚訝地對大狗說。

當然有啊,大狗白他一眼,如此這般開始吩咐小弟。

「那個,不管你是誰,有個事情拜託幫幫忙好嗎?」

「嚶~」


「請把墨水——就是我家古井裡的黑水,多裝一些,就裝個二十升好了,廚房裡有空的可樂瓶子。還有那個豬籠草果實,也揪下來十個八個的。啊?哥你說啥?哦,要未成熟的,就是沒有開口露出裡面果凍餡的那種。麻煩您把他們包好,一會兒有人……不是,有鳥會去拿,您都交給它就好。」

「嚶~」那邊回答。

席維非常擔心,這人到底是誰啊,雖然聲音好聽得不得了,但怎麼只會說這一個字,究竟聽懂沒有呀?

「您明白了嗎?」

「嚶嚶。」那邊又叫了兩聲,聽那語氣,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席維只好忐忑地掛斷電話,又聯繫了戰友,讓他派肥鴿子來幫忙。

戰友:我是送快遞的嗎?啊?我是你的快遞員嗎?!

席維:拜託拜託,狼哈和流浪狗狗都好可憐的,姆哇一口親你一下。

戰友:滾!

雖然惡聲惡氣的,但沒過多久,肥鳥還是迅速飛來了。

它氣鼓鼓地將一大包東西扔在席維頭上,又狠狠踩了他兩腳,才跳到大狗身旁,好奇地打量狼哈。


席維挨了揍,開始苦悶地拆東西,這肥鴿子絕對暴力狂啊,每次來都要打他一頓。不過,這傢伙也真是不科學,從夏灣到燕京,飛機都要飛四五個小時吧,它居然分分鐘就打個來回,難道它的翅膀連接著時空蟲洞嗎。

『麻煩你了。』大狗道謝。

肥鳥用翅膀摸摸大狗,又狠狠瞪了席維一眼。

大灰狼也歪頭看肥鳥,見它脖子上也有一塊青銅牌子,不由微微有些疑惑。

奇怪,這個牌子,毛球默默有,這隻鳥也有,是批量生產的法寶,還是……

它猛然想到了什麼,眼睛漸漸明亮起來,再看向那兩隻動物時,眸中的意味便已經複雜又不同了。

肥鳥打了個哈欠,最後扇了席維腦袋一下,就飛回家睡覺去了。

而狗哥狗弟還不能休息,他們先是將墨水給每隻流浪狗狗都分了一些,看它們苦著臉喝完,然後,就正式開始對付金環。

『小心些,別弄到手上。』

「好。」

席維帶上手套,掰開一個口袋果,小心翼翼往狼哈的爪子湊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帶環……這個詞,總讓俺連想到結紮啊,汗,大灰狼俺錯了,別咬俺。。。

謝謝 MP00031285422ECN.sdo同學的地雷,YUEe.同學的雙地雷,剛玉同學的地雷,姆哇一口親親一下



非常有錢途

大豬籠草成熟的口袋果實裡,含著一種紅亮的膠質液體,有些像果凍,本身並沒有什麼刺鼻的味道,看上去也沒什麼危險。

可大狗從一開始就不讓他碰這些果實,席維也一次都沒有手欠過,狗哥當然是為他好,它覺得有危險的東西,就一定危險極了。

所以,這時候拿著口袋果,狗小弟不免有些戰戰兢兢,既怕弄到自己手上,也怕弄到狼哈的爪子上。


感受到小弟的內心,大狗嚴肅地教育他,『成熟的口袋果漿,毒性會降低很多,沾在身上,頂多又痛又癢,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未熟的則不同,果漿不但劇毒無比,還伴隨著極為神奇的效力,可能就是為了保護這種神效不被覬覦,果漿的毒性才那般強烈。』

席維深吸口氣,「哥,你這是安慰我嗎?更緊張了有木有。」

大狗目光溫柔而堅定,『別怕,有我呢。』

席維的心沉靜下來,就像許多次從瞄準鏡中看世界一樣,波瀾不驚,極度專注。

他是個很容易進入戰鬥狀態的人,一旦進入,他會忘記自己叫什麼,忘記自己是誰,忘記一切與任務無關的雜念,那一刻,他是最為完美的戰士,最為鋒銳的戰爭兵器。

戰友說,也許正因為他的心思如許純粹,他的戰鬥力,才會如許可怕。

席維將口袋果穩穩拿在手裡,放到距離金環兩厘米左右高處,然後手指微動,輕輕擠壓果殼。

晶亮青嫩的果漿,好像淡淡的綠晶石溶液,從果殼上的縫隙中流淌出來,形成一道連綿的細線,分毫不差地覆蓋上金環的表面。


席維的手,穩如磐石,靈敏超過最為精密的儀器,隨著手腕的移動,果漿形成的細線,從頭到尾沒有哪怕一毫釐粗細的改變,好像它本身就是一道靜止在時間長河中的固體景致。

席維精確地控制著它,在金環表面塗抹出自己希望看到的圖畫,液體沾在華貴的金屬上,細緻,均勻,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大狗和大灰狼呆呆地看著席維的動作,又看看自己的爪子,第一次羨慕起了人類的手掌。

能夠做到這樣的事,細微,準確,精湛,這手法本身,就是藝術。

一個果實擠完,半點不曾浪費,剛好塗滿金環的半個側面,席維放好乾癟的果殼,從專注狀態中清醒過來,長長舒了口氣。

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狗小弟翹著尾巴轉頭看大狗,「哥,下一步該怎麼辦?」

狗爪子揉揉男人的腦袋,默默毫不吝惜誇獎,『小弟真棒!』

「嘿嘿嘿」狗小弟屁股後面那條虛擬出來的尾巴,開始歡快地搖了。

『將來再怎麼樣,也餓不死了,我的小弟手好靈巧,一定可以做手工賣錢的。』大狗的想法非常現實,非常生活化,非常顧家。


『沒錯沒錯,』大灰狼也連連點頭,『我聽說過,人類中管這種的叫手藝人,很厲害的,會一項別人望塵莫及的技能,一定能生活得很好,有句俗語,叫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嘛。』

狗小弟傻乎乎地撓頭,「我還以為,除了打打殺殺,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幹不來呢。」

『絕對不是這樣。』大狗堅定道。


狗小弟握拳,「這麼說,不去做戰友的任務,我也能養家餬口嘍,太好了,他給的任務全都奇奇怪怪的,有關魚妖孽的任務雖然不像前幾個那麼嚇人,但如果不是任務需要,誰會和那種惡劣的妖孽扯上關係呢?萬歲,我終於有脫離戰友魔掌的資本了,哥,平庸無聊的退役生涯正在等著我們,耶!」

大狗無語,小弟啊,脫離魔掌?你真以為會有這麼一天麼。

『不要得意忘形,立刻進行下一步。』大狗巧妙地轉移話題,它實在不忍心直接打擊興高采烈的狗小弟。

「好,要怎麼才能發揮果漿的神奇效力?」席維的眼神開始認真。

『意念,用意念控制果漿,改變它的形態。』大狗指示。


「意念?」席維驚歎,「真先進啊,將思維信號傳導到實際物體上加以控制,現有科學設備必須經過轉譯腦波編碼為計算機數據等等一系列複雜的程序才行,但這個果漿,然能夠一體實現上述功能,大自然進化出來的成果,果然神奇。」

大狗翻翻白眼,『前提是你的意念強到足以控制它的程度。』

這第二步,它本來想自己幹的,但看到小弟方纔的表現後,大狗忽然覺得,也許現在的席維——一個沒有經過任何系統修行訓練的普通人,就可以做到。

它的小弟,天資極為出眾。

「可是,就算能夠控制果漿,金環會和它一起改變形態嗎?難道所謂神奇的效力,其實是指果漿可以粘住其它物體,一起發生改變?」席維囧囧地想,那不就是強力膠水麼。


『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大狗解釋,『果漿最大的特性,就是融合,它能夠融合任何非生物物體,在不改變其原本特性的情況下,將物體變成它自己的一部分,被意念控制加以隨心所欲的改造。』

「而改造過後的物體,仍能夠無礙保持自身特性,甚至發揮升級後的功效!」席維搶著說出自己的猜測,看到大狗讚許的目光,心中難掩激動。

果漿的威力,僅僅通過那些乾巴巴的描述,是無法準確理解它到底有多麼神奇的。

試想,如果可以將六桿左輪槍揉捏成一體,它們就不再是手槍,而是轉輪機關炮了。


還有那些堅硬到只能用切割削磨技術去改變形狀的物體,比如美玉,比如寶石,用果漿的話,就可以隨便捏出想要的形態,他可以不浪費一絲原料,想捏寶石熊貓就捏熊貓,想捏白玉大象就捏大象。

甚至於,他可以用一堆小碎鑽,糅合出一整顆五克拉……甚至十克拉的鑽石來!

這果漿是什麼,它就是一種萬能橡皮泥啊。

「發了,發了!」席維想像著錢途燦爛的未來,腦殼中已經裝不了腦漿,只能裝滿金條了。

許是他的意念太過金光閃閃,再加上大狗本來就對錢財什麼的十分敏感,所以這段心裡活動,被大狗一絲不落地感知到了。

能做到的話,真的很不錯啊,狗哥也陶醉了一下下,但它很快就清醒過來,尾巴用力扇了小弟的後腦勺一記。

『白日夢先省省吧,越是逆天的效果,達成條件就越是艱難,這果漿,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就隨心所欲的。』

大灰狼插嘴:『我剛剛已經試過了,我的意念已經很強,但這東西完全沒有反應,是不是需要特殊的功法才行?』

『功法?』大狗歪頭。


『這種果子,包括那個黑藥水,好像都存在著某種聯繫,這種聯繫,在毛球你的身上很濃郁,而那隻狗小弟的身上,因為帶著你的氣息,所以也有。你們從什麼地方找到這種奇怪植物的?我聽都沒聽說過。但一般神品奇珍,都有個共通的常識,那就是,只有與之相輔相生的種族,才能駕馭。』

大狗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比如?』

『比如傳說中的赤炎山紅泥,就只有火鳳一族才能取用,還有七彩魔鹿,它們的天賦武器,就是幻香艷紫鉚。』

這些一聽就厲害無比的名字,大狗一個都不知道,它微微有些興奮地問:『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鳳凰,魔鹿,甚至神龍嗎?』

大灰狼肯定地點點頭,『雖然從來沒見過,流傳下來的,只是一些偉大的傳說,但我相信,一定有。』

大狗直直豎起耳朵,心中不由悠然神往。

忽然,傳來咚一聲響,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砸在了地面上。

席維直挺挺地倒下去,臉部朝下,往一個鋒利至極的金屬物體上落了下去。

『小心!』大狗飛快接住他,險些嚇出心臟病,它的小弟,差點兒就破相了呀。

嗷——!

大灰狼仰首向天,望空長嘯,月亮好像感應到了它的嘯聲一般,更多地將銀光灑在它身上。

不,不是月光,而是狼哈本身,散發出了越來越強烈的光芒。

在大狗與大灰狼說話的當口,席維忍不住,試探著去操控被果漿包裹的金環,而他,雖然最後完全脫力,但竟然真的成功了。

沉重的金環落在地上,一半仍是圓形,另一半,則變成了一把鋒銳的利劍,直直插向天空,就是它,差點兒先拿席維的臉來見見血光。

『我自由了……』

狼哈人立而起,兩爪撐在鐵籠頂上,將兒臂粗細的鐵棍當成牙籤般,根根拗斷。

『我自由了!』巨大的灰狼,悠然長嘯,威儀天成,霸道無雙。

作者有話要說:厚厚厚,關於神品生果漿能夠做到的事情,歡迎補充哦

捏哈哈,俺終於八點就更新了,太有成就感啦搖尾巴(pia)

祝母親節快樂,不管是親愛滴乃們的媽媽,媽媽的媽媽,還是親愛滴們本身是媽媽,都要快樂O(∩_∩)O

謝謝shadowshadow031同學的地雷,啃一下╭(╯3╰)╮

誰在搗鬼

「呃……什麼聲音?」城管二號費力地睜開眼。

「郝副頭,你終於醒了!」兩個小城管頭並頭湊到他面前,就要喜極而泣了。

「我這是……」二號還不是很清醒。

「你暈過去了,嚇死我們了。」小城管們異口同聲。

暈?

他最近飲食很健康的,不可能高血壓啊?

高血壓……三高……高熱量食品……油炸食品……肯德基……

這麼一溜聯想下去,城管二號終於回憶起了是怎麼回事,一想到將要被巨額信用卡還款單宰掉無數工資,二號喉頭一甜,又有了吐血的衝動。

不行,現在還不能暈,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一定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他惡狠狠地瞪向兩個菜鳥城管,「是不是你們,說,是不是你們?」

兩個小城管呆了呆,臉漲得通紅,委屈到說不出話來。

「副頭,你別冤枉人……」

「我們之前都在值班室,連廁所都沒出去上過,不信可以查值班室的監控!」

城管二號冷冷道:「那就是和人串通了,是第三個人做的,如果不是為了避嫌,好端端的,為什麼不去上廁所?」

小城管們對視一眼,氣憤之餘,更有些心虛,「我……我們無聊,在玩貼紙條,就是……就是一個人猜另一個腦門上的紙條寫的是什麼字的,那種問答遊戲,玩太上癮了。」

城管二號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這兩個小同事如此腦抽,應該不是他們。

他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睡過去的事,從購物詳單看,訂餐時間就是自己睡覺的時候,而他們三個追出去再返回,並沒有用去幾分鐘,但就在這個空當,雞肉便全都沒了。

絕對有人故意這麼幹的,有預謀的!

問題是,究竟是誰,為了什麼目的,這樣作弄自己?

城管二號絕對不認為,對方就是單純地想吃掉十車肯德基,那麼多的量,喂大象都得撐死。這一刻,他想起了網絡上洶湧的批判狂潮,然後,他陰謀論了。

是義憤填膺的網絡暴民?是歌壇天王虞盛音雇的小流氓?還是……那隻狗真的是警犬,而某位看不過眼的特警,跑來暗中找他們麻煩了?

不論到底是哪方動的手,事情都不大好辦啊,為了飯碗執行苗局長的命令當然是沒錯的,可苗局長會為他的信用卡欠賬買單嗎?

人家折磨的,可是他這個沖在一線的小城管啊!

城管二號疲憊地對兩個菜鳥擺擺手,「這事,錯怪你們了,別往心裡去,回去值班吧。」

小城管們心軟了,郝副頭遭此大難,都暈倒了,也挺不容易的,「那副頭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不,我沒錢付醫藥費的,你們都出去,我得好好想想……」

城管二號孤單單地坐在辦公室裡,遠遠看去,他的背影異常深沉。

三人各幹各的,誰都沒有再想起剛剛那陣嘹亮悠長的狼嚎。

狗籠子裡,大狗嚴肅地盯著大灰狼,目光中充滿責備。

大灰狼自知理虧,兩爪摀住自己的嘴,垂著腦袋蹲坐在原地。

『怕招不來人嗎?』大狗瞪它。

『咳咳,那啥,太高興了。』狼爪子撓撓腦袋。


『還有這些狗狗,你不是不想它們知道你是什麼?剛才那麼叫,豈不是等於已經告訴它們了。』流浪狗們也許的確沒見過什麼世面,但又不是真傻,哪能都這時候了還不知道它們這個犬王有多不對勁。

大灰狼轉轉眼珠,屁顛顛地小跑出去,到其它狗狗的籠子前面轉悠,溫聲細語地挨個兒安慰。

只是它那張冷酷的狼臉,實在不適合做出那般親善的表情,以至於看上去,簡直是狼外婆一樣。

但最叫大狗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些流浪狗狗們,還真的買賬,狼哈每走到一隻面前,那狗狗就會用水汪汪的眼睛,定定盯著它看。

目光中,有喜悅,有敬畏,有依戀,更多的,則是對上位強者的無限崇拜。


大狗明白了,流浪狗們也許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它們的生活太過顛沛流離,太過無依無靠,太過黯淡絕望,所以,渴望著改變現狀,渴望著變強的心願,使得它們選擇了跟從能夠帶領它們走上不同道路的強者。

這些狗,一定早就感受到了大灰狼重視它們的心,所以,雖然有些害怕,但也還是毫無保留地奉獻出了自己的忠誠。

狼哈與流浪狗,竟已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族群,它們,是一個親密的大家庭。

大狗低下頭,輕輕舔了下狗小弟彈彈的臉蛋,『就像我和你一樣。』

「哥,我做到了……」席維捧著麻木的腦袋,嘿嘿地笑。

『做得好,只是下次再挑戰新事物,尋求自我突破,必須先得讓我知道。』

「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受教就是乖寶寶,現在,好好睡一覺。』

席維又笑了笑,聽話地閉上眼,大狗用嘴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那邊,狼哈安慰完被驚醒的狗狗們,挺胸抬頭地走回來,那股子得意洋洋美到冒泡的德行,就別提了。

哼哼,我的小弟也都可愛我了,不比你這毛球的小弟差。


大狗打擊它,『你是自由了,但身為首領,不為族群考慮怎麼行?那些狗狗們身體都非常虛弱,就算打開籠子,現在也跑不動,它們如今最需要的是爭取時間休息,萬一因為你方纔的行為,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該怎麼辦?』

狼哈彆扭地轉開腦袋,雖然它是絕對不會承認錯誤的,但心裡其實已經在擔憂了。

『還有,逃跑成功後,你打算帶它們到哪裡去?這些都要考慮,否則,就白跑了,萬一走散,它們還不是得再被抓回來。』

『那……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是犬王,自己想,眼下還是先把被你弄壞的籠子修好,能唬弄多久是多久吧。』


於是,大灰狼就苦著臉,去把被它破開花的籠子頂,再一根根鐵條地彎回去,可破壞容易重建難,它喘著粗氣弄了半天,差點兒用爪子把籠子頂擰出麻花,但一眼看上去,還是要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

『不弄了!喂毛球,等你的小狗睡醒了,叫他用那個果實粘回去吧。』大灰狼炸開一尾巴粗毛,徹底火了。

大狗彎彎嘴角,沒說什麼。

它用爪子扒拉一下地上的金環,『這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狼哈露出殘忍的表情,『我會好好把它還給它的原主人,用非常不文明的方式,也給他的下半身帶上環,叫他仔細嘗一嘗味道。』

『既然這樣,那就再套回你的爪子上吧。』

金環已經半環半劍,果漿完全滲入進去,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哪部分被它沾到了。

大狗閉上眼,依照遠古傳承中的方法,用意念感應果漿,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映射入它的腦海,這一刻,它感覺自己什麼都能夠做到。

第一步,抹消原主人殘留在金環上的標識,但很奇怪,金環並沒有帶著任何精神方面的聯繫,就好像它是一件無主之物,而之所以用力套大灰狼,完全是出於它的本能一樣。

大狗只好跳過第一步,進行第二步,建立金環與大灰狼之間的聯繫,這種嘗試,倒相對還容易一些。

第三步,把金環套在狼哈的前爪上,又調整了一下金劍的形態,使它好像一道抽像的圖騰,貼合上狼爪的表面,宛如埃及王后從手腕一直延伸到手指的那種豪奢金飾一樣。

半月爪環,鋒銳金劍圖騰,簇鑲著無數昂貴珠寶,這件法器,更加華美,更加霸道。

最後,催動果漿成熟,定形,完工。

『呃……』大灰狼彆扭地動動爪子,被毛毛遮蓋住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毛球,謝了。』

大狗沒有回答,狼哈仔細一看,發現那傢伙也趴地上睡過去了。

做了這麼多事,兩隻小狗,個頂個都消耗掉了巨量的精神力啊,真是,如此無防備地睡在它面前,如果……它是一頭心懷叵測的狼,該怎麼辦?

狼哈裂開大嘴,露出閃著寒光的鋼牙,在大狗的脖子附近來回比劃了幾下,灼熱的呼吸,吹動了鉑金色的絲滑長毛。

切,沒反應麼,大灰狼沒趣地閉上嘴。


伸爪子一撈,將狗哥塞進狗小弟的被窩裡,又看了看自己戴了華麗黃金爪飾的大爪子,心想,雖然金環的確是好東西,現在也不會封鎖自己的力量了,但這難道不會更加顯眼,更加惹人覬覦嗎?

心念一動,金劍圖騰化為一道耀眼的金芒,越來越輕,越來越薄,在暗夜中竟然輕霧般變幻著形態。

這是……

狼哈興奮地吐著舌頭,想想不對,如今自己是哈士奇狗,於是又笨拙地開始搖尾巴。


大灰狼趴著,指揮淡淡的金芒,將它變成扇著翅膀的蝴蝶,去撩撥狗小弟。小蝴蝶擦過男人突起的喉結,沿著利落的臉部線條一直往上,最後小心翼翼削掉了這個吃貨小狗的半根睫毛。

真好玩,真有趣!

暗暗做完壞事的狼哈,團起巨大的身子,在地上高興地打了兩個滾。

它趴在兩隻小狗旁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意猶未盡地閉上雙眼,這一夜,好長。

第二天,城管們都準時來上班,聽說了昨晚的「白鬍子老爺爺刷爆郝副頭信用卡」事件,都對城管二號投以同情的目光,並且他們自己也莫名驚恐起來。

這是什麼搗鬼的復仇使者啊,來無影去無蹤,太可怕了。

城管一號更加心驚膽戰,他的腦海中不可遏制地幻想著有一隻怪物,大口大口吞掉自己的血肉,昨兒晚上還做了噩夢,沒想到,大出血的不是自己,而是應在二號身上了。


幸好一整天,什麼怪事都沒有發生,只是臨近傍晚的時候,那排狗籠子附近,總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傳來一陣幽幽咽咽的對話,那聲音就像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或者對著空曠的牆壁叫魂,令人不寒而慄。

有人仔細聽後,驚恐地說,像是有鬼怪在報菜名,難道,是想用人肉來炒?

城管們來回探查,卻只看到一切正常,所有狗全都虛弱地靜靜趴著,半個鬼影都沒有,他們不由更加膽戰心驚起來。

下班後,再沒有人願意留下來值班,城管一二號只好安排鎖上大門,各回各家。

哪知道,沒過多久,浩浩蕩蕩的送餐車就再次光臨城管大院,席維戴著偽裝頭套,打著哈欠前去開門。

用意念控制果漿做東西什麼的,真累啊,睡了一天一夜,還是困。

啊?他一直睡在籠子裡,為什麼沒被城管發現?

誰知道呢,好像是狼哈做了什麼手腳,估計它指揮那個高科技金環,放射出了類似激光投影迷彩偽裝布之類的假象,用以掩人耳目吧。

就這樣,好幾天過去了,流浪狗狗們越吃越壯,而城管們則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們總是聽左鄰右舍說,大院一到晚上就舉行宴會。

送餐車一隊接著一隊,被面目不明的高大男子迎接進去,之後院子裡熱熱鬧鬧開party,美食飄香,幾百米外都能聞到。

可偏偏,無論監控裡,還是有人直接趴牆頭看,眼前的景象全是黑燈瞎火,硬是什麼都看不到!

這……這不是鬧鬼,又是怎樣?

新世紀娛樂公司大樓下,朱蘭茵遙望著二十六樓上那個小小的亮窗。

嚴導,又是一個通宵,他的身體,怎麼能承受得了。

她曾說,她不急,席維一定比她急,但現在,她不得不成為先採取行動的那一方。

將電話送到耳畔,美麗的女明星淺淺微笑,「喂,苗局長……」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上熱得根本睡不著覺,頭疼肚子疼,真想請假,可俺還是克服困難上來了,還寫了這麼多字,嗷嗷,求表揚

謝謝YUEe.同學,剛玉同學,shadowshadow031同學,MP00031285422ECN.sdo同學,執子之手同學的地雷,壓倒揉捏

安樂死

城管一二號忍啊忍,一聽苗局長找他們,兩人對視一眼,覺得終於忍不了了。

所有所有的怪事,都是從抓住鉑金色大狗那一刻開始的!

「老郝,你看……」城管一號徵詢意見。

「老石,這件事,不提不行了。」城管二號不再婉轉,竟一下子乾脆起來。

「可是,怎麼提?」城管一號外向兇猛,頭腦卻不算好。

城管二號轉轉眼珠,苗局長這個人,特別善於裝糊塗,你如果隱晦地提意見,他向來哼哼哈哈,不是聽不懂,就是考慮一下,要麼直接搪塞:再說,再說吧。

「必須堅決果斷,讓他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城管二號握拳。

一號咂舌,「如果他不高興了怎麼辦?」

「這個麼,眾怒難犯。」

於是,一二號嘀咕好說辭之後,就雄赳赳氣昂昂地挺進了城市執法局苗局長的辦公室。

沒等苗局長張嘴,他們倆就一唱一和,匯報了最近發生在捕狗隊大院中的種種異常情況,將問題描述得要多嚴重有多嚴重。

然後,他們強烈表達了全體捕狗隊城管們,關於不解決無論人也好鬼也好反正肯定有東西在鬧事的問題,就集體罷工集體辭職集體回家吃自己的強烈心願。

兩人之中,二號的態度尤其堅決,言辭尤其陰損擠兌,對於苗局長,他有些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這個頂頭上司的命令,他至於倒霉成那樣?


「所以,局長,這真不是小事情啊,您也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向是我們堵住別人家門口打,但現在自己家院子裡出了狀況,弄得人心惶惶,小伙子們就算血氣方剛,但也扛不住別人下陰招啊。咱們城管,可是外戰內行,內戰外行的楷模,對於自己窩裡的異變,實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二號的話雖然誇張,但內中情感,卻絕對真切,讓人聞之動容,因為,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苗局長臉色變幻不定,「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不信您可以到我們隊裡隨便去問!」一號激動起來,「那條大狗的主人,那個警察,絕對不是善茬,說不定就是他躲在暗中搗鬼,局長,那條狗,反正根本不是沒人要的流浪狗,我看還是……」

「還是什麼?」苗局長一瞪眼。


城管二號一邊賠笑,一邊試探著接話:「萬一那真是人家的警犬,一定寶貝極了,網上罵得又凶,簡直將警察部隊和我們聯合做了反面典型,說警犬服完役沒用了後,就都偷偷賣給我們宰了吃肉,真是怎麼難聽怎麼罵,很多不明真相的警察,竟然也加入了聲討的一方……我琢磨著,咱們真犯不著,為了強扣一條明明不是流浪狗的狗,而和兄弟部隊鬧出這麼大的誤會。」

「畏縮,無能!」苗局長狠狠拍了桌子,「你們兩個,竟然想放了那條狗?」

不就是各方施加壓力,連警察都在明目張膽的罵麼,他們城管部門會怕?簡直笑話!

一群大老爺們兒,這都是什麼丟人現眼的樣子,遇到事情,竟然還沒個女人堅決。


「只要燕京警察局長沒跟我要狗,那它就不是警犬,你們胡亂害怕什麼?流浪狗是城市大患,上級領導三令五申,必須徹底治理這種有損城市形象威脅市民安全的禍害,流浪狗,早該被徹底根除,怎麼處理,是我們城管部門說了算,你們做事,實在太過拖拉。」

城管一二號對視一眼,「苗局,您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們的工作程序,那些狗,別再等有人來認養或者來買了,這一批,似乎得了傳染病?都趕緊安樂死吧,聽清楚沒有,我說的,是全部。」

殺狗,這種事情,城管一二號並不是第一次做。

很多狗,又殘又病,連賣都賣不出去,只能由他們自己解決,可以說,他們的雙手上,早已沾滿了流浪狗的鮮血。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喜歡這樣的行徑,安樂死,只是他們的工作,而他們的心,不會悲傷,更不會喜悅,有的,只是一絲絲麻木。

只能那樣,不是麼?

城市,是人類的聚地,並不能夠分享給無主貓狗,而被拋棄的寵物們,它們出生在人類之中,也只會在人類的世界中過活,絕對無法野外放生。

所以,當人類的城市不願意去容納它們的時候,它們的結局,就只有一個。

城管殺狗,但流浪狗的鮮血,並不僅僅沾在城管的雙手上,他們這些穿著黑制服的執法者,從本質上來說,僅僅是更為廣大群體的兵器,回應巨大群體聲音的劊子手。


苗局長看著沉默的城管一二號,臉上神色,更加不愉,「你們竟然害怕了,這麼鎮不住場面,實在讓我失望。這樣吧,我會再調撥一個百人大隊過去,全部武裝上新型電槍,由他們協助你們行動。只是擺弄擺弄注射器,你們倆總行了吧?」

城管一號臉漲得通紅,他深深覺得,受到了侮辱,明明,應該是自己不對的,明明,無法完成上級領導的指示,他應該感到深深的愧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苗局長輕蔑的雙眼,他就是感到一陣陣說不出的苦悶與恥辱。好像,過去的種種功勞,都被一體抹滅和踐踏了。儘管城管的工作一直不被理解,但無論他們做好做壞,都是在為了自己的城市好。

然而,在苗局長眼中,他們又是什麼?


僅僅因為想殺一條狗,又不願意在公眾面前落下單單針對它的可疑之處,就用一種公事公辦的面目,找個由頭,上百武裝城管壓陣,上百條流浪狗陪葬,而他們這些負責捕狗的,則必須更加染紅雙手。

這一回,他們城管,到底是在為誰殺狗?

二號低著頭,輕輕扯了扯一號的袖口,「苗局,別麻煩其它隊伍了,我們自己能應付。」

苗局長不理不睬,頭都不抬,沒聽見他說話一樣。

城管二號笑笑,他不像一號那麼瞧不出眼色,他知道,自己哥倆在苗局長這裡的前程,怕是不妙了。

「局長,我們先出去了。」二號拉著一號就走。

「哎,你怎麼,我話還沒說完……」一號掙扎。

二號徑直將他拉出門口,「老石,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

「但是……」

「快走,咱們趕時間呢。」

「趕時間?殺狗你趕什麼時間!」一號怒氣沖沖,他不是為安樂死的事生氣,也不是因為小警察吃人的目光而恐懼,他只是,不滿苗局長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

草菅狗命。

狗命再不值錢,再沒幾天好活,那也是命。

這批狗中,有一些很可能不用死的,像那只灰色的大哈巴狗,很值錢,說不定會有人願意領養,但現在,一句話的功夫,就什麼都決定了。

二號不吭聲,將油門踩得飛快。趕什麼時間?當然是為了趕在別人前頭。

車子飛快駛進大院,二號跳下車,平復一下呼吸,看看沒什麼人注意,就故作自然地走向狗籠。

「咦?他過來了,要幹什麼?」席維抓著撲克牌,驚奇地看著城管二號。


自從大灰狼無意中發現,金環具有幻化的功效後,它就通過金環,施展了個小小的障眼法。一般,這種障眼法頂多能讓人將石頭看成包子什麼的,但經過金環的增幅後,竟然形成了幻陣般的效果。


無論真實的籠子怎麼麻花,他們怎麼又吃又喝又睡大覺,開party叫外賣,甚至席維死賴活賴,一遍遍騷擾電話打給魚妖孽,叫他給一百多條狗狗的伙食付賬,外人看到的,永遠都是假象。

是的,除了第一次,其它幾天的外賣,都是虞盛音付的賬。席維和大狗哪裡有那麼多錢錢,足夠養活這麼大群的狗狗呢。

當然,財政支援不是無償的,虞盛音卑鄙地要求,一頓飯,換兩首歌,也就是說,要想吃飯,所有人都必須聽他演唱。

這傢伙不知咋了,突然妄想彌補自己的短處,試圖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歌壇天王。


可是,沒有聽眾,一個人練歌,實在太寂寞了,他不能唱給知道他盛名的人聽,就只能要求幼犬們捧場,後來聽說那邊有一百多條狗狗後,甚至變本加厲,要求席維打開手機擴音功能,他這個大歌星,要唱歌給所有的狗狗聽!

但虞盛音的歌喉……實在和彈棉花差不多,尤其對於聽力敏銳的狗狗來說,更是如此。

誰叫它們想吃香噴噴的飯飯呢,誰叫,它們只能求著巨有錢的惡劣天王買單呢?嗚汪汪,為什麼城管們自從上次之後,就再也不帶任何銀行卡在身上了呢?

每天三次捂著耳朵趴在地上,上至大灰狼,下至小小狗,都只能無語淚千行。

所以,除了某個持之以恆折磨狗的壞大魚外,這些天的日子真是不要太滋潤,此時,狗哥狗弟狼哈正圍成一圈兒,玩抽鬼牌呢。

『噓。』大狗示意小聲點兒。

然後,他們就震驚地看到,城管二號打開了幻象中的鐵籠子。

「老郝,你幹什麼?」一號也驚訝非常。

「毛球狗不見了的話,苗局長應該就不會非得將其它狗全都殺掉。」

一號死死拽他,「你沒錢吃飯,到我家來,我養,你可不要因為信用卡的事,就想不開啊。」


二號搖頭,「我沒有腦抽,也不是良心發現,更不是被惡整後,愛上了S|M的感覺。怎麼說呢,姓郝的幹了這麼多年城管,好事壞事都做了不少,這次,咱們用一把壞的掃瞄槍,強奪了人家的大狗,結果,我自己大出血不說,現在還要被逼著殺掉所有的狗。老子已經夠倒霉了,不能繼續造孽,做些個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心裡頭,覺著舒服。」

一號愣了,慢慢放開手,他咬咬牙,大步走到幻象中大灰狼的籠子前,也打開了鉸鏈鎖,「喂,大哈巴,你也一起逃跑吧。」

大灰狼扔下撲克牌,呼地衝出幻象,竄到城管一號面前,一雙野性的狼眸,死死盯住他不放,『是誰要殺所有的狗?』

一號嚇了一跳,哈巴怎麼突然好看了不少?真是又威武,又帥氣。

二號著急了,直接上手推幻象中的大狗,實際上,那只是一團空氣,「哎,毛球,你快點兒跑啊,裝備電槍的城管隊馬上就要來了!」

話音剛落,大院門口就傳來一陣嘈雜。

苗局長的人到了,城管部隊行動,一向神速。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可愛的存稿箱君,七寶出門了,這傢伙一能夠上網就會來送分分回復留言的,所以,大家不要大意盡情留言吧

謝謝DEVIL—honey同學的地雷,姆哇親親
華麗麗逃亡

大狗當機立斷,『我們走。』

『帶所有狗一起走!』大灰狼低吼。

『這是自然。』


雖然幻象中的流浪狗都安安靜靜趴在鐵籠子裡,但席維他們當然早就打開了所有狗的籠門,這時候,狼哈一聲令下,大大小小上百條狗,全都竄出自己的籠子,整齊站到首領的面前。

『有幾隻的腿腳殘疾太嚴重,還沒有被墨水完全治療好。』大狗道。

『我帶著它們。』大灰狼收起金劍圖騰,一下子霧化了它,無數玄奧的符文與寶石顆粒,離地飄浮,組合成為一架華麗麗的黃金雪橇。

狼哈叼起那幾隻腿腳不好的狗狗,將它們扔到雪橇上,然後就自己拉著雪橇,像只真正的哈士奇一樣,威猛地向前衝,『全都跟上,不許掉隊!』

狗狗們齊齊汪了一聲,緊緊追著拉雪橇的大灰狼,沒命奔跑。

「哥,咱倆斷後!」席維從背後抽出把一尺長的奇怪復古槍,和大狗一左一右,掩護眾多狗狗逃跑,以確保不會有人從後攻擊狗群。

「啊,怎麼回事?」

「是狗,有狗從院子裡跑出來了,還拉著雪橇!」

大門外,剛剛抵達的城管部隊,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大灰狼衝亂了陣型。

他們驚慌之餘,不住大呼小叫,卻組織不起有效的包圍圈,一陣雞飛狗跳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狗群跑上大道。

「怎麼還有個人跟著狗一起跑?」

「他手上拿著的是什麼,槍嗎?」

「玩具槍吧,我看像是工藝品店裡賣的那種,青花瓷景泰藍古銅檀木做成的仿古槍械打火機。」

「聊什麼聊,我們是來幫著鎮壓狗的,現在狗都跑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快追啊!」

「都上車!」

……

幻象消失,城管一二號軟軟跌坐在地上,他們腦中,還在不斷重放著剛剛那段影像。

帶著璀璨爪環的巨大灰色哈士奇,拉起夢幻般的黃金雪橇,帶領著無數只毛毛茸茸、油光水滑、健健康康的大小狗狗,洪流般衝出捕狗隊的大門,開始了氣勢如虹的大逃亡。

他們從不知道,關在籠子中的流浪狗狗們跑起來,會是這樣的激動人心,這樣的充滿希望,簡直是奇跡般的景象。

這時候,他們已經顧不得驚訝跑出去的那些狗狗,為什麼與往常看到的不一樣,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真實的,不然,怎麼會出現童話電影中才能看到的神奇事件?

又或者,他們一直在做一場奇怪的迷夢,捕狗太多,心中負罪感沉重,以至於,幻想出了狗狗也有救世主,它從天而降,將所有遭受苦難的狗狗們,統統解救了出去。

但願,毛球還有哈巴這樣的狗神仙,能夠帶領流浪狗狗,抵達屬於它們的天堂。

「石頭兒,郝副頭,咋啦咋啦,發生了什麼事?啊!狗籠子怎麼都成了一團廢銅爛鐵,哈士奇的籠子還成了麻花,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啊。」

「狗……天哪,辛辛苦苦抓來的流浪狗,全都跑了啊,這可怎麼得了!」

「快追,快追!」

城管一二號的手下們,稀里嘩啦從辦公樓裡面湧了出來,這幫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扯著脖子一陣亂嚎,簡直像千百隻鴨子在一起叫。

「吵吵什麼,不許吵!」城管一號一聲怒吼,鎮壓住這幫傢伙。

城管二號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啊?我不是在做夢嗎?為什麼啊,剛剛的景象,怎麼可能是真的呢,實在太不科學了啊。」

一號踢踢他,小聲道:「快起來,想想辦法,你腦袋好使。」

二號爬起來,心說,我能有什麼辦法,看看,剛才那都是些什麼呀,咱們捕狗大隊,這絕對是糟了妖怪……不是,糟了犬仙兒了吧。

他凡夫俗子一名,能拿狗神仙怎麼辦?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是有多遠躲多遠嗎?

「頭兒,之前咱們門口的那都是什麼人啊?好像是總部直屬的突擊城管大隊啊。」

「哎呀,跑了狗,竟然被他們給瞧見了,咱們的面子往哪裡放?頭兒,副頭,咱們也趕緊追吧。」

「對對!」

敢情這幫大小城管們,誰都沒看見剛才的情景,誰都沒瞧見金爪哈士奇和那輛拉風到極點的雪橇?

二號一嗓子喊過去,「對什麼,對個屁!人家有電槍,咱們有什麼?」

「麻醉槍呀。」

「還有膠皮棍。」

二號惡聲惡氣,「那些都太危險了,跑到大街上胡亂揮舞,傷到行人怎麼辦?」

「……那電槍就不怕傷人嗎?」有的小城管想不明白。

城管二號陰笑,電槍當然不怕了,萬一有什麼事發生,責任全在苗局長身上,他有什麼權利,去衝著局長大人的突擊隊指指點點呢。

不過,一點兒姿態都不擺,也說不過去。

「都聽好,」二號大叫,「拎起打狗棒和捕狗網,咱們去……嚴守大門口,做好防禦一切敵人來犯的準備!」

城管們大聲應和,跑步行動起來,他們一邊站隊,一邊想,哎,怪事了,防範敵人進攻,是要防範誰呢?

難道已經跑掉的狗狗們,還會殺個回馬槍,再衝回他們這裡不成。

大灰狼拉著雪橇,帶領狗群,一路往燕京城郊狂奔。

它們的大逃亡如此引人注目,一路上回頭率無數,更造成了一交通堵塞。

電槍城管隊一時間,被堵在路上,還真追它們不上,但隨著越來越接近城郊,路上的車漸漸少了,地點也漸漸偏僻,城管們的車輛,開始發揮了應有的威力。

『他們要追上了。』大狗回頭張望。

突然,滋一聲,藍色的電弧打向大狗,差點兒燒到默默的長尾巴毛。

「敢打我哥,混蛋!」

席維大怒,狗哥的尾巴,豈是你們這群王八蛋可以摸的?

他甩動瓷槍,看都不看,回手一扣扳機。

啪一聲,響起瓷器碎裂的清脆之音,一團透明的空氣彈,從槍口瞬間飆射出去,穿透車窗,準確地擊碎了一名城管手中的電槍。

「啊!」那人好半天後,才反應過來,開始驚聲尖叫,「靠,那是真槍,是真槍!」

席維心說活該,叫破喉嚨才好,竟敢打他的狗哥,膽肥不想活了。

舞了個槍花,他輕輕在瓷槍溫潤的白底青花槍口上,吻了一下。

首戰告捷,這真是把手感非常棒的好槍。

只是,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槍發射出去空氣彈,到底是個什麼原理。

「哥,忘了給你介紹,它是我的新夥伴,漂亮吧。」

大狗滿臉好奇,『戰友給的武器?』

「嗯,我說赤手空拳,打不過假人,他就真給了把槍讓我防身,只是,據說這種空氣彈無法傷人性命,只能打壞物品還有……嗯,就是比較高科技的東西。」

大狗疑惑,『只是不能打人類,還是所有生靈都不行呢?而如果,所謂高科技的東西,是某種生物,它又怎麼能夠分辨那東西到底該不該打?』

席維撓頭,「也是,確實很難判斷。」

發動機聲越來越近,數十把電槍黑洞洞的槍口,全都指向了席維。

突擊城管們深呼吸,用力回憶關於電槍的使用說明:二十米距離內,放倒違法份子的幾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只要那小子挨上一槍,立刻就會全身抽搐就地伏法,絕對沒問題的!

「預備,放……」

城管們放的口令還沒來得及發全,奔跑中的席維,就擰腰回身,一瞬間開了數十槍。

空氣彈絞碎了整面空間,連成氣牆,如同洶湧的狂風,席捲了迎面的一切。

黑沉沉的電擊槍,塊塊粉碎,就連追擊而來的汽車,也被衝擊波狠狠掀翻在地。

城管們被拋上空中,又下餃子般掉落在地,他們哎呦哎呦,爬不起來,對著對講機大叫增援,甚至有些人,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哇哦!」席維放聲歡呼,瓷槍的威力真是驚人,簡直爽透了。

大狗眨眨眼,『那些暈了的,都是直接被氣彈命中,這槍不是不能打人類,只是不至於傷及性命。』

「為什麼?」


『好像因為空氣彈震動了他們的靈魂……呃,或者說,生物電磁場。沒有經過修行……就是系統訓練過的人類,生物電磁場很弱小,相應的,受到衝擊時的磁場波動率也就很低,挨上空氣彈一下,頂多暈倒,但多來幾次就不好說了。』大狗用狗小弟樂意聽懂的方法解釋。

可如果對方靈魂強大,那麼波動率就會擴大,這也就是瓷槍能夠對付「高科技」相關物種的原因。

席維其實,一直有些擔心,「哥你說,瓷槍需要更換能量匣嗎?戰友告訴我,只要我集中精神,就會打出空氣彈,可我總覺得,他的話不靠譜啊。」


大狗點頭,『一定不可能無限子彈的,你的精神力用盡,當然就發不出子彈,而特別強大的高科技物種,同樣需要特別強大的精神力聚焦打擊。這東西和口袋果一樣,都需要按照意念的強弱來發揮威力。』

席維苦悶了,「我的意念很弱,弄個金環都睡了一天一夜,這可怎麼是好。」

『所以要刻苦訓練,耗空是個很好的方式,多開槍,多揉捏果漿,都有好處。』

「好,一有時間,我就和默默哥一起玩……不是,一起努力。」

大灰狼受不了地回頭吼他們,『兩隻小狗,有點兒緊張感行不行?俺們在逃命啊。』

突然,席維的手機響了。

「喂?」

「席先生,您這些天過得可好?」

是朱蘭茵!

席維警惕起來,「還行,承蒙朱小姐掛念。」

「席先生好,您的使役獸可就未必好了。」朱蘭茵直入主題。

「什麼意思?」

「我得到消息,捕狗隊大院出現疫情,不知……您的使役獸,對安樂死藥劑的抗性好不好。」

「什麼!」

「蘭茵好心提醒,也許已經有些遲了,您現在帶著藥水過去,說不定還可以將心愛的使役獸,從鬼門關救回去。」

席維看看大狗,心想,朱天後您計劃得挺好,可情報收集方面明顯太滯後了。

天邊傳來嗡嗡嗡的聲音,席維張大嘴,不是吧,城管竟然出動了直升機?

作者有話要說:俺仍然是可愛的存稿箱君,七寶找到上網的方法沒有呀?但願一切順利,快快回來送分分啊

大逆轉

「沒時間陪你玩這種無恥遊戲,我掛了。」席維本想好好諷刺朱蘭茵,可情勢不允許,只能先這樣講。

「席維,你就不怕嗎?」朱天後的聲音陰沉起來。


「怕,怕極了,可是吧……」席維轉轉眼珠,忽然換上了極為輕鬆的口吻,「可是啊,城管部門的上級領導是好人來著,他表面上與你親親密密,相談甚歡,其實吧,壓根不想和你同流合污,朱小姐,你啊,我真是不好說你什麼了,怎麼一直被人忽悠,小丑一樣的,還這麼不明白事兒呢?」

電話那頭,靜得可怕,席維簡直可以想像出朱蘭茵的表情,該是多麼的滿面空白,毛骨悚然。


他縮了縮脖子,繼續出氣,「所以吧,您的威脅真的很可笑,這樣秀蠢笨,我們一大家子人,甚至覺得嘲笑您,都是一件極為殘忍、極為心懷愧疚的事情了。因為,您看,您被騙得那樣死,那樣慘,而我們卻活蹦亂跳,看您笑話,咱雙方間的智商差距,咋就這麼大捏?」

啪!

席維吐吐舌頭,朱蘭茵那邊顯然氣得不輕,這摔手機的聲音,震得他耳朵都要聾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誰和朱蘭茵勾結呢,更別提那人欺騙朱蘭茵幫他和大狗什麼的了。他只是見朱蘭茵情報能力如此滯後,他們跑了,她竟然才打來電話威脅,可笑之餘,更暴露出了她和某個高層領導間的溝通,不是那麼順暢。

所以,稍稍分析,他就想到這些挑撥離間的氣人說辭,就算只能氣瘋朱蘭茵一時,那也蠻有成就感吶。

大狗扇他一尾巴,這個不著調的小弟,都什麼時候了,還和個不必放在眼裡的丑角置氣,『集中精力應付眼下的危機。』

席維撓撓頭,直升機……

為什麼抓流浪狗而已,會出動這麼高尖端的裝備啊?

一般警察都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吧,燕京的城管已經如此先進,如此與世界接軌了?

雙方博弈中,一方佔據制空權,打起仗來,那絕對就是耍流氓!

席維嚴肅起來,就算狼哈的金環再古怪,就算他和狗哥再能打,一旦被直升機纏上,帶著這麼大的狗群,要想逃跑,也是怎麼都不可能了。

公路遠處,傳來奔騰的引擎轟鳴,城管又施展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最強召喚術——夥伴召集。

人山人海的城管,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不能硬碰硬,這不是戰爭,我們不能指揮大家衝上去咬,因為即使一隻弱小的流浪狗,我們也傷不起。』大狗道。

席維點頭,「哥,讓大家往林子裡跑,狼哈的金環不是能夠製造幻象麼,一旦進入林子,就讓它啟動迷彩偽裝功能,把所有狗都隱藏起來。」

『但這還不夠,城管的速度非常快,一旦他們拉近距離,展開包圍圈,即使有偽裝,他們拉網式搜尋,也會把狗群給找出來。』


大狗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根據實際地形情況得出的分析,燕京乾燥,風沙大,植被覆蓋率不高,如果城郊的樹林和熱帶雨林一樣,別說只是一百多條狗,再龐大的群體,也保證進去就找不到。


「聲東擊西,我們在另外的方向製造混亂,吸引城管的注意力,達到拖延他們腳步目的。」席維快速觀察,指向偏離公路,右方四十六度角的一個小山坡,「地點,就是那邊,車上不去,能夠供人行走的地方也很狹窄,城管被集中過來後,不容易在短時間內擴散到其它方向上去。」

大狗點頭,『這樣,就可以充分為狗群爭取時間,讓它們在偽裝網掩護下,跑遠了。』

一人一狗商量定計劃,相視一笑,他們之間,真的非常有默契。

席維是兵王,大狗更是一出生,就為了軍事目的被培養,他們身上,早已被深深刻印下了關於軍隊關於戰鬥的鮮明印記。

當下,他倆一個眼神交匯,便分頭執行計劃,大狗跑到前面,和大灰狼通氣,狗群的行動路線就改變了。


毛絨絨的洪流呼嘯著衝入路邊樹叢,一隻接一隻,消失在金環製造出的綠色偽裝中。席維則稍稍跑偏了方向,用瓷槍發射出小而密集的氣彈,吹動身周的樹木泥土,造成狗群正在往他這個方向跑的假象。

直升機已經飛到了他們的頭頂上,巨大的風壓吹動林海,它看上去,十分猶豫。

城管們棄車徒步,他們的對講機辟里啪啦響了會兒後,果然上當,往席維的方向追去。

黑壓壓的制服,像一片毀滅的巨大浪潮,洶湧地衝上了青黃淡綠的山坡,將所有顏色,統統踩在腳下。

「狗呢?」

「狗呢?」

這股浪潮呼嘯來去,好多個回合,無論怎麼往枝杈晃動的地方搜尋,卻連一根狗毛都看不到。

席維笑了笑,他就藏在一株小樹上,和城管大隊人馬間的直線距離,只有一米不到。

很好,可以撤退了。

他看準幾米外的另外一棵樹,輕輕蹬腿,伸展腰腹肌肉,準確躍過去。

接下來,就是脫離城管的包圍圈,和狗哥它們會和了。

哪知道,人在半空,頭腦卻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

糟了,剛剛毫無節制地使用空氣彈,他的精神力消耗太過。

空中的席維,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感,不由自主往人堆裡落了下去。

「有人!」

「逮捕他!」

城管部隊反應迅速,一擁而上。

突然,這個山坡下的一條小溪流,像一條白色的小龍,跳起來近三十米的高度,呼啦啦狂衝而上,將大片大片的黑制服掀翻在地。

水流,人體,制服,樹葉,泥漿,哭爹喊娘,亂七八糟,遍地狼藉。

席維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大頭朝下,被個男人夾住身體,在樹林間悠閒縱躍。

也許實在是太悠閒了,那個夾住他的男人,還一邊跑步,一邊愜意地哼哼歌謠。

「大魚魚和小狗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大魚魚喂小狗吃飯,喂完還要擦屁屁,哎呀哎呀真辛苦呀,啦啦啦啦一二一,小狗該被打屁屁」

啊……

席維痛苦地摀住耳朵,「魚妖孽,不給飯吃不許唱歌,否則老子跟你拼了……」

虞盛音揉了揉席維的大頭,「小維維乖,這些天光吃外賣,你那麼貪嘴,實在受委屈了。」

「……你要幹嘛?」席維警惕起來。

「廚師新推出一道開心果起司酥皮派,咱回家好好嘗嘗?」

席維露出想吃的目光,兩秒後,趕緊晃腦袋清醒過來,「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

「別這麼說嘛,我不是黃鼠狼,你也不是大公雞。」

「天皇巨星都閒成你這樣?說吧,到底來幹嘛的?」

「沒良心的幼犬,身為餵養你的好爸爸,想你了呀。」

「……靠。」這臭妖孽,來幫忙也不會好好講話,非得欺負人不可麼。

……

捕狗隊大院門外,純白的名貴跑車,一個大回轉囂張斜停在大門前,揚起的塵土,激得在門口緊守陣地的大小城管們一陣咳嗽。

朱蘭茵下車,一身公主裙,嬌媚張揚,只是臉色非常糟糕,吃人的母夜叉一樣。

席維說了那些話後,她立刻給苗局長打電話,哪知道,卻怎麼都無法接通。

出什麼事了,苗局長真與席維他們是一夥的?

不,不可能,否則一開始城管就不會去抓狗。

難道……是虞盛音?

他買通了苗局長!

朱蘭茵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本想用苗局長逼迫席維就範,至不濟,也可以在席維前去救狗的途中,將他身上的藥劑截下來。

現在有了苗局長轉風向的危險,她更加不可以不採取行動,只是現如今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她竟然沒有辦法加以確認,不行,絕不能幹坐著等待。

於是,朱蘭茵跳上車就來了,她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所以是單身前往,很遺憾,她沒有出門之前,先上網的好習慣。

但她沒有,並不代表城管二號沒有。

這個欠下巨額銀行賬單,眼看要受人接濟度日的男子,卻並沒有憂慮失措,自怨自艾,他的心思,反而放在了更為廣闊的地方。

網上可真是熱鬧,風向變了呢,男人心情愉快地收起手機。

「讓我進去!」朱蘭茵來到門口,面對一幫雄性男子,她久被眾星捧月慣了,再加上著急,不由自主就有些不氣。

城管一號不看電影,不認識她,對她的美貌,更是遲鈍異常,「你誰啊?這裡是什麼地方知不知道?想進就進?到政務辦事處填寫參觀申請表去。」

「流浪狗都處決沒有?」朱蘭茵根本不理他,直接問。

也許她的神情太過可怕,城管們都有些懷疑,她是想自己撲上去將什麼東西咬死吧。

「你有什麼目的?你和動|亂有關係?為什麼強闖大院?」二號大聲質問,弄得城管們都人心惶惶起來,雖然覺得這女人眼熟,緊張之下,卻壓根都沒想到是女明星。

「為什麼不讓我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有什麼資格讓城管給你報告?你是哪個部門的?好大的膽子!」


朱蘭茵氣急敗壞,這幫粗俗的城管越是這種態度,她就越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再加上席維的諷刺仍在耳旁環繞,那股子丟人恥辱的感覺,簡直能夠沖暈頭腦,她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急怒之下,竟然出了昏招。

「我警告你們,說話當心一些,我和你們的苗局長……」朱蘭茵不惜當眾抬出苗局長,也想進去,弄清楚真相。

哪知道,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城管二號的大膠皮棒子,就當頭拍了過去。

「竟敢誣蔑我們局長,妄圖破壞局長的美滿家庭?兄弟們上,打走這個想當小三想瘋了的瘋婆子!」

二號一發喊,整個隊伍誰敢不從?

一號第一個響應,其他大小伙子,也暈頭暈腦唔啊啊地揮舞棒子掄動網子,趕母雞般開始趕朱蘭茵。

美麗的女明星,哪曾受到過如此對待?

她根本反應不及,下意識開始尖叫,瞬間被弄得灰頭土臉起來。

二號反而退到一旁觀看,心中一陣解氣。

哼,苗局長?

老子打不著你,自有強人整你,但這並不妨礙,老子拿你送上門來的小三出出氣!

燕京郊外。

直升機飛到一處普通的樹林上方,頃刻間,射下無數紅色的激光瞄準光線,好像一張大網,牢牢罩住網中的獵物。

大灰狼呲出鋒利的鋼牙,那些槍手竟然看透了它的偽裝,準確地將激光點瞄在它的狗群身上。

大狗抬頭,靜靜望著直升機,甩掉了地面部隊,卻無法對付空中力量,它們,還是逃不了嗎。

直升機中的,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對一群流浪狗,如此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存稿箱君的辛勤努力,俺果然木有他守時,汗

俺是窩在旅館裡碼字的七寶,坐在低矮的沙發上在茶几上碼字,嗷嗷俺的腰啊,請千萬堅持住

謝謝MP00031285422ECN.sdo同學的個手榴彈,DEVIL—honey同學的地雷地雷地雷,大力抱住揉捏

翻盤

『可惡!』憤怒與不甘在心中聚集,大灰狼強健的肌肉塊塊隆起。

大狗想了想,如此這般告訴狼哈。

『什麼?一定要這樣嗎?』大灰狼覺得丟臉。

『相信我,就算狗狗們看到你做出這種行為,也不會瞧你不起,影響到你英明神武的光輝形象的。』本來麼,你已經夠二了,再二一些,流浪狗們也完全不會覺得驚訝。

大灰狼思想鬥爭兩秒後,想到自己身為犬王的職責,同意了。

它先嗷嗷兩聲,叫子民們不要看,流浪狗都聽話地摀住眼睛,當然,由於爪子的構造問題,捂不那麼嚴實也可以理解。

然後,大灰狼人立而起,雙爪上舉,雙腳微曲,做出老實投降的姿勢來。

直升機上的人,似乎也愣了愣,大狗幾乎可以看到,空中虛擬出來的滿頭黑線。

「哎呦,好像動畫片中的景象呢,組長,怎麼辦?」一名手持狙擊槍的大兵笑著問。

他身旁的英武男子,思考一下,打開對講機,聯繫地面城管部隊,想叫他們過來接管。

可惜,那些城管們全都被水流沖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有戰鬥力了,空中武力沒有地面部隊配合,儘管佔了上風,也不能算完全控制了局面。

「降低高度,我們下去幾個人。」

「組長,你有沒有搞錯,叫我們去抓狗?」其他人大叫起來。

組長皺眉道:「那群要真全都是普通的流浪狗,還用得著出動我們麼,別忘記我們的任務,就是對付這些非常力量。」

狙擊手聳聳肩,「我過去只和人打交道,沒想到調職後,然是對付狗。」

組長忍耐下去,沒有因為他的牢騷而發作,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是,突然間從軍人變成秘密行動組成員,心理落差真的相當巨大。

這些一般人無法觸及的奇怪事件,簡直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中一樣,而他們自身,也產生了茫然無措的情緒,好像正漸漸與正常的人生脫節一般。

新組長,新組員,不管是誰,都需要適應和磨合。

「降低吧,注意警戒,那哈士奇的智商極高,小心它會反擊。」

幾個組員全都嗤之以鼻,狗而已,就算是狗妖,還真能比人聰明麼。

直升機下降了一些,三名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利用繩索滑動下降。

大狗瞇起眼,將自己縮得很小,一下子躥上樹,像一隻真正的蒲公英團絨般,隨著直升機螺旋槳的巨大風壓,扶搖直上。

「呃……」狙擊手下意識感到不對,新型槍械能夠識破偽裝及瞄準多個目標,但那東西實在太小,移動速度又極快,瞄準鏡視界受限,他竟然無法鎖定。

「組長,有情況……」他話還沒說完,火熱的氣浪,就從天而降。

直升機發出一陣刺耳的哀鳴,螺旋槳打著轉四散飛出,機體直線下墜,好像有什麼巨大而沉重的東西,正在他們頭頂上用力踐踏。

「呦小默默不愧是我看上的小狗狗,拳打城管腳踏直升機,真是帥呆了。」虞盛音站在樹頂,手遮涼棚,滿眼紅心地欣賞。

席維大怒,「我哥是帥,但絕對不許你隨便花癡,魚妖孽你不要不知羞恥!」

巨大的鉑金大狗,渾身燃燒著灼灼烈焰,一邊踩直升機,一邊望了這頭一眼,十分無語。

狼哈機靈地叫所有狗趁亂跑遠,它自己則猶豫一下,金環幻化出無數鋒利的蝴蝶翅膀,將直升機下的繩索割斷,幫助那上面吊著的三個人逃跑。

機艙內的人反應過來,也全都飛撲出去,直升機轟然落地,炸成一團明亮的火球。

大狗落到一旁,讚許地看了大灰狼一眼,不愧是要當族群中王者的狼,非常有大局觀,如果這些人死了,那麼狗群與人類的矛盾,必定會無法調和。

注意到狼狽滾出機艙的人中,有一個竟是熟人,大狗想了想,眼神和席維交匯一下,返身鑽入樹林,隱藏起自己。

席維立刻下樹,奔赴現場。

「沒事吧,都沒事吧,呵呵。」席維自來熟地跑過去,給這個拍拍土,那個撣撣灰。

「什麼人!」狙擊手端槍,卻發現槍管竟然兩半了,「……哪個廠家出的,這什麼質量啊。」

「怎麼是你?」組長驚訝極了。

「呦,老段,真巧啊。」席維打招呼。

段振輝在心中罵娘,「巧嗎?你當人家打雜小弟,當到這荒郊野嶺來了?」


一提這個,席維就滿肚子苦水,「我也不想的,老段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簡直苦死了,吃不好睡不香玩不痛快,要不是有人搞事陷害我,誰不想天天跟著老闆吃香喝辣啊?」

「……沒出息。」段振輝看了自己的新組員一眼,沒有把招攬席維的話當眾講出來,「說正經的,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流浪狗大逃亡,是你搞出來的?」

席維攤手,「好像……是。」

「直升機也是你打下來的?」駕駛員氣壞了。

「別冤枉人,明明是你們飛機大槍質量不過關。」席維否認。

突擊隊員一出聲道:「應該不是他,是那只哈士奇吧,不過它也挺善良的,還救了我們。」

其他人也點頭,「是啊是啊,沒想到真有這麼高智商的動物,兄弟們在狗爪子裡栽了,不行,我臉都燒起來了,沒法見人了。」

只有狙擊手在那裡疑惑,剛剛頭頂上的究竟是什麼呢。

席維在肚子裡暗笑,嘿嘿,自家狗哥就是威武,不過它是怎麼突然出現在直升機上的呢,離太遠了,沒看清啊。

「席維,不管你在這件事裡參與了多少,但一定和主事者脫不了關係,我這裡有份文件,是上級要傳達給主事者的,你去交給他……或者它吧。」段振輝拿出一個小盒子。

席維打開一看,是一個U盤,還有一條非常眼熟的青銅項鏈。

「這是……」

「對,和你那條狗脖子上的,非常相似。」段振輝這樣說著,還暗暗觀察席維的臉色,他顯然,在隱隱懷疑著什麼。

「這鏈子,代表什麼?」席維對這個,是真不知道。

段振輝有些失望,「你如果不知道,那這個事情,就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打什麼啞謎啊,席維不滿,「有啥好神神秘秘的,這鏈子根本沒啥了不起,我哥天天掛脖子上,不還是說被抓走,就被抓走了麼。」

段振輝一愣,這才想清楚前因後果,「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警犬被抓事件,原來就是你和你的狗?」

段振輝也看過那張照片,可虞盛音拍攝的是席維光裸的背部,他才沒有認出來。

原來如此,席維的狗被捕狗隊抓走,所以他們才搞出了如此顯眼的大逃亡,以至於連他的組都必須得出動,加以處理,免得事態越發嚴重。

上級的指示是「溝通和調解」,這個指示,究竟有多少成分,是被某方勢力,以及網絡還有現實中,洶湧的事態發展逼迫出來的,他不得而知。


但有一樣,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在這樣的指示下,他們這些新手沒把握好分寸,慣性思維之下,處理動物問題的方法傾向於鎮壓,一上來就用槍瞄準人家,結果現在連直升機都損失了,還真沒地方訴苦去。

弄了半天,整個捕狗逃亡事件的當事狗,竟就是個有牌子的,那它還搞這麼多事端出來幹嘛?逗所有人玩嗎?

「你啊……你們啊……」段振輝指著席維,心情複雜至極,一肚子氣苦,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什麼啊?」席維睜著小動物般純潔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段振輝內傷、無語,什麼什麼,別問我,問你家狗去!

「收隊。」如果不是人家饒了他們,組裡現在已經出現人員傷亡,他們被擊敗了,還厚著臉皮留這裡幹嘛?

「老段老段你別走,這事兒我們也是不得已的,你官大,去和上頭說說,牌子不管用,真有人隨隨便便就能欺負我們啊。」席維去拉段振輝。

段振輝臉上發臊,覺得有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太無恥了!

遠方樹杈上,大狗回頭,問:『大魚,你來有事?』

虞盛音惡劣地瞇起眼,「小默默拜託我的事,已經調查清楚了。」

『在哪裡?』

「新世紀娛樂公司,二十六樓。」

『我們去吧。』

「不告訴你弟弟?」虞盛音問。

『做壞事,不帶他。』

虞盛音壞壞一笑,「那太好了,狗小弟不在,我就可以肆無忌憚抱他哥了。」

當下,虞天王抱起毛絨絨的大狗,身形閃動,疏忽間就來到了燕京市中心的娛樂公司大樓。

正是上班時間,樓裡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虞天王趁人不注意,狠狠按下火警。

刺耳的警報響徹大樓,配合不知從哪裡飄來的焦糊味道,恐怖效果驚人。

人群潮水般湧出樓去,大狗來到二十六樓,這裡,就是製作電影原片的地方麼。

它微微瞇起眼,流蘇長尾燃燒般抖動,鉑金色的烈焰熊熊而出,轟然間,毀滅了它不喜歡的一切。

捕狗隊大院門前。

朱蘭茵狼狽地逃回車上,飛馳離開那個粗暴可怕的地方。

幸好她身手不錯,能夠連滾帶爬脫離出來,萬一被打到臉,她真是不用活了。逃跑途中,城管們的膠皮棍還飛擲而來,甚至將跑車的後車燈都砸碎了。

二號喝止了手下,瞇起眼,這個女人不簡單啊,他本想一等她倒地,就停止攻擊,別太過分,沒想到她竟然靈活得像練過一樣,這樣的女人,會去當別人的小三嗎?


他是個喜歡未雨綢繆保留證據的人,趁著網絡東風,也著實痛打了苗局長這條落水狗,但是,可別局長大人倒台了,他的小三反而是最終boss,會回來找他們算賬,那問題可就嚴重了啊。

二號不由惴惴不安起來,瘋狂開動腦筋,想要趕緊找個大靠山,托付他們這一隊人馬的身家性命。

朱蘭茵將車停在兩條街外,死死抓住方向盤,恨得幾乎要吐出血去。

這麼多年來,她從沒有像今天這般狼狽,這般失敗。縱有千種手段,面對城管時,竟然也只能被打得抱頭鼠竄。

實在……太羞恥,太屈辱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苗局長到底怎麼了,如果他真的敢耍她……

朱蘭茵掏出手機,一愣,鬼使神差地點開網頁,然後,她就徹底傻住了。

網絡上,全是關於苗局長的醜事。


貪污受賄,濫用職權,為非作歹等等證據,就不用說了,裡面甚至還有一小段,苗局長輕飄飄一句話,就命令殺掉所有流浪狗的語音,名為「草菅狗命,何況人乎」,由網友「我該怎麼還債」上傳。

而百姓們最為津津樂道的,則是「苗」與眾多女性間的風流韻事。

什麼夜總會小姐、大學生、空姐,甚至還有女明星,其中內容有的已經跨越了限|制級。

朱蘭茵在其中一張照片上,就看到了那夜,與苗局長一同用水晶杯喝酒的自己,那一刻,她毛骨悚然。

究竟是誰的眼睛,在無形中,詭桀地暗暗窺伺……

她知道,苗局長已經完了。

不管怎樣,她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不讓這股暗中的勢力,將她牽連太多,甚至徹底擊倒。

幸好她真的沒和那個老頭子有過什麼不堪入目的往事。

忽然,遠方天際,升起滾滾火光濃煙,好像有什麼地方,在激烈地燃燒。

朱蘭茵一驚,趕緊開車趕過去,然後,她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冷得她粉嫩的嘴唇,都顫抖著轉為青紫。

那是……

新世紀娛樂公司。

嚴導在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啦,今天的內容看著爽吧,大家要相信俺,一時的壓抑都是為了最後的大翻盤哇O(∩_∩)O

盒子裡的文件究竟是什麼捏,得下章再說了

謝謝yamasakura同學的手榴彈,幽月幻紫霜同學的地雷,親親╭(╯3╰)╮


我的軍犬我的王 哈士奇的新職業


新世紀娛樂公司的二十六樓,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那裡是嚴授綱專門為新片《軍犬之王》的後期製作,準備的專屬工作室。


由於席維的奇怪要求,他懷疑有人盯上了他的片子,因此選擇的地點很是隱秘,保安也非常周全,除了創作團隊中的核心成員,誰都不知道電影原片究竟被儲存在哪裡。


虞盛音雖然負責電影主題曲的演唱,但嚴授綱已經對他有了戒心,要想打聽到消息,也非常不容易,幸虧他的助理趙哥,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還真的將具體地點弄明白了。


為了不傷及無辜,他先是拉響了火警,然後才配合大狗,開始破壞行動,並且,為了防止火燒得太過頭,他還得時不時澆點水,給二十六層降降溫,任務還挺艱巨。

「不能放開手腳破壞,真沒意思。」虞天王骨子裡的暴力因子,在不滿叫囂。

大狗不理他。


「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呢,簡直就是在當保姆啊,幼犬們仗著自己年紀小,就肆無忌憚的闖禍、搞破壞。你們倒是爽了,本君卻必須跟在你們尾巴後頭擦屁股,一天之內,擦完小狗擦大狗,竟然不得一刻清閒,養犬神馬的,實在太辛苦了。」

大狗有些愧疚,用葡萄樣的眼睛看他,『大魚,給你添麻煩了。』

它毛蓬蓬的,身體又圓又軟,端端正正坐在那裡,溫和地看著人,那副沉穩的模樣,簡直乖到了骨子裡。

虞盛音愣了,慢慢的,耳朵有些發燒,竟然破天荒不好意思起來。


「說什麼呢,幼犬一隻,就是該被大人照顧,哪來這麼多的客氣。」虞天王伸出手,狀似粗魯地去胡擼大狗的耳朵,大狗趕緊閉上眼,哪知道,落到耳朵上的手指,卻溫柔異常。

「膠片都燒乾淨了吧。」

『嗯。』

「這下,小默默開心點兒了嗎?」

『謝謝大魚,我很開心。』

「乖,那咱們回家吧,哎,別急別急,本君抱著你走。」

大廈樓下,嚴授綱呆呆地望著二十六樓。

那幾個冒出滾滾濃煙的窗口,正是電影原片的所在。

「不!這不是真的,不!」

儒雅的中年男子,用力轉動輪椅,輪椅在大廈門前的台階上傾倒,嚴授綱倒下去,雪白的襯衫沾滿了塵土。

「我……我的電影,我的電影……」他失神喃喃,拖著無法行動的雙腿,一點,一點,往大樓裡爬行。

「嚴導,不要這樣。」有工作人員衝上去,試圖扶起他,但都被拚命掙扎的嚴授綱,給甩到了一邊去。

「嚴導,不可以進去,著火了,你會沒命的。」眾人大聲喊他。

可嚴授綱充耳不聞,只是執著地爬行過去,自己一個人,爬到了一樓大廳裡。

電梯都停了,片子在二十六樓,他……卻無法走動。

恐懼的淚水,漸漸浸濕了男人的面龐,他會失去它麼,失去他的電影,失去他的心血,失去他的滿腔希望。


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是為電影而生的,創作出一個動人的故事,那些美麗的畫面,那些悅耳的音樂,那些震撼心靈的瞬間,直可以成為人們記憶中,最為永久,最為懷念,最為鮮明而深刻的色彩。

他覺得,電影真是非常神奇的存在,它可以將自己的夢想展現出來,引起觀眾靈魂中的共鳴,進而成為所有人的夢想。

儘管電影只屬於銀幕,儘管人人都知道,它生存於美麗的虛幻,但就因為這樣,才更加神聖,就因為這樣,才能夠長留心中,成為永恆。

他只是……想要創造出這樣的永恆,哪怕代價是他的全部。

《軍犬之王》,寄托了他滿腔心血,離開了它,他就只是一具乾癟的軀殼,而一個人,無法僅憑軀殼生活下去。

「你等著,我來了,我來找你了。」嚴授綱平靜地喃喃,一個階梯,一個階梯,慢慢向上爬去。

二十六樓,就像一個永無止境的螺旋狀漩渦,他拚命掙扎,想要脫離困境,到達彼方,儘管那個彼方,才是燃燒著灼灼烈焰的幽冥死地。

近了,更近了,煙霧濃重起來,讓他喘不上氣,但男子蒼白的臉上,卻露出了幸福的笑顏。

他抬起手,推動那個火熱的樓梯門。

「嚴導!」

一雙大手從後伸出,將中年男子牢牢牽制進懷裡,「嚴導,不能去!」

嚴授綱哇一聲痛哭出來,像個茫然失措的孩子,「秋城,放開我,秋城放開啊,我要電影,我要電影!」

桐秋城滿臉滿身汗水,顯然是聽到消息後,就疾奔過來的。


他緊緊抱住嚴授綱,將頭埋在中年人瘦削的肩膀上,「嚴導,你不能死,你的生命中並不光是只有電影,想想方師母,你連句道歉的話都還沒有跟她講,想想瓜瓜,他還那麼小,需要你來看顧他的成長,還有,想想我……我們這些關心你敬愛你的人,我們……不能沒有你……」

嚴授綱愣了愣,感受著身後男子,那真誠灼熱的氣息,他慢慢縮回手,像是想摸摸身後之人的臉龐。

但是,這個行為,僅僅一瞬間而已。

他的手,仍然轉回了方向,執著地伸向樓梯門,口中喃喃的,仍然只有他的電影。

桐秋城失望地垂下目光,痛苦地將頭更加狠狠砸向嚴授綱的肩膀,他的心,冰冷而又絞痛,近乎麻木。

「……嚴導,別擔心,原片雖然沒有了,但我們還有一份拷貝。」

嚴授綱驚喜地猛然回首,「在哪裡?」


桐秋城疲憊笑笑,「之前國際金學院獎的送選日期要截止了,您說片子還不夠完美,非擰著不送,但我覺得,已經足夠好了,所以……我就瞞著您,送了份拷貝過去。」


「可,可我還有好多想修改的地方,好多效果,也想再做做,還有虞盛音的歌,總覺得也有不足的地方……」嚴授綱喃喃,「太好了,至少這樣我就又有片子了,趕緊聯繫評委會,把片子撤回來,但怎麼在只能播放的成品拷貝片上繼續修改呢?我得想想,沒事……我應該可以做到……」

「嚴導,已經足夠了!」桐秋城打斷他。

摸了摸中年人的頭,桐秋城平穩有力地說道:「嚴導,它已經足夠好,不需要進行任何修改了,請不要撤回來,它一定可以在國際電影節上一舉得獎。」

「……一定?」嚴授綱的目光,脆弱而希翼,就像一個充滿希望又害怕失去的孩子。

「一定。」

這樣啊,嚴授綱閉上雙眼,得獎後,再拿回拷貝,直接上映,反倒是一種更為成功的運作方式。

他的電影一定會成功的,沒問題,一定!

「秋城,幸虧你在,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嚴授綱緊緊擁抱住自己硬朗而溫柔的學生、摯交,宛如他就是他最初和最後的希望。

朱蘭茵猛然停下腳步,她氣喘吁吁地站在樓梯拐角,怔怔望著相擁的二人,先是雙手,緊接著全身,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是桐秋城,為什麼在嚴導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不在身旁!

這一刻,女子的淚,洶湧而出,她華麗的面龐,卻厲鬼般猙獰。

燕京城郊。

席維將U盤插|入多功能通訊儀,卻怎麼都看不懂這份文件是什麼意思,於是,只好聯繫戰友幫忙。

席維:幫忙看看,這到底在說啥啊?

戰友:就知道你得找我,看你笨的。

席維:你知道?

戰友:哼哼。

然後他還發了個得意洋洋的表情過來。

席維:……

席維:我就說怎麼有個青銅牌子呢,原來段振輝所謂上級傳達的東西,竟然是你給的,老實交代,你退役後到底在幹什麼工作,連大校都能使喚了?


戰友:別誤會,我可不是那種軍二代的上級,硬要說的話,我只是起個協調的作用,這次事件鬧得非常大,好多人都看到了,他們不敢遮蓋過去消極處理,再加上理虧,所以就妥協了。

席維:速速詳細招來,我都糊塗了。

戰友:就好像黑社會團體間的關係嘛,一方的小弟被另一方給打了,打人的一方沒理,為了江湖道義,只能給被打的賠禮。

席維:但有小弟的那方,勢力也不能小才行吧。


戰友:那是自然。不過虞天王弄的網絡大戰,也給對方施加了不小的壓力,我順水推舟,把那苗**的料也爆到網絡上了,哈哈,所有事情都赤|裸裸展露在好多其他勢力之人的面前,他們面子下不來,只能捨棄了苗**,還答應我們一堆條件,真是痛快。

席維這才知道,朱蘭茵找的人,竟然就是燕京城管部門的一把手。

席維:大哥你簡直神勇極了!

戰友又發了個翹起鼻子的表情符號。

席維:喂,不對啊,我哥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幫派的小弟?你們掛個青銅牌子就算收買它了?


戰友:你還說,本來牌子只是借它用用,真正授予的話,大狗狗還不太夠格。但這麼一弄,所有人都知道它是被正式認可的了,真是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席吃吃,你別得了便宜賣乖,找地方偷著樂去吧。

席維:牌子到底代表著什麼?


戰友:一種認可,代表著大狗狗的智商與品性經過考核後,可以被當做這個社會中平等合法的一員來看待,也就是說,它擁有和自然人類同等的生存權發展權,不應因為外在形態受到物種歧視。當然,因為這個認可機構的特殊性,實際上,佩戴青銅牌子,意味著一種非正式的隸屬關係,甚至代表,大狗狗擁有了影響這個社會更高層面的權力。

席維仔細品了品這話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說,我哥當官了?

戰友:……呃,別這麼說,讓人聽到不好,謙虛一些,我們是民間組織。

席維:你可別加入什麼邪|教團體,弄得神神叨叨啊。

戰友:你才邪教,你全家都邪教!


席維撓頭,好吧,看來戰友是不打算告訴他這個民間團體的具體情況了,他也不是特別想知道,因為世上的道理都一樣,你知道得越多,就會被賦予越沉重的義務和責任。

他一直就是想和默默哥,過悠閒散漫的退役生活,傭兵都不樂意干,更別說上戰友的賊船了。

狗哥現在已經非常危險,一隻爪子已經踏上了船,他應該想辦法讓狗哥下來,而不是傻呼呼地硬往上湊。


不得不說,席維有時候,真是非常聰明又非常識時務的,戰友見他半天不問,心中一陣憋氣,這個臭吃貨,忙給他幫了,便宜他佔完,結果根本不想付出辛苦承擔責任,簡直狡猾狡猾滴,壞到骨子裡了。

哼,哪有這種好事,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席維:你又給了個牌子,是要給我掛?喂,有沒有搞錯,我是自然人類,天生就擁有生存權和發展權啊,這是天賦人權。

戰友:滾!

席維:你叫肥鴿子拿回去。

戰友:不給你,給大灰狼。

席維:為什麼?它智商也高到可以被當成|人來看待了嗎?可它……有些二啊。還有,它是哈士奇,你們多少學習一些動物常識吧,別再冤枉狗了。

戰友:……

喂喂,到底是誰沒有常識啊?

狼哈其實一直蹲在席維身旁,伸著腦袋看屏幕,這時候一見席維竟然拒絕,趕緊拱拱狗小弟。

「狼哈乖,帶了牌子就必須給戰友賣命了,他很黃世仁的。」席維悄聲道。

狼哈轉轉眼珠,清了清嗓子:「那啥,我知道,可沒有牌子,在城裡生活不方便,也找不到工作,我家一百多口子狗要養,身為犬王,不努力是不行的。」

狗小弟呆呆地,突然哇啊啊啊一陣咆哮:「說話了,哈士奇說人話了!」

狼哈白他一眼,「擁有超越物種之上的廣義人權與社會權,語言上無法溝通怎麼能行?」

席維閉嘴,想想也是,「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沒什麼地方需要語言,再說也怕嚇著你。其實,我不認為動物形態時和人類直接語言交流是個好主意,那樣只會引起恐慌,進而被當做妖怪。」


席維點頭,「有道理,人類中迷信的還是有很多的,萬一將你這樣的高智商非人物種,當做妖魔鬼怪那種不科學的東西,是不利於樹立唯物主義世界觀與發展觀的。」

大灰狼咧嘴,嘿嘿嘿地笑了,「沒錯,跟你說話真愉快,默默它弟你簡直太明白事理了。」

席維撓頭,也跟著嘿嘿。

「那你接受嗎?」狗小弟拿出項鏈。

「是。」大灰狼點頭,「其實,那天鳥兒來時送東西時,我就大著膽子申請了,沒想到他們真的批准了。」

席維給它戴上項鏈,又摸摸它柔軟的頸毛,「那是你表現得好,自己也有真本事,像我哥,就還不能說話呢。」

「別急,默默和我比起來,真的還小,就算天賦再好,也需要時間來讓它成長。」

「那狼哈,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大灰狼看看身旁的百多隻狗狗,「寵物狗是屬於人類社會的生物,它們不可能也不願意離開人類,到山林中生活,所以,我會找工作,養它們,保護它們,讓它們在城市中生存下去。」

「啊?」狗小弟大感意外,「能做得到嗎?」

大灰狼爪子指指U盤中的文件,「這些字都說的什麼?我認識繁體字,簡體看著吃力。」

席維趕緊問戰友,即使是簡體字,官方文件的調調,他也看不懂的。


戰友:那是一份合作意向書,有些政府職權部門,在實際運行中遇到很多困難,造成很多不必要的誤會和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我們就勸服了他們,讓他們將某個部門,外包出來,先在燕京做試點,公私合營。

席維:究竟是啥部門?

戰友:不是寫著呢麼,城市管理執法大隊下屬無主寵物監管與維護中隊,簡稱——捕狗隊。

席維看看這段文字,再看看狼哈,滿面茫然,這簡直就是為它量身定做的工作啊,狼哈就算不想給這個神秘組織賣命,也不成了。

更何況,還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這誰想出來的損招啊?

再沒有比讓一條狗,去管理捕狗隊,更有創意的點子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哇塞,五千字的大章啊,俺竟然蹲在旅館裡還爆發了,真是神奇~~~球表揚

電影要去評獎了,狗哥的英姿會被更多人看到

青銅牌子厲害吧~~~~狼哈的新職業,多麼美好,咕咕咕

謝謝YUEe.同學的地雷,啃乃一口╭(╯3╰)╮


我的軍犬我的王 多麼美好



就這樣,轟轟烈烈的流浪狗群逃亡事件,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落下了帷幕。

大灰狼和它的小弟們,只是出去遛彎了個把鐘頭,就又回到了捕狗隊大院。


城管一二號茫然地將它們讓進來,面面相覷,好不容易全都跑掉,怎麼這就又回來了?總不會是因為他們對這些狗很親善,以至於流浪狗們都捨不得離開這裡了吧。

都說狗是一種有奇怪愚忠情節的生物,沒想到,竟然對城管也能夠產生感情?

在覺得流浪狗傻到沒救的同時,城管們深心中,還都不由自主產生了微弱的喜悅,他們也是人嘛,是人,被喜歡被依賴了,總會有些小小的高興的。

當然,很遺憾,席維下一瞬間,就無情地破滅了他們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啥?」城管一號一蹦三尺高。

席維瞪他一眼,「不相信的話,自己去和你們的上級核實,反正文件就在這裡,我們不怕查。」


一號趕緊打電話,頂頭上司苗局長當然不在辦公室,秘書偷偷八卦說,好像以後就只能一直在家反省了,很有可能會開庭,而他的家人還得天天看著,怕萬一出現自殺傾向。


好不容易聯繫上副局長,人家也明確證實了那份文件的真實性,還說,本來這個舉措就是上頭的命令,整個城管部門都是按照指示辦事,一二號就算有不滿,在自己的部門裡,也找不到人去抗議訴苦。


末了,副局長有些於心不忍,又說,如果一二號真的無法接受由捕狗隊的頭頭,一下子淪落為給別人打工的,他可以幫著安排一下工作調動,畢竟都是城管系統中的老人了。

一二號對視一眼,婉轉拒絕了副局長的好意。


這個席維,來者不善,苗局長都栽了,他們雖然後來表現不錯,但一開始可是自己二人親手抓了人家的狗,這時候,人家只是將他們從官位上擼下去,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敢多生事端。

「領導,以前是我們錯了,可那也是身不由己,您大人有大量,就接著讓我們在您手下辦事,戴罪立功吧。」二號說軟話,一號點頭。

席維瞇著眼睛笑,「想好了?可別轉臉就改主意,不肯好好工作,到時候,我可饒不了你們。」

一二號連忙表示,絕對不會,這個席維絕對不是普通警察,至少,他的後台絕對比苗局長硬,得罪了他,絕對不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那啥,領導啊,您管理捕狗隊後,那我們,還是城管嗎?」二號小心地問,他其實,很有些捨不得這身黑制服的。

席維一愣,「應該……在處理流浪貓狗這個事情上,還和以前一樣享有執法權,但捕狗隊的名號不能再用了,太難聽。」

一二號眨眨眼,「那我們應該叫什麼名字好?」

「這個麼,」席維不願意費神去想,「還是讓你們的新長官去動腦筋吧。」

一二號大驚,「什麼?你不是我們的新領導?」

席維壞笑,「我哪兒是啊。」

他走入辦公室,示意一二號關好門,然後就將一直乖乖跟在一旁的狼哈,請到上座。

看著正兒八經坐上寬大皮椅,翹起二郎腿,大尾巴呼扇呼扇,舒服地將毛絨絨腦袋靠在椅背上,享受地瞇起眼的灰色哈士奇,城管一二號,徹底石化了。

席維捂著肚子,笑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開始喋喋不休給一二號灌輸關於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人類才是高智商物種的科學觀念,教育他們,要客觀辯證發展地看待知識領域中的日新月異,不能故步自封,更不能走上封建迷信的歪門邪道。

一號傻乎乎地望著席維,「那科學的說,這只哈巴,它是個啥?」

席維鄙視他,「笨,黑衣人這麼著名的電影看過沒?你當它是一隻汪星球來的外星人好了。」

大灰狼心想,就算真是外星人,自己也是來自嗷星,而不是汪星啊。

當然,它自願加入汪星的星球籍,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籍貫什麼的,不用特別在意。

二號質疑,「可人家電影裡的外星人,都能夠偽裝成地球人。」


狼哈插嘴,「我將來也可以,偽裝是需要時間的,但現在地球出入境管理局,已經給我發了簽證,還安排了工作。所以,只要你們倆腦子清楚些,辦事給力些,我管理捕狗隊,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一二號明白了,弄了半天,留著他們倆,是要給這位狗領導打掩護的。


狼哈野性的眸子,傲慢地緊盯自己新收的兩名小弟,強橫的氣勢,瞬間籠罩住他們倆,「想給老子幹活,靠著老子來養,就得知道怎麼搖尾巴,怎麼聽話,否則,我留你們這幫曾經虐待我們的混蛋,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幹嘛?別想耍花樣,我脾氣不算好,當心觸了老子的霉頭,咱們新帳老賬一起算!」


無論狼群還是狗群,上位王者的威嚴,都是絕對的,城管一二號再怎麼凶悍,終究與大灰狼沒有可比性,僅僅一句話的功夫,就被大灰狼用自身強橫的氣息,在身上打下屬於它的烙印,徹底被收服成它族群中的狼民了。

當然,說不定大灰狼更願意把他們當做狗民。

席維撓頭,「這就算是簽完合同了?這年頭,混口飯吃真不容易,給汪星人打工尤其如此啊。」

狼哈歪頭看他,一陣無語,它算是知道了,這隻狗小弟真不是它能夠駕馭得了的,如此思維,簡直太彪悍了有木有。

「行了,你安心在這裡當個公務員吧,我回家找默默哥去了,留個電話,常聯繫。」席維瀟灑地和狼哈道別。

大灰狼點點頭,「謝謝你,也謝謝你哥,我一定會幹出成績,等有錢了,就請你吃小綿羊。」

席維眼睛一亮,「一言為定啊。」

提到吃的,二號想起了天價肯德基賬單,他不由搓著手,對大灰狼擠出一臉討好的笑,「那啥,小哈領導呀,你看,我可不可以提前支取幾個月的工資?」


狼哈豪爽地一揮爪子,「沒問題,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你這輩子都得給老子賣命了,再說,現如今成了我的小弟,那麼多雞肉……咳咳咳,咱也不能太欺負你。只是有一樣,你可別這麼笑了,簡直比老子還像一隻狼外婆,那怎麼能行?要天真純潔,要憨憨的,要哈士奇,才能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生存,記住沒有?」

……

席維興高采烈回到虞天王的奢華洞府,一眼看到被惡劣妖孽摟在懷中上下其手的大狗,他立馬就晴轉多雲轉陰轉雷雨大風加冰雹了。

「趁我不注意,就強佔我哥便宜,看我不打死你!」狗小弟嗚嗷嗷地衝上去。

虞盛音快快樂樂跑給小狗追,心想果然怒了果然怒了,小狗張牙舞爪用乳牙啃什麼的,簡直太好玩了。

「姓魚的,說,你這妖孽誘拐我哥幹什麼去了?」


「哼哼,自然是親親密密摟摟抱抱的約會啊,二人世界什麼的,怎麼可以向你這乳牙都沒長全的小狗匯報,污染到你幼小純潔的小心靈就不好了,我們大人得自覺一些。」

大狗眨眨眼,二人世界?他們倆當中,有誰是人的嗎?

「靠,誰牙沒長全?誰?老子今天就讓你領教一下,老子的牙口有多好,把你的魚肉貢獻出來!」一提魚肉,席維還真餓了,撲擊動作更加迅猛了些。

某惡劣的妖孽繼續用言語鞭撻席維的小心肝,心情不由自主,益加暢快飛揚。和幼犬們一起生活,真有趣,這種日子,如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虞盛音跑到巨大水缸旁邊,透過水波,看到那個美麗舒適的貝殼床鋪,眼神微微一暗。


這麼一分神的功夫,他就被席維追上,狗小弟一躍而起,跳上他的脊背,將他撲倒在地,抓著他海浪般的豪奢長髮,拽來拽去,然後想到牙口問題,竟直接俯身上嘴就咬。

「我啃你的大魚頭!」要是有玉米麵餅子泡在魚湯裡,就更好了。

「哎呦,哎呦,本君讓著你,你竟然如此不知道客氣,真當本君不捨得打小狗屁屁?」虞盛音一翻身,和席維叮叮匡匡滾在一起。

大狗輕鬆地跳到空中,突然變大,給這兩隻胡鬧的傢伙,施以毫不留情的懲罰——泰山壓頂。

吱兒~~~

虞天王和狗小弟發出幾聲顫音,被壓成了甜絲絲的小麵餅,不動了。

巨大的狗覆蓋在兩個男人身上,得意地掃了下流蘇長尾。

狗哥,勝利。


「海的味道」這款香水的廣告,早已製作完成,這兩天,各大主要城市無論立體還是平面媒體,到處都充斥著虞天王俊美無儔的容貌,以及那則怎麼看怎麼詭異的廣告。

但也不知是虞盛音的俊臉增幅效應,還是現代人本身審美就有非主流傾向,那個鬼氣森森的廣告,竟然非常非常的受歡迎。

每次在車站或者廣場上的大屏幕播出,總會有人特意停下腳步,從頭到尾靜靜觀看。


除了虞天王露出大片肌膚的奢華魚尾海之皇族形象被人花癡,那隻大壞蛋巫師,居然也有著相當高的人氣,在某些言論中,人們似乎還認為,狗頭魚身的壞巫師,很萌很憨很可愛,海王子接受它都比接受小人魚靠譜些。

「聽說,這則廣告無論故事情節人物演技還是形象創意,都非常為那些尖酸刻薄的評論家所肯定。」

「嗯嗯,好像有希望在國際金學院廣告節上獲獎。」

「哇,那樣音音就又要多一項榮譽了,很少有明星斬獲廣告類大獎的。」

「說實在的,他演得真的非常好,那身冷傲孤寂的海中驕子氣勢,再沒有比他更符合神話傳說中形象的了。」

「還有那只巫師狗狗,哇,一臉兇惡,一臉殺機,演得好認真哦,真可愛。」

「電腦做的吧,哪會有那麼靈性的動物。」

「就算是電腦特技效果,也非常厲害了啊,好想摸它,真棒,要是王子和巫師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席維聽到這類說辭後,自然免不了再找虞盛音真人PK,追得他滿地亂跑,然後被嫌他吵的狗哥鎮壓到底,變成香香的肉餅餅。

一月之期差不多快到了,任務就要圓滿完成,到時候,席維和大狗,就沒有理由繼續留在虞盛音身旁了。

席維不知怎麼,有些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喂,魚妖孽,你在燕京還有工作嗎?」

「怎麼?」

「我想家了,要不咱們一起回夏灣一趟吧。」

「回去幹嘛?在這裡好吃好喝的。」


「家裡那麼久沒住人,要打掃衛生啊,澆花啊,還有我們在淘寶上買了好多東西,一次沒用過就跑燕京來了,總得享受一下嘛,我的漢堡包床,黃瓜桌子,茄子茶几,番茄凳子,菊花坐墊……」

虞盛音苦了臉,「……我現在一提起夏灣就頭疼,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去。」

「為啥?」席維和大狗全都八卦地看著他。

虞盛音唉聲歎氣,「你們以為我之前為什麼天天勤奮練歌?夏灣音樂島的大型個人演唱會,就要舉行了呀。」

什麼?!

席維和大狗驚恐地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偶來了,輕鬆美好的一章奉上

謝謝MP00031285422ECN.sdo同學的地雷地雷,蹭啊親啊
我的軍犬我的王 抱枕


「你要唱歌?你怎麼能唱歌呢?還舉行演唱會?觀眾花那麼多錢買票,結果你那一嗓子超音波群攻技能上去,整個兒就是集體謀殺啊!」


席維這番驚聲尖叫,打擊得虞天王滿臉漆黑,正要發作,發現就連大狗都頻頻點頭,贊同狗小弟尖酸刻薄的見解,虞天王的水晶心辟里啪啦碎了一地,蹲牆角一圈圈畫起了蘑菇。


席維還在喋喋不休:「你說你,咋就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吶?唱歌不能光靠練習,那東西得講究天賦,當然了,光你每天胡亂哼哼的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小曲,也不叫努力練習,頂多就是個噪音擾民、彈棉花、外加欺負人鬧著玩吧。」

大狗尾巴拍拍小弟,『別太過分了,當心大魚惱羞成怒。』

席維脖子一梗,「說他怎麼了,一天三頓飯按點兒荼毒我們的事,哥你忘了?」

『沒忘,一輩子都忘不掉。』大狗下意識耷拉下耳朵,想要保護自己脆弱的耳膜。

「這不就得了,人啊,都要懂得揚長避短,知道自己什麼事能幹,什麼事不能幹,這個道理,就算妖孽也應該明白。」


虞盛音精神起來,「對啊,不會唱歌怎麼了,本君就靠這把嗓子,也逍遙自在了好多年,可見本君的長處不在這方面,本君啊,優點實在是太多了,偶有一兩件不在行的事情,那也不叫缺點,叫平易近人,反而是萌點來著。」

「……」席維張張嘴,「喂,魚妖孽,你臉皮還能再厚點兒嗎?我這裡批判你呢,謙虛些行不行?」

虞天王坐回沙發上,伸展開自己修長的雙腿,笑盈盈地打量席維,「我發現,吃貨小狗你也是有優點的。」

「啊?」席維大驚,這傢伙怎麼如此說話,難道真是罵得太狠,以至於把他罵出毛病來了?

「我有什麼優點?」他小心翼翼地問。


虞盛音瞟給他一個魅惑眾生的眼風,「吃貨麼,自然是臉皮厚了,不厚,可怎麼在眾人都放下筷子後,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驚異眼光中,繼續肆無忌憚地吃呢?所以,本君被你耳濡目染,也沾得了一些這方面的精髓,如今想來,能使身上優點更多一些,還真要感謝你這隻小狗的。」

席維想了半天,覺得應該大怒,這一肚子壞水的妖孽,擺明是在拐著彎的罵他呢吧。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吧,』懂事的大狗打圓場,將話題拽回原來的方向,『大魚,你現在嗓子不好,不應該勉強自己去開演唱會,為什麼一定要去唱啊?』


虞盛音歎氣,「還是小默默乖,知道關心我,哎,本君也不想的,但這樣大型的演唱會,是幾個月前就決定好,開始著手準備的。那個傻乎乎的助理,也是前幾天提醒了,我才知道……記起了這件事。這時候,音樂會已經迫在眉睫,據說網絡訂票早就都賣完了,根本不可能取消的。」

「你可以出車禍,給大家退票。」席維出餿主意。

虞盛音眼睛一翻,「哼,本君從來不是不戰而逃之人,不就演唱會麼,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就這麼上去哼哼,歌星怎麼了,唱得難聽,不幹了唄。」

席維和大狗趕緊打消他這種不負責任的念頭,就算是妖孽,拜託有時候也別太任性了好不好。

『演唱會在什麼時候?』大狗問。

「一星期後。」

大狗一愣,和席維交換了個眼神,一周後,正是一個月任務期截止的時間。

委託人發佈的這個奇怪任務,是否與音樂島演唱會有什麼關係?


虞盛音閉上眼睛,輕鬆地哼唱著說話:「你們倆既然是我的助理,有了困難,自然要替老闆分憂,再說本君也不是沒努力過,你們既然不認同,那就自己想想辦法唄,反正本君就這樣了,實在不行,就這麼上去唱,說不定,還能引起一股樂壇新風尚,畢竟,現在連公鴨嗓都能唱歌,還被美其名曰『豆沙音』呢。」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狗哥狗弟摀住耳朵快速逃跑,並且在心中堅決鄙視了虞天王的白日夢。

臨回夏灣之前,席維和大狗去醫院,探望了嚴瓜瓜。

小娃娃恢復得不錯,雖然還比較虛弱,但他很懂事,護工也願意多照顧,吃的穿的都很盡心,所以至少氣色上,已經不像個鬼氣森森的小幽靈了。

「要多吃多睡,再長多些肉,小孩子的臉蛋就是要和嬰兒的屁股一樣,軟軟的彈彈的,那才夠勁。」席維去掐小娃娃的臉頰。

瓜瓜看到他,滿心都是歡喜,這時候,就算狗狗說的話很討厭,卻也沒法真不高興,只能嘟起嘴,裝著在生氣。

大狗瞇瞇眼,從牌子裡拿出個大抱枕,枕套是找那種淘寶DIY小店自己印的,上面的圖案是PS上了狗耳朵和狗尾巴的Q版三頭身席維。

『給,喜歡狗狗的話,就送給你抱著睡。』

「謝謝狗哥哥。」小娃娃驚喜萬分地接過去。

小孩子天然靈感比較強烈,所以很多時候,比大人更加容易與動物溝通,也能夠看到許多別人看不到的真相。

席維一愣,旋即臊得滿面通紅,「哥,你……你這……這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訂做的啊,我們要回家了,哪怕只是一時的分別,也總得給好朋友留下些紀念品,我上論壇問了,好多熱心網友都建議我做這種抱枕,當小禮物贈給朋友們。當然,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採納,印裸|照送人,總覺得挺奇怪的。』

哥,你上的是神馬論壇啊啊?!

狗小弟第一次覺得,互聯網真是個妖孽聚集的流氓之地,這不,把他的狗哥都給毒害了!

大狗很愉快,『這個枕頭,我喜歡,大家也都喜歡,沒什麼不好啊。』

「大家?你還給誰了?」席維心口涼涼的。


『咱們在燕京沒多少熟人,也就狼哈,讓快遞直接給它寄了一份,鳥兒那隻,是感謝它幫了咱們好多次忙的,本來不想給大魚,因為也不要和他道別,但他看著喜歡,就硬搶了一隻,我也沒辦法。』

席維頭腦一陣發暈,完蛋了,他英明神武的特種大兵形象,這下子全完蛋了。

「為……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你竟然捨得把我送到別人的床上去!」狗小弟難過極了。

大狗搖搖耳朵,『他們能抱的,也只有枕頭了,我這是在炫耀,你沒看出來嗎?』

席維大吼:「我就不會把印著哥你的抱枕送給別人去蹂躪!」


『知道,知道,』大狗趕緊安撫小弟,『所以我才沒有印咱倆一起的圖案,也就在你身上弄些我的特徵,意思意思罷了。我完全明白你絕對不會喜歡別人摟著我的,哪怕假的都不成,你看,我很理解你的心意。』

席維的心裡仍然不平衡,他和大狗之間,為什麼會出現如此巨大的思想觀念差距?

狗哥炫耀他的做法,簡直……簡直好像飼主在向別人秀自家狗狗的靚照,這種行為,怎麼想,怎麼覺得絕對有問題啊!

小娃娃乖巧道:「放心吧狗狗,我會珍惜狗哥哥的禮物,一定好好抱著,不給別人看。」

席維感動得差點兒淚流,「說好了啊瓜瓜,你可不能食言。」

大狗心想,小弟的臉皮還是太薄了,那個Q版卡通形象,你自己不說,別人真認得出來嘛?


席維又問了些小娃娃生活上的情況,瓜瓜很懂事,說一切都好。儘管他的爸爸只來看過他一次,並且目光中隱隱帶著防備和厭憎,像是在看什麼害人的壞東西,但他仍然自己忍著,一句話都沒有提。


「倒是,有個好嚴肅的阿姨,會在沒人的時候,來偷偷看我,她好凶啊,瓜瓜覺得,她不喜歡我,但是,又總是監督瓜瓜吃東西,把瓜瓜肚子脹得鼓鼓,可奇怪啦。」

「是誰啊?」席維和大狗都很好奇。

小娃娃搖頭,「不知道名字,但桐叔叔說,她雖然看著凶,卻是個溫柔的好人。」

桐秋城這樣講了,那應該真的是好人吧,席維給小娃娃留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他,如果遇到困難,隨時可以找自己幫忙。

燕京事畢,虞盛音包下頭等艙,兩人一狗,回到了久違的夏灣。

「大魚,你家這個住址,和我家挺近啊。」

「是嗎?」虞盛音挑挑眉,「那我們就是鄰居了,沒看出來,吃貨小狗挺有錢啊,一個月三千的工資,竟然能夠供得起海岸線景觀別墅。」

「我那算什麼別墅,完全是危崖上的破舊小樓,正愁維修費呢。」

「不請參觀一下?」

「好……呃……」席維接收到大狗的眼色,趕緊改口,「一下飛機就去,不大方便。」

大狗點頭,『我們不像你,僱傭了家政人員,無論走多久,家裡總會幹乾淨淨的。』


虞盛音嗯了聲,有些不願意和他們分開,「好吧,可既然挺髒的,住我那裡多好,就從你們家的高崖往前走,有個小海灣,那裡整片沙灘,樹林,小港,遊艇碼頭,都是我的。」

席維心中一陣妒火中燒,靠啊,真是個地主老財!

大狗擺擺尾巴,『我們先回去收拾,地址已經知道了,晚上到你那裡去吃飯。』

說定後,分開行動,席維肚子中饞蟲一陣蠕動,已經開始幻想晚飯都有什麼好菜色了。

回到熟悉的小樓,一人一狗,自然而然心情放鬆起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一進院門,清涼的水氣撲面而來,純淨而舒爽,就連花園中的風,似乎都變成了藍色的。

不對,好像真有什麼藍色的東西,在空中悠然浮動。

「嚶~」好聽的聲音響起,帶著歡喜之情,歡迎久違的遊子回歸家園。

席維怔怔站在門口,傻呆呆張大了嘴巴。

作者有話要說:狗哥不知咋的,突然抖S了

我的軍犬我的王 情敵



那是一幅無法形容的景象。

晶瑩通透的水藍色輕紗,像一朵花瓣繁複的異世之花,在空中裊裊飄揚。

艷陽晴空下,這盛放的鮮花如雲如霧,盈盈飛舞,輕得不著痕跡,只是這樣看著它,天空似是變作海藍,而空氣也莫名增加了重量,好像水波溫柔地滑過身周。

小樓,花園,成了神奇的水晶宮,而一棵棵茁壯的豬籠草,也彷彿變為珠光寶氣的珊瑚一樣。

席維看著,看著,口水不由自主,流了一地。

「好好吃的樣子……」

大狗橫了他一眼,一般人要感慨,難道不應該是「好值錢的樣子」嗎?為什麼在這個吃貨的心目中,什麼事情都能夠和吃聯繫到一起去?

『這是漂亮,是夢幻,哪裡好吃?』大狗問。

「涼絲絲的,清透清透的,那些飄來飄去的東東,就是薄薄的冰花,這難道不像水果冰露嗎?還是沒吃過的口味,藍藍的。」席維擦擦口水。

大狗被他說得,也想像出了某種涼絲絲的爽口味道,它趕緊搖搖頭,覺得這是因為他倆走路久了,都渴了的緣故。

「嚶?」好聽的聲音又響了一下,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往後縮了縮。

「哎,哎,別走哇。」席維去抓那片飄在空中的輕紗之花,哪知道手剛一碰到,輕紗就散開了,露出裡面一隻碩大無比的魚頭出來。


「哇!」席維嚇了一大跳,就算身為巨大無比的一枚吃貨,有些菜式也還是會觸及底線的,比如某藝術家用自己下半身烹飪的肉食,又比如那道著名的仰望星空。

他倒是對雞頭魚頭兔頭之類沒什麼心理陰影,但也耐不住這只魚頭如此巨大啊。


那魚頭也被他唬了一下,往輕紗中縮了縮,但見自己嚇到了這個家的主人,又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它圓圓的魚眼睛動了動,兩片藍紗魚鰭豎起來,遮住自己半邊臉,好叫席維看不到那麼巨大的魚頭。

大狗擺擺長尾,『它很可愛,不是嗎?』


席維不由自主點點頭,一條大魚伸著魚鰭做出雙手捧臉的姿勢,配合晶瑩的眼睛嘟嘟魚嘴,當然最加分的還是它那一身飄逸到極點的水藍翼鰭,簡直是朵大大的絹花一樣,如此惡意賣萌,能不可愛麼。

「嚶~」大魚被誇獎了,微微羞紅了臉頰。

席維回頭,「咦,這個叫聲,上次接電話的,就是你嗎?」

「嚶~」

「謝謝你啊,幫大忙了。」

「嚶嚶~」

「我不知道你是這個樣子的,還讓你去灌飲料瓶子,你的魚鰭能夠擰開瓶蓋嗎?很辛苦吧。」

「嚶。」大魚搖搖頭,看上去像在說不會不會。

「可是,你是哪裡來的奇怪大魚,怎麼呆在我家裡呢?是從山崖下面的海中飛出來的嗎?」

「嚶~」大魚指指園子裡面的古井。

「啊?你竟然就是那條焦魚?」席維驚訝極了,「這變化,可真夠大的,原來你竟然長得這樣漂亮啊。」

「嚶~」大魚瞇起眼,在笑的樣子。

「從這麼漂亮的絹花魚,變成了一條焦魚,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會弄成那副樣子,想想都疼。」

「嚶……」大魚歎口氣,很是黯然。


「不過沒關係,能恢復就一切都好,墨水果然很神奇,泡在裡面,就連焦成那樣的你都有救。那什麼,別客氣,不嫌味道難聞的話,你只管繼續住我家井裡,再怎麼說,咱們也是一同流落荒島的難兄難弟。」席維笑呵呵地,好像已經忘記自己被焦魚三番兩次嚇到的往事了。

「嚶嚶~」大魚點點身子,也很開心的樣子。

「不過,真奇怪,你到底是什麼魚呢?竟然能夠浮在空中啊,不用水就可以游泳嗎?」席維的爪子伸向輕紗翼鰭,大魚也好脾氣地讓他摸。

又涼又滑,絲般感受,非常爽口的樣子,席維不由自主這麼覺得。

大魚一愣,好像感應到了席吃貨的內心,悄悄將自己的魚鰭往回收了收。


席維心想,這魚是從荒島的沙灘上撿來的,那它應該就是無形牆壁另一側的生物,與豬籠草、奶油蘑菇,還有巨大骸骨是老鄉,那麼它神奇些,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他總覺得,牆壁另一側的世界,與自己這邊的,有很大的差異。

戰友也許知道些什麼,但席維可不敢問,生怕這些隱秘,會成為登上賊船的又一個台階。

「嚶嚶。」大魚仰起頭,對大狗叫了兩聲。

大狗點點頭,『謝謝你。』

「什麼事?」席維問。

『大魚說,我們網購的東西都到了,它幫忙把包裝拆了,暫且擺在了小樓的一層裡。還有我買的一些植物,也都種好在花園裡了。』

「嗷,我的漢堡包床!」席維一躍而起,衝進屋裡,一眼就看到了香噴噴誘人至極的圓形床鋪,他一個虎撲,壓在上頭高興得直打滾。

大狗由得他翻滾,自己則推動桌子椅子,將它們擺放在符合心意的地方,然後又去收拾廚房用品,一樣一樣,快爪快腳整理起來。

席維趴在床上,看著大狗忙忙碌碌的身影,心裡甜蜜又放鬆,漸漸的,眼皮就耷拉下來,不一會兒,竟已經睡著了。

『這傢伙……』大狗搖搖頭,無聲無息地走出去,開始整理花園。

伸出利爪,修剪一下豬籠草,給其它普通的植物鬆鬆土,一些種子泡在水中,已經發了芽,大狗用買來的玻璃罐子,將它們一一分植起來。


屋子裡的一張荷葉長桌,是大狗為自己準備的工作台,它去將桌子叼出來,在花園一角放定,這裡原本是個葡萄架,雖然枯萎了,但大狗已經買了苗苗,等將來長好,就是個天然的小涼亭。

「嚶~」大魚歪頭看著忙碌的大狗,在空中跟來跟去,偶爾幫把手,似是十分好奇大狗竟然這麼能幹。

『我是兄長,要照顧弟弟,家裡的活,自然應該我多幹些。』大狗的心念這樣說道。

「嚶~」大魚表示自己也願意幫忙。

『謝謝,但你身體還虛弱,趕緊養好才最要緊。』

大魚點點身子,很是感激。

外面都弄好,大狗進屋,將席維的衣服扒下來,扔進洗衣機裡洗,想了想,又進去浴室,用兩爪來回搓著,擰了條溫水毛巾,去給小弟擦臉。

毛巾才搭上席維的臉,它鼻尖一動,空中的大魚一個猛子鑽入古井,漫天水氣收斂無蹤。

「小默默,小維維,我來串門了。」大門外傳來虞天王的聲音。

大狗的心念傳遞過去,『自己進來吧。』

虞盛音輕輕鬆鬆,自兩米多高的院門上跳入,臉上雖然還帶著笑,但眼底卻不知為何,透著股懷疑,和冷冰冰的殺意。

「……小默默,你們家,空氣挺濕潤啊。」他眼睛四處打量,仔仔細細,像在找尋什麼東西一樣。

『望海樓嘛,實實在在的門朝大海、春暖花開,院牆只是用來隔絕陸地那邊的,對著海的方向,沒遮沒欄,一不小心,都容易掉下懸崖底下去,能不潮嗎?』

大狗其實一直很擔心,萬一遇上颱風,面朝大海這邊,實在太危險了,就算它和席維都不會有事,可院子裡好不容易種下的花花草草,卻會遭殃的。

「別擔心,有我在,海風還能吹了你去?要是不放心,我就給你些海玫瑰種子,在懸崖邊種出一排玫瑰樹牆,再大的海風都不怕了。」

『真的?』大狗很高興。

「只要小默默對我好,我就也會掏心掏肺的對你好。」虞盛音撫弄著大狗的耳朵,意味不明地說道。

『我是喜歡大魚的。』大狗端端正正坐下,滿臉嚴肅。

虞盛音撲哧笑了,眼中陰翳一掃而空,「明明這樣圓,卻還好嚴肅,真是……太可愛了!」

大狗非常不滿,它圓嗎?那都是毛毛的錯。

「嗚……魚妖孽你怎麼來了?」席維臉上搭著毛巾,光溜溜爬出屋來見人。

虞盛音眼睛一亮,「哎呀小默默,你那個抱枕上的圖案選錯了,送給小朋友的也就罷了,送給成|人的,怎麼能不選擇這種景致?」

席維一呆,「你要拿我的果體做什麼?把我的枕頭還回來!」

大狗一尾巴扇在虞天王后腦勺上,『為老不尊。』

席維歡呼:「狗哥幹得好,啊,你竟然會說成語了,有進步。」


當晚,他們在虞盛音家的沙灘上開了燒烤大會,吃飽喝足後,開始討論演唱會到底該怎麼應對,假唱似乎成為了唯一的選擇,而且非但要瞞著觀眾,還得瞞著現場的工作人員,那就有些難度了。

「這種情況,必須體現現代科學的威力啊。」席維摩拳擦掌,開始思考需要向戰友支取什麼樣的特種裝備。

燕京,某高級會所。

段振輝看著朱蘭茵,說:「你主動請我吃飯,真的少見。」

「非是吃飯那麼簡單,你知道的。」

段振輝悵然笑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她有需要,寧可去求苗局長,都不來找他幫忙,他不是消息不夠靈通的人,更不會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意思。


朱蘭茵扭開頭,微微紅了眼眶,「……我很抱歉,振輝,你很好,非常好,難得一見。可我……心這個東西,很多時候,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我,如果能夠自己選擇,我真的不願意,喜歡的……是那個人,我多麼希望,我能夠喜歡你……」

段振輝克制般攥緊了手掌,「我明白,朱小姐,我不是沒有風度的男人,請放心。」


「不,這正是我對不起你的地方,」朱蘭茵的神情,又是蒼白,又是無望,「我心上的那人,他正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而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幫助他,我知道,這個要求會傷害你,但是,我只能求你了,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振輝,只能求你。」


段振輝臉色難看起來,他閉閉眼,深深吸了口氣,「你要我幫助,我自己的情敵,蘭茵,你知道你這個要求,有多麼的過分麼,我如果那樣做,和一個烏龜王八蛋,又有什麼區別?」

朱蘭茵臉上血色褪盡,她怔怔望著這個英武的男人,緩緩垂下眼睫。可不知是哪裡來的力量,仍支持著她沒有退縮,也許那就是她對心中之人的滿腔真意。

段振輝重重垂下肩膀,艱難說道:「什麼都別說了,我幫你,聽好,只有這一次,但是,我會幫你。」

「謝謝……」一顆顆淚珠滾落下女子美麗的面龐。

「說吧,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不,你先告訴我,你喜歡的那人,他到底是誰。」其實段振輝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絲猜想。

「是……虞盛音虞天王。」

什麼,竟然是他?!

段振輝萬分意外地瞪大眼。

作者有話要說:

jj的抽法好**啊,不知是不是加了太多奇怪東西的緣故,歎氣

謝謝月堯妤同學的地雷,mua嘴一口~~



我的軍犬我的王 見面



朱蘭茵喜歡的人,是虞盛音?

那個娛樂圈中的頂級天王,要錢有錢,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至今別說女朋友,連個緋聞都沒有,是無數人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心靈偶像。

要說,段振輝如此年輕,就已經是大校,家世也好權力也好,與歌星都處於兩個領域,根本沒有可比性,也不存在覺得自己比不上人家的心理。


但虞盛音不同,他雖說看上去,沒有任何過硬背景,但出道至今,順風順水得太不真實了,竟是所有人都追捧他,所有人都仰慕他,連個想給他添堵的都沒有。虞盛音是很有才華,是很溫柔和煦,會做人,但越是這樣,越遭人妒,他一直順利,只能說明,他真的不簡單。

段振輝絕對不信,許多人對虞盛音的好感,只是因為他聲音好聽,不由自主,就喜歡了他,傾向於他,進而什麼事情都會多多少少,照顧一些。

又不是靠聲音迷惑船員的海妖,這種說法,簡直扯淡呢。


像這次,苗局長半分不給他面子,當街抓狗,虞盛音表面上只是發了個微博,什麼都沒做,但實際上的結果,則是燕京城管系統大洗牌,苗局長徹底完蛋,就連捕狗隊,都劃分出去單立部門,被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姓郎的,給強搶了去。

這種損失,不可謂不巨大,不徹底。

段振輝不知道虞盛音在那起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但那條大狗,是掛了牌子的,而牌子則指向著這個國家中,一個更加驚人的巨大秘密。

即便以他的家世,此種秘辛,在他沒調職到目前的秘密軍警部門之前,都是不知道的。

段振輝更願意相信,虞盛音也與那個連他的上級,都必須禮讓三分的民間組織,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

這樣的人,朱蘭茵說喜歡,段振輝總覺得,是一件非常不妥的事情。

不是說朱蘭茵配不上誰,她的美麗,站在任何優秀男人身旁,都綽綽有餘,只是說,單純一個女明星的身份,與對方錯綜複雜的內在之間,差距實在太過巨大。

段振輝苦澀一歎,如果朱蘭茵的心上人真是虞盛音,那麼她很有可能,也是在進行一場酸楚難言的單戀,就像他自己如今一樣。

「……你喜歡他什麼呢。」段振輝這樣說,既像是問朱蘭茵,又像是在問責自己的內心。


朱蘭茵的目光遙遠起來,聲音又輕柔,又飄渺,「我也不知道,只是等醒過神來的時候,就再也移不開眼了,若是哪天不想想他,心裡面,就空落落的,無依無靠一樣。」

她臉上那種寡淡的神情,段振輝不忍看,男人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要真這麼喜歡,男未婚女未嫁,你怎麼不去跟他講。」

朱蘭茵與虞盛音之間,別說緋聞,他們就算見面,無論公開還是私下,連句話都少說。


「是啊,男未婚女未嫁……」猛然一震,朱蘭茵從自己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扯開個虛弱的笑,「虞天王身上的氣質,太特殊了,誰在他面前,都會覺得自慚形穢,好像自己湊過去,就是在污染最為純淨的水一樣。現在,更加不得了,我看到他,心跳得簡直擂鼓般響,總覺得立刻就要行差踏錯,哪裡還敢多說半句話。」

段振輝抿緊嘴唇,朱蘭茵如此盛讚虞盛音,他聽著非常刺耳,非常難受。

「說吧,你想叫我幫他什麼忙?」雖然這樣問,但段振輝卻並不覺得,虞盛音會需要自己施加援手。

朱蘭茵挺直腰桿,一字一句,慢慢道:「我覺得,天王被挾持了。」

「什麼?」段振輝扭回頭。

「我知道這很聳人聽聞,他如今已經回去夏灣,為馬上要舉行的演唱會做準備,看上去一起都好。但是,近來的天王,真的非常反常。」

段振輝皺起眉頭,「繼續說。」

「以前虞天王雖說不如我和桐秋城與嚴導親近,關係也是不錯的,但那個藥水的事,他竟然幫著別人要挾嚴導,完全不顧過去的情誼,實在反常。」

「這件事我知道。」席維的電話還是段振輝提供的。


「這只是一樁,其它還有種種細微的地方,都非常不一樣,天王似乎……突然惡劣無禮了起來,還會耍脾氣,特別願意故意甩臉子,然後等人去哄。雖然都是小事,但他卻彷彿換了個人一樣。」

段振輝遲疑起來,「也許,以前的溫和有禮都是假裝,他只是原形畢露罷了。」


朱蘭茵搖搖頭,「最重要的,則是他有好久,都不曾當人面唱歌了,要知道,從前虞天王是很喜歡唱給別人聽的。而這所有的轉變,就是從席維出現在天王身旁那一刻,開始的。」

「夏灣的個唱要開了,他到時候就會唱的,現在也許是……壓力大了些?」段振輝擰眉,他不是很願意去懷疑席維。

「但那個人居心叵測,他的藥水非得用嚴導的事業去交換,要挾不成,現在更是冒出一把火,將嚴導的心血化為灰燼。」

段振輝猛地抬頭,「你有證據,說火是他們放的?」

他就算有些欣賞席維,但嚴授綱畢竟是家裡的世交,他要叫伯伯的人。


朱蘭茵微微搖頭,「沒有,也許是我小人之心了,但事情太巧,沒法不這樣懷疑,席維的願望,成真了不是麼。更有甚者,嚴導的腿和瓜瓜落海,僅僅只是意外嗎?席維和這所有的事件,都有聯繫,我不能不想多了些。」


段振輝沉默下去,演播室頂架射燈掉落,後來調查時發現,確有被外力破壞的跡象,而瓜瓜雖說是他媽媽扔下海,幾次三番要害孩子的,也是那個女人,但席維出現的時機,也確實都非常巧。


他的狗是掛了牌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成正義使者了,屬於什麼組織,都不會妨礙一些人耍弄陰謀詭計,更何況,那個組織本身,和上頭也不是團結一致鐵板一塊的。


「嚴導的事情,我們放到一邊不去說他,反正都過去了,但那個席維,卻仍然留在天王身旁,」朱蘭茵滿眼關切,「我不想他也像嚴導般,被害得那樣慘。天王的事業,更加引人覬覦,我不知道席維究竟想要什麼,可盛音的歌,是絲毫不下於嚴導電影的寶貴之物,若是失去,豈不是……會要了盛音的命麼。」

段振輝看她這樣擔憂,心裡又難受起來。


朱蘭茵更進一步,蓋上男人的手,輕輕握住,「振輝,替我看顧盛音些,他現在的情況,絕對不正常,一定有巨大的陰謀圍繞在他身旁。請你幫幫他,救救他吧。」

……

夏灣,望海樓中。

為了虞盛音的演唱會不至於成為屠殺大會,席維和大狗都在拚命想辦法。


席維的設想是,他們事先編輯好演唱會需要的歌曲,弄個微型音響,錄進去,戴在虞盛音的脖子上。這樣錄製好的歌曲,直接對著虞盛音手上的麥克,功放出來,就好像是本人在唱一樣,而魚妖孽只要對對口型就成了。

『但是,由於電磁影響,喇叭和話筒挨很近的話,會起雜音啊。』大狗最近也惡補了一些電子方面的知識。

「戰友是萬能的,找他要個不會起雜音並且功放效果一流的微型音響,應該能糊弄過去。」

大魚飄在空中,拚命搖頭。

「咦,你不同意?」


大狗爪子上抓著虞盛音的好幾張CD,歪歪頭,『大魚說,大魚的歌聲絕對不可以那麼弄,現場比CD更加好聽,並且他當眾唱歌時,話筒都是擺擺樣子,音樂會三萬人的場地,他從來都是不用擴音設備,直接唱的。』

席維嗤之以鼻,「吹牛吧,那得多大的嗓門?」

大魚搖搖魚尾巴,表示絕對不是吹牛,虞盛音就是那麼唱歌的。


席維嘿嘿笑,「沒想到,絹花魚還是魚妖孽的忠實粉絲啊,你之前的形象,還真是一枚名副其實的魚片。那魚妖孽來的時候,你幹嘛要躲呢?衝上去親親抱抱不是更好?別看魚妖孽那副樣子,他其實是個特別喜歡肌膚相親的人呢,你這麼漂亮,絕對會迷住他,沒問題的。」

大魚愣了愣,重重嚶了聲,類似於人類的「哼!」,它嘩啦一聲扭過身子,用魚尾巴對著狗小弟,像在說我生氣了。


大狗則願意相信那個說法,『網上評論都講,大魚是一個現場效果遠遠超過錄音棚音效的歌手,他的現場歌會,是真正的音樂天堂,人一進去,就會徹底沉醉其中,沒有人可以模仿。』

「真的?」席維傻眼。


在游輪上時,的確所有人都集中到音樂廳裡去了,他和狗哥不方便才沒過去,本來還奇怪,船內頻道也有轉播,怎麼這幫社會名流,全都那麼積極主動熱情追星呢。

「哎,這可怎麼辦啊。」席維抓頭髮了。

幾百米之外,虞天王的家門口。

虞盛音提著一大口袋好吃的,哼著小曲兒出門,正準備去餵狗。哪知道一眼就瞧見了某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抽著煙,斜倚在他家外牆邊上。

「你嗓子怎麼了,這歌聲,可真夠難聽的。」段振輝懷疑地打量天王。

「這是流行,是情趣,引領世界新風尚。」虞盛音立刻反應過來,理直氣壯道。

「……歌伎而已,世界風尚由你們來引領的話,這個世界怕是要完蛋。」


虞盛音挑挑眉,「你誰啊,就你這樣的才能對世界的未來負起責任?在別人家門口抽了一地煙頭,懂不懂些最起碼的精神文明啊,保安呢?怎麼也不知道趕人啊?本君付錢養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段振輝一亮證件,「我是首都特殊職能安全部的軍警,他們敢嗎?」

虞盛音睨視他,「亮證件很帥嗎?我家小維維一大摞,什麼證件都有,我哪知道你這個是不是假證。」

段振輝氣結,「你可以隨便查,就怕你沒本事!」

「你付錢?知不知道本君出場費多少?」

「別不識好歹,當我願意見你這張醜臉?」段振輝滿臉厭惡,強壓火氣,「要不是受人之托,你死不死活不活幹本軍爺屁事!」

虞盛音猛然回頭,眼中精光聚為一束,「受誰所托,你為何而來?」

段振輝冷笑,「跟你這種老百姓沒什麼可講,你安心受我保護就是。」

虞盛音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將男人雄健的身軀,狠狠摜在光潔的白石牆壁上。

「你有什麼資格,妄談保護本君?」他伏在男人耳側,輕輕噴吐冰冷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朱天後其實吧,真挺聰明的,儘管她冤枉狗小弟了,可吃貨他哥在某件事上確實不大乾淨啊,汗

段大校來保護魚妖孽?話說讓情敵照顧情敵,也很有才啊

ps,DEVIL—honey同學竟然是萌物排行榜第一名,怪不得乃說扔了好多雷,謝謝虎摸,jj太壞鳥,竟然剋扣乃的記錄




我的軍犬我的王 分外眼紅


「就憑軍爺手裡頭的這柄刀子。」

被扣住咽喉要害,雙腳離地,死死按在牆上,但段振輝卻平靜下來,目光錚亮,犀利異常。


虞盛音微微低頭,他的小腹上,抵著一抹鋒銳的寒芒,這寒芒雖然仍隔著衣物,可那延伸出去的殺機,則好似已經穿透他的肌膚,直達腹腔,在他的內臟邊緣描摹出細膩的圖畫。

寒透肺腑,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虞盛音收起戲謔之意,認真起來,瞳眸深處,翻滾著暗色調的情緒,那是猶如實質的惡意。

「區區一介人類,竟敢對本君無禮。」


「人類?別人管你叫天王,你就真當自己是個天仙,能夠俯視眾生了?」段振輝面露不屑之意,「有嬌毛脾氣,看清楚人再耍,就算所有人都愛你愛得要死要活,軍爺偏偏瞧不起你。」

「呵呵,真有趣,當我不敢殺你?」虞盛音加了點兒力,手指沿著筋絡,深深陷入段振輝頸間的肌肉裡。

男人的呼吸急促起來,然而他的眼神,卻更加明亮,更加堅毅,「姓虞的,你大可試試,是你先掐斷軍爺的脖子,還是軍爺先挖出你的腰子。」

虞盛音身上寒氣大盛,洶洶惡意直擊段振輝的腦海,男人的臉漲得通紅,頸間大動脈,就在他手指下突突跳動,滾燙鮮活,充滿生命力。

可即便如此,段振輝的刀,仍然靜靜抵在他的小腹上,沉著,冷靜,穩定,並且毫無疑問的犀利無比。

虞盛音挑挑眉,這傢伙,竟然不是個草包麼。

沒想到純種的人類之中,還有這樣的存在,看來那個什麼特職安全部的證件,有可能是真的。

咦,不對,席維那小狗的身手也不錯,未必比這傢伙差,但是……席維真的是人類嗎?他難道不是被默默當成幼犬嗎?

嗯,所以席維不應該算作人類了,那麼這傢伙,就是自己所見的人類中,最厲害的了。

虞盛音舔舔嘴唇,「你看上去,很補啊。」

段振輝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補,是吃的意思嗎?」

「嗯,沒錯,」虞盛音點頭,「你看著,很好吃的樣子。」

他這麼說著,還微微傾下頭顱,在段振輝耳畔,深深吸了吸味道。

段振輝傻了,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但輸人不輸陣,面對情敵,怎麼都不能服軟,「咳咳,那什麼,你的腰子應該也是很補的。」

虞盛音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你想吃本君?」

好大膽的人類,吃貨小狗都沒對他起過食慾,虞天王的手指不由鬆了鬆。


段振輝雙腳落地,喘回口氣,腦子清晰了些,覺著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就想辦法補救,「不是你先要吃我,我才說要吃你的嗎,其實,也不是想吃你這個人,而是要吃你的腰子。」

虞盛音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腰子?」


「就是腎臟,」段振輝撤了撤刀,用另一隻手,在虞盛音腰腹上按了按,「人都長了兩個,這裡,還有這裡,一邊一隻,要切的話,從這個角度,一刀下去,保證能挖個准。」

「哦,」虞盛音很是驚奇,「你是廚子?對這個研究得倒是通透。」


段振輝臉色一黑,「你才是吃人肉的廚子,我這家傳的刀法,祖爺爺末代皇朝時,曾出國留過洋,將西洋的生理解剖知識,融匯到了家傳絕技之中,他說,我們段家的刀法,就是要做到庖丁解牛的程度。」

虞盛音哼了聲,「殺頭牛而已,至於那麼得意?」

「關鍵不是殺牛,而是在對敵時,要如同庖丁解牛般精準犀利,真正要殺的,是人,你聽不懂話怎麼著。」

虞盛音睨視他,「殺人同樣也沒什麼了不起,對我來說,殺你不見得比殺牛困難多少。」

段振輝將刀一推,差點兒劃破虞天王的阿瑪尼,「有種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虞盛音也再把手掐到他的脖子上去。

小保安在旁邊顫顫巍巍地插話,「呃,那什麼,打擾一下,兩位,這裡有……」

段振輝不耐煩地皺眉,「我知道這裡是大門口。」

「大門口怎麼了,大門口也不能不讓人吃飯。」虞盛音接著道。

「你還想吃我?」段振輝瞪眼睛。

「本君看來,你身上唯一的長處,也就是這一身腱子肉了,看起來很有嚼勁,纖維一絲絲的,一定非常彈牙。」虞盛音露出欣賞的目光。

不得不說,席維的影響力是巨大而深遠的,虞盛音一般只對靈魂感興趣,但這時候不知怎麼著,就說到美肉上頭了,也許是牛這個字眼聽多了的緣故?

「要吃也是軍爺吃你!」段振輝絕對不甘人後,尤其對方是可惡的虞盛音,「腰子真是不錯的東西,尤其對男人的那方面,妙用無窮啊。」

虞天王聽懂了,露出了更加惡劣的笑意,「沒想到你這傢伙年紀不大,那方面已經淪落到需要補的程度了麼。」

「呸,哪個需要補?軍爺火力旺著呢!」段振輝絕對忍不了這話,虞盛音是誰,情敵啊,只要是個男人,誰能讓情敵當面懷疑那方面的能力?

這是原則問題,果斷要怒!

「先說補這個字的,明明是你,你才是小白臉一枚,天天腎虛陽虧,不補根本直不起腰來,所以才心心唸唸著補來補去的!」

「兵痞子,你說誰小白臉,我掐死你!」

「小白臉,你說誰兵痞子,我捅死你!」

「那個……那個……」小保安都快急哭了,「兩位要吵等下屋裡吵去行嗎,快遞員小哥都在這裡等了半天了,先簽收包裹讓人家走吧。」


段振輝和虞盛音一呆,齊齊扭頭,就見路旁停了輛快遞小貨車,一個二十出頭的快遞小哥正瞪大眼睛滿臉興奮地緊盯著他們,看那樣子,就差直接掏出手機來拍照了。

當下,虞盛音這個公眾人物還沒怎麼樣,段振輝的老臉卻先紅了。

靠,他這是怎麼了,和情敵在大門口互掐,叫一干閒雜人等看了好半天熱鬧,幼不幼稚,丟不丟人,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簽收你的去!」段振輝一把推開虞盛音,衝動地掏出電話,就要打給朱蘭茵。

不行,這活兒他幹不來,他根本不是能忍住氣的人,就算叫蘭茵失望,也沒辦法了,他現在就得和她說,他不幹了。

虞盛音摸摸鼻子,嘟嘟噥噥走過去,「我說你這小保安,本君不在家你就不收郵件了?別以為本君不知道,那不是還可以代簽麼。」

小保安直面自家老闆那張俊臉,話都說不明白了,反而是快遞小哥,賠著笑大著膽子道:「掛號郵件,要親自簽名的。」

「什麼東西,拿來吧。」虞盛音搶過來,三把兩把就撕去包裝紙。

有什麼地方不對!

段振輝一驚,下意識撲了過去,「臥倒!」

他一腳將包裹踢上天,轉身將虞盛音死死壓在身下。

轟!


一聲巨響伴隨耀眼的閃光還有巨大的風壓,從天而降,將所有人狠狠拍進地下,小保安和快遞員離得雖然較遠,卻一聲都沒來得及吭,就全部被衝擊波震得暈了過去。


虞盛音大怒,蹭地站了起來,身周水氣一閃,驅走漫天煙霧。可是爆炸已經發生完畢,罪魁禍首——包裹,死無葬身之地,他就算是想找人報仇,都沒地方去使力氣。


段振輝掙扎著爬起來,滿臉焦黑,身上的衣服全毀了,有些地方還燃燒著火星。他一邊撿起手機叫警察和急救,一邊對那個暴跳如雷的男人道:「別動現場,所有東西都可能是找出兇手的線索,虞盛音,有人要殺你。」

「我知道!」毫髮無傷的俊美男子,凶神惡煞般咆哮,「是誰要殺虞盛音?本君宰了他!」

又不是小女孩,哪有人自稱是自己名字的,段振輝搖搖頭,他眼前發花,有些站不起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

一人一狗從遠處疾奔過來,兩家住得近也有好處,大狗耳朵靈,爆炸如此巨大的動靜,隔了幾百米也仍舊聽到了。

段振輝一凜,「你們……怎麼在這兒?」

「是老段啊,我家就在旁邊。」席維上去檢查他的身體,手碰到背後,疼得段振輝一呲牙。

「你燒傷很厲害,需要快沖水,我再看看有沒有異物嵌進你皮肉裡了。」

「那邊還有兩個傷員……」

大狗擺下尾巴,『他們不嚴重,只是暈過去了。』

「對,老段你的傷最誇張了,背後焦糊一片,整個兒一碳烤牛肉啊。」席維擦了把口水,話說,空氣中這味道,真是挺香的。

「你別管我,他們是平民百姓,我是軍人……」

「哎呀你能不能閉嘴?傷員了還指揮這指揮那的。」席維一把將段振輝扛起來,抬腳就往自己家裡走。

大狗和虞盛音立刻跟在後面。

段振輝直叫,「哎,這是要去哪兒?別都走了啊,一會兒警察和救護車就來了,不能沒人留下交代情況……」

「我家又不只有一個保安。」虞盛音臭著臉,一招手,果然從別處跑出了好幾個人來。

「哦,」段振輝有些睜不開眼了,他堅持著對席維道,「我得歇會兒,把我撂你家裡吧,沙發地板都行。」

「怎麼?」席維疑惑。

「我不去虞小白臉家,我救了他……哈哈,可不能讓他輕易還掉人情。」

身上又傷又痛,對席維的懷疑全都暫時丟在腦後,唯有討厭鬼虞盛音的事,是一定要交代清楚的,情敵可是原則問題。

強撐著說完,段振輝得意洋洋地昏睡過去。


「你這塊牛肉叉燒,哪個要你救了?本君那是沒留意,才讓你佔了便宜!」虞盛音的臉色更加臭,簡直快要跳腳了,「段叉燒,你懂不懂點風度廉恥敬老尊賢,啊?做人不能像你這麼叉燒,你腦子裡塞得都是肌肉嗎?現在是不是已經熟透了,啊?混賬!」

大狗和席維對視一眼,同時抬起手和爪子,撓了撓頭。

這倆人應該不怎麼認識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眨眼之間,就一個重傷之下還不忘擠兌人,另一個更是對救命恩人大罵出口。

有什麼深仇大恨啊,至於麼。

「哥,你說,這難道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席維猜測。

大狗搖搖頭,想起昨晚上看的肥皂劇,『這麼幼稚的吵架方式,智商年齡都直線下降,絕對是情敵。』

要是還一言不合便滿地打滾連撕帶咬地幹架,就更加像了,大狗嚴肅點頭,深覺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虞天王他冤枉啊,其實就段大校一個人單方面情敵他,他完全就是太囂張結果莫名其妙地「被情敵」了,當然,這也沒辦法,誰叫他們倆都不捨得吃虧呢╮(╯_╰)╭

嚶嚶的事,不要擔心,俺一向最心疼小萌物啦\(^o^)



我的軍犬我的王 正文 魚已經死了
一行人回到望海樓,席維將段振輝放進自家巨大的香蕉船浴缸,慢慢剝去男人黑炭片狀的衣物,給他小心清洗起來。

虞盛音眨眨眼,「香蕉船不是一種冰激凌嗎?」

「是啊,」席維美美地點頭,「可好吃了,就是挺貴的。」

「把段叉燒肉放進冰激凌裡,味道很不搭配。」

大狗歎息,『誰說不是呢,日常用這個洗澡也很有問題的,我們不管怎樣,都還是肉,在香蕉船中洗澡,總覺得是在吃奶昔沾香腸的感覺。』

席維囧,「哥,我們不是香腸啊,再說,香蕉船裡起了Ice
Cream泡泡後,無論放什麼在裡面,都一定是甜的,咱哥倆這個時候的滋味,肯定很水果,草莓櫻桃滑溜溜之類。」

虞盛音擰眉哼哼,「現在泡叉燒了,我就沒看到他哪裡粉嫩水靈滑溜溜了。」

「這不是還傷著呢麼,用墨水塗一塗,保證老段跟做完SPA一樣,一水剝了殼的雞蛋清。」

「趕緊治好他,然後攆出去,竟然讓這種傢伙救了,本君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大狗目光一閃,『他的反應很快。』

虞盛音不情願地點頭,「還成,刀子也玩得不錯。」

大狗沉靜下來,『我上次沒徹底咬死他,自己身體狀態不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大校的身手超乎意料。』

「哦?小默默還做過這種事?」虞盛音眼睛亮了。

「噓。」席維趕緊豎起手指,對他們擠擠眼。


「切,這麼小心幹嘛,你們是我養的小狗,就算要吃他肉喝他血,又能怎麼樣,他還不是得給本君乖乖受著?再說這不還沒醒麼。」虞天王伸手過去,不輕不重擰了段振輝的臉頰一把,說話的聲音倒不由得放輕了。

大狗定定看著段振輝,不知在想些什麼。

虞盛音注意到了,轉身依著大狗坐下,展臂圈住它的毛團身子,揉了揉,「默默,他得罪你了?」

狗小弟一愣,立刻豎起耳朵。

大狗張張嘴,好半天後,才道:『原本我與他也不認識,但即便是陌生的關係,我卻在那個時刻,仍然感受到了被背叛的傷痛。』

席維噌地站起身,就要詢問個究竟。


大狗人立而起,用嘴巴安撫般觸動他的額頭,『但是一碼歸一碼,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想自己解決,你去質問他,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可能都不會記得你說的,是什麼事,甚至,即便記得,也覺著那沒什麼大不了。而以上種種,都不是我想要的。』

席維呼哧呼哧直喘氣,「他果然欺負你了。」

大狗笑笑,『我也咬回來了。』

「可那……」

『做狗要恩怨分明,現在他做了好事,咱們應該對他好些。』

席維還沒有反應,虞盛音先不幹了,「對他好?憑什麼啊,這叉燒一副飛揚跋扈的樣子,太招人煩了。」

狗哥狗弟都有些囧,魚妖孽竟然也知道飛揚跋扈招人煩麼,放他自己身上就不這麼想了。

「快快,去拿藥水,治好之後直接光溜溜地扔大街上,不用給叉燒肉穿衣服!」

老闆下令,大小幼犬立刻行動,席維翻過段振輝開始處理傷口,大狗則叼著一個瓶子往古井奔去。

虞盛音轉轉眼珠,也抬腳跟上,「默默想提水嗎,你的爪子怎麼弄,我來吧。」

大狗一呆,要想阻止已經來不及,虞盛音一把掀開井口的大石頭,目光如炬地向下張望。

井裡又深又寬,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

大狗悄悄鬆了口氣,還行,挺機靈的。

虞盛音嘖了聲,失去了興趣,隨手將大石頭丟在一旁,「……這麼多藥水,把那傢伙直接扔進井裡不就成了,說不定下一秒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大狗趕緊搖頭,『會暴露的,他一直以為這水很珍貴,所以才沒有為嚴授綱討要。』


虞盛音滿不在乎地聳肩,「氣討厭鬼最好的方法,就是要讓其知道,他們千方百計想得到的東西,咱們卻半分用不著珍惜,天天拿它泡澡刷馬桶,都嫌浪費不完呢。」

大狗橫他一眼,丟下一句『幼稚』,扭頭走了。

虞盛音摸摸鼻子,只好自己將墨水吸上來一些,灌進瓶子裡,又不甘不願進了浴室,粗魯至極地掰開段振輝的嘴,咕咚咚給他倒進去。

「停,你想嗆死他麼。」席維趕緊搶過來,將剩下墨水的外敷。

在浴缸中度過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段振輝就恢復了精神,可惜因為虞天王賴床睡懶覺,他終究沒有被光溜溜扔到大街上,成為裸奔族一員。

「謝謝。」段大校穿著席維的衣服,肌肉緊繃繃的,曲線分明,煞是好看。

大狗趴在地當中,用鼻子瞅瞅他,心想你真該道謝,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層布穿,是件多麼僥倖的事情。


段大校看看狗脖子上的青銅牌子,決定不和傲慢的毛球一般見識,它要擋路,就擋好了,反正這是人家的窩,於是就見碩大一個男人,邁開長腿跨過沙發,對一條毛球大狗繞道走。

「噗!」席維樂了,算這傢伙識時務。

「過來吃飯,還熱著。」

段振輝一看,雞蛋花生湯,燒肉粽,香辣熱乾麵,碧色的鐵觀音茶,還配著幾個綠盈盈的草餅,「好豐盛,沒想到你手藝不錯。」

「哪是我啊,」席維捧著臉傻笑,「我哥手藝最好了。」

段振輝默然,一條巨大的蒲公英毛團狗,要怎麼做出如此複雜的早餐呢?

與其說手藝好,不如說是爪藝好吧。

他偷偷回頭,去看大狗,哪知道大狗也正向他望來,純淨的瞳眸中,閃過一絲令他極為熟悉的琥珀色流光。

段振輝的心神沒來由一震,喉頭不自覺發緊,他趕緊扭回頭,低眉順眼埋首吃飯。

「你覺得我哥怎麼樣?」席維狀似不經意般詢問。

段振輝嗆著了,用力咳嗽,「……不是告訴過你我被狗咬過麼。」

大狗精神起來,『他怕狗了嗎?』

「你怕狗嗎?」席維也有些興奮。

段振輝臉一黑,「姓段的什麼都不怕!」

被狗咬就一定得怕狗嗎,聽說有些人還越挫越勇的,他取個中間值,敬而遠之行不行?

「哦。」席維和大狗都失望地垂下耳朵。

「……」段振輝有種自己逃過一劫的感覺,這兩隻,不是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那個,」他打算用正事來轉移視線,「虞盛音有什麼仇家嗎,竟然被郵寄了炸彈。」

「我還要問你,老段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席維嚴肅起來,「魚妖……那個虞天王說,你等在他家門口,專門要保護他來著。」

段振輝啞口,他能說那是為了從你席維手裡保護虞盛音才去的嗎。


經過昨天的事後,雖然的確有人要對虞盛音不利,但他再不會認為某個天皇巨星手無縛雞之力,遇上危險只能等著人來救。單手將他一百多斤的身體抵在牆上那麼久,這臂力絕對不是健身房能夠練出來的。

段振輝看著對面的席維,越看越覺得,這個青年不是陰險奸詐之輩。


他身上,有著自己最為喜歡的氣息,那是部隊培養出來的,特有的赤子之心,很多人離開軍隊後就失去了,可席維不同,他不但還保留著,而且看上去,那就像是他的本性般,如新濃郁。

段振輝從小到大,最喜歡最信任這種氣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人會去做陰險齷蹉的惡事。

非得說的話,虞盛音看起來,還要更壞一些。

朱蘭茵讓他從席維手中保護虞盛音,難道不是弄反了嗎?也許應該從討厭鬼虞盛音手中,保護傻乎乎的吃貨大頭兵席維才對。


至於虞盛音不溫文爾雅了,唱歌難聽了,反常了,換了一個人了,段振輝十分願意相信,那混蛋本性就是如此。即便他原本不是這樣,真的很美好,那也頂多就是眼下的虞盛音,被鬼上身了而已。

段振輝猛然一怔,背脊上的肌肉漸漸緊繃起來。

鬼上身……

他說過,自己很補……

「老段,老段你想什麼呢?」席維叫他。

「沒,我有事先走了。」段振輝抬腳就走,他剛剛進特職安全部,有些事情拿捏不準,需要查了資料才知道。

出門口了又想起手機還在浴室裡,便折回去拿,卻在自己昨天睡了一晚上的香蕉船浴缸中,看到了一隻藍汪汪的碩大魚頭。

「咦?」這是什麼,昨天有這個東西嗎?

這魚藍水晶雕琢成的一樣,非常漂亮,段振輝不由上手摸了摸,涼絲絲滑溜溜,手感真不錯。

「嚶~」大魚發出了舒服的聲音。

「嘿,是什麼玩具吧,一碰還能叫呢。」又摸了兩把,心想也許是席維給大狗買的玩具,類似那種放浴缸中的小黃鴨子般的東西,就是個頭大了些。

「你真好看,這香蕉船平常是你睡嗎,昨晚被我搶了,不好意思。」

「嚶~」大魚又響了一聲。

段振輝有些奇怪,怎麼魚眼睛好像瞇了瞇啊,真好玩,哪天問問席維是在哪裡買的,他也弄一隻放浴缸裡好了。

只是他的浴缸沒有席維的香蕉船這麼誇張,恐怕放不下,不知有沒有賣小號點兒的。


段振輝從小長在那種家庭,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一出生就是軍事化培養,小時候也好,上軍校時也好,在部隊中也好,都沒什麼私人空間,哪怕有想要的東西,也會因為要顧及他人審視的目光,不能買。

一些小時候只是普通喜歡的玩意,這麼多年過去之後,卻始終沒機會得到,但越得不到,就越是喜歡,它們已經成為了最美好的記憶。

而那些童年的遺憾,在成|人後,則化為一種空洞的失落感,叫人拚命想要補償。

段振輝喜歡玩具,喜歡美麗的東西,越是精緻,越是童話般夢幻,他越愛得不得了。

所以,他喜歡朱蘭茵,那個精美到脫離現實的女性,正是他心中的理想形象。

同理,如果虞盛音不是他的情敵,段振輝就很難討厭他,虞天王的外貌,是比朱蘭茵更無懈可擊的存在。

很遺憾,那種假設是不可能出現的,虞盛音是他的情敵,哪怕他為了尊重蘭茵的選擇,願意放手,但也並不意味著,他就會打心底裡祝福他們。

他愛蘭茵,蘭茵愛虞盛音,而虞盛音卻絲毫不在意他們二人的感情。

就像金字塔的階梯,蘭茵在他上面,而虞盛音,則處於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頂點。

他自己,是這場愛戀中,最為底層,也是最為卑微的失落者,沒什麼是剩餘給他的,只有踐踏。


「不能想,一這麼想,就無法面對虞盛音了。」沒人知道,當被那個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扣住咽喉,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真的刀光見血,紓解內心的煎熬。

男人將臉貼著大魚,苦痛地閉上了眼睛。

……

幾小時後,段振輝早已離開望海樓。

席維正把大狗裹在漢堡包裡當成餡料,抱住睡午覺,就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幹嘛啊你,不是說了不用還我內褲麼。」

「哪個要還了,過兩天給你買新的,GUCCI的送你一打。」

「說話算話。」席維還沒穿過那麼高級的內褲呢。

「說正事,爆炸案的疑犯找到了。」

「這麼快?」席維大驚,夏灣警方太給力了吧。

「也不看看誰讓他們查的。」段振輝有些小得意。

席維撇嘴,是,是,知道你爹是XX,上次逮條狗還出動幾十輛警車呢。

「說吧,是誰要殺姓魚的,因為什麼?」

「你還是自己過來一下吧,我等你。」段振輝說了個地址,是夏灣挺有名的高尚住宅區。

「你處理唄,我去幹嘛。」

「主要是,這個犯罪嫌疑人,說了些很有意思的話語。」

「什麼?」

「他說,虞盛音已經死了。」

席維一驚,那道驚天徹地的雷霆,他怎麼可能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七寶俺又去坐大灰機了,哭~在旅館中沒有餵飽存稿箱君,打滾


飛機折騰得腰疼腿腫就別提了,這次航班人好多的樣子,估計沒空間拿出小電碼字了,萬一俺明天沒更,念在俺今天字數很多的份上,大家就原諒則個,允許俺在這裡請個假吧O(∩_∩)O~

俺愛你們~親親╭(╯3╰)╮俺七寶漢三一定會回來滴

我的軍犬我的王 我的犧牲



給虞盛音郵寄炸彈的人,竟然說天王已經死了,他是誰,都知道什麼,目的何在?

出了這種狀況,午覺自然不能再睡,席維和大狗跳上電動車就出門了。

大魚把頭露出院牆,目送他們離開,似乎也想跟著的樣子,但它如今又哪裡能夠出門。看了會兒,輕輕揮動魚鰭,向小狗們道別後,就只好孤單地轉身回去。

到達天水名苑,席維很輕易就找到了隨便坐在花壇邊上的段振輝。

男人已經換了身得體的衣裝,墨綠鑲銀的襯衫馬褲,很軍旅很制服的味道,但那衣服一看就是名牌,每一根絲線都在訴說著我很值錢我很時尚。

席維大囧,「老段你好騷包。」


段振輝的臉紅都不紅一下,顯然便裝時的他,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說了,「我不吃喝嫖賭,沒有別的不良嗜好,就是用的東西上些檔次而已,花的都是自己掙的錢,純屬個人愛好,干別人什麼事了。」

席維眼睛一亮,猛點頭,惺惺相惜起來,「對,喜歡吃還是喜歡穿,那都是興趣啊興趣,才不值得被說三道四呢。」


這回換段振輝囧了,他不過就是愛好看起來精緻些的東西而已,這種段數,與席維連睡覺都要睡在漢堡包裡的吃貨頂級位階,簡直差太遠了,哪裡可以比肩而提啊?

「咦,你手裡拎著什麼?」席維抽動鼻子,狐疑地湊過去。

段振輝不由無奈搖頭,「不愧是吃貨,也不枉你天天管這大狗叫哥,至少在搜尋食物的能力上頭,你的嗅覺已經不輸於你哥了。」

大狗昂首挺胸,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他的小弟麼,鼻子不靈怎麼能行?

「老段快拿出來我看看。」席維在這方面臉皮賊厚。

段振輝別彆扭扭地從袋子中,掏出十幾隻造型精美的棒棒糖,「還隔著包裝紙呢,就能聞出來,乾脆今後用你去緝毒得了。」

那些棒棒糖非常別緻,有白白的孔雀,七彩的仙鶴,綠綠的螃蟹,還有藍藍的鯨魚,包裹在透明玻璃紙裡,陽光一照,璀璨晶瑩,可愛非常。

如果不是席維這種吃貨,一般人等,真捨不得下嘴的。

「好厲害,哪裡買的?」


「等你時無聊,就到旁邊那個公園逛了逛。有個老光頭在假山上擺攤,都是手工製作,只是糖而已,卻拿捏得個個靈氣十足,我猜那老頭一定是練過的,說不定光頭也並非因為禿頂的緣故,果然民間自有高人在。」

小販?

夏灣城管明顯沒有燕京的給力啊。

席維眨眨眼,「老段看人家是高人,就去買糖套近乎嗎?」

段振輝一愣,他怎麼沒想到還有這種方法,自己在這方面竟然還不如吃貨?

當時,只是因為喜歡這份精美,才買下了所有棒棒糖,還惹哭了在旁邊眼巴巴等著的幾個熊孩子,又不得不分給他們一些,現在想想,真有些臉紅了。

「廢話什麼,給你吃還堵不住嘴。」


席維和大狗一口一根,美滋滋地咬棒棒糖,段大校眼看著精美的工藝品消失在兩張大嘴裡,又是肉疼又是心疼,不甘心之下,只得自己也剝光一枚藍色的大鯨魚,狠狠叼起來。

涼絲絲的,真好吃,不知道席維家浴缸裡的那條大魚,咬著是不是也這個味道。

「那個炸彈狂魔到底是誰?」

段振輝輕蔑一笑,「他在你們當地也算有名有姓的高富帥了,陳家公子。」

席維咋舌,「大公子幹什麼和虞盛音過不去,他錢多燒得慌?」

「不,他很喜歡虞盛音,可以說愛他愛得瘋狂,是個鐵桿魚片來著。」

一邊往小區裡走,段振輝一邊介紹情況。


郵包裡面放炸彈的伎倆,在恐怖分子中不算新鮮,近年來華國快遞行業飛速發展,安保措施卻完全跟不上,可以說只要有心,郵包炸彈的實際操作,根本沒什麼難度。

但這種方法再簡單,也不能百分百保證就能夠炸死標定的目標人物。


因為快遞過程中會出現各種狀況,影響炸彈設定,再者,對於虞盛音這種公眾人物來說,平日收到歌迷魚片成千上萬的鮮花賀卡小禮物,為他拆郵件的一般都是助理,東西直接送到他手上的幾率非常低。


「那麼,被炸焦了的不該是你老段,而是趙哥。」席維深深覺得,趙哥實在太苦逼了,還有什麼是比天天伺候任性的魚妖孽最後還要替他去死,更加苦逼的職業呢?

大狗悄悄心念:『我們也是助理,被炸死的也有可能是我們。』

席維一呆,虧了,三千塊一個月什麼的,絕對虧死人了!

段振輝搖頭,「怎麼會是助理,那個郵件寫的地址,不是虞盛音對外公佈的郵寄方式,明星藝人的實際家庭住址一般並不會出現在公眾視線當中。」

也對,席維想到,雖然與魚妖孽是鄰居,但他之前可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呢。

「所以,實施襲擊的人,必定對虞盛音有過一番調查,知道他的詳細地址不說,還知道他什麼時候在家,什麼時候最有可能親自拆郵包。」


席維心下一涼,想起第一個針對虞盛音的委託,那個莫名其妙結束的委託,給他買房後空空如也的荷包,送來了第一桶金,可以說現在他的全部吃喝用度,都是拜那個財大氣粗的金主所賜。

但是,他當初完成委託的進度是零蛋,根本沒有給委託人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啊,應該……不是那個委託人要殺虞盛音吧。

「你從什麼地方入手,查到陳大公子的?」席維小心翼翼地問,生怕戰友這傢伙已經暴露,被警察給控制起來了。


「從炸彈。」要說段振輝真是個好人來著,立刻就給席維吃了顆定心丸,「從爆炸的現場鑒定來看,是新型液體炸彈,配上了十分靈敏的觸控引爆芯片,這種東西,哪怕在華國黑市裡,也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東西。一查源頭,最近確實有個地下軍火商,宰了夏灣的某個有錢冤大頭一把,bingo,陳公子就揪出來了。」

隨著話音,段振輝還打了個響指,帥氣非常。

席維和大狗同時哼他,「花花公子,一定最愛這樣在女孩子面前耍流氓。」

段振輝大窘,不由自主抓了抓頭,「……沒有沒有,我在異性面前很笨拙的,就算有心討好,也不知怎麼回事,總會那句話說不對,就讓她們討厭了。」

要說當兵的吧,多多少少都會這樣,從小到大環境如此,就算他是所謂的軍貴,也沒得例外。

當下,段振輝一胳膊攬住席維的脖子,對著他的腦袋就開始揉搓。

他還是喜歡和席維這個兵蛋子相處,多自在啊,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大狗一愣,忽然就不高興了,它一個虎撲,從段大校背後跳上去,將男人狠狠撲在地上,死死踩在腳下,珍珠般的白牙,微微齜出來,閃著寒光。

「席維,你的狗!」段振輝緊緊握住腰間軍刺,只要一有不對,絕對利刃出鞘,血濺當場。

兩次了,他打從懂事起就開始扎馬步,不說練成了武林高手,但對自己的身手,也相當自信。

但是,兩次了,不是人,他竟然已經被狗,給壓倒性地制住了兩次。

而且竟然,還不是同一條狗,夏灣酒店前的那條,他沒有看清,但後來人家告訴他,那僅僅是條又髒又瘦的流浪狗而已。

為什麼,狗什麼時候這樣厲害的?

在軍犬基地時,每天見的可都是犬中最為精銳的力量,他也並沒覺得它們有多麼了不起,狗而已,再怎麼著,也不過是牲畜,與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軍隊,靠的是人,打仗、保家衛國,軍人才是最值得信賴的力量。

就連青皇,雖然它立下了那麼多輝煌的戰功,但如果沒有軍人和它在一起,它也就只是條比較凶狠的狗而已。

段振輝是驕傲的,在他心中,有多為自己軍人的身份自豪,就有多漠視那些軍人以外的力量。

軍犬,在過去的戰爭年代,叼著炸彈飛撲進敵人的陣營,被用來炸坦克查地雷炸碉堡,在他……和許許多多的人看來,軍犬,也許就是一件消耗品。

『你從沒有,將我們當做真正的戰友來看待……』

大狗低下頭,將嘴觸到段大校小麥色的後頸上。

它不是不能夠犧牲,但如果這種犧牲,並非為了愛它的戰友,它就覺得……既不甘又不值。

作者有話要說:俺回來啦,飛機落地後俺就一直睡一直睡,要不是為了更新,還起不來捏,一定是親愛滴們的意念將俺拽出了被窩啊

謝謝大家的關心,全靠mua香香一口╭(╯3╰)╮

謝謝炸毛同學和DEVIL—honey同學的地雷,親~


我的軍犬我的王 偷窺癖



「哥……」


席維擔憂地望著大狗,小區裡不是人來人往的繁華地段,但也有些散步遛彎的人在,他們遠遠看著這邊,漸漸騷動起來,不斷交頭接耳地問,是不是大狗咬人了。

而某棟樓前,更停著幾輛黑車,一些坐在裡面的人,也在往這頭張望,看著像是便衣刑警。

「哥。」席維又叫了聲,有什麼事,也不能在這裡處理,光天化日,太顯眼了。

大狗也明白,只是剛剛一瞬間,它不知為何,就是有些生氣了,現在想想,段大校也沒做什麼壞事,還給他們糖吃,實在犯不著去把他怎麼樣。

算了,來日方長麼。

瞪了緊張兮兮的狗小弟一眼,大狗不悅地表示,他的頭毛都亂成雞窩了,有礙觀瞻,真給它丟臉。

席維一愣,狗哥很少認真給他臉色看,今天這是怎麼了。

一邊趕忙梳理頭髮,將它們弄得利利索索,席維一邊偷看大狗的臉色,那句涉及到「戰友」這個詞的話語,也只能按捺著不去問,而是將這個疑惑留在心底。

大狗又踩了踩段振輝,它的嘴巴觸在男人的後頸上,因為方才吃糖,它的嘴毛也沾了些糖漿在上面。

這時候,就索性順勢將糖糖們蹭在段振輝的後衣領上,上下左右,仔仔細細蹭乾淨,將自己打點得清爽利落之後,才滿意地離開段振輝的後背,輕鬆跳下地來。

「……」

席維眨眨眼,「狗哥真乖,知道吃完東西要擦嘴。」

「老子的范思哲!」

段振輝暴怒了,這是幹什麼啊,他哪裡得罪這條狗了?它至於將自己上萬塊的襯衫當了擦嘴毛巾嗎?啊?

男人一躍而起,襯衫糊了他一脖子,甜絲絲涼颼颼黏膩膩,幾乎使他都手足無措起來了。

這可怎麼辦啊,他難道必須頂著一脖子的糖堅持一整天嗎?

狗這種動物,太混球了!

大狗得意洋洋地擺擺長尾巴,定定盯著他看,那意思很明顯:來啊來啊,不爽你咬我啊。

段振輝氣結,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想撲上去咬這團毛球算了。

「哎呀哎呀,老段表生氣,俺哥稀罕你,跟你鬧著玩兒吶,來來,俺給你擦擦哈。」席維嬉皮笑臉ing。

我可半點都沒看出來它喜歡我!段振輝在心中咆哮。

再說,你空著兩隻手要拿什麼給我擦?啊?你的袖子嗎?你身上的紙頭就只有鈔票了吧,賠我襯衫是正經啊!

狗這種動物,是很容易就能夠感應到一個人的情緒和心意的,賠錢這種念頭一起,金錢觀念敏感的大狗,立刻就重視起來了。

賠錢?欺負的就是你,拿你襯衫擦嘴怎麼了,沒咬算是我有風度,你竟然還想進行非法索賠?

大狗滿臉不可思議,葡萄樣的眼睛中實實在在寫著白癡兩個字。

它警惕又輕蔑地再看了段振輝一眼,鼻子不屑地一揚,尾巴就勾著狗小弟,當先開路,準備徹底無視掉段大校心底的哀嚎。


席維也是很機靈的,和大狗更是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這時候立馬配合,感歎著今天天氣真好哇哈哈,冷酷又不負責任地撇下段振輝,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理直氣壯地走了。

「……」段振輝又是一陣無語。

這倆傢伙簡直太壞了,他話都還沒說出口,就擺明要抵賴了,做人做狗,都能不能別這麼厚臉皮?

真是,比較起來,還要些臉的自己,只能自認倒霉裝包子麼,太不甘心了。

段大校一臉苦逼地脫下襯衫,卷吧卷吧,用乾淨的布料再蹭了蹭自己的後頸,給可憐的襯衫又增添了些七彩糖漿。

然後,他抖著一身腱子肉,在一眾警員的目瞪口呆中,頂著苦大仇深的臉,追狗去了。

陳公子家中,長相還算不賴的他,傻呆呆坐在紅木貴妃椅上,臉色蒼白異常,竟然給那乾乾淨淨的臉龐上,平添了幾抹猥瑣。


他怎麼都沒想到,看似毫無背景的虞天王,是段振輝在背後罩著的,他是有錢,陳家也算當地的名門望族,但跟人家一比,他真的屁都不是了,段振輝要收拾他,比碾死一隻螞蟻不要容易太多。

可是,他調查過了,虞盛音與段振輝間,沒有什麼交集才是,這兩人的保密工作,竟然做得連好幾傢俬家偵探都調查不出麼。

難道,是那種關係?

但……但虞盛音明顯不對勁,他已經什麼都告訴段振輝了,哪怕這樣,都換不了從輕發落嗎?

畢竟,他也喜歡虞天王的,他……他只是想給天王報仇啊!

席維和大狗進來後,段振輝要陳公子再把那些話複述一遍。

原來,這傢伙暴風雨之夜時,也身處寶格麗特公主號皇家游輪上。

有偷窺癖的他,不但僱傭多家偵探調查自己的偶像天王,還在黑市上購買了很多監視監聽器材,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聽到這裡,席維和大狗對視一眼,他們已經能夠確定,第一個監視虞盛音任務的委託人,就是這個陳公子了,而他後面的敘述,也證實了這一點。

那天在游輪上,因為與虞盛音近距離接觸,難掩激動的陳公子,就在人家游輪上撒網般安裝了很多微型設備,音樂廳內外更是不會放過。

雖然游輪上保全工作一流,他的拙劣小玩具被拆掉不少,並且他本人也受到了警告,但仍有漏網之魚,躲過了那些船員的視線。


就是這個掉落到音樂廳外盆景中的小玩意,拍攝到了一段令人震驚的錄像,畫面中,雖然因為暴雨的緣故,有些模糊,但也能夠看清虞盛音,究竟是被多麼粗大的雷霆當頭劈中。


「正常人,誰都不可能在那種威力的雷霆下存活,從他周圍被劈成焦炭的鋼鐵船板就可以看出來,當時的情景究竟有多麼可怕,然而,就在幾分鐘後,天王他,竟然從原地,又毫髮無傷地爬了上來,雖然光溜溜的,很……很漂亮,但……但是……神情也好,姿態也好,都完全不對……」陳公子這番敘述,哪怕已經是第二次,可在談到畫面中的虞盛音時,仍然羞紅了臉,磕巴起來。

「那段錄像呢?」席維嚴肅地問,他才不是出於想看魚妖孽裸|體才要的呢,想看的話,魚妖孽隨時願意脫給他看個夠。

「被……被虞天王拿走了。」陳公子回答。

「什麼?」席維非常驚訝,「他知道你?」


陳公子臉上露出又是受寵若驚,又是恐懼的神情,「我……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的。一天晚上,他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中,好像只是看了我一眼,我都做過什麼,他就全都清楚了。」

想起當時的情景,陳公子顫抖起來,「不止那段錄像,他拿走了所有資料,我辛辛苦苦收集來的,所有的……」

「你還僱傭了很多人去調查虞天王,都調查出什麼的?」席維緊緊追問。


「就是些他的日常瑣事,生活習慣什麼的,他真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啊,沒有任何不好的生活習慣,嚴格作息,健康飲食,溫和大度,樂觀向上,簡直……簡直不是個人類,而是一名毫無瑕疵的天使啊!」陳公子花癡不已。


「所以你才得出結論,現在惡劣任性好吃懶做的虞天王,非常不對勁?」其實這個問話已經車□轆了,席維的用意根本不在此句,下一句才是重點,「那你還有沒有繼續對他進行調查?」


陳公子沮喪異常,「他不明原因地知道是我雇了很多人,在調查他後,自然當時就叫我立刻停止,並且……並且他,他說如果向外洩露半句,即便我看上去難吃無比,他也……也仍舊會來叫我死無葬身之地的……」

席維問了那晚虞盛音前來威脅的具體時間,和大狗看看彼此,果然,就是那天之後,戰友才突然傳訊,叫停了第一個收集資料的任務。

魚妖孽察覺到有人監視,會不會也與席維和大狗總是頻繁出現在他身旁有關呢?

游輪也在,電視台也在。

若果真如此,那他們倆是早就暴露了?

想來,魚妖孽也許一開始就懷疑他們是這個高富帥僱傭的私家狗仔隊,所以才在第二次於電視台門前遇見時,擺出一副他們哥倆應該滾蛋了的表現。

如果不是他們又接下來第二個協助虞盛音的任務,在當時,可不真的就應該走人了麼。

而第二個任務的委託人,不是陳公子的話,又會是誰呢,這個委託人似乎知道更多情況,並且態度十分曖昧,一副為了虞盛音好的樣子。

對第二委託人的身份,席維更加好奇了。


「但是,你明顯沒有被虞天王的威脅嚇到,因為你買了炸彈,想要炸死他呢。」席維道,如果是陳公子,策劃一起郵包炸彈事件,真的非常容易,哪怕他已經被迫撤回了所有監視虞盛音的人手,但就憑他往日裡調查得來的那些資料,也已經夠用了。


陳公子沉默下去,好半天後,才輕聲說:「一開始,是有些害怕,但……但我越想,就越不甘心,音音……明顯在游輪上時,就被雷霆劈死了,很可能屍骨無存,灰都沒有剩下。而現在這個……不管他是整容也好什麼都好,他毫不要臉地偽裝成音音,褻瀆音音仙神般的身姿,強佔音音的財產,篡奪音音的事業,現在更要代替音音,在夏灣音樂島那麼大型的會場開演唱會,那裡……是音音非常期待的場館,是只有音音才有資格登上的舞台,那個從海中爬出來的怪物,他有什麼資格……」


陳公子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他有什麼資格?那個噁心的冒牌貨,憑什麼頂著音音的臉享受我們的愛,享受音音奮鬥來的一切?我愛的是音音,不是他,音音已經死了,說不定就是這個怪物害死的,我要為音音報仇!」

席維歎口氣,不知該不該替那個「虞盛音」感到高興,畢竟有粉絲這麼傾盡所有的去愛他,作為一名巨星,也算不枉了。

「你怎麼看?」段振輝目光灼灼。

席維和大狗都聳聳肩,「最關鍵的錄像被收走,沒有證據,只是他單方面的說辭而已。」

「證據只要調查,總會獲得更多,最重要的是,有了調查的方向。」段振輝毫不氣餒。

虞盛音不是真正的虞盛音,而是一個從海中爬出來的怪物?

哈,真有趣。

大狗皺眉,提醒小弟,『別忘記,我們的任務是為虞盛音保駕護航,在這點上,與段大校是對立的。』

席維眨眼,示意自己當然沒忘。

段振輝當然不知道這一點,他叫席維來聽這些話,存的自然是拉席維到自己的陣營中,共同對付虞盛音的心思。

席維顧左右而言他,「這個陳公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段振輝冷哼,「交給警察,自有人去收拾他。」

大狗看了窗外一眼,『這樣的話,最好立刻就將他收監。』


席維說了這個意思,段振輝以為他是正義感發作,看不得炸彈狂魔逍遙法外,不由趁大狗不注意,又上手胡擼了席維的頭髮一把,「好了,愛伸張正義的兵蛋子,陳家在夏灣也算有勢力,你不要牽涉進來,我會督促本地警方秉公辦理的。」


段振輝這樣講,是表態要將陳公子按到底了,他這樣做,一定會得罪陳家,雖然他不怕,但陳公子炸的是假虞盛音,他本人只是受到牽累,真有必要為了一個從海裡爬出來的,說他很補的情敵怪物,做到這種地步嗎?

就當是為了討席維這個單純的傢伙開心,順便也給自己無辜變成叉燒肉的身體報仇吧,段振輝聳聳肩,自己給自己找到了如此反常行事的理由。

大狗瞪了手腳不規矩的段大校一眼後,又看了眼窗外,微微歎息,尾巴勾了勾席維,『我們走。』

「哦。」狗小弟乖乖跟上。

段振輝自然而然也一同跟了狗狗屁股後頭走,屋子裡只剩下惶惶不安的陳公子,等待著不知何時會破門而入的刑警。

應該……沒事的吧,他可以找律師,開病情診斷,怎麼著也能弄個保外就醫,只要不是真的進去了,他就有一千種方法可以逃脫所謂執法機關的制裁。

「呵,秉公辦理?沒想到段振輝也挺天真的,我們陳家是當地的地頭蛇,他姓段的哪怕猛龍過江,又算個屁。」陳公子冷靜下來,開始飛快開動腦筋。

吱呀——

雪白的洋窗打開,輕柔的紗簾隨風舞動,一個俊朗無雙的剪影,倚坐在窗沿上,輕輕哼唱恐怖的小曲。

陳公子扭頭看去——

這,是三十三層樓外。

絕世之人,曲起一腿,逍遙仰望清空,俯瞰大地。

如斯自由,如斯浩蕩。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俺的更新很多吧,咕咕咕,對之前的份額稍稍彌補哈

腫麼回事啊,jj昨天抽今天也抽嗎,上不來哇,再試一次~~~大家跟俺多吱吱嘛~吱吱吱

謝謝月堯妤同學的地雷,起床好早哇\(^o^)/~



我的軍犬我的王 何人殺



電梯從三十三層緩緩下降,幾分鐘後,到達一樓,門扉向兩側打開,外面的聲光影撲面而來。

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強勢侵略眼底,很是喧囂。

段振輝一愣,展臂將席維和大狗擋在身後,自己當先走了出去,「怎麼回事?」

席維不高興,「他擋我幹嘛啊,我是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

大狗也不高興,但同時又有些「你也有今天」的感覺。

『知道了吧,你每次護在前頭,把我當做需要保護的小小狗時,我心裡也是這個滋味。』

怎麼說呢,很尷尬,很臉紅,很不好意思的感覺。

它一點兒都不喜歡。

席維撓頭,「哥你怎麼能一樣,無論前方有什麼危險,我都一定會保護你周全的。」

大狗使勁兒搖頭,『人們養狗,絕對不是為了在遇到狀況時,自己衝在前頭,而讓狗好好的呆在後方,再說,先前出事時,不都我保護的你嗎?』

「假人那個……屬於特殊情況,可哥被抓走時,我也來保護你了啊。」席維不服氣。

『不許不服!』大狗強硬起來,『我是首領,你是我爪子下面的小狗,必須服從於我,被我保護!』

嗚……默默哥變得好凶……

狗小弟慫了,耷拉著腦袋,不敢吱聲。

但是,總覺得好不甘心啊,在外人眼中,狗哥明明就是自己的狗狗嘛,為什麼他的家庭地位,會這麼低呢?

看看人家的狗,主人一回家,就飛奔上來撲倒,抱抱蹭蹭,親親舔舔,一臉口水啥的,而他的狗哥,硬是一次都沒有那樣做過。

每次都是他主動上前求抱抱,狗哥高興了,才用嘴巴輕輕觸碰一下他的額頭或者臉頰,但那種時候真的非常少,基本上,哥都是不怎麼搭理他的!


當……當然,他本來就沒什麼動物緣,要是其它狗狗,連這種程度的親善,都不會對他表示,但……但默默哥是他的狗狗,是他的哥,再怎麼樣,他倆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同甘共苦生死與共啥的,多多少少都經歷了,那狗哥,難道不該對他更加親熱一些,更加滿懷愛意一些嗎?

他總夢想著有一天,狗哥對待他,會像其它狗狗對待它們的主人一樣,蜜裡調油啊。

大狗邁出電梯的腳步一頓,回頭嚴厲地看著席維,『你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你的寵物狗。』

席維很委屈,他沒有不尊重狗哥的意思,他……他只是想他們倆之間,更加親密一些,不行嗎?

為了不惹狗哥生氣,他已經拚命在忽視自己對狗肉的嚮往之情了。

唔,哥最近越來越油光水滑,他天天給它洗澡梳毛,照顧得多盡心啊。

一身鉑金色的緞子,亮閃閃的,狗哥自己都非常喜歡,常常看到它愛惜地對著鏡子,偷偷欣賞,其實,他知道它怎麼想的,無非就是毛毛好金燦燦好值錢之類。

但是在他眼中,大狗健康矯捷的形體,就又有了另一層意思。


那粗壯而堅韌的骨骼,那纖維發達又伸展力驚人的肌肉,那腰,那臀,那爪子,甚至那直稜稜豎立著的,靈動異常的尖耳朵,還有最最重要的,那條比身體都長的,華麗麗的流蘇長尾。

這……這該有多麼的好吃哇!

嗷嗷,狗肉火鍋,竹炭烤前腿,紅燒後丘,糖醋小排,涼拌耳絲,狗尾湯……

不行,不能想,光想像一下,就好吃得不得了。

席維饞得口水漣漣,為了抑制這絕不該有的食慾,只能將手指塞進自己嘴裡,咬來咬去,咬來咬去。

大狗重重歎了口氣,從牌子中取出一塊黃金豬扒,一爪子甩向空中。

狗小弟歡呼一聲,跳起兩米高,一口叼住了空中的美食,啊嗚啊嗚啃起來。


大狗默默扭頭,在心裡數著,洗衣做飯,收拾房間,購買日常用品,整理花園,早上叫起床,監督晨練,鞭策工作賺錢,維護家庭利益,保護家庭成員——某個可惡的總不自覺暴露出掠食者本性的超級吃貨一枚……

它天天要做這麼多事,難道對小弟還不夠好嗎?必須撒嬌賣萌然後像只寄生蟲一樣,離了主人就活不了的狗,才算好狗?

活了這麼多年,人類的心思,它果然仍是不瞭解。

小弟為什麼不是一條真正的狗呢,要是那樣,他們倆相處起來,就會簡單得多了吧。

「席維!」

段振輝從大門外沖了回來,「有沒有人從樓上下來,電梯,樓梯?」

「沒有,」席維嘴裡塞著豬扒,眼神卻認真起來,段振輝如此緊鎖眉頭,一定出事了,「外面怎麼了?」

「陳公子死了。」

席維很驚訝,「跳樓?」

「看起來是這樣,」段振輝微微搖頭,「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他做的事情並不是嚴重到除卻自殺,就別無他法的地步。」

犯罪嫌疑人自殺,便衣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段振輝又帶了兩個人,進入陳公子家調查了一番,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屋子裡沒有打鬥掙扎的痕跡,陳公子臉朝下摔的,那情況可想而知,他的神情是扭曲是驚恐還是安詳,都看不出來,無法僅憑表面去推測出他臨死前的精神狀態。

跳樓時間,就在席維他們上了電梯後,這短短的幾分鐘裡。

警察搜索了整個大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無人進入,無人出去。

尤其,陳公子家的大門是電子鎖,帶有開門關門的記錄功能,自席維他們離開之後,這扇門就沒有再打開過,之後,陳公子就死了。

也就是說,跳樓一事發生時,陳公子的房間處於密室狀態,只有他一個人在裡面,那麼除了自殺,已經沒有別的解釋。

多數警員都傾向於,陳公子是自己想不開,尋了短見,畢竟他是個偷窺狂,殺人行為敗露後,過於沮喪之下,行事極端了,也不是無法理解。

但段振輝卻不這麼想,他就是覺得,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

畢竟有人,具備殺死陳公子的動機。

郵包炸彈是陳公子動的手,就算殺人未遂,他對某人有謀害之心,已經是既成事實了,那麼被害者,起了報復心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但是三十三層啊,要真有人推陳公子下去,他又不是從電子門進出的,那難道是蜘蛛俠嗎?」知道了段振輝的猜測後,席維這樣說道。

段振輝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我以前說不定也會這樣想,但現在麼……這個世界上,許多事,許多東西,並非公眾信息包括了的,就是全部的真相。」


隨後,段振輝力排眾議,堅持拿陳公子的屍體,去做最徹底的法醫鑒定,席維不知他會查出什麼來,但對自己來說,陳公子的價值已經發揮得十分充分,在虞盛音的事情上,他其實已經沒有絲毫隱瞞了吧。

海中爬出來的怪物……麼。

作者有話要說:俺才知道jj到底抽搐得有多麼嚴重,感謝在這麼艱難滴時期還吱吱了鼓勵俺的大家,O(∩_∩)O謝謝

謝謝玄丹朱同學的地雷,咩哇





我的軍犬我的王 你是誰



席維帶著大狗,回到家中,那個被懷疑是海中怪物的傢伙,正不請自來,懶洋洋歪倒在花園中的西瓜吊床上,蕩來蕩去。

他手裡還捧著個竹籃子,裡面鋪著一半薯條,一半炸海鮮,各種海星海螺魷魚鮮鮑生蠔,金黃鬆脆,那股子鮮美的味道,離得老遠就能夠聞到。

席維一下子就怒了,這個囂張跋扈的混蛋,不但闖空門,竟然還偷偷享用他的食物!

「吐出來,你給老子吐出來!」席維一躍而起,撲上某天皇巨星迷人的身體,騎在人家勁壯的小蠻腰上,揪住人家的脖子,掄起拳頭來就要打。

虞盛音趕緊哎呦哎呦慘叫,「小狗你太誇張了,爺是偷了你的吃食,又不是偷了你的老婆,至於暴怒成這副模樣?」

「偷老婆算什麼,哪裡有偷食物情節惡劣?不知道生物的第一本能是吃,繁衍後代的欲|望也得往後排嗎?」

「那你也不能光顧著滿足第一**,眼睛裡再看不下別的東西,小維維是草履蟲嗎?光專注於吃吃吃然後自體繁殖就好?」


「這和你偷我的飯有什麼必然聯繫嗎?」席維才不和他東拉西扯,「你少轉移視線模糊焦點規避主要矛盾了,我告訴你魚妖孽,敢偷老子的食物,咱倆這仇是結大了!」


「那麼,如果我今後都好吃好喝的養你,滿足你的一切口腹之慾,你是不是,就會什麼都聽我的,什麼都不在乎,把你自己的全部都交給我,留在我的身邊呢?」虞盛音笑嘻嘻地說著這些話,看似吊兒郎當不著邊際,但他的眼神,卻非常認真。

席維一愣,心中警鈴大作,「臭妖孽,你想幹嘛?」


虞盛音露出受傷的表情,「小維維果然是沒有誠意的,什麼食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你表現出來的,與你心裡頭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嘴上天天對美食效忠,等一遇到事情了,保證第一個被拋棄到一邊去的,就是那些可憐的食物吧。席維,你其實,是個大騙子。」

他的語調,不似戲謔,很嚴肅,也很蕭索,虞盛音想表達的,明顯不是食物的怨憤,他在借那些美食,暗指著什麼嗎。

席維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他迷迷糊糊的,感覺這時應該講些什麼,因為虞盛音雖然就在他的身下,但很奇怪的,卻似乎突然遙遠起來了。

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改變,而他潛意識中,卻很不喜歡這種改變,因為,不知為何,很惆悵,很不捨。

但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他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狗,果然是不值得信任的動物……」虞盛音將頭靠在綠色的西瓜皮吊床上,冷淡地閉上眼。

大狗悄悄走過來,一下子叼走他懷裡的炸魚薯條籃子,『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不要太任性了,難道君上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傢伙?』

「哥,幹得好!」席維一下子精神起來,跳下虞盛音的身體,和大狗排排坐著,吃籃子裡的好吃的。

「狡猾的小狗,我還沒吃飽……」虞天王懊惱地伸出手。

席維才不理他,連鬼臉都懶得做一個,他的腮幫子很忙啊。

大狗滿臉嚴肅,『你應該已經很飽了。』

虞盛音一頓,不在意地聳肩,「……也沒有那麼好吃。」

『但是,你吃了。』

「我不該吃嗎?先前已經饒他了,可人心癡妄,不懂敬畏,更行殺戮冒犯之事,既然已經膽敢出手,那本君瞭解於他,又何錯之有?」

大狗歪歪頭,『我無法判斷你是對是錯,我又不是警犬,不負責抓捕破壞社會治安的壞蛋。只是我不抓,不代表其他人會善罷甘休。』

「叉燒肉段?要來正好,他可比姓陳的美味多了。」虞盛音不自覺舔了舔嘴角。

大狗白了他一眼,搖搖頭。

虞盛音哼了一聲,將腦袋擰向另一邊。

大狗歎息,『我們知道你對我們好,但我倆是狗,比草履蟲自然要高級不少,真有奶就是娘的話,你反而會不喜了。』

虞盛音不吭聲。

大狗接著道:『小弟愛吃,但他懂得控制自己,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輪到事情上也是一樣,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分得清。』

虞盛音還是不說話。


『你如果問心無愧,不論行事如何,我和小弟都不會說什麼,但是,當你希望我們心中的天平傾斜於你時,你是不是也該做出些具有傾向性的姿態?要求人家毫不保留地單方面傾心於你,太任性了。』

虞盛音渾身一僵,氣焰低了不少。


「對,對,就是這個道理,和俺們親密的話,至少要坦白一些呀。姓魚的你到底是誰,從沒從海裡面爬出來披上人皮?你是貞子的親戚還是畫皮的親戚?」席維哇哈哈笑得開心,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狗哥不愧是狗哥,這思想工作做得多到位哇。

虞盛音用鼻子哼哼,「貞子和畫皮算什麼,也配和本君沾親帶故。」

大狗點頭同意,『不錯,她們是鬼,而鬼是不科學的,是不存在的。』


席維黑線,「我就那麼說說,不是認真的,魚妖孽一看就活蹦亂跳,哪裡像鬼,頂多是個練過幾天莊稼把式的說不定有些異於常人力氣的沒臉沒皮的易容狂魔罷了。」

「本君才不是易容,本君多少年前就長成這個樣子了,真要說的話,是別人在模仿本君才是。」虞盛音別彆扭扭道。

哦哦,席維和大狗對視一眼,這豈不是已經承認,他不是真正的虞盛音了麼。

『那你,到底……』

「本君何羅。」


隨著這滿懷傲然的話音,清爽的海風,從四周騰起,綠葉繁花,嘩啦啦作響,那個些字詞,彷彿閃爍著海藍之光的氣泡光點,飄飄忽忽,往碧藍的清空扶搖直上。

好像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無窮的魔力。

哦——

大狗滿臉驚異,來自遠古的傳承,潮水般湧上心頭。

是何羅君啊,沒想到,竟然在這邊的世界,看到了這種存在。

『你太大了,應該不可以到這邊來的。』

虞天王……或者說何羅君,露出了個壞壞的笑容,「是啊,他們不許的,但規矩是規矩,本君真想過來,努努力也就成了。」

游輪起航前的那幾天,非但夏灣,整個華國沿海,天氣都悶熱無比,黑雲壓頂,極為反常。

那就是遠方的何羅君,為了某些不好的破壞行為,在積蓄力量。

「等準備好後,本君一鼓作氣,也就過來了,那牆是挺難對付,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都不能想的嘛。」何羅君得意洋洋。

「啊!」席維恍然大悟,「那個無形牆壁下方的大洞,原來是你通過時,搞出來的!」


正因為有那個大洞存在,他和狗哥才能夠去到牆壁的另一方,在荒島上經歷了種種奇遇,吃了奶油蘑菇,見到了巨大骸骨,帶回了豬籠草和大石頭,撿到了焦魚。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起源於這姓何的外國人他偷渡了。

咦?

不對啊,好像不是外國人,他是從牆壁另一側過來的,這該怎麼稱呼呢,難道是,外牆人?

「姓何的,你和我這望海樓中的大部分寶貝,都是同鄉啊。」

何羅君伸展一下四肢,「所以我才覺得,你這裡呆著舒服極了,有種家鄉的味道,冰冰涼涼,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水氣盎然,非常熟悉,非常懷念。」

所以你才大咧咧躺在我的西瓜吊床上,吃著我的魚炸土豆條,享受著我的午覺和美食嗎?

也不怕肥死你!


席維很不爽,「喂,魚妖孽,什麼時候也帶我到你家裡去白吃白喝白睡一陣,我說的是你真正的家鄉,那裡一定很好玩吧,你們的魚鱉蝦蟹都個頂個的巨大,連蘑菇都好吃到不得了。」

何羅君非常無語,難道大多數時候不都是他在餵狗嗎,為什麼這小吃狗還好像被餓到了一樣,這麼大的怨念呢。

不就吃了你兩根薯條麼,真是,記這麼久,太小氣了。

『知道你是何羅,但你叫什麼呀?』大狗問。

席維一愣,「不就是何羅麼,姓何啊,小名囉囉,豬仔一樣。」

大狗搖頭,『不,不是豬仔,是狗崽,他的叫聲是汪汪,狗狗似的,和咱們也算近親。』

「啊?真的?那姓何的你汪一個給我聽聽。」

『不可以,他嗓子太難聽了。』

「你們兩隻小狗,給我閉嘴!」某大妖怪怒了。

席維才不怕這傢伙,「真遺憾吶,姓何的基因鏈和狗更加接近嗎?我還以為他屬魚呢,白白幻想了那麼久的水煮魚。」

狗小弟擦擦口水,不明白自己關於食物的直覺怎麼會出錯。

「誰說本君不是魚,本君就是虞盛音!」某妖君大聲申明正身。

啊?

狗哥狗弟都有些糊塗了。

躲在漢堡包床鋪中的藍色大魚,悄悄伸出腦袋,透過窗子,往這邊張望。

他說,他就是虞盛音?

難道……他……

大魚豎起輕紗魚鰭,支在下顎上,漸漸睜圓了原本就很圓的晶瑩大眼睛,眨了眨。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來晚了,躺下給大家抽打,上不來jj之後,就被母上找去談心外加教育,足足兩小時⊙﹏⊙b汗

其實,俺真動心今天不更明天早上再更新滴,反正好多tx都上不來jj……(繼續抽打)

ps:何羅之魚,山海經中有記載的大妖怪,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


我的軍犬我的王 不安


知道了現在的這個虞天王是外牆人……不是,是外界人後,席維對於他頂著虞盛音的臉,吃吃喝喝安樂享受的現狀,也有些想法了。

不怪那個陳公子想不開,進而做出了極端的事情,換位思考的話,任誰非常關心的人被那麼慘烈地掉包,也確實挺受不了的。

但何羅君卻不願再繼續解釋,只扔下一句,他才是真正的虞盛音,現在的這一切,他完全是合理合法擁有,就不多講了。

任憑席維怎麼追問他和原本虞盛音的關係,何羅君就是不吭聲,問得多了,反而還臉色一沉,渾身上下透露出要吃人的氣息來。

這傢伙千百年來,脾性囂張,隨心所欲,慣常都是他逼迫別人,哪有被別人逼迫的時候。

被追問多了,也不知勾起了他的什麼心事,眼神越來越暗,整個人就好像沉在深深的海底,不見天日,冰冷孤獨得讓人心悸。

席維和大狗看他如此,突然就心疼起來,有再多的疑問,也說不出口了。

他們對視一眼,一邊一隻,湊過去,對這個氣息冷寂、又邪惡又俊美的男人,挨挨蹭蹭起來。

當然,不論是席維這個高大的退伍兵,還是大狗這只巨大的毛絨球,做出這種舉動來時,都覺得很尷尬很丟臉的。

但正是這麼別彆扭扭,卻又拚命想安慰人的心意,才最美好,最讓人感動。

何羅君呆了呆,嘴角不由自主,慢慢勾起,露出一個小小的,卻真心實意的淡淡笑容。

然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樣,他努力想遮掩這個不帶絲毫惡意的微笑,當然,是不怎麼成功的。

於是,他只好展開雙臂,用力將男人和大狗摟入自己懷中,把臉深深埋進他們頸間胸前的溫暖所在,久久,久久。

藍色的大魚,一直透過窗子,默默看著這一幕。

「嚶……」

細小的聲音,低弱到讓人無法察覺,它低下腦袋,自己一個,孤單單回到大床上,靜靜躺進被子裡。

它很大,漢堡包床沒有辦法完全裝得下它,那輕紗魚尾,有一大半是露在外頭的。

大魚就這麼靜靜躺著,像在想心事,想了會兒,用魚鰭拉起奶酪被單,包裹在了自己的魚腦袋上。

虞盛音的音樂島演唱會,很快就到日子了。

現在的夏灣,到處張燈結綵,過節一樣,而虞天王那毫無瑕癖的俊臉,寬肩,窄腰,長腿,甚至翹臀,也到處都可以見得到。


在商業街廣場上,他的身形,直接佔據了一整面幾十層樓高的LED屏,有關他的一切,被二十四小時滾動播出,每時每刻都能吸引到無數男女老少,滿眼星星地駐足觀看。

當屏幕上的虞天王一展歌喉時,就更加不得了了,他那悠揚曼妙的聲音一起,整個喧囂的路段,都為之一靜。

天似乎更清,地似乎更廣,本來還遠的海潮聲,也仿若近在耳畔。

無論什麼時候聽,無論聽多少次,虞盛音的歌,都是如此賞心,如此引動人們的情懷。

虞天王駕臨音樂島,沒有人不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但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歡欣鼓舞,對席維和大狗來說,卻只不過是地獄的腳步在更加逼近罷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席維揪住頭髮,在雞蛋餅毛毯上滾來滾去。

大狗也耷拉下耳朵,用兩隻前爪摀住,十分沮喪。

想了想,覺得光是前爪,隔音效果也許仍然不夠好,於是,大狗將自己飄乎乎的長尾巴也彎了過來,蓋住自己的大腦袋,才覺得安心了些。

席維看到,愣了愣,忽然摀住肚子竊笑起來,嘿嘿,哥這個樣子,不像狗狗,反而像是一隻大尾巴松鼠了。

而且,尾巴翻上去後,露屁屁了哦~~~咕咕咕。

笑什麼!

大狗不爽,你想了這麼久辦法,到底能不能保證矇混過關啊?

現在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也不知何羅君的嗓門到底有多大,萬一他一個興起,吼得全城人都能聽到,那豈不是要全夏灣的人都跟著陪葬?

席維哭喪了臉,「……應該,不至於吧,不是說好了假唱的麼。」


大狗非常不信任何羅君的保證,『我們是對他千叮萬囑過了,但在台上那麼久,誰知道會出些什麼狀況,他又那麼任性妄為,如果有萬一,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呃,頭疼……」席維鬱悶地咬住雞蛋餅毛毯,結果卻更加鬱悶,呸呸,為什麼是一嘴毛,這毛毯半點兒雞蛋餅的味道都沒有。

『最後檢查一下作弊裝置吧。』

大狗用爪子扒拉著黃瓜絲茶几上的一組豪華紫晶飾品,那是席維用戰友提供的世界頂尖微型功放設備與藍牙接收器相結合,做出來的神奇小玩意。

它看上去,就是一件彎彎的耳飾,長長的水晶粒,靠近佩戴者的口唇,看起來,是類似耳機話筒的東西。

但它的功能當然不主要是麥克風,播放才是最終目的。


原本話筒和遠程接收以及音響功放裝置,必定會發生彼此干擾,是斷斷湊不到一起去的,尤其微型音響發出的音頻效果驚人,據戰友說,整個三萬人的會場都能聽得到,功能十分強勁。

越是這樣的東西,越是嬌貴,使用條件也苛刻,哪裡能夠和別的裝置組合在一起。

幸虧望海樓中種了一大片異種豬籠草,這可真是件逆天的寶貝。

口袋果漿可以完美融合改造任何非生命物質,並且原物的功能非但不會破壞,反而能夠得到進一步增強,於是,多功能一體機的實現,就成為了可能。

而且,這是要在舞台上戴的,就依托在何羅君那張完美無瑕的俊臉邊上,如果土氣粗糙了,讓大帥哥丟人,那可不得了。

所以,席維特意去買來上好品質的紫晶石,用果漿改造得更加璀璨晶瑩,來作為精密儀器的外殼。

不得不說,這個大頭兵,還是有些天然的藝術才能的。


整件耳飾精美異常,古韻盎然,每一道彎曲的弧線,都透露著歷經千年洗練的雍容和滄桑。席維先上,大狗後上,耗盡了所有精神力,才得以製作成功,說是心血傑作也不為過。

但種種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一想到何羅君戴上它之後,會多麼妖冶,多麼妖孽,一人一狗就覺得開心不已。

可是,花費了這麼大力氣做出的東西,真能夠發揮出力挽狂瀾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威力嗎?

越是聽CD,準備歌曲排布的順序,然後想像他們在後台播,耳飾在前台放,魚妖孽在那裡傻乎乎搔首弄姿對口型的樣子,他們就越是自信不起來了。

會不會出岔子啊?

一定會出岔子的吧。

哪裡能夠那麼順利啊?三萬多現場觀眾,更有無數觀看電視轉播的人,不要太看輕了人家的智商啊。


再說,還有魚妖孽那個不確定因素,就算他現在可喜歡他們倆了,讓幹啥就幹啥,乖得不得了,但萬一在台上起了性子,他們倆都在後台,也根本來不及救場啊。

演唱會還沒開始,席維和大狗就想東想西擔心得不得了,簡直像是得了考試前綜合症或者面試前綜合症一樣。

大魚看他們這樣,實在心有不忍,便飄過來,用魚鰭揉揉這隻,再揉揉那隻。

「嚶~」

大狗一愣,抬起頭來,『你會幫忙?』

「嚶嚶~」大魚瞇起眼睛笑,用魚鰭拍拍胸口,那意思是有我吶,放心吧,沒問題的。

雖然不知道它能夠幫上什麼忙,席維和大狗卻真的都安心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俺真是的,再晚就第二天了,嚶嚶嚶滴認錯

話說,明天六一啦,大家都過節開心一下,嫌今天短小的話,俺明天為了過節,也會粗長起來滴O(∩_∩)O



我的軍犬我的王 音樂島演唱會



再怎麼不安,時間也仍然像脫了肛的野馬,呼呼就狂奔了過去,演唱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音樂島,位於夏灣主島之外,是一個珊瑚礁嶼,古時有大將軍在此訓練水軍,抵禦外辱。到了近現代,這裡逐漸演變成著名的風景聖地,藍天、金沙、碧海,繁花、綠樹、慵懶的貓咪、幽靜典雅的石板小道,吸引著無數人來此領略她的美麗。

之所以叫做音樂島,是來源於一個浪漫的故事。

傳說,曾有海中的精靈,坐在水面礁石上,對著美麗的小島輕聲吟唱,他的歌喉,叮咚空靈,好像有人在碧藍的波濤中彈奏鋼琴。


於是,被深深吸引的富家公子,就特意去學了鋼琴,夢想著與精靈一同唱和,共同演繹美好的樂章。癡心的富家公子,將他的鋼琴抬到岸邊,日日夜夜,對著大海演奏,可是很遺憾,精靈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沒人知道,公子對著空空的大海,彈奏了多少年纏綿的琴音,只是每到落潮,紅霞遍染海面,人們就彷彿能夠聽到,那滿懷悠悠情意的樂章。

直至今日,仍有人信誓旦旦,說公子的琴音,依然在海面上隱隱約約地漂蕩。

不管這個美麗的傳說,是關於美人魚的,還是關於鋼琴幽靈的,哪怕是很忌諱阿飄的席維,此時也來不及計較了。

他和大狗一上音樂島,就忙著偵查地形,務必使己方能夠做到進可攻退可守。啊?為什麼這樣如臨大敵?

席維和大狗也不知道他倆是咋想的,總之,本能先於思維,就那麼做了,沒多少時間,整個音樂島鋼琴館內外,就被他們偵查了個遍。


「這裡距離海邊非常近,沿著走廊過去,那邊露台的幾扇窗子,簡直是直接懸空開在了海面上,這樣的話,萬一有什麼問題,我們拉著魚妖孽,跑到那個位置,一下子就可以跳入海中逃跑。」席維在房間中,探頭探腦,非常滿意。

大狗也連連點頭,『是個好地方,周圍還沒有閉路監視器。』

「嚶?」大魚飄在兩隻頭頂上,歪頭疑惑不已。

席維抓抓腦袋,尷尬一笑,「……哈哈哈,未雨綢繆,未雨綢繆啊。」

大狗想了想,『就算真出問題,以何羅君的性子,也不會逃跑,再說,他的歌……應該是別人都逃離他才對。』

大魚點點身子,笑瞇瞇地表示同意。

席維裝模作樣地抹淚,「任務真難啊,掙口飯吃太不容易了。」

大魚摸摸他的頭毛安慰。

席維抓住它的魚鰭,叼在嘴裡,「還是你溫柔。」

大魚驚慌起來,嚶嚶的叫,眼巴巴向大狗求救。

於是大狗一尾巴拍在狗小弟後腦勺上,將這傢伙的不當行為打掉。

真是,什麼都往嘴裡塞,虧你長得還像個人類,沒看人家還生著麼,吃魚也應該做熟了才好吃。

席維眨眨眼,不是啊哥,生魚片配芥末香醋醬油,上次你不是也吃了很多?

「嚶!」

大魚不高興了,這兩隻小傢伙,別以為不用語言交流只靠眼神傳遞,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討論吃魚肉的事情了。

它雖然不像他們一樣可以心有靈犀,但事關自身,那些饞涎欲滴的眼神,還是看得明白的。

本以為大狗狗會主持正義,沒想到它竟然被小狗狗給帶壞了。

大狗趕緊安慰大魚,表示自己絕對沒有與狗小弟同流合污的意思。

『放心吧,我只喜歡吃傻乎乎的魚,你這麼聰明,不會被當成食物的。』

席維比較不甘心,「嚶嚶啊,你有沒有智商不高的同族,給我們介紹一條唄?」

這話一出口,空氣就凝固了。


大狗白他一眼,人家大魚吃小魚,也很少吃自己的同族吧,難道人類就可以將族群當中的先天智障給那啥了嗎?真是,有這種想法的你,才應該是第一個被煮來吃的。

大魚則乾脆扭過身子,都懶得理狗小弟了。

席維抓抓頭,只好開始辦正事。


他們上島的時候,是和虞天王一起的,藍色大魚這麼顯眼,自然不能跟著一起來,但人家是魚啊,跨海追蹤完全難不倒它,大魚很聰明,自己游著游著,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上島了。


但上來之後,問題才真正開始,它不願意與虞盛音見面,自然不能用天王專屬休息室,於是,為了藏大魚,也為了搞小動作方便,席維他們就需要另一個休息室了。


偵查後發現,後台地方太小,又很嘈雜,不適合再弄一個單獨的空間。倒是鋼琴館露天大會場的外圍,那一圈上個世紀的建築中,有個面海小閣樓,平時不對外開放,沒什麼人過去,看著非常合適。

這裡到舞台的實際距離並不遠,只是隔了幾堵牆,大功率無線信號的穿透效果很好,大狗從牌子裡拿出儀器,席維將它們組裝起來。


除了杜比音頻解析器,用來播放唱片,他們還架設了幾個電子屏幕,與事先安裝好的微型監控設備相連,全方位監控整個會場台前台後的情況,盡力做到雙方零延遲實時互動。

席維打開話筒測試,「洞腰洞腰,我是洞怪,聽到不要回答,眨眨眼就行了。」

正被助理纏在後台,化妝換衣服的虞天王,挑了挑墨劍般的眉峰,那只箍住左耳的新月狀紫晶飾品,在他臉側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洞腰?洞怪?是什麼動畫片中的新角色嗎。」虞天王悄悄嘀咕。

「您說什麼?」化妝師紅著臉蛋疑惑。

「沒什麼。」天王的招牌微笑一出,化妝師的臉蛋更紅了,能不干砸手中的工作就不錯,哪裡還能注意到天王都自言自語些啥了。

「噓,」席維趕緊叫他別說話,「耳麥正常,現在我們這裡測試外放功能,你張張嘴。」

虞盛音剛聽話地把嘴張開,一句泉水般空靈靈的輕吟,就悄然流淌在了化妝室當中。

屋子裡忙忙碌碌的人們,全都安靜下來,目光閃閃發亮,往虞天王看來。

虞盛音閉上嘴巴,微微一笑。

大家也都開心地笑了,紛紛說著,天王今天狀態非常好。

「沒人發現聲音是從耳飾裡發出來的吧?」席維問。

虞盛音悄悄誇獎,「你們的手藝真好。」

這耳飾絕對做到了三百六十度環繞音效,由它發出的聲音,無處不在,在家中測試時,就連大魚都表示了認可。

準備工作一切就緒,觀眾也全部進場。

幻彩繽紛的燈光,充盈著整個音樂島,人們手中揮舞著螢光閃閃的花朵,高呼著「音音音音」的聲浪,一**擴散在夜晚的空氣裡。

喧囂到近乎虔誠,猶如一場萬眾一心的祈禱。

大魚透過屏幕,俯瞰不遠處那個熱烈輝煌的大會場,輕輕擺動魚尾,非常享受地瞇起圓眼。

果然,這種場面,它最是喜歡了。

燈光漸漸暗下去,人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影影綽綽間,海風輕輕吹來,暗夜之中,無形漾起淡淡的墨影,身處其內,涼爽靜謐,彷彿海浪就在身周,輕輕蕩漾。

一點光芒,自舞台上方亮起,彎彎的月牙,悄然顯露出羞澀的容顏。

仔細看看,那不是月牙,而是一彎小船。銀色的小船,從高高的天頂緩緩降下,俊美的男子,披散著海浪般的長髮,斜斜倚在船中,微微垂下眼眸,俯視天下。

他身上沒有別的裝飾,只在耳側帶了一彎紫色的水晶,然而就是這樣的他,那一抬眼間,桀驁高貴的氣息,也如同最為沉重的鼓槌,擊打進人們的心房。

這個男人,毫無疑問,是水中的貴族,海疆的領主,俘獲人心的君王。

「妖孽……」

儘管早不是第一次見識虞盛音的風姿,但此時的他,仍難以讓人,不產生這樣異想天開的感慨。

席維和大狗,傻呆呆地盯著屏幕,越湊越近,越湊越近,就連大魚,都用魚鰭捧住臉,微微羞紅了面頰。

「啊啊,為什麼不能去現場欣賞,一定比這裡看來,更為震撼。」席維抓地板。

大狗也伸開肉爪子,跟著撓撓。

大魚拍拍他倆,表示這裡自己看著就好,他們可以放心到前頭去。

席維有些動心,大魚的魚鰭比他們想像中靈活多了,操作鍵盤也完全沒有問題的。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很能幹,大魚搶著,點下第一首歌的按鍵,配合現場音樂,虞天王微微啟唇,耳飾發出低低的吟唱。

悠然迷人的嗓音,響徹全場,觀眾們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拚命豎起自己的耳朵,生怕漏掉一個音符。

節奏分毫不差,效果非常完美,對於樂感的掌控,大魚比席維和大狗,強了不知多少。

別小看這一下按鍵的功夫,因為要瞞住工作人員,所以配樂與歌聲,是完全分開的。

也就是說,現場音效由工作人員控制,而踩上節拍播放歌曲,則必須由席維他們手動來完成。


這對精度的要求非常高,稍稍差一秒,就會發生跟不上節拍的情況,尤其糟糕的是,歌曲節奏全都是固定的,根本不能如同真人般在演唱過程中,進行自我調節。


所以,一旦出錯,就意味著整首歌都差拍子了。如果歌壇頭一號天皇巨星,出現這種低級錯誤,那真是不用在樂壇混了,保證第二天的頭版頭條都是這種負面新聞。

席維儘管已經練習了無數次,可仍然十分緊張,他到底不是有功底的音樂人,唱卡拉ok不跑調並不意味著面對這種大場面時,仍能夠游刃有餘。

現在大魚竟然信心滿滿地主動接過工作,可把他給驚喜壞了。

「嚶嚶好棒,就這麼做,都交給你了!」席維非常開心。

大魚瞇起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微型監視器一排排劃過觀眾席,密切注意群眾的反應,大狗忽然伸出爪子,將鏡頭倒回剛剛看到的畫面。

是他?

大狗十分驚訝,他竟然也來聽音樂會了?

「誰?肉段?」席維也瞧見了,因為虞盛音總叉燒肉叉燒肉的,某人對食物真的非常沒有抵抗力,所以不知不覺的,段振輝就由老段,變成肉段了。

屏幕上的段振輝,緊鎖眉頭,用一種審視的眼光,死盯著台上的虞天王,完全不是欣賞歌曲的神情。

他的眼珠微微移動,好像一行行讀取數據的雷達,鉅細無遺地掃瞄虞盛音,簡直連衣服褶兒上有幾道纖維,都要瞧清楚一樣。

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席維瞪大眼,驚訝地看到段振輝拿出一台一看就超級高端超級值錢的望遠鏡,往虞盛音照去。

「靠!」

『怎麼了?』大狗疑惑地扭頭。

「事情要糟,那是很先進的偵察設備。」

偵查?

大狗和大魚都不明白。

席維沒時間解釋,摸了摸大魚,拜託它留在這裡播放歌曲,自己則溜出閣樓,往觀眾席摸去。

可是,當他趕到時,段振輝已經不在那個座位上了。

大狗在監視器中都看到了,它給席維發短信:後台。

段振輝竟然溜到後台去了?真是,亂跑什麼啊。

席維又急急忙忙趕到後台,一過去,就看見段振輝正拉著個工作人員,瞭解情況。

「……也就是說,虞天王從來不用話筒嗎?」


「是啊,就算他把麥克風拿在手裡了,也大都是擺擺樣子,關著不使用的。這都是公開的秘密了,人人都說,天王就是天王,唱功實在了得,他本人,就是座移動式音箱啊。」那個工作人員顯然非常自豪。

席維心下一咯登,糟糕。

段振輝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這樣麼,也許虞天王確實如此神奇,但今晚的這個……」

工作人員不明所以,「今晚怎麼了?警察同志你到底想問什麼,我們音音唱得非常好啊,沒有重要事情的話,能請你離開後台嗎?」

段振輝一豎眉頭,他當然有要緊事,今晚就是揭露出這個怪物虞盛音真面目的關鍵時刻。

席維咬咬牙,趁段振輝不注意,一下子竄上去,奪下了他掛在脖子上的偵察儀。

「席維,還給我!」段振輝伸手來搶。

席維轉身就跑,進入走廊。

一邊跑,一邊查看了偵察儀中的歷史記錄,果然,自己給魚妖孽做的耳飾,發射出極為強烈的電子音頻信號,已經被偵察儀完全捕捉到了。

也就是說,通過這個尖端儀器,究竟是人在唱歌,還是儀器在唱歌,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他做耳飾時,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拿特種偵察儀來聽音樂會,因此耳飾完全沒有加入任何反偵察的設計,此時在儀器中一看,耳飾發出的螺旋狀音頻,簡直就明晃晃,太陽一樣醒目,什麼秘密都暴露了。

「席維!」段振輝厲喝,小小的尖刀擦著席維的腦袋飛了過去,釘在前方的牆體上。

走廊深處,兩個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席維狠狠瞪他,「肉段你瘋了,竟然用刀飛我?」

段振輝也狠狠瞪他,「不飛你,你小子跑得比狗都快,我追得上嗎?」

席維不吭聲。

段振輝冷下臉來,「看來,你是什麼都不顧,鐵了心要站在你的僱主那一邊了。」

「他也沒怎麼你啊,肉段你至於動用這幾十萬塊錢的傢伙,來對付他嗎?」席維背過手,偷偷毀滅證據。

「哎……」段振輝剛張開嘴,幾十萬塊錢的裝備,就嘩啦啦地被分屍了。

他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就算他們部門不缺經費,可是也不能這麼糟蹋東西啊。

「席維,GUCCI的內褲你別想要了!」

「一碼歸一碼,兩回事嘛。」席維還是挺好奇名牌內褲的觸感的。

「那你賠我儀器!」

「我賠?」席維驚恐地瞪大眼,「老子一個月才三千!」

這肉段真是軍貴嗎,怎麼這樣小氣啊,斤斤計較得太沒有風度了。讓一個月薪三千的人賠高尖端軍用裝備,和讓農民工兄弟去賠寶馬車真沒什麼區別啊。

段振輝實在沒空跟他逗嘴皮子玩,「別執迷不悟了,這個虞盛音,是假冒的。」

席維死不承認,「紅口白牙不能胡亂說話,你有證據嗎?反正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你當然說沒看到,證據剛剛才被你挫骨揚灰了!

段振輝轉身就走,「虞盛音在假唱是事實,我看你能遮掩到什麼地步,這個記錄壞掉,他身上卻還有個板上釘釘的物證呢。」

「你站住!」席維伸手抓他。

段振輝將他揮到一邊去,對席維身後揚聲道:「別看熱鬧了,就當幫組長個忙。」

席維一驚,矮身翻滾,避開身後的大手,卻還是被那道勁風刮得肩膀生疼。

好大的力量!

回頭一看,一名滿臉絡腮鬍子,毛乎乎的雄壯大漢,正眼睛亮亮地對著他笑,「小哥身量很高,但動作卻好靈巧。」

段振輝趁機脫身,又回到演唱會的後台。


正巧虞盛音唱完了幾首歌,下來換衣服,看到他,驚訝地勾唇壞笑,「叉燒肉,你也是本君的歌迷嗎?還闖入後台來了,是要給本君獻花還是送巧克力?先說好,熱吻的話我必須考慮下公眾影響。」

直面他那華麗輝煌、耀眼奪目的舞台氣場,就連段振輝都呆滯了一秒。

但他立刻強迫自己醒過神來,悶不吭聲劈手上去,一把摘掉了虞盛音的耳飾。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啦,雖然現在已經不算六一了,但七寶說話算話,今天果然粗長了吧嘿嘿嘿

遲來的兒童節祝福,大家懷著七彩繽紛的童心,慢慢欣賞吧\(^o^)/~節日快樂

謝謝DEVIL—honey同學的地雷,香香一個~

我的軍犬我的王 正文 天王


虞盛音的臉一沉,「你幹什麼?」

「還需要問嗎?」段振輝平靜道,「自首吧,對你對我都好。」

虞盛音眼神一凜,「……這是什麼胡話,叉燒肉段,你烤太熟了,被湯汁蒙蔽了心竅吧。」

「陳公子是他殺,他在墜樓之前,就已經死了,死亡時,**非常平靜,但靈魂卻在**機能停止之前,先一步不知去向。」

虞盛音不以為然地轉開眼。


「也許在你眼中,他只是螻蟻,但我的職責,恰恰是保護他這樣的螻蟻。哪怕他做了再大的錯事,你都沒有權利隨心所欲地去處置,而我也不得不站在你的對立面。因為我的立場,決定了我必須站在這邊,保護人類。」

虞盛音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立場?

你站在人類的立場上,那何人又肯傾向吾輩的立場?

「要發瘋滾去別處,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天書。」虞盛音冷冷道,「別礙事,我還要演出呢。」

「你並非天王,沒必要這麼勉強自己,辛苦敬業。」段振輝搖搖頭,一抬手,紫晶耳飾在他的手指間,閃閃發亮。


他緊緊盯著俊美的天王,一字一頓,「不管你是誰,我都希望,在事情已經暴露的此時,你不要再繼續抵賴。坦誠自己的真身,勇於認賬,才是面對失敗時,最有尊嚴的姿態。」

段振輝話語中,仍然給虞盛音留了面子,沒有以拷問的語氣去戳穿他,不知為何,段振輝並不想看到虞盛音狼狽的樣子,更遑論親手去抓捕他。


是,段振輝此前的一切調查和行動,都是以揪出假虞盛音的尾巴,進而終結他的非法活動為目的,但是當真正面對這個風姿蓋世的男子時,段振輝卻猶豫了,心中某種莫名的情懷,悄然消弭掉了所有激烈的情緒和衝動。

因此,哪怕虞盛音滿臉桀驁,語帶挑釁,段振輝也仍然態度平靜,只是以一雙了然一切的眼睛,定定盯著虞盛音看。

而這種目光,比破口而出的大罵,更加讓虞盛音那顆高傲的心臟,無法承受。

本來奪回耳飾,對於虞盛音來說,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但面對段振輝純黑的雙瞳,他卻無論如何,都沒法那樣做了。

不管怎樣,他都不想,也不能,讓這個男人瞧不起。

虞盛音攥緊拳頭,又慢慢鬆開,他舒張肩背,挺直腰身,滿不在乎地睨視段振輝,再也沒有其它的舉動。

暴露了,就暴露唄,像個潑皮無賴般抵死不認,他何羅君,也實在不屑為之。

段振輝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揚了揚手中的耳飾,「看來這個東西,你已經不需要了,那麼就由我將它作為證物回收了。」


虞天王傲慢地一梗脖子,本要說隨便,但轉念一想,不對啊,這是兩隻狗狗花了那麼大心思送給自己的禮物,與狗小弟抱枕的技術含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尤其在心態上,這個耳飾,可是實實在在被狗狗們賦予了滿腔期待,絕非遊戲之作。

千百年來,他擁有的好東西無數,但這種盈滿真情實意的禮物,卻少之又少,他怎麼可以不倍加珍惜。

「不行,還我!」

虞盛音抬手就搶,段振輝一驚,耳飾脫手而出,飛向牆角。角落中有一團黑影,閃電般撲出,一口叼住耳飾,嗖地一下鑽進了狹窄的排風口裡。

虞天王大怒,竟然有東西膽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搶他的寶物!

他身上藍光一閃,空氣中水分猛增,就要不管不顧地出手。

段振輝猛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身,將虞盛音拖在原地,「你腦子進水了?這裡這麼多人呢,冷靜些,別耍性子!」

「滾開!那是給我的禮物!」虞盛音一拳揍在段大校結實的小腹上,將男人打得痛苦地躬起腰身,不由自主向前倒去,整個人趴在了他的身體上。

後台的工作人員早在他們起了爭執時,就人人噤若寒蟬,退避三尺,這時候眼看著他們竟然動上了手,全都嚇呆了,不知到底該作何反應才好。

也是虞天王過去人緣太好,基本沒遇到過這麼極端的事情,以至於工作人員的戰鬥力幾乎是零,根本想不到應該衝上去,幫助大歌星群毆政府特工什麼的。

「榴——」

奇怪的叫聲響起,小小的蒲公英毛球跳上虞盛音的頭,踩了踩,告訴他放心,自己會把東西追回來的,然後,小小的毛球就也鑽入了通風口,消失不見。

這毛球的速度太快,竟然誰都沒有瞧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動物。

虞盛音黑著臉,將段振輝從身上摘下來,一把摜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兩腳。他心中還是恨恨,但至少在表面上,情緒是平復下來了。

助理趙哥風風火火從前面衝回來,一看後台這副亂七八糟的樣子,也傻眼了,但是前面觀眾的呼聲越來越高,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表達驚訝的心情。

他一把拉住虞盛音,直接上手扒衣服套衣服,口中不斷催促,叫天王馬上上台。

虞盛音重重一哂,耳飾被奪走,他就算上台,又有什麼用處,難道光去發呆展示自己的臉蛋,觀眾們就能夠滿足嗎?

小閣樓中,席維和大狗都不在,只剩下大魚一個,它焦急地在空中團團轉圈,但事已至此,實在無法可想。

大魚的輕紗魚鰭,已經被擰成了麻花,看著顯示屏中,那些不斷呼喚「音音」的觀眾,它圓眼睛中的不安和戒懼,終於漸漸被堅毅所取代。

他們叫的是音音,他們愛的,是會唱歌的虞盛音,是那些美好純粹的音律。

這種簡單的熱愛,不能夠被辜負,更不該遭受厄運。

明月當空,海潮正盛,大魚深深吸了口氣,藍色的水汽,從廣袤的大海中升起,匯聚在它的身體周圍,包裹成明亮通透的巨大水泡,快速旋轉。

虞盛音緩緩自舞台下升起,出現在千萬觀眾面前。

他起伏的長髮上,閃動海藍色的寶石碎屑,半斂的眼,鋒銳的眉,使他看上去,美得無比張揚,無比犀利。

配樂響起,他抬起手,撩動左側的髮絲,原本好好掛在那裡的紫水晶耳飾,當然已經摸不到了,無法控制,他的心陡然空落落起來。

禮物……

僅屬於他的禮物……

維維和默默廢寢忘食,辛辛苦苦做給他的禮物!

黑暗的負面情感潮水般充斥腦海,天王露出嘲弄的笑容,眼底劃過一絲濃烈的惡意。

你們搶走我的寶物,拚命給我添堵,不就是為了用最羞辱人的手法,證明我是假的,然後幸災樂禍地在台下等待著,好看我當眾出醜麼。


好,那就給本君仔仔細細瞧清楚了,用你們的靈魂切切實實地體味一下,看看我是如何滿足你們的那點兒齷齪小心思,然後拉著這些你們天天高喊著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成日裡偏袒和保護的人類,來一起生殉的!

虞盛音張開涼薄的唇瓣,這一刻,在他身後,隱隱顯出濃黑色的恐怖漩渦。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難以形容的高頻音波,衝擊炮般,瞬間掃蕩全場。


數以萬計的靈魂,俱都在這個恐怖至極的聲音中,篩糠般抖動起來,無比的邪惡,深沉的孤寂,以及由此而來的濃重絕望,似是要將所有靈魂,統統毫不留情地扯成碎片。

幾乎同時,一個清洌洌的聲音,水瓶迸裂,高亢響起:

我和你的身姿,為何如此相似

眉眼輕垂,掩映千樣真摯情感

彼此心意,究竟和其中哪種一般

海浪成就我的長髮

碧波洗練我的鱗甲

浩淼的風吹起翼鰭,扶搖暢遊萬里汪洋

回首四顧,你在身邊,與我相伴

生亦同源,死亦同往

任時光幾多逐放,唯一不變,你的臂膀

你和我的身姿,為何如此相似

是否只為成就,那地老天荒的悠長

……

海風空靈呼嘯,歌聲傳到的地方,好像已經脫去了真實原本的模樣。

舞台,燈光,座椅,牆壁,統統消失不見。

人們似乎來到了一望無際,藍到難以想像的廣闊大洋之上,海中的神奇生靈,面對無限天地,縱情歌唱。

滾滾巨浪,浩大的狂風,矯健飛翔在浪尖上的族群,一瞬間,心胸放空,豪情萬丈,無數靈魂,被乾淨澄澈的龐大力量,洗禮錘煉。

這股力量,像父親般寬宏,像母親般包容,撫慰掉所有疲憊,所有寂寥,所有憂傷。

人們的心靈,沉浸其中,鼓舞喜樂,雀躍歡暢。

這就是虞盛音歌唱的力量,誰人可以不愛這樣的虞天王?

何羅君靜靜站立在舞台上,微鹹的大風吹動他海色的長髮,他涼薄的雙唇,緊緊抿在一起,身後濃黑的邪惡漩渦,早已消失不見。

他低垂著頭,長髮遮蓋住俊逸的眉眼,看不分明情態,只是偶有一點晶瑩,於髮絲間不起眼地閃爍。

就像他長髮上沾染的鑽石碎屑,晶瑩剔透,華貴無雙。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月堯妤同學的長評,好開心,撲上去用力磨用力蹭O(∩_∩)O~

今天夠早吧,嘿嘿嘿

我的軍犬我的王 正文 魚妖孽的道



叼著紫晶耳飾奪路而逃的黑影,在通風管道中飛速逃竄。

小小狗邁著短短的腿,拚命追趕,別看它腿短,跑起來卻半點兒都不慢,小小的蒲公英身軀,簡直是在被狂風吹著,飛一樣地奔跑。

黑影漸漸被追上了,小小狗皺皺鼻子,覺得這傢伙的味道挺熟悉的。

好像,是一種比較麻煩的身上有好多缺點的動物的味道,傲嬌啦,不講理啦,自我中心啦,任性啦,自以為是啦,霸道啦,等等等等。

但這都並不妨礙這種動物,為人們所喜愛,被人們追著伺候,天天叫著萌啊萌啊的。

『喂,前面的喵星人,你站住!』小小狗傳遞心念過去。

那個黑影一頓,跑得更積極了,瞧那樣子,除了逃命,竟還有些不敢見人的意思在裡面。

小小狗心下明瞭,『圓圓,是你嗎?』

黑影,也就是小小虎斑貓,非常鬱悶地咪嗚一聲,垂頭喪氣起來。

它很不想被這隻狗狗認出來的,上次,它搞破壞想殺大妖怪,為主人報仇,是這隻狗狗放了它一馬,它並不希望被狗狗當成臉皮厚厚不知好歹的貓咪。

可……還是被發現了,怎麼辦啊。

趁著小小貓分神猶豫,小小狗迅猛從後撲上,爪子一張,一下子就把毛茸茸的小小貓給壓在了身下。

「呀,討厭!」小小貓拚命掙扎,「放開啦,討厭,人家是女孩子。」

小小狗不動如山,『你算什麼女孩子了,母喵而已,只要不是母狗,不管雌貓還是雌性人類,都不算女孩子。』

「……」小虎貓一呆,更加生氣,連爪子都伸出來了,「啊,你看不起母貓嗎,粗魯沒風度的臭小狗,討厭討厭,放開我,不然撓你!」

小小狗歪歪頭,忽然覺得不對,『嗯?你不是喜歡你的女主人嗎?那你為什麼是女孩子?我看看,別以為附體的行囊是女屍,就把自己的性別搞混了啊。』

轉過腦袋,小小狗往小虎貓身下看去。

「喵嗷!!!」

小虎貓徹底怒了,「耍流氓!你耍流氓!」

小小狗露出憨憨的表情,『我沒有啊,只是看看,我家小弟也總看我的,難道他也在耍流氓?』

小虎貓無語,它覺得跟這只幼犬簡直已經無法溝通了,就算貌似性格成熟穩重,但狗果然是狗,本質永遠又粗魯又笨拙,討厭死了!

小虎貓不裝貴賓犬多時,早忘了當狗的感覺,喵性一起,咪咪咪一陣亂叫,折騰得天翻地覆。

小小狗差點兒按不住它,不由齜出珍珠般的乳牙,『不許反抗,老實別動,否則我咬你!』

「鹹魚乾攻擊!」

小虎貓才不會聽話,法術一展,無數魚乾幻象兜頭往小小狗打來。

說是幻象,竟然猶如實質般帶著又腥又臭的刺鼻鹹魚味道,小小狗敏銳的鼻子被這個味道一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小虎貓趁機掙脫出去,叼起耳飾亡命逃跑。

『可惡。』小小狗兇猛一抖尾巴,白金色的火焰衝著小虎貓屁股就燒了過去。

「喵嗚——」

小虎貓驚慌失措,撅著屁股連滾帶爬從管道中鑽了出去,這裡是鋼琴館靠海的背面,旁邊就是臨海釣魚用的棧道碼頭。

夜色中,正有個朦朧的剪影,靜靜盤膝坐在棧道盡頭。

小虎貓汪著兩泡眼淚,一下子衝到那個人懷裡,咪咪咪委屈得直叫,又把尾巴梢叼在嘴裡,小心翼翼地舔,它稍稍跑慢些的話,尾巴就會被烤熟了。

喵嗚,狗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哭不哭,乖~」那人一手抓抓小貓的絨毛,安慰它,另一手則撿起紫晶耳飾,拿到眼前仔細端詳。

『還給我。』小小狗追了過來,嚴正要求。

那人嘿嘿一笑,「這是某個大壞蛋做壞事的證物,怎麼能給你?」

小小狗嚴肅皺眉,『胡說,那是我的,你這個無恥的搶劫犯,厚顏編造這種借口,羞是不羞?』

那人一呆,「哎,你這小狗,怎麼一上來就罵我……」

『連狗的東西都搶,罵的就是你!』

「你這小狗,和尚我不是壞人,你怎能如此凶悍。」

『你是不是老頭?』

「是……」

『我是不是狗?』

「是……」

『那麼大一個老頭,還搶狗的東西,罵你不應該嗎?』

「……」

在人們還沉浸在無比美好的歌聲中,難以自拔的時候,虞盛音已經悄悄離開了舞台,離開了會場。

他一個人,慢悠悠走到海邊,面對夜色迷濛的大海,緩緩坐在礁石上。

虞盛音就那麼靜靜坐著,眼瞳中映照著暗色的海潮,久久不動,彷彿已經化為一尊亙古長存的石像。

你和我的身姿,為何如此相似?

任時光幾多逐放,唯一不變,你的臂膀……是否只為成就,那地老天荒的悠長。

「地老天荒麼。」

他淡淡勾起涼薄的唇,露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

悠遠歲月,地久天長,為了追尋更加玄奧的生命意義,為了那冥冥中的「道」,他放棄了很多很多東西。

明明,何羅是最為懼怕孤獨的生靈,可卻偏偏……

「想什麼呢,怪深沉的樣子。」段振輝捂著肚子,坐到他的身旁。

虞盛音搖搖頭,「想我的一生,經歷的時間太久,就連回憶,都成了一件很費功夫的事情。」

段振輝聳聳肩,「對於正當年的人類來說,要想理解,可挺不容易。」

虞盛音哂笑,「你?腦子裡都是叉燒肉,無論年頭嫩些還是老些,都不具備思考的能力吧。」

一陣靜默,誰都沒有繼續說話,段振輝也默默望向大海,出神起來。

「要抓我,你動手啊。」過了會兒,虞盛音懶洋洋道。

段振輝搖頭,「……不想給你送菜,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針對靈魂的攻擊。」

「對你,就不會是攻擊,」虞盛音輕佻地去勾別人下顎,「而是吃掉。」

段振輝有些不悅,「正是這種不恰當的思想,才是你被判定為違法者的根源。」

不恰當?

虞盛音就算心情不好,也覺得十分可笑,「吃靈魂怎麼了,別說你拚命招惹我,就算沒有,我見你可口,對你動了欲|念,又有何不應當?」

食慾雖然也是慾念的一種,但從這個妖怪嘴裡說出來,怎麼就是那麼不正經呢。

段振輝沉下臉,「人類與妖魔異類的鬥爭,古已有之,而在這個歷史進程中,人類並非弱勢的一方,我們並不弱小。」

「別人我不管,但你與我比起來,確實弱得不得了,這總是事實。」虞盛音道。

段振輝無奈點頭,「……就算別人都被後來的仙音洗滌了心靈,但我卻怎麼都無法忘記你一開始的叫聲,實在太可怕了。」

「弱肉強食,上位者自然可以對爾等隨心所欲,你沒有資格表示不滿。」虞盛音冷哼。


「那也許是大自然的規律,但文明的發展,智慧的萌發,就是為了去獲得不同於原始蠻荒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理念,你既然自詡是更為高級的存在,如果想法卻比人類還原始,必定無法得到認同和尊重。」段振輝說道。

如果人人都將生存鬥爭弱肉強食當作借口,那麼誰會敬老,誰會愛幼,是否有錢有權的人,就天生高人一等,可以隨意欺壓其他民眾?

而強大的國家和民族,更可以奴役欺凌,甚至惡意殺戮掉看不順眼的其他民族,只因為人家落後、弱小?


那些自命高貴,人種歧視膚色歧視的人渣,比比皆是,要是按照他們的想法,佔據世界人口比例最高,財富水平卻相對低下的黃種人,是否就應該集體滅絕,去給別人騰地方?

明亮的星光,匯聚到虞盛音的眼底,「你對自己的同胞,心懷友愛之心,那為何卻吝嗇將目光,投放到更為廣闊的天地中呢?」

什麼?

段振輝不明白。

「你不認同別的人類比你高貴,別的異類比人類高貴,但卻自然而然地以為,你自己,自己的族群——人類,比別的生靈高貴。」

你厭惡歧視的目光,勇於反抗他人的欺凌,然而當輪到你自己佔優勢的時候,所作所為,與那些你深心厭惡的人,又有何區別?


「廣闊天地,萬千生態,當然不會只存在人類一種生靈,天上飛的鳥兒,地上跑的貓狗牛羊,無論是以之為食,還是享用它們的辛勤勞動,在得到的同時,你可有過絲毫感恩尊重之心?」虞盛音繼續道。

「那怎麼能一樣,它們是動物……」段振輝下意識反駁。


「看吧,這就是我們間的區別,也是我比你生命形態更加高級,可以將你當作食物的明證。」虞盛音冰冷的吐息,環繞在男人耳畔,「你心中認同哪種法則,我便理所當然,可以根據你的法則行事,而你,也失去了用另一種法則來要求我的資格。」

所以,陳公子也好,卓小姐也好,對虞盛音來說,都是可以隨意取用的,這種人身上的法則,與另外一些人不一樣。


「到了我這種修為後,很多事情,是一目瞭然的,」虞盛音蹭過段振輝的面龐,聞著他頸項間乾淨清爽的味道,「叉燒,你也是可以享用的,無論我對你做出什麼事,此方天地的大能,都不會有什麼話講。」

想動卻動不了,段振輝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胸膛。


「你不懂,因為你只是個剛剛看到門檻的菜鳥,你以為陳肉男卓肉女的死,算是我做的壞事?不,我確實犯了錯,但絕非你知道的那些。」虞盛音眼神一暗,唇邊的笑,也苦澀了些。

他的道,走到現在,正是最不穩定的時候。

一念成聖,一念成魔。

「所以,你合該被我吃掉,乖乖躺下吧。」虞盛音摟上男人肩頭。

段振輝拚命咬破舌尖,清醒過來,拔出刀子,拎出手銬,「休想,我也是有備而來!」

軍刀鋒芒畢露,手銬電光繚繞,一看就知都不是凡品。

但對虞盛音來說,可沒什麼大不了。

剛要出手,旁邊的海巖背後,卻突然火光繚繞,兩個男人都是一愣。

虞盛音將段振輝夾在胳膊底下,悄悄往那邊摸過去。

巨大的岩石另一側,大狗正燃燒熊熊烈焰,和一名老和尚打得不可開交。

不,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大狗在依仗豐富的進攻經驗,單方面不斷襲擊老和尚。


那和尚躲來躲去,雖然狼狽,臉上卻還是掛著嘻嘻的笑,「狗狗,你這樣不行呦,都戴牌子了,不可以太過淘氣,說話辦事要有些大局觀,否則,這牌子可就沒資格掛了。」

大狗一愣,這和尚知道青銅牌的事?

老和尚眨眨眼,「我不但知道牌子的事,就連你為什麼如此為那假虞盛音拚命,個中緣由,也一清二楚。」

緣由……

岩石背後的男子,不由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很早,翹尾巴~\(^o^)/~

同學們表急呀,以為魚妖孽會被肉段欺負啥滴,可以安心啦

謝謝空格君和qiuqiu同學丟的地雷~咩哇一口


背叛

大狗齜牙,『我不是為旁人,是為自己,那個耳飾是我做的,就算送出去了,也是我的東西,搶回來有什麼不對?』

小虎貓已經恢復成卓小姐的模樣,在一旁生氣跳腳,「野蠻狗,不許對大師無禮!」

『你們搶我的東西,還一副很委屈很正義的樣子,太無恥了。』大狗非常不悅。

圓圓攥起拳頭,「我就是要找那個大妖怪麻煩,誰叫他殺死主人的,主人再……再怎麼樣壞心眼,對我再不好,我也還是喜歡她,沒有大妖怪的話,主人就不會死呀。」

大狗瞪她,『你恨大魚,卻來搶我的東西?』

圓圓不敢吱聲了,大狗狗瞪人的時候,太威嚴了。

老和尚出言分辯:「這是證物,能證明那妖並非虞天王,應該交給特殊職能部備案。現代社會了,哪怕是特殊執法機關,要指摘誰有錯處,也總得講究個證據不是。」


大狗轉轉眼珠,『什麼執法,有人報案嗎,有人去向特職警察訴說冤情嗎?僅僅憑借某個炸彈魔臨死前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就來懷疑虞天王的真假,這不但草率,更加多管閒事。』


「話不能這樣講,」老和尚嚴肅起來,「虞盛音一向與人為善,是天地間少有的純淨生靈,他傾情而出的歌唱,撫慰了聆聽者的心神,帶來安詳與喜樂,鼓舞勇氣與希望,這是不可多得的善舉。若盛音真的遭逢大難,被人李代桃僵,咱們知道了,必定沒法不管,理應為他討回公道。圓圓在這件事上,就算有一己私心,也不是大錯。」

他們,竟是關心大魚的啊?

大狗緩和了臉色,卻仍是搖頭,『大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你只要告訴我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虞天王,就行了。」老和尚目光炯炯。

大狗皺起眉頭,這是要審問它嗎?

它故意一扭頭,『我最近學了成語,其中有一句,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老和尚就算修養再好,也不想和說不通的大狗繼續磨嘰了,「是或不是,一句話而已,多麼簡單,你都不說明白,可見,你心裡頭什麼都知道,卻又不願意說謊,因此只是一味躲閃夾纏。大狗狗,我知道你為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很好的品質。但在此之外,你更應該明辨大是大非,懂得哪怕他是你的任務目標,可一旦這個目標做了壞事,也仍舊不能姑息,更不能助紂為虐。」

『我沒有!』大狗堅決否認。

別說它也是一知半解,因為他們都沒有跟它說清楚過,可哪怕這樣,它也仍然願意相信大魚,不為什麼,也沒多少站得住腳的根據,它只是憑著自己內心的感覺。

西瓜皮吊床上,它、小弟、大魚,三人間的那個擁抱,早已經令它堅定了信念——不管發生什麼事,它都一定相信大魚,支持大魚,站在大魚這一邊。

但這種理由,顯然是無法說服別人的。

老和尚失望地搖搖頭,「……青銅牌給得太草率了,你即便天賦不錯,但畢竟年紀太小,很容易意氣用事,加上今日看來,道理不通,靈智也不是很高的樣子。」

大狗下意識摀住胸前的青銅牌,看向老和尚的眼神中,已經滿是戒備。


「哎……」老和尚淡然一歎,「為什麼這種得罪人的冷情之事,總是我們和尚來做呢,狗兒,我不是非得搶走你的牌子,就像法海和尚也不是非得拆散人家恩愛夫妻,事情演變成什麼結果,端看當事人如何選擇。」

大狗傲然挺胸抬頭,『你什麼都不懂,對內中緣由一無所知,僅憑想像便妄下決斷,半分也不謙虛,根本沒有資格以評判者自。』

老和尚眼中閃過狡猾的光芒,「哦哦,我無知,我狂妄,就你這條小狗明白事理,那你說,你又知道什麼了,有什麼資格來教育老和尚?」

瞳中閃過琥珀色的流光,清清楚楚寫著「輕蔑」兩個字,大狗鄙視他,『威逼激將的套話方式?你選錯手段了,如果給根糖醋排骨利誘,本犬說不定還能態度友善一些。』


大狗從前,可是執行過國家特級機密任務的英雄犬,那些一旦被俘後如何應對敵人逼供手段的訓練,哪怕不是親身體驗,也見得多了,這和尚就算老奸巨猾,跟那些專業人士相比,也只是小兒科。

老和尚挫敗地垂下肩膀,阿彌陀佛,狗狗而已,怎麼這樣難弄啊,簡直油鹽不進,太累人了。

「算了,不跟你玩了,我直接找那假虞盛音去!」

『不許去!不許招惹大魚!』大狗一步跳過去,攔住他,『他是我要守護的對象。』

老和尚不甘心地撇嘴,「什麼守護,不就是任務的目標人物麼,我都知道,貪財的小狗是因為錢才這麼向著他的。」

大狗不動如山,巨大犬類沉穩有力的雄壯身影,從後面看上去,非常溫暖,非常可靠。

然而,虞盛音的內心,卻好像被烈火燃燒,倍加煎熬。

「你怎麼了,怎麼流這麼多汗,」段振輝發現不對,撫上男人的胸膛,「你在發抖,身體不舒服嗎?」

虞盛音的身體,一會兒濃黑,一會兒湛藍,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涼。

他胸腔中肆虐著劇烈的風暴,心靈上柔軟的角落塊塊崩塌,他拚命控制,拚命告訴自己,不是那樣,不要那樣想。

然而,得而復失的巨大痛苦,仍舊一根一根,以一種不可遏制的趨勢,繃斷了他腦海中的理智之弦。

默默……

默默和維維,接近他,對他好,是因為某個見鬼的任務……

默默,並沒有否認……

是真的,這個老光頭,說的都是真的……

有理由的,假裝的,那些溫暖,那些歡樂,那些關切的心意……

為什麼?

為什麼欺騙我,背叛我,背叛我們之間的承諾和擁抱!

默默,默默……

「默默!!!」痛苦至極的嚎叫,宛若悶雷轟然炸響,原本晴朗的夜空,突兀橫貫巨大的霹靂,再毀天滅地般狠狠劈下,震得四週一片不祥的雪亮。

天空中,大地上,俱都迴盪著那個令人驚怖的哀鳴。

「虞盛音,你冷靜些!」段振輝凶悍地搖晃著他,這毫無保留的力量,給男人血紅色的瞳眸中,帶去了一絲清明。

何羅君模糊地笑了笑,輕輕推開這個滿眼焦慮的男子。

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有些擔心我啊。

「……抱歉。」

「什麼?」段振輝的心如浸冰水,這個囂張跋扈的妖怪說了什麼?他為什麼說這兩個字,他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有什麼事情不對了,非常不妙!

「虞……」

「你走。」

「虞盛音?」

「你走!」何羅君瘋了般咆哮,狠狠揮手,將段振輝的身軀掃飛出去,貫|穿進遙遠的岩石裡。

「走!全都走!都給本君走得遠遠,所有人都走!」

何羅君嘶聲喊完,艱難地扭回眼,最後看了看滿臉震驚的大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顏。

然後,縱身跳入大海。

『大魚!』

大狗拚命撲過去,卻被人自後拉住了長尾巴。

『放開!』大狗騰起一片火焰,燒得他灰頭土臉,燒光了這老和尚僅有的眉毛。

可老和尚卻沒功夫介意,「別去,他入魔了!」

『入魔?』


「哎,怎麼會這樣,」老和尚焦急地跺腳,「心神失守,墮入魔道,和尚哪裡知道,這位的修為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般修行者這種時候,都是安安靜靜找個洞府貓起來,潛心固守,哪裡會像這位一樣,竟然跑來又是殺生又是吃人,還冒名頂替地遊戲人間,這不是擎等著出事麼。」

『入魔不好嗎?』大狗急急地問。


「如果本是魔修,就無所謂好不好,但這位明顯是妖修,乃天地異種憑本能修煉,因怒入魔,恐怕會以破壞和毀滅來宣洩心中鬱憤,那他周圍的所有一切,就全都要遭殃了。」

『也就是說,大魚會變得不像大魚,』大狗靜靜垂下眼,卻挺起了胸膛,『我不要那樣,我喜歡原本的大魚,我去叫他回來。』

說著,大狗一尾巴掃開老和尚,勇猛地衝向前,就要往大海中跳去。

哪知,此時的大海,已經完全轉變了模樣。

黑沉沉的滔天巨浪,彷彿死亡的漩渦,水面節節攀高,不一時,竟比音樂島上最高的日光巖還要高了。

海水,就像一張龐大無比的嘴,團團包裹住了音樂島,隨時可以將整個島嶼,一口吞下。

島上的幾萬觀眾和工作人員,也全都看到了頭頂上那幅恐怖至極的景象,驚恐的尖叫聲,直欲震破人們的耳鼓。

「死吧,死吧,可惡的螻蟻,可惡的一切,統統給本君消失到萬丈海底裡去吧!」

無盡惡意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正是濃黑漩渦中最為恐怖的邪魔之王,在宣讀死亡的公告。

「別!」

海風吹拂,嚶呤之音大作,水藍色的輕紗雲霧般擴散出去,甚甚托住那遮天蔽日的巨浪。

作者有話要說:

魚妖孽他徹底怒了,他真的非常非常在意狗狗,撫摸

謝謝YUEe.同學的地雷,某Liu子同學的地雷地雷地雷,親親╭(╯3╰)╮

斬身

「天,這到底是怎麼了?」

正和毛乎乎大叔打得火熱的席維,猛然停下手腳,傻傻抬頭上望。

那大叔倒也沒趁勢追擊,而是和他一起,也往天上看去。

「哇塞,這可比那什麼4D5D電影厲害多了,水漫音樂島啊,是不是又有哪個不著調的和尚,監|禁了誰家老公,寂寞了誰家媳婦?」

席維有些黑線,「大叔,你挺猥瑣的。」

壯漢抓抓鬍子,「能聽懂的你也不是啥好鳥。」

這話誰聽不懂了,席維白他一眼,三歲小孩都會上網好不好,認字不全那不還有朗讀軟件麼,就像他哥,一開始也是這麼過來的。

想到大狗,席維擔心起來,肉段那廝跑去找魚妖孽麻煩,不久後這海平面就升得比天都高了,狗哥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會不會有危險?

不行,他得立刻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席維立馬拋棄壯漢,飛一樣衝出走廊,悶頭狂飆。

「哎,你知道該往哪裡跑麼。」

壯漢緊追過來,他肌肉那麼發達,人又高大,像座鐵塔,體重估計得有兩百斤,可然跑得並不慢。

一直從半地下的走廊衝出去,來到露天場地,人群不安的騷動聲,迎面撲來,就像有億萬隻蒼蠅在嗡嗡嗡地響。

天空明暗交錯,湛藍的光幕之外,是沉沉藹藹的無盡黑暗。

星月早不見蹤影,從下方看去,整個音樂島彷彿處在了異度空間,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黑色的海洋。

那海水深重得簡直像外太空,像漫無邊際的宇宙,而人們腳下的珊瑚礁,則是一座孤零零飄浮在其中的小島,隨時有可能徹底消失在外面那沉重的黑暗之中。

如果,沒有這單薄飄忽的藍色輕霧,在全力保護他們的話。

「不妙,這藍光光很單薄,支持不了多久的樣子。」壯漢嘀咕。

席維一言不發,看都不看,悶頭一味奔跑,眨眼間就翻過了牆壁,往鋼琴館後面直衝。

他有感覺,他所關心的人,就在那個地方。

壯大叔再怎麼著,也不會有席維能跑,他漸漸被落下了,心裡頭直犯嘀咕,這小子是人不是?人真可以跑這麼快嗎?

經過一扇塌陷半邊,好似被炮彈轟炸過的大岩石時,壯漢一愣,鬼使神差地拐了過去,然後,就在那彈坑裡發現了渾身是血的男體。

席維狂衝到棧道碼頭那邊時,大狗正氣喘吁吁地往前跳。

海水漲起來後,簡直比銅牆鐵壁還硬,無論它怎麼猛撲,還是會被水牆給擋回來,根本進不到裡面去。

席維一眼看出了狗哥的意圖,立刻拔槍出鞘,前去幫忙。

跑了兩步,看看瓷槍,他忽然有了個比直接射擊水牆更好的主意。

「哥!」席維只叫了一個字。

大狗回過頭來,心念霎時與小弟相通,明白了他的意圖。

它開心地「榴」了一聲,尾巴一卷,跳上席維的背部。

然後,熊熊白金火焰,從長長的尾巴噴發出去,螺旋狀包裹住他們倆。

席維雙腿發力,奮然一跳,身在空中的同時,集中全部心神,瓷槍下壓,擊出非常巨大的一發空氣彈,狠狠撞擊進螺旋烈焰當中。

砰——

驚人的氣浪迸射出去,一人一狗簡直是坐上了火箭,直直往天頂竄去,猛烈轟擊在最高處的海水上。

大狗呼地變得卡車一樣巨大,同時炸開了全身毛毛,它叼著自己的小弟,帶著一身霞光烈焰,彪悍地撲了進去。

進入內部後,就好辦多了,火光排開所有海水,一人一狗呼嘯著直達最高點。

那裡,是湛藍和濃黑最為極端的交匯之處。

鏡子一般,兩名風華蓋世的男子,面面相對,兩兩相望。

只是,一名氣焰滔天,邪意凝重猶如萬丈深海,壓力極其巨大,足以毀滅一切,直叫人喘不上氣來。

而另一名,則單薄憔悴,就連鬢邊的海浪長髮,都絲絲縷縷透著疲憊,他虛弱得,好像馬上就要隨風消散了一樣。

「……求你了,殺我已經足夠了不是麼,別對這些不相干的生靈出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席維和大狗撲過來時,正好聽到這麼一句話。

「魚妖孽,你要殺誰?」

席維張牙舞爪,怒瞪黑色的虞盛音,他倒是一上來就沒有認錯,知道哪個才是他所熟悉的魚妖孽。

大狗看看藍色的那隻,『是大魚?』

「不是啦,壞得掉渣的才是魚妖孽。」狗小弟糾正狗哥。

『不,我說的是嚶嚶大魚。』大狗表示自己也沒有認錯。

「啊?」席維張大眼,好奇地去看藍虞盛音,「你是嚶嚶?」

「嗯,小維維好。」

藍虞盛音身體虛弱,在沒恢復好的情況下,就先是歌唱,後又抵禦黑海的侵犯,早已疲憊不堪,可見到席維他們,仍是真心高興。

這下彎起眼睛來笑,溫柔可親又瀟灑不群,好看得不得了。


席維的心一下子就被滋潤了,立刻扭頭去數落黑虞盛音,「你看看人家,這才叫風華絕代的大美人一個,你再看看你,明明是同一張臉啊,咋你一笑,就一副給雞拜年的黃鼠狼模樣,那叫一個不懷好意,那叫一個賊壞。現在更是開始COS終極BOSS大魔王,真是越來越不明白流行趨勢,告訴你,這年頭邪魅的都當不了主角。」

『別亂說話……』大狗想阻止,但已經遲了。

黑虞盛音暴怒至極,「你喜歡他,你和他在一起好了,你們統統給本君去死,本君成全你們!」

濃黑的海水狠狠往下一衝,藍虞盛音悶吭一聲,臉色煞白得簡直成透明的了。

席維嚇了一大跳,以前比這還氣人的話,跟魚妖孽說了不知多少籮筐,哪次他也沒真生氣啊,現在這是怎麼了?

他不但驚慌愧疚,還十分委屈,眼睛有些酸,感到很難過。

大狗用大爪子捧著小弟,兩爪合上,揉了揉他,『不要緊,大魚現在不開心,咱先不和他一般見識,等他好了,你再揍他。』

狗小弟用力點頭,自己一定會揍回來的,狗哥真好,給他撐腰,可是,「魚妖孽為什麼發這麼大火?」

大狗垂下眼睛,『他知道了。』

席維的心裡有些發虛。

『對,他知道我們是因為任務才接近他的,這事怨我,光顧著與老和尚吵架,都沒有發現被他偷聽到了。』

「那個,魚妖孽啊,我們哥倆是為了賺錢才賴到你身邊的,但我們沒有不好的心思,任務的內容也是為了幫你……」

「所以你們幫我,陪我拍香水廣告,遮掩我的脾氣,緩和我與工作人員間的關係,排練演唱會曲目,製作水晶耳飾,全都是因為,那是任務的要求。」虞盛音淡漠道。

「不是那樣!」席維急了,「就算一開始是那樣,但之後也絕對不是了!」

虞盛音冷笑,「從根子上就不純粹的情感,本君不稀罕。」

「你不稀罕誰?老子還不稀罕你呢,從一開始就色|迷|迷地盯著我哥瞧!」越是心急,越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席維也發起怒來。

「我殺了你!」虞盛音悶雷般咆哮,「不,吃掉,我要將你們這兩條卑鄙的奶狗統統吃掉,嚼碎了吃掉,叫你們再也不敢離開我背叛我!」

藍虞盛音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下,再也堅持不住,身上閃過水泡破碎的微光,退回到藍色大魚的形象。


「嚶」它難受地擺動尾巴,焦急道,「你別怪他們,那個幫助你演藝生涯順利的任務,是我委託的。我也是有些私心,不想自己辛勤多年的成績,因為你的我行我素而……所以,你要吃要殺,全都衝我一個來好了,再多的惱恨,只要殺了我,就都可以抵消掉,不是嗎?」


席維眼見大帥哥變成大魚魚,即便生著氣呢,也還是驚奇不已,「原來嚶嚶這樣的牆外魚真的可以有兩種外在形態,太奇妙了,狼哈那種都不會的。呃?魚妖孽難道也可以變成魚?那他的魚形是什麼樣子,也和嚶嚶這麼可愛嗎?」

大狗關注的則是更加正經的方面,『大魚,為什麼大魚要殺你?』


「愛殺就殺,我就是壞妖魔,就是喜歡殺生!」虞盛音怒吼,「你們和他這麼熟,絕非第一次相見,你們一直在幫著他瞞騙我對不對?怪不得幾次三番,我就覺得你們那個蠢透了的吃貨望海樓有問題,原來……他一定是一直躲在那裡的!」

大狗啞口無言,他說的,確實句句事實。


「你們從一開始就對我滿心戒備,一開始就是這麼看待我的,更別說還有他在身旁……對,我就是暴虐成性,我就是冷血寡情,我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就是拋卻一切也仍然要一意孤行,這就是我——何羅之君。你們厭惡畏懼的話,就滾得遠遠的,本君才懶得看到,但是,不能欺騙,不能欺騙!」

席維和大狗都被震得耳朵裡面嗡嗡直響,他們突然發現,自己之前的種種行徑,如果用另一個角度來解釋,真的非常糟糕。

可,不是的,他們的心意,在日日相處之後,早已改變了模樣。


大魚輕輕搖頭,「君上,您雖然在這樣講話,但我清楚的知道,您的內心,是多麼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話語,這種夾縫中的矛盾和掙扎,逼得您快要發瘋,以至於神魂漸昏,理性喪失,最後只能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請您將我殺死吧,殺了我,您必將神通圓滿,再不會如此痛苦,也再不會為這些事情煩憂,那是您一直以來的追求,請您,動手吧。」

虞盛音沉默下去,就連外面的黑海,都凝上了一層冰霜。


大魚緩緩飄上前去,柔聲道:「您不惜破壁而來,為的不就是此事。我的確不想死,之前拚命求生、逃跑、隱匿,凡此種種,都請您看在生靈天性掙扎求存的份上,多加寬宥,不要遷怒他人。一切的根源,還是在我的身上,但我這次,不會再逃跑了,我的一切,都奉獻到您的面前。請您,斬身。」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晚了一小時,啊啊,才保持了幾天的好記錄不可以被破壞哇扭動打滾

tag : 重生再世

Secre

就是好用

縮放字體 :| +大 | -小 |

重要重要

站內所有文章轉載自互聯網,皆為私人收藏,版權屬作者所有,請支持正版,路過歡迎~請勿宣傳!缺章或最新番外歡迎補充!

文章類別

最新文章

耽美統計

聊天室

小媧最愛

月份存檔

全部文章連結

顯示所有文章

就是廣告



文章關鍵字

第八號當舖 星際未來 網球王子 絕命終結站 獸人 寶蓮燈 還珠格格 庫洛魔法使 位面交易器 人魔 家庭教師 猛鬼街 梅林傳奇 無CP 紅樓夢 魔獸世界 劍俠情緣三 哨兵嚮導 網遊 龍族 聖鬥士同人 HP同人 笑傲江湖 未來世界 玄學 海賊王同人 性別轉換 綜漫 BG 穿書 超自然檔案 納尼亞傳奇 英美劇 無限恐怖 古代宮廷 火影忍者 白蛇傳 美食 櫻蘭高校男公關部 我和殭屍有個約會 福爾摩斯 GL 穿越時空 獵人 魔戒 直播 梅花烙 BE 虐戀情深 校園 叛逆的魯魯修 鋼鐵人 瓊瑤同人 NP 沉默的羔羊 開放式結局 十二國記 天使禁獵區 現代都市 洪荒 影綜 Zero 夜訪吸血鬼 犬夜叉 死神 布衣生活 娛樂圈 靈魂轉換 死神來了 棋魂 重生再世 全息網遊 教父 黑執事 古代江湖 一廉幽夢 小鬼當家 復仇者聯盟 仙俠修真 神鬼傳奇 特殊傳說同人 水果籃子 隨身空間 斷更 NC17 青蛇 Fate 名偵探柯南 頭文字D 靈異神怪 暮光之城 末世危機 笑傲江湖同人 

搜尋欄

最新留言